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吹灯(精校)第13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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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学着电台里的朗诵腔儿,对丁思甜开玩笑说:“当我回首往事之时,我不会因为没从焚尸炉的烟囱里爬出去而感到悔恨,也不会因为钻过臭气熏天的下水道而感到碌碌无为。”随后正色对众人说:“咱们去路未卜,不知前边还会发生什么,大伙都得打起精神来,这万里长征才刚刚走完了第一步……”
胖子接着我的话感叹道:“今后的道路会更曲折,更艰难,更漫长……”丁思甜说:“所以咱们才要节约闹革命,点两支火把太浪费了,只用一支好吗?”
丁思甜说完就将手里的火把弄熄了,总共只绑了十来根简易火把,现在只剩下了四五支,而且每支燃烧的时间非常有限,都算上未必能烧半个小时,实是不知能否撑到爬出阴沟之时。
第二十六章
僵尸
这时四人队伍里,只剩下老羊皮手中唯一的一根火把照明,他举着火把走在中间,我发现老羊皮比先前精神了许多,可能不是因为他吃鱼吃多了,我想他在焚化间中开枪救了丁思甜,这事虽只是在举手投足之间,换做我和胖子开这一枪连眼都不会眨,但对老羊皮来说,那等于他战胜了自己,也解开了他心里的那个死结,当年就是因为他一时懦弱,没去救他兄弟,恐怕这些年都生活在那件事的阴影里。
我一边思潮起伏,想想老羊皮的事,又想想焚尸炉附近的那些异常情形,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众人往前走,无意间看了一眼墙壁,胖子背着康熙长刀走在最前边,然后是举火照明的老羊皮,其次是丁思甜,我走在最后,四人呈一字队形,走得十分紧凑,由于作为阴沟的水泥管道非常狭窄,所以火光显得比在地下室里明亮得多,我们的身影清晰地映在弧形水泥壁上,四人一走一晃,壁上的人影也跟着晃动起伏,但我发现水泥壁上并不止四个身影,不知从何时开始,我身后还多出一个黑影。
那个阴影沉默跟在我们身后,正好处在火光映照范围的边缘,随着老羊皮的走动,火把被气流带动得忽明忽暗,最后的黑影也影影绰绰的时隐时现,我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心道不妙,怕什么来什么,这是焚化间里的那个幽灵阴魂不散地跟出来了,我没敢声张,稍稍放慢了脚步,侧耳听着背后的动静,可身后除了一股直透心肺的恶寒之外,哪里还有半点声响。
我发觉水泥管壁上多了个影子,心想这可真叫破裤子缠腿,竟然阴魂不散的跟到这里,但侦听身后动静,却绝无声息,好像我们四人身后,除了多出个鬼影之外,便根本不存在任何东西了。
我未敢轻举妄动,心里揣摩着那鬼影的意图,它显然不能直接至我们于死地,这是什么原因?很可能老羊皮的康熙宝刀真能僻邪,经过战阵杀过人的兵器,自身便带着三分凶气,杀得人越多,刀刃上的煞气越重,虽然康熙皇帝御驾亲征,未必就上阵厮杀,但皇家禁中之物非比寻常,那鬼影可能正是对此刀有些忌惮,这才间接的对我们下手。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脚下却未停步,只见老羊皮手中火把即将燃尽,如果不趁现在还有光亮的时候看个究竟,再拖下去对于我们将会更为不利,我心中虽然发怵,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回头去看个清楚,不彻底摆脱掉这焚化间亡灵的纠缠,我们恐怕就逃不出去了。
我出其不意,猛地一转身,满以为能看见些什么,然后招呼胖子抽刀驱鬼,不料却扑了一空,面前只有漆黑漫长的排水管,别说鬼影了,连只潮虫、蟑螂一类的虫子也没有半只,墙壁上的阴影几乎就在我转身地那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在黑暗里发臭的空气。
