乘龙佳婿(校对)第4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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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小呆刚刚一直都在那装哑巴,如今眼见张寿靠山来了,他顿时在葛雍身后嘟囔了一声。
  这嘟囔的声音很小,只有葛雍听见,一时间,之前恰好错过了徐凤阳挑衅张寿那一幕的葛雍顿时眼神转厉,怒瞪这位选家。
  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目光,徐凤阳想起葛雍当年当官时那也是逮谁喷谁的性子,不禁肝胆乱颤,然而人却竭力站得笔直。毕竟,此时此刻,他只有坚持风骨,没有退路可走。
  而他提起的功名二字,刚刚那些因为葛雍齐景山联袂出现而一时退却的八股文选家听在耳中,也不禁三三两两交换眼色,而更多的士人们则是面露异彩。
  有大胆的便躲在人群中叫道:“徐先生说得没错,没功名没出身的人,凭什么跑到这里高谈阔论!”
  你以为我很稀罕永平公主这月华楼文会的邀约帖子吗?要不是后来那位裕妃娘娘又命人来传话,我一开始就打算回绝不来的!
  若不是看到刚刚陪在自己身边,关键时刻却装隐形人的常宁一溜烟跑进了月华楼,显然那两位来自宫中,地位尊贵的母女很可能已经下楼来了,张寿很想反唇相讥。然而,下一刻,他就听到楼中传来了一个略有些尖利的嗓音。
  “谁说张寿没出身的?”
  张寿以为出来的会是永平公主,会是赵国公府那位他看不透的太夫人,甚至会是裕妃,可却没想到,那个大步走出来的,竟然是一个身穿锦袍的汉子。
  听那嗓音,张寿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个宦官,只不过,来人和满脸堆笑肥头大耳的常宁不同,虎背蜂腰,满面阳刚之气,如果不是没有胡子,他一定会把人和之前见过的那位锐骑营左营指挥使雄毅联系起来。
  而来人对他微微一点头,这才用厉眼一一扫过众人,随即再次不紧不慢开了口。
  “八月十四晚上,临海大营逃窜乱军突袭融水村,险些酿成惨祸,便是张寿定策,与张琛等贵介子弟还有村民合力,将三十二名乱军一网打尽。其中格杀六人,自尽一人,余者全数落网。皇上说,此等战绩,民间从未有过,就是军中也少见,不可不嘉赏!”
  有了这最后一句皇上说,四周围杂声一丝也无。相比有些意外的张寿,朱莹一时满脸的欣喜,当下就立刻问道:“楚公公,怎么个嘉赏?”
  “皇上本来想议军功,可听说是葛太师弟子,又精通算学,便笑说,葛太师算学宗师,却每每叹息后继无人,国子监算科更是形同虚设,便授国子博士,回头把算科重新建起来吧!就在我陪着公主出来之前,此事内阁已经拟诏了。”
  张寿暗自吃了一惊,正打算赶紧谦虚一点推辞了,却没想到葛雍突然使劲揪了他一把。他疼得一龇牙,到了嘴边的话不禁吞了回去。
  而这时候,葛雍便笑眯眯地说:“皇上真是神目如电,等敕书下了,我一定带这不成器的弟子亲自入宫拜谢。”
  一面说不成器,一面得意成那样儿,浮夸!
  齐景山腹诽之后,见一旁的朱莹也赫然喜形于色,他只能暗自叹气。
  这一老一小……没救了!
  然而,徐凤阳那张脸却是瞬间煞白。国子博士一职,小民百姓兴许没怎么听说过那名头,可对于读书人来说,那却是非同小可。
  太祖皇帝当年力排众议,硬生生拔高了国子监的品秩,把祭酒给提到了正二品,把司业提到了正四品,各科博士正七品,助教正八品,绳愆厅监丞正八品。
  如今每三年的殿试之后,除却因为馆选而成为庶吉士的那些幸运儿,只有最出色,机缘也最好的几个二甲进士,在授官的时候才能授官国子博士……要知道,那可是正七品的学官!
  内阁怎么会从命,怎么会拟诏!
  就在徐凤阳凄惶失措之际,永平公主代他把这话问了出来:“国子监乃是我朝最高学府,非同小可,内阁诸位大学士对此全都毫无异议?”
  永平公主实在是意外极了。楚宽是每次陪她来月华楼文会的司礼监秉笔,但这个老阴人从来都是不阴不阳坐在那儿,只看看,不说话,久而久之她也就只当人不存在了。可谁知道他居然会突然跳了出来,还丢出这样一个父皇诏命!
