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精校)第218部分在线阅读
兄弟二人感叹“造化弄人”,想不到重逢之地竟是在这种场合,说起别来的情由,原来封团长果然是进了绿林道,因为还懂点家传的“观山盗墓”之术,便隐姓埋名,在“常胜山”里插香做了“卸岭响马”。
可不久后,由于“常胜山”的盗魁下落不明,在数年之内,从汉代传下来的卸岭群盗彻底“土崩瓦解”,封团长虽然名为“学文”,却最不好读书,死也不想回乡务农,正好在卸岭群盗中结实了两个西北的同伙,也是兄弟两个,哥哥叫老羊皮,弟弟叫个羊二蛋。
老羊皮活得窝窝囊囊、胆小如鼠,而他兄弟“羊二蛋”却野心不小,在“常胜山”瓦解之后,羊二蛋伙同了一批人,准备去关外东三省开山立会,还是要做这些“盗墓穴陵”的勾当。
封团长当时年纪还轻,觉得做“响马子”挺好,有吃有喝还能随便睡女人,看哪个大户财主不顺眼,拎着刀枪就闯进去抢他娘的,男子汉大丈夫生在世上,就是要如此快活才好,于是一咬牙,就跟他们一同去了关外。
可到了东北才知道,羊二蛋虽然做了胡匪盗墓团伙“泥儿会”的大柜,却没什么实权,而且这伙人都被日本关东军给收买了,所做的“倒斗”勾当,都是为了给关东军效力,而且好像密谋着要找一处埋葬“黄大仙”的坟墓。
封家祖上的观山太保盗发过唐代的一座妖陵,那处古墓里埋的就有狐僵,据说此乃元教前身的邪教墓穴,其中多有妖幻之术,动这种坟墓很容易惹祸上身,另外封团长虽然一身响马骨头,专好做那些杀官造反的事业,却是条极有骨气的汉子,“响马盗”多是崇盗尚义之辈,自古就属“梁山本色”,在“常胜山”的卸岭群盗中,代代都有杀富济贫不畏强暴的英雄好汉,怎肯去做“汉奸”祸害老百姓?
当时羊二蛋带着“泥儿会”的胡匪,把手按在枪上逼着他入伙,封团长一琢磨,我要是贪生怕死,现在昧着良心做了“汉奸”,恐怕死后也没脸去见封氏列祖列宗,于是表示万难从命,反倒是对老羊皮兄弟劝说了一番,咱们都是五尺多高的汉子,当初在“常胜山”里何等义气?陈总把头言尤在耳,这才过了几年就都忘了?何苦要奴颜婢膝的去给日本鬼子当“走狗”?要我说咱们就抄家伙去干“关东军”一票狠的,才不愧“卸岭群盗”的真实做为。
羊二蛋哪里肯听他的话,最后一言不合,双方当即拔枪“火拼”起来,封团长的“密雷艮”下放倒了七八个胡匪,自己也受了枪伤,落荒逃进山里,辗转投奔了“抗联”,参军这些年来“身经百战、屡立奇功”,但由于他身上“游击习气”太重,直到抗美援朝战争结束之后,还仅是个正团职。
封团长从部队专业到了地方不久,就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了冲击,有人揭发他曾经当过“胡子”和“汉奸”,这罪过可大了去了,仅次于革命叛徒,加上他脾气不好,谁斗他他就立刻揍谁,即便在千人大会上,他也敢撸胳膊挽袖子瞪眼同别人对骂,结果吃了不少苦头。
幸亏有以前部队里的上级保着,找个借口把他下放到了“劳改农场”,在“果园沟”开山凿石头虽然辛苦,但总比让他这火暴脾气惹出杀身大祸来好,谁知却让他遇着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孙学武”。