我望着排水管的深处,心口砰砰直跳,我能感觉到,就在那看不见的黑暗处,确实有双怨毒的眼睛,往那边一看,就觉得全身起鸡皮疙瘩,一股寒意直透胸臆,但凭着一只火把的光亮,我们毫无办法。
我正踌躇之间,老羊皮等三人却被我刚刚突然转身一跳的动静吓得不轻,还以为身后出了什么事情,都停下来回头张望,他们看我直勾勾地盯着排水沟的黑处发愣,还以为我在焚尸间里惊吓过度,急忙拉着我询问端的。
我心想:“要是说刚才发现背后有个鬼影跟着咱们,岂不打草惊蛇?不如暂不明说,见机行事便了。”与是只对众人说:“在这臭水沟里走了许久不见出口,不免有些担心,所以就停下来查看地形。”
丁思甜安慰我说:“这排水管道又长又深,想必地上除了那藏着焚尸炉的三层楼房外,应该还有许多建筑设施,那样的话,总有其它水路与此连接,污水最后都会汇合至一处,咱们一直走下去,早晚会见到出口。”
我点头称是,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从早晨出发寻找牧牛开始,直到现在已经过了子夜,这一天真是过得万分艰难漫长,但找不到出口,就不到松懈的时候,还要提高警惕继续前进,于是我让老羊皮换了只新火把点上,又问胖子要了康熙宝刀,四人强打精神继续往前走,我仍然断后,随时随地留心着身后的动静,可这一路下去,却再没出现什么异状。
火把消耗的速度超出了我们的预计,再不从臭水沟里爬出去,一旦没了光亮,就更没希望离开这里了,我们不得不加快移动脚步,想不到走出不远,就见在那道被填补的水泥管壁前方数米处,被一道铁栅拦阻住,铁栅底部被大锁锁了,一团锁链半坠在水中,铁条都有鸡蛋粗细,这里头顶处有个布满了排水孔的矩形铁盖,但太过狭窄根本钻不出去,加上又被从上边锁住了,根本不可能从底下推开,见此情形,我们心中立时凉了半截,这回完了,前边已经无路可走了。
老羊皮蹲下身在铁栅下的黑水里摸了摸,忽然喜道:“莫急,我那把刀子是御用的宝刀,这么多年了,钢口还是那么锋利,铁条虽然割不断,但锁头扣住的那段铁链浸在泥水里,已经锈得变色了,用刀切断又有何难?”
我闻言心中一动,也去检视被锁头锁住的铁链,铁栅上本无装锁的位置,只在外侧有个能够活动的铁拴,可能当时是临时装的锁链,所以滑落在了底部,坠入泥水中的一段已经锈蚀透了,而且铁链也比铁栅细了许多,康熙宝刀仿蒙古长刀形制,是件背厚刃重的马上战利器,虽不能削铁如泥,但斩开生满了锈的铁链,倒是不难,连忙让胖子和丁思甜把住铁链,瞅准了抽刀剁去,手指粗的生锈链条迎刃而断,再视刀刃,没有半点崩口。
众人齐赞刀快,合力推开铁栅,前面数步开外,又有一处十字通道,其中一侧太窄,另外两边分别有一道可以排水的铁闸门,但在我们这一侧便可开启,看来这里已经是属于另一片不同的区域了,打开其中最大的一道铁门之后,我并没急着进去,想起不久前被反锁在焚化房内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至今都让人后怕,幸亏那里是焚尸炉而不是监牢,否则就算有排水口也肯定钻不进人,吃一堑,长一智,这回在门口就将闸门开关破坏,万一前面出不去,还不至于绝了归路。
我们再三确认了数遍绝对不会被反锁住之后,这才迈步入内,但接下来仍是管网交错不见尽头的臭水沟,我们觉得排水管道长得没有头,实际上很可能是一种错觉,由于环境腐臭狭长,身体疲惫不堪,走起来又格外地缓慢,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感觉,在行出一段距离之后,管道两侧终于开始出现了一些更加窄小的分支排水管,但这些排水管道的直径,都不过一个篮球大小,只有老鼠和獐螂能钻进去,还有几处都些窄小的长房形水漏,也都钻不得人,管道外也全是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么地方,想来并非所有的区域,都设有焚化间那么大的排水盖。
我走在队伍的最后,对下水道中地形的变化并未十分留意,这些交给丁思甜等人就足够了,我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背后以防不测,这时前边的丁思甜突然停了下来,我毫无准备,险些撞在她身上,定神一看,原来前边的胖子和老羊皮都已停步不前,我刚要问他们出了什么事,但借着队中火把的光亮,就已发现果然事出有因。