  一个徐凤阳丢脸无所谓,可张寿竟然从白身直擢国子监博士,她这个月华楼文会岂不是成了笑话?
  被朱莹称作楚公公的司礼监秉笔楚宽若无其事地呵呵一笑。
  “皇上说,张寿能把一群京城有名的,在国子监里连混日子都不愿意,成天走马章台,寻欢作乐的纨绔监生管得服服帖帖,这国子博士岂不是名副其实?至于内阁几位大学士,早朝后只有吴阁老在,其他几位有的告假,有的正在主持部议,所以吴阁老亲笔写的敕书。”
  “敕书这会儿兴许已经送去赵国公府了,既然有人质疑张寿没出身没功名,那我就先说了,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省得接下来还有人揪着他没出身,吵个不可开交。”
第七十七章
我信了你才有鬼!
  大势已去……
  这是徐凤阳此时最大的一个念头。
  得罪张寿背后的赵国公府不要紧,反正他背后那位和赵国公府已经是你死我活之势。
  得罪了葛雍很麻烦,但老头儿素来是正人君子,除却喷人不会用别的下三滥手段。
  反正永平公主和赵国公府大小姐朱莹素来不和,看在旧恨份上总不会偏帮张寿,如此一来,他这坚持到底虽说风险大,可好歹也有相应的价值。
  可数次陪同永平公主前来月华楼文会,一直都犹如镇山太岁一般不哼不哈的司礼监秉笔楚宽,竟会突然带来这样一个足以把他砸懵甚至砸死的消息!
  就算之前临海大营出乱子,把皇帝都气病了;就算张寿真的三下五除二就捕获了几十个乱军;就算张寿那是赵国公的准女婿……在朝中风云诡谲,赵国公父子岌岌可危的情况下,皇帝怎么会突然如此看重张寿,是因为葛雍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
  徐凤阳只觉得脑袋胀痛,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然而,和他不同,有些人根本就不用想,更懒得想。
  “多谢楚公公你带来的好消息。”葛雍笑眯眯地冲楚宽这个老相识点了点头,随即就对那边一楼门口尚未来得及出来的裕妃和赵国太夫人笑了笑,这才看向了永平公主。
  “公主给我这不成器的关门弟子下帖子,邀他来这月华楼文会做评判,实在是高看他了。这小子嘛,和我从前其他学生弟子不一样,他从小身体不好,纯属是放养的,我只不过丢了他几本书,让他自己琢磨,所以呢,他比老人家我其他那些弟子学生多点灵气。”
  一面说不成器,一面说有灵气,这样不要脸的说法,齐景山听得眉头大皱,而朱莹却眉开眼笑。而那边厢,太夫人到底已经在丫头玉棠的搀扶下,先行出来了。
  “葛太师难得和齐太常一块过来,不要立时便走,好歹在这月华楼上坐一坐,也看看年轻一辈的人才。”她是最了解葛雍的人之一,没等老头儿说没工夫,要回去算什么题之类的话,她就笑容温煦地说,“知道你是大忙人,楼上笔墨纸砚都有,不耽误你教导徒子徒孙。”
  葛雍瞥了一眼月华楼大门,发现裕妃早已经不见了,虽说不知道皇帝怎会轻易允许这位宠妃出门,可太夫人特意带话,想想楚宽这个司礼监第二号人物也在,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究答应了。
  “太夫人,你真是惯会给我找难题……也罢,就看永平公主的面子。只不过我有言在先,今天只带了眼睛和耳朵,可没带嘴,评判两个字就不要提了!”
  此话一出,徐凤阳那张脸赫然比白纸都还要苍白。这正是刚刚张寿的原话,他当时便是抓着这一点痛批,结果一头撞在了铁板上!
  永平公主却没理会徐凤阳。此时此刻的她终于面色稍霁。如果不是太夫人把葛雍留下,此次月华楼文会就是货真价实的笑话了!她立时欣然一笑,微微颔首道:“有葛太师和齐太常大驾光临,今日受邀前来的各位一定会拿出最好的文章。”
  发觉搀扶着自己一边手臂的张寿突然轻轻拧了自己一下,葛雍不禁斜睨了张寿一眼。
  你小子是打算报我刚刚揪住你的一箭之仇吗?