封团长告诉孙学武说:“你哥哥我这辈子活得挺痛快,但现在估计是痛快不下去了,风闻有人正在查我的老底,要是被人查出来咱祖上是大地主头子,而且还盗过墓造过皇陵,那事情就更严重了,绝对就成了不可调和的敌我关系了,所以我不打算留在农场里等死,正好今年是鼠年,地仙村的九死惊陵甲生门显露,所以我想好了,我今天晚上就打算逃跑,跑回老家棺材峡去找地仙村。必定竭尽我之所能,把祖宗留下来的事做了,最后再把咱老爹的尸骨掩埋了,只要这两件事都能得手,哪怕是死也无所牵挂了,可如今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记住为兄的话,现在的年头和以前不一样了,永远别把自己是观山封家后代之事对任何人说,最好都烂在肚子里,你这辈子对外人只有一个名字可以用,那就是——孙耀祖。”
孙教授在过寄给老孙家之后,连名带姓都改做了“孙耀祖”,这是孙家希望他光宗耀祖之意,但孙教授从骨子里反感这个名字,也是因为他观山封家的人家族意识很强,自觉是大宗祖之后,岂肯去给姓孙的光宗耀祖?但寄人篱下,想不认头也难,等孙老地主夫妇死后,他就常自称姓孙名学武,草字耀祖。户籍身份登记改动不方便,仍做孙耀祖,只有与他相熟的人,才尊重他的习惯,以孙学武相称,在一切私人场合里他就会用这个名字。
孙学武这辈子可没封团长活得那么潇洒,做什么都不顺,饱受挫折,当时也想跟老哥一同跑路,可封团长说地仙村古墓里吉凶难料,你我兄弟如果一同断送在其中,咱“观山封家”就彻底没了,我要万一是有个闪失,将来还得指望你去给我收尸。
于是留下“观山腰牌”,让孙学武牢牢记住“观山指迷赋”全篇七十二句,并把祖上封师歧留下的几件传家之物,都让“巴山猿狖”从农场外偷带进来,交给了孙学武。
这几件东西,都是“观山太保”盗墓时所获,在几百年前,那时候“观山太保”尚未得御口亲封,还称为“棺山太保”,留下来几部龙骨天书,没被地仙带入墓中,其中记载的都是些风水古法,学透了能得几分“形、势、理、气”之奥秘,但内容有限,达到观山寻龙的境界还比较困难。
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当年地仙封师古,曾盗发过一座“唐代妖陵”,这是处“肚仙坟”,据传是唐时拜狐仙的“教门”所留,陵中有本奇书,记载着种种“妖法幻术”,陪葬的一口描金箱子里,有不少施展“障眼法”的器物,其中有数枚从狐仙尸身上剥取的妖筋,混合在尸骨中焚烧后有“圆光”之奇验,但并非轻易能用,必须让人先见到肚仙古墓的壁画,然后通过焚尸才能见到“肚仙”显身,并且得闻“鬼音”幻听,封师古在“乌羊王地宫”中,放置了从唐代妖陵中盗发得来的墓墙壁画。“观山指迷赋”除了七十二句之外,还有最后一段最为隐秘,但却是最为重要的一段,就藏在“乌羊王古墓”的墓室之中,焚尸圆光,万勿遗忘。
第三十九章
死亡——不期而至
最后封团长想要一棍子把孙学武打晕就逃,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又嘱咐孙学武道:“这巴山猿狖是咱爹在世时,于山中驯养之物,年久通灵,能解人意,只比我小了几岁,它这些年来常常都跟在我身边,我此番去找地仙村古墓,无论是死是活,都会让它回来给你捎个信息,我要是出了意外,你就是咱观山封家唯一的传人了,你在十二年后一定要再次设法进入棺材峡,看看那欺师灭祖的封师古究竟是否找到了尸仙。”
孙学武知道生离死别在际,又是伤感又是担忧,垂泪道:“大哥你戎马半生,可谓见多识广,祖上所传的本事你也学的远比我多,恨只恨我这辈子让儒冠所误,成了个没用的书呆子,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恐怕我今生也是无望了。”