在胖子前面很近的水泥管壁上,有个漆黑的圆环,差不多有水缸口的直径大小,其环线一周的形状里出外进,并不算规则,在火光映照之下的灰白色水泥墙壁上有这样一个黑色圆圈,显得格外显眼,火光明暗闪动中,只见水泥壁上那漆黑的圆环竟似微微蠕动,胖子一眼瞅见,以为是条黑色的水蛇蜷在墙上,随即停了下来。
我心想水蛇里有没有黑色的都不太好说,何况水蛇怎么可能盘成一圈帖在墙上?就算是蛇有那么长,它也不会那么细,这里更不可能有泥蚯,可并非是我们看错了,墙上的黑环不是淤泥涂抹的痕迹,确实是在能动的,虽然动作幅度极小,如果不仔细看都可能被忽略掉,会以为那仅仅是用黑泥所涂抹的环形标记。
这个黑色的圆环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待到看清绝不是盘成圈的水蛇蚰蜒之后,四人走近两步,对着墙壁细加打量,都不由得全身一震,感觉头皮都乍了起来,水泥墙上有一圈缝隙,里面爬出爬进的全是蟑螂,小的比芝麻粒大不了多少,都是刚长成的小蟑螂,这环形裂缝被它们当作了巢穴,刚好绕了一圈,火光暗淡中如果离得稍微远些,肯定会以为是墙上有个蠕动着的黑色圆环。
丁思甜看得恶心,想要立即离开,继续前行寻找出口,我拉住她说:“地下水路跟迷宫差不多,咱们连方向都不能辨认,火把也快用光了,再走下去哪里是个尽头,这墙上的环形缝隙好生兀突,说不定是条暗道。”
胖子也说:“肯定是这么回事,用屁股想都能想出来,水泥管子上哪那么容易出现形状如此规则的豁口。”他早就在恶臭的阴沟里呆得憋闷难熬,说罢也不再仔细观察,抬起脚了,照着水泥环状裂缝中间的部分,一下下狠狠踹去,震得缝隙中的无数小蟑螂纷纷逃窜。
这块水泥墙并不太大,环形的缝隙是从内侧被人凿开的,以至于并不太严密的接缝里面爬满了蟑螂,水泥块被胖子踹得脱落下来,大小蟑螂满墙乱窜,老羊皮赶紧挥动火把将它们远远驱开,水泥后是条以人力挖掘的低矮隧道,内部高低起伏很不规则,只有双膝着弓起身子,才能废力地爬进去,我好奇心起,欲穷其密,于是接了火把钻进去探了探,这条隧道仅有七八米长,尽头处向上有个被地砖盖住的出口,向上一推就能揭开,我探出头去看了看,出口是在一处房间的床铺底下,屋里杂七杂八的摆放了许多事物。
丁思甜等人在后边招呼我赶紧出来,我怕她担心,没及细看,只好先倒退着爬出隧道,把所见情形对众人讲了,在臭水沟里走了多时,人人都觉憋闷恶心,都快被活活熏死了,既是有个通道通进一间房屋,不防先进去透口气,而且那房间里似乎有许多应用之物,说不定能找到食物和照明工具,那样便多了几分活下去的指望。
当下众人一致同意,扔是我最先爬了进去,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里是处监房,而这下水道中的缺口,是被关押在里面的人越狱用的,可在我从那床底下探出口来看的时候,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监房绝不会是这样,我揭翻头顶的地砖和床铺,把其余三人一个个拉将上来,众人举火环顾四周,都觉得十分诧异,这里虽然是地下室,但显然配备有完善的通风孔,空气流通,完全没有让人胸口发闷的感觉,房中是典型的欧式风格布置,甚至还有个装饰用的壁炉,虽然身处斗室,却让人有种置身异域的错觉,这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墙边有摆满了书籍的书架,但电路早就断了,电灯都已不能使用。
丁思甜见屋里摆着个装饰用的烛台,上面还插着几根完好无损的蜡烛,就过去拿了起来在火把上接了火,然后举着烛台好奇地四处打量,不知不觉走进了外屋,胖子见架子上有几瓶洋酒,正好口渴难耐,抄起来就灌了几口,老羊皮更是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胖子喝的东西是什么,就向我打听那玻璃瓶瓶里装的是甚?