  下一刻,他就只听张寿低声嘀咕道:“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呵,人家都觉得,我一把年纪了,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时文嘛,写得未必比得上年轻人。也就你小子愣头青,一心认定老人家我还是当年七元及第,八股文独步天下那会儿。”
  葛雍这说话的声音很不小,足以让四周围的人全都听见:“回头把那篇文章补全了给我瞧瞧。我就不信,你小子无师自通算学就罢了,还能无师自通时文……”
  “哪是我写的,只是别人的一篇习作。”张寿信口胡诌。
  而在他身后,齐良一张嘴已经变成了o字形。小先生,你可别说昨天晚上紧赶着让我背了十篇文字立意全都无可挑剔的时文,就是为了给我造势!下一刻,他慌忙追上前头的葛雍和张寿,大声说道:“葛祖师,不是我的……”
  已经进了月华楼的葛雍头也不回地打断了齐良的辩解:“我当然知道不是你!”
  可下一刻,扭头瞪向张寿的葛太师就只见这个关门弟子一本正经地看向了自己。
  “其实,是老师您当年留在清风徐来堂里的文章,好像是您的少年习作,老师您真不记得了?”
  你小子越来越胆大了,我信了你才有鬼!
  葛雍当下气呼呼地反手揪了张寿就蹬蹬蹬上楼,一旁正搀扶着齐景山的朱莹见此情景,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可就在这时候,朱莹背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膀就把人轻轻巧巧给拖了过去。
  同样觉察到的齐景山回头一看,见是太夫人正拉着朱莹低声说什么,当下便没在意。
  “莹莹,你去拖着永平公主一会儿。让你葛爷爷带张寿先去见见裕妃娘娘。”见朱莹满脸惊讶,太夫人就轻声说道,“张寿的亲生母亲对裕妃有恩,这事儿很少有人知道。”
  朱莹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有些嗔怒地哼了一声,却是到底依照祖母的吩咐,立时三刻气呼呼地朝永平公主走去,径直堵在了她的去路上。
  斜睨发现祖母正截下了齐爷爷,而楚宽则是饶有兴致地拖着齐良和邓小呆在一楼转悠,阿六在角落里面壁发呆,她就放下心来,当下立时怒瞪永平公主:“你今天请阿寿过来,是不是原本就没安好心?”
  太夫人听到这样的寻衅借口,不禁哭笑不得。纵使永平公主有心赶去楼上,被朱莹这胡搅蛮缠一耽搁,那是想也别想了。于是,她收回了那分心二用的耳朵,笑吟吟地对着齐景山打听起了对张寿的观感,十足十一个即将嫁孙女的好祖母形象。
  而张寿跟着葛雍,此时已经径直来到了三楼。当看见之前迎接过自己的常宁正侍立在一个头梳圆髻,衣着朴素的妇人身侧,他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紧跟着,他身旁的葛雍就突然甩开了他,随即拱手行了个礼:“裕妃娘娘。”
  “葛太师安好。”
  张寿见裕妃端详着自己,心中不禁直犯嘀咕,当下连忙长揖施礼道:“见过娘娘。”
  “快起来,快起来。”裕妃伸手就想搀扶,可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遮掩道,“一晃十六年,你都长这么大了。”
  这是和太夫人当初见到自己时,差不多的对话,想到朱莹和自己同一天生日,想到永平公主也和自己同一天生日,张寿心中不由得生出了无数种狗血的身世猜测。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下一刻,裕妃就长叹一声掩面而泣,紧跟着就低声说道:“我和莹莹的母亲,与你娘是在一场乱事当中结下的缘分。若不是她,我和莹莹的母亲恐怕早就死了!就是莹莹和明月能平安降生,也是托了她的福。”
  这一刻,张寿陡然想起,朱莹常常提起祖母、爹、大哥、二哥,却几乎从来没提起过娘。
第七十八章
薪火传承靠阉党?
  裕妃的讲述,简单而明了,张寿没怎么费劲就听明白了。
  那是当今皇帝刚亲政还年轻的那会儿,很喜欢和年纪相差挺大,却算是表兄的赵国公朱泾一块微服出游。当裕妃和赵国夫人全都怀孕了之后,两人更是兴高采烈地陪她们去进香——哪怕那时候朱家已经有了两个儿子,皇帝也有一儿一女。
  结果很不幸,遇到了有人趁机造反,两个女人义无反顾把护卫都留给了男人,随后相携逃生,然后遇上了同样挺彪悍的他生母张寡妇——也不知道是那大批人马吸引了乱军的注意力,还是三个女人战斗力太强大,又或者是乱军太不顶用,反正三女成功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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