封团长叹了口气,拍着兄弟肩膀说:“此事千难万险,确实为难你了,但你不去做,咱们观山封家又哪里还有其他的人?”他稍一沉吟,又道:“要是你今后觉得势单力薄,可以想办法去找摸金校尉相助,曾听说在清末还有位张三爷专做摸金倒斗的勾当,自大明永乐年间毁掉发丘摸金的印符信物以来,这世上应该还剩下三枚摸金符,想必那套搜山寻龙的摸金秘术至今仍有传人。”
封团长嘱咐兄弟,将来万一实在没办法了,就找“摸金校尉”相助,常言道“七十二行摸金为王”,只有“摸金秘术”才能破得了“地仙村古墓”。
孙学武闻言更觉为难,小时候就听咱爹讲过,这世上真有本事的“倒斗”高手,从古以来便有“发丘摸金,搬山、卸岭”三支,“常胜山”里的卸岭群盗,早在解放前就已烟消云散;“搬山分甲”的那伙道人似乎也没传人了,全都销声匿迹多年了。
“摸金校尉”是倒斗行里的状元,想必是极有本领的,但在明朝的时候,被朝庭毁了他们的“印符信物”,真要是追根溯源起来,这件事还得属咱“观山封家”的责任,虽然隔了几百年了,但恐怕抵死也脱不开当初那场干系。
封团长说“大明观山太保”的事迹十分保密,外边的人从不知晓,剩下来的“摸金校尉”们,应该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摸金济世之风古已有之,只要找到他们说明缘由,多半能得他们出手相助。
孙学武仍觉力不从心,虽然传说清末的时候还有一位“摸金校尉”,因为他一人挂三符,所以都称那人为“张三链子”,可如今都什么年月了?其间“日月穿梭、改朝换代”,天地间发生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巨变,谁知摸金符还有没有传人?
退一万步说,即便张三爷当年真把“摸金符”和“寻龙诀”传了下来,那也不过是传给两三个人而已,“摸金校尉”的所作所为又格外隐蔽,这天底下人海茫茫,现在谁知那些“摸金校尉”的萍踪浪迹归于何处?剩下我孤伶伶独自一人,我上哪找他们去啊?
封团长眼看自己这兄弟不太争气,做事说话都是前怕狼后怕虎,知他难以担当重任,但也毫无办法,当年显赫一时的“观山封家”,自“地仙封师古”率众入山之后,就已没了昔日的气象,虽然时至今日,科学昌明,但他对祖上遗训中提及的——所谓“尸仙”之事,仍然深信不疑,认为“封师古”在山中修炼妖法,鬼知道他得了个什么结果,万一真按他进墓前说的将来还要“入世度人”,必定又要害死许多无辜。
所以封团长是铁了心了,老封家的事还得老封家自己的人去解决,另外自己再留在劳改农场里,也无非就是一死,还不如逃回“巫山”,要死也是死到祖籍“棺材峡”才好,幸许拼着一死闯进“地仙村古墓”,把封家在明末清初时所造的那场“业障”了结了。
而且封团长知道,“棺材山”里埋的“九死惊陵甲”十二年才开一次,掐指算来,所剩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好硬起心肠,拿“镐把”砸晕了孙学武,这也是为了不让孙学武替他吃“挂落儿”,然后便趁着夜色逃入深山,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孙学武在这件事上受了不小的刺激,遵照兄长的教诲,从此后更加沉默寡言,他惟恐言多语失,也极少和外人接触,因为事情确实如封团长所言,在那个年代里,要是被人倒出祖上是“地主、矿头”和“盗墓贼、保皇党”,那不死也得扒层皮。