我刚要回答,却听已走到外间屋的丁思甜一声惊呼,我们三人闻声急忙抢步过去接应,丁思甜见我们赶至,赶紧惊恐地躲到了我身后,我们不用问也知道她是见了什么可惊可怖之物,接过烛台往这间屋中一照,也是吓了一跳。
胖子口里还含着半口洋酒没来得及咽下去,当时噗地一口把酒全喷了出来:“这怎么有只死猴?”老羊皮颤声说:“憨娃可别乱讲,这哪里是猴,我陕西老家那边荒坟里最多这种东西,这是……是……是是是……”他此时也是惊慌无主,说到最后就“是”不出来了。
我见外屋的木椅上仰坐着一具高大的男尸,尸体穿着睡袍,身上水份全无,已成僵尸,紫色的枯皮上生出一层鸟羽般的白毛,下半身则生兽毛,卷曲锋利的指甲生长不断,已经打了弯,五官狰狞,张着个嘴死不瞑目,由于人死后尸毛滋生,相貌都已经辨认不清了。
我替老羊皮说道:“是具僵尸,谁也别碰它,活人不碰它它就乍不了尸。”胖子不信:“你怎么知道是僵尸?难道你一摸它就能蹦起来?又胡掰想吓唬我是不是?”
我只注意着眼前这具古怪的尸体,对胖子的话充耳不闻,以前也没亲眼见过僵尸,但据说就是这个模样,烛光中我见那僵尸面前书桌上,有几张写满了字的发黄纸张,说不定那些纸是这死尸临终所写,说不定对我们逃离此地有所帮助,于我是把烛台交给胖子,让他举着照明,我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走尸体跟前,伸手把那几张纸拿了起来,然后赶紧退开。
我让胖子和老羊皮盯住死尸和蜡烛,一旦有什么异动,就赶紧退回下水道,随后举起发黄的纸页一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俄文,我俄文水平实在太低,只好让丁思甜看看写的什么,里面是否存在有价值的信息?
丁思甜快速翻看了几页,随口给我们翻译了几句,我越听越是惊心动魄,原来这是一位被日本人软禁的俄国科学家,被迫在这秘密设施中参与一项行动,这些信纸是他生前的遗书,遗书里面提到了许多令人难以想象的事实,日军从这百眼窟中,挖出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丁思甜的俄文很久没拿起来过了,临时抱佛脚难免生疏,读起这封遗书来稍稍有些吃力,我让她别急,坐在里屋慢慢看,有眉目了再告诉我里面的详细内容,然后我跟胖和老羊皮三人一商量,这具僵尸死后状况太过蹊跷,留下它必有后患,咱们要想在这里暂时休整,守着个死人也提心吊胆的难以安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先把尸体处理掉。
第二十七章
龟眠地
胖子说:“这还不简单?拿刀剁了他的脑袋,要是还不放心就再切个大卸八块,然后往下水道里一扔。”老羊皮则说:“在陕西发现僵尸一定要用火烧,焚僵尸前还必先覆以渔网,免得其煞入地为祟。”
我对老羊皮说:“在东北山区也有类似的说法,不过那是说的吊死鬼,凡是吊死人的地方,掘地三尺,必可发出形如煤炭的一段黑物,那就是吊死之人临终前留下的一口怨气,若不掘出早晚都要为祟害人,不过我倒没亲眼见过。”
没有人希望自己死后变成这般模样,将产生尸变的僵尸毁尸灭迹,于人于己都有好处,但至于采取何种灭尸的方法,是焚烧还是碎尸?以及这尸体何以会变得如此诡异狰狞,竟然上半身生鸟羽,下半身生兽毛?不解其中缘故,我还不想立刻轻举妄动。
据我所知,一个地方出现僵尸,不外乎有几个原因,首先是风水变异,人死后尸气不得消散,日久郁为枯腊;其次是临死前为了防腐,自行服食慢性毒药,或是死后灌腊注汞,尸体里有水银的僵尸,尸身上必有大片黑癍,若是以民间所流传的秘方在生前服用砒霜铅汞混合之物,尸体会有发霉的迹象;还有一种是出于电气作用,尸体表层死而不腐,遇生物电或雷击而起,追扑生人。
这三者是最为常见的原因,还有些比较罕见罕闻的现象,例如尸体为精怪依附,或是死因离奇,还有在风水环境独特的地方,也会让死者尸体历久不腐,皮肉鲜活如生,但那种洞天福地般的风水吉壤实在太少见了。
我掏出《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翻了翻,找到一段“龟眠之地”的传说,书中记载,当年有人在海边,见到海中突然浮出一座黑山,再细观之,原来是数十只老龟,驮负着一头死去的巨龟自海中而出,这些老龟把死龟驮至一处山崖下的洞穴里藏好,这才陆续离去游回大海,偷偷看到这一切的那个人,擅长相地择穴之术,知道此穴乃是四灵所钟,洞中“龙气冲天”,其时正好他家中有先人故去,于是他探明洞中龟尸的情形后,把自己的先人不用棺椁裸身葬入其中,此后这个人飞黄腾达、平步青云,成就了一方霸业,那处龟眠洞日后就成了他家宗室的专用墓穴,数百年后龙气已尽,地崩,露出尸体无数,当地人争相围观,所有尸身皆生鸟羽龙鳞,被海风吹了一天一夜之后,全部尸体同时化为乌有。
当年看到这段记载,我颇不以为然,也没太留意过,但眼见这地下室中的僵尸生有鸟羽正与《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记载相同,心中也觉得骇异,许多年后我才知道其中的真相,原来有某些环境特殊的地方,有种滋养尸体保持不腐的微生物,但时间长了就会让尸体产生变异,在这类地方折根树枝插在地上,树枝上的树叶能够数月不枯,在古代,这样的地区就被风水先生视为“吉壤”,有无数人穷其一生,踏遍千山,就只为了求得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却不可得。
老羊皮和胖子见我翻着本破书,半天也没拿定主意,就一个劲儿地问我,我将《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合上说:“我也是急学急用,活学活用,没有太大把握,这僵尸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很可能跟这地下环境有关,咱们既没渔网,也没有黑驴蹄子,但咱们有床单,想除掉它只能给它裹起来,用洋酒浇上去烧。”当下带着老羊皮和胖子,三人找些布将口鼻蒙了,手上也都缠了布,又从里屋的床上扯下床罩,将木椅上的俄国僵尸裹了,拖进下水道中。
我让胖子拿来几瓶洋酒,我们不知道这是不是俄国人喜欢饮的沃特加,但酒性确实很烈,碰碎了瓶口,把酒都泼在尸体上,我怕酒倒得不够烧不彻底,想把剩下的几瓶也都倒上,胖子心疼起来赶紧劝阻:“老胡咱们可要节约闹革命啊,要勤俭办一切事业,差不多就得了。”
我只好做罢,用手中火把点燃了尸体,火苗噌地窜起一人多高,烧得辟剥有声,火光中那被裹住的尸体被烧得筋骨抽搐,好像突然间变活了一样,好生令人心惊,我们硬着头皮皱着眉头在那盯着,烧了许久也只将尸体烧为一段焦炭,看来要想完全烧毁几乎不可能了,除非把它拖去焚化间,用大火烧灭才行,但烧到这种程度,也差不多了。
我们重新回到那俄国人的房间,丁思甜已经读出了遗书中的大半内容,我们为了节约光源,只点了一只蜡烛,四人围着蜡烛坐在桌前,胖子给每人倒了一杯酒,这时众人的精神状态和体力都已接近极限,虽然这房间中绝非善地,但比焚尸间和下水道相比,已如天堂一般,我们需要借此机会稍事休整,顺便掌握一些有关这百眼窟的重要情报,然后才能制定脱离此地的计划。
我对丁思甜说:“吃急了烫嘴,走急了摔跤,咱们眼下完全没有头绪该怎样行动,所以要做什么也不用急于一时了,你给咱们仔细说说,这俄国人在临死前究竟写了些什么,里面的内容备不住对咱们有用。”