再加上孙学武从事的工作性质,极其枯燥单调,逐渐就使他变成了一个孤僻的人,使周围的人都很排斥他,只有陈久仁陈教授还算是他的一个朋友,但即便是关系如同陈教授一般的“老朋友”,对他来说,也绝对不是可以掏心窝子的交情。
文革结束后,孙学武的问题虽然比较复杂,组织上尚未做出结论,但工作还是暂时恢复了,他一直没再见过兄长和那头“巴山猿狖”,心中时常牵挂此事,终于找了个机会独自进了“棺材峡”,他一生从没回过祖籍,但这里的路线地形由家中代代所传,他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当时的青溪古镇已经被废弃,他在空无一人的镇上遇到了那头“巴山猿狖”,被带进了“棺材峡”,见到了兄长封团长的遗体。
封团长临死前给孙学武留了一篇遗书,其中详细描述了从“果园沟”潜逃后的经历:
封团长逃回祖籍“青溪”古镇的时候,正赶上修筑“青溪防空洞”的工程接近尾声,当时的施工人员已经把主隧道从古镇地底贯穿到了“棺材峡”,并且从古矿道里挖掘到一批“石人”,并将其中一部分运到了镇中的施工指挥部。
当时施工人员并没有“文物”这俩字的概念,只是觉得山里埋着如此狰狞丑陋的石像有些奇怪,打算把这情况上报给上级,请示如何处置。
封团长窥得这一情况,心知大事不妙,赶紧带着“巴山猿狖”在镇子里装神弄鬼,扰乱了施工人员的注意力,恰好当时由于“青溪防空洞”的坚固程度不符合标准,上级临时中断了这一带的人防工程,施工的人们全部撤走,只留下了一座空荡荡的古镇,也无人再去理会“棺材峡”附近的古物,这才让他松了口气。
封团长半辈子都在刀枪丛里闯荡,胆色和见识都远胜常人,他带着唯一的伙伴“巴山猿狖”进了“棺材峡”,但发现自己打不开“九宫螭虎锁”,祖传的能耐他根本没学全,这才知道“地仙”的厉害,先前想得太简单了,一阵急怒攻心,身上旧伤发作,自付已是命不久长了,估计孙学武将来还有可能进山来寻他,就留下绝笔嘱托。
封团长临终前忽然想起一件事了,当年在东北的时候,还没和羊二蛋那伙胡匪闹掰,听他们说关东军要在山里找一件古物,这件东西是个风水秘器,埋到什么地方什么地方就是眠龙的“宝穴”,不过具体是件什么器物,当时没听清楚,只似乎听到说这见秘器,是从一面古镜上拆下来的,别的就不知道了。
古镜能克邪镇尸之事,在中国已有几千年的传统了,所以封团在就在遗书中嘱咐孙学武,以你的本事,想进古墓对付尸仙必是有去无回,你不但要想办法解开“九宫螭虎锁”,还要考虑到藏在“乌羊王地宫”中的“路线图”,这张图与无数假图藏在镇山的棺材里,要是不懂九宫八卦的那些门道,到了跟前也无从得知哪幅图才是真的;你从事考古工作,若有机缘搞到几面传世的“古镜”,带着几件这种东西进入古墓去见“地仙”,便多了几分胜算。
在这封遗书的最后,封团长坦言自己这辈子对不起孙学武这亲生兄弟,再三叮嘱他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把祖上所托之事办妥,否则别给为兄和老爹收骨埋葬。
孙学武抱尸痛哭一场,把兄长的遗书和遗物都贴身藏了,回去后继续隐姓埋名,那些遗物里面有许多观山封家传下来的“数术”,竟然包括用纸人甲马焚香圆光的障眼法,但不到古墓中看到唐代妖陵的壁画,就无效验,还不知此术是真是假。
另外他祖上封师歧参与修造地仙墓,知道内部的一些情形,留下了一些相关的记载,但传到孙学武这里,都是支离破碎了,但他仍大致知道了“乌羊王古墓”内的一些情形,哪里哪里有唐代妖陵中的壁画,地图又藏在哪条哪条墓道中,然后从哪片迷宫般的矿窟里钻进去,按照地图就能进入地仙墓,这些事终于在他脑中有了个轮廓。