丁思甜定了定神,借着蜡烛的光线看着那几页纸,把她能读懂的部分一点点翻译给我们听,但有些内容实在看不懂,也就只好暂时先跳过去不管,其中的记载大概是这样的:
日本关东军一个中队在呼伦贝尔接近漠北的区域神秘失踪,随着搜寻工作的展开,侦察部队在百眼窟附近发现了一些神秘的超自然现象,百眼窟是位与大漠与草原之间的一片丘陵地带,地理位置和环境极为特殊,内部不仅林木茂密,而且山口处经常有人畜失踪,还有许多人传说在那里亲眼目睹过龙的存在。
当时日本与德国处在同一战线,纳粹一向信奉神秘主义,德国人从某一渠道知道了满盟地区的这一神秘现象,就对关东军提供了一些技术支持,希望关东军能对此事彻底调查,解开这一神秘现象的根源。
那时候日军的兵力,已难于应付过长的战线,正在着手准备全世界最大规模的细菌战研究机构,也就是后世中臭名昭著的防疫给水部队,写此遗书的俄国人是沙皇后裔,后流亡于德国,他不仅在医学领域有独到建树,同样也是细菌专家,常年被德国人软禁,后被纳粹借调给“关东军防疫给水部”下辖的波字研究所,被迫在百眼窟协助一项秘密研究。
日本人在调查百眼窟的过程中,从地下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底层层叠压着,有许多保存完好的古尸,尸体实在太多了,似乎永远也挖不完,最高处有具头戴面具装束诡异的女尸尤为突出,经过专家勘察并与古籍对比,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是传说中汉代的大鲜卑巫女,在那个巫卜昌盛的时期,这是一个被半神化了的人物,她埋骨之地龙气冲天,与兴安岭的大鲜卑山噶仙洞,同样被鲜卑人视为圣地,经常会在洞中举行埋石祭山的仪式,在鲜卑人的传说中,黄鼠狼是阴间的死神,这个藏尸的山洞,也正是地狱的入口。
这个所谓的“龙气”只在百眼窟的山口才有,它无影无形,时有时无,令人难以捉摸,能吞噬一切有人畜野兽,只有在阴云四合雷电交加之时,能看到山口附近有黑色的龙形阴影在云中翻滚,日本人认为,这就是当年鉴真和尚东渡,传播到日本的佛经中记载的“焚风”,这种象恶鬼一样的阵风,是从阿鼻地狱中刮出来的,被其吹到的生灵,会立刻化为灰烬,如果能掌握使用这种“焚风”,将是一种具有强大毁灭力的武器。
但人类在自然现象面前实在是太渺小无力了,根本不可能掌握这其中的奥秘,不过对于鲜卑女尸即使暴露在空气中也不会腐坏的现象,却可以在细菌领域进行研究,于是在山中建立了这样一个半地上、半地下的秘密研究设施,研究所内养殖了大量老鼠和蚰蜒之类的剧毒之物,当时在太平洋战场热带战区作战的日军,许多人被丛林里的毒虫毒蚦所伤,所以研究所利用这里独特的自然环境,还特别建立了一个培养热带毒物的试验区,运用藏尸洞土壤里的特殊成份进行解毒试验。
研究所建成后,随着发掘的深入,越来越多奇形怪状的尸体被从藏尸洞中掘出,百眼窟里突然闹起了鬼,一到晚上就见四处鬼火闪动,白天就开始起雾,山坡上云气变幻不定,其中隐隐若现如楼台宫阙形状,稍近之,郁郁葱葱,又如烟并庐舍,万象屯聚,既而视之,则又全都不知所踪。
研究所里的日本人慌了神,因为鬼市的现象在日本也有,以为把藏尸洞里的怨魂都放出来了,于是从本土找了位阴阳师,按照他的指示在一栋研究楼内部,修建了一座隐蔽半地下的焚尸炉,所有的房间和窗户一律封闭,仅有的几个出口门户朝向也有特殊要求,然后把从藏尸洞里挖出的大量尸体,都送进焚尸炉中烧毁,他们认为这样可以镇住藏尸洞里的亡灵,也确实起了一些作用。
写这遗嘱的俄国人,整天生活在地下室里,只有需要他到现场工作的时候,才会让他离开地下室,日本人知道他就算逃回苏联