但要说破解“观山指迷赋”,一步步地从那些隐晦艰难的暗示中找出“生门”,以他自身所知所学是万难做到,但他心思极深,更有毅力和耐心,利用工作之便,日以继夜地研究“周天古卦”,以求将来进入古墓时能解开那些谜题,又到处寻找“镇尸古镜”和挂符的“摸金校尉”,以求在有生之年了结这桩旧帐,也好让父兄祖先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在这漆黑冰冷的庙堂内,孙九爷的一番话说得我们个个目瞪口呆,就算我脑子里再多长三万六千个转轴,也猜不出真相竟是如此,听他的这些言语,我已经没什么再好怀疑的了,因为里面有些细节,都属于“海底眼”,绝不是凭空可以编造出来的谎言,他这番话倒完全能让我相信。
我问孙九爷:“这么说您是打早就盯上摸金校尉了?能不能告诉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孙九爷说:“从在陕西第一次碰面,你和大金牙让我看脖子后面的印记,当时你扯开衣领,我一眼就看见了你挂着的摸金符。”
我暗道一声“冤枉”,那时候我的“摸金符”还是大金牙给的假货,只有胖子从龙岭洞窟的干尸堆里摸到枚真符,想不到竟是带者无心、看者有意,原来从那时候起我们就让孙九爷盯上了,他肯定憋着坏算计我们多时,我却始终蒙在鼓里,亏得我还自以为时时刻刻掌握着阶级斗争的最新发展趋势,这回算是彻底栽了,被人卖了还替人家数钱呢。
孙九爷说:“当时我看你和大金牙不着四六,和潘家园那些倒腾玩意儿的二道贩子没多大区别,也不肯相信凭你们能懂得摸金秘术,但后来听说你带老陈那支探险队进沙漠找到了精绝古城,我才对你另眼相看,但……我还是想试试你的本事,于是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你们提供了一些云南献王墓的线索。”
我听到此处,心中更是不忿,想起当年在陕西石碑店棺材铺中,第一次听孙教授说出“献王墓”三字的情形,要不是从他口中得知“痋术”和“献王墓”,我和Shirley杨也不会当时就打定主意去云南“遮龙山”,这孙九爷心机何其之深?真不愧是“观山太保”之后。
孙九爷又接着说:“我这辈子活得太累了,既然进了地仙墓,我就再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一发说给你们知道,后来我陆续得到了青铜龙符,又知道了归墟古镜的下落,就同老陈扯了个大谎,让你们去南海打捞青头……”
孙九爷告诉我们,他得到青铜古镜之后,就动了要去“巫山棺材峡”的主意,但是要请“摸金校尉”同行,只怕还不太容易,他最担心自己隐藏的身份和骗取古镜之事,一旦暴露出来,再把“观山指迷赋全篇”相告,如同社会闲散人员般的胡八一、王胖子两个“摸金校尉”,一看说话作派便都是爱好“投机倒把”的家伙,多半是不会讲什么职业道德的,肯定当场就甩掉自己,直奔地仙村古墓捞明器发财去了。
所以孙九爷就绞尽脑汁地想办法,他又从陈教授口中得知,现在那伙人要去寻找古尸体内凝结的“金丹”,要是引经据典说学名就是死人的“丹鼎”,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使了一出“苦肉计”,编了一本“工作笔记”,在笔记中似有意似无意的,把“地仙村古墓”藏有“丹鼎”之事透露出来,并且把自己瞒天过海骗取“归墟古镜”的经过也记录在其中,但特别强调“卦镜”可以占卜古墓方位,如此一来去巫山“棺材峡”,就不得不带着此镜了。
然后孙九爷一路跟踪,假装在“天津自然博物馆”里丢失笔记本,但转过天来,才突然想起百密一疏,没算计好日子,距离守墓的“九死惊陵甲”露出生门,还差了半年之久,只好又使出瞒天手段,先吐露了一段“观山指迷赋”稳住众人,把时间拖了半年之久。
利用这半年的时间,孙九爷又找个机会,单独潜回“棺材峡”,秘密布置起来,连他兄长的“遗书”都换成了假的,并且找到始终在附近徘徊守尸的“巴山猿狖”,连比划带说,交代给它一些事情,那猿狖极为通灵,活的年头也不少了,孙九爷的意思它能明白个七八分。
最后孙九爷才假意从外地匆匆赶回来,带着众人出发进山,他虽然藏了满腹机密,却由绝少同外人打交道,所以并不擅伪装掩饰,有时候装到三分就足够了,到他这却往往要装足了十二分,引着众人,把“观山指迷赋”断断续续透露出来,自“欲见地仙,先找乌羊”之后的内容,多半是他自己篡改的,只是为了要防止别人甩了他单干。
常言说“人有百算千算,老天爷只有一算”,但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孙教授做梦也没想到,半路上会多出一位成员,也就是“峰窝山”里的幺妹儿,她轻而易举地打开了“九宫螭虎锁”,这种近乎失传的“销器儿”手艺,却是连“摸金校尉”也不具备的。另有几处事先谋划周密,却产生差错,惹了许多惊心之事出来,事后念及,实是侥幸了。
等进了“乌羊王古墓”,墓门前的甬道里本来没有“武候藏兵”的机括,因为当年由于地底暗泉起落不定,最后并未建成,仅具其形而已。在这条墓道中拼凑地图之时,孙九爷有心在拿了真图之后,就把其余的人都甩掉,于是暗中给那“巴山猿狖”发了信号,使它提前躲藏在墓道中接应,等我和胖子不备的时候,焚香招仙,想用“肚仙”的妖相缠住我们,以求脱身。
孙九爷对我叹道:“我知道你们已经逐渐开始怀疑我了,所以才想在墓道中拿了地图就走,想不到你胡八一太精明,投机取巧的二道贩子果然是鬼得很,竟然事先识破了,拼了副假图来骗我,现在可倒好,你们想逃也逃不掉了,这山中的九死惊陵甲即将闭锁,生门再开的时辰……就要等到十二年之后了。”
我毫不在乎地说:“您就甭跟我危言耸听,只要孙九爷您敢进来,我有什么不敢?大不了咱们十二年之后再一起出去。”
孙九爷没直接回答我,而是问Shirley杨现在几点了,Shirley杨看了看手表:“刚好还有二十分钟就到午夜零点了。”
孙九爷说:“咱们一路进来走了许多时间,从暗道中原路回去的话,两三个小时绝对不够,一过半夜十二点,九死惊陵甲就会出现,你们摸金校尉想必知道此物的厉害,当年汉武帝的茂陵中就设了此甲拱卫,赤眉义军盗发茂陵之时死伤无数,几十万人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破了九死惊陵甲……”
我对孙教授说:“九死惊陵甲的厉害我自然知道,不过赤眉军当时还没有卸岭的手段,无非是群乌合之众乱挖乱刨,死伤多少人也不奇怪。我只想问问您,既然进了棺材山有死无生,你为什么还敢进来?当真不想活了?”
孙九爷脸上的肌肉突然抽动了两下,低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们……你们四个人早都已经死了?”
我心中一凛,想起身上确有尸瘢浮现的迹象,此事大为不妙,就问:“可你这老鬼先前也曾告诉过我们,只要进了棺材山地仙村就能活命。难道这也是跟我们信口胡说?您拿出点辩证唯物主义者的客观态度来还不好?”
Shirley杨也觉难以置信,请他将此事说明,孙九爷无奈地摇了摇头:“棺材峡里的尸气太重,你们身上的尸斑都没什么大碍,只不过中了尸毒而已,终不会至命身亡,刚才我急着进地仙墓,又没有时间同你们解释清楚,才扯了这个谎,可我那也都是让你逼的,现在……现在我就直说吧,你们千万别觉得惊慌,我对观山封家列祖列宗发誓,绝无虚言,咱们这五个人里,至少有一个人已经死了,真正早已死掉的人……就是我。”
第四十章
天地无门
此时进关圣庙时间已久,胖子和幺妹儿这两个心宽胆大的,又都疲乏了,早都依着殿中墙壁睡着了,只有我和Shirley杨还在听孙九爷说话,他此言一出,我如同“浑身泼凉水、怀里抱着冰”,看了一眼Shirley杨,她听了孙教授最后这番话也是满脸茫然。
这件事对我来说,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孙九爷身上确实有些诡异的变化,如果仅是象我们一样出现并不明显的尸斑也就罢了,只有死人身上才会有的“尸虫”竟然会在他身上出现;但若说他已经死去多时了,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死的?一具行尸走肉又如何能跟我们彻夜秘谈?
孙九爷似乎看出我们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便说:“其实我和你们一样,根本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就连我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都想不起来了,身上不断有尸虫爬进爬出,直到过了棺材山外围埋设的断虫道,我身上才不再有尸虫钻出来,我完全无法理解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你们能不能相信世界上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存在?”
孙九爷见我们满脸疑惑,就低下头来,让我解开他胸前的衣扣,这一看之下,我和Shirley杨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孙九爷身上满是被“尸虫”啃噬的窟窿,在进入“棺材山”的隧道中,设有“防虫道”,所以他全身的尸虫都已死尽了,满是尸瘢的胸口上,只剩下百十个黑洞,伤口没有愈合,更不见有鲜血流出,整个人就如一具被蛆虫啃咬过的“腐尸”一般。
眼见为实,终是不由人不信了,但我即便是信了他的话,也如身在五里雾中,看来孙教授真是一具“行尸走肉”,可死尸怎么能与人说话?这件事越往深里想,就越让人觉得恐怖,因为我们的一切“常识”和“经验”,都无法解释这一现象,难道真有“借尸还魂”?
孙九爷对我说:“在进入乌羊王古墓的时候,我就发觉身子不对劲,但为时已晚,更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当年观山封家也没遇上过这种可怕的情形,所以我当时就下了决心,只要这次进了地仙村古墓找到尸仙,我是虽死无憾了。但我最后并没有想拖着你们下水,偏偏你胡八一这个投机分子自作聪明,到头来却是害了你们自己,这回咱们都别出去了,这棺材山地仙村号称天地无门,生门一关,谁也别想离开。”
我听得不以为然,对他说:“您真不愧是观山封家的嫡传,现在里外都是你的理了,我们被你唬弄了多半年,到最后反而说我们是自己害了自己?就算是死人挤兑活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Shirley杨拦下我的话头说:“现在先别争这些了,既然大明观山太保能将整个古镇建在棺材山中,那这深藏地底的棺材山形势想必不小,除了九死惊陵甲的生门之外,未必就没有别的出口了。”
那“九死惊陵甲”是一种守墓防盗的犀利机关,在我那半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的残书,以及当年“鹧鸪哨”传下的“搬山分甲术”里都有记载。但将近一千多年来,却从来都没有盗墓者撞到过“惊陵甲”,据陵谱一类的方外古籍中说,在“南越王墓”和汉武帝刘彻的“茂陵”里就都埋了此甲。
在古方术中,“甲”是一种特殊的道具,可以是“青铜器”,也可以是“纸俑甲马”,而“九死惊陵甲”更为特殊神秘,它是春秋战国年间的产物,其时巫法正盛,盗墓之事也刚刚出现,为了应付盗毁古冢的行为,大贵族的墓葬都要用木椁叠压封闭,并在陵墓周围的土中埋设“惊陵甲”拱卫,此甲是必须是用三代年间的古老青铜器,用“尸血”沤浸出一种特殊的铜蚀,其状好似铜性受侵所生的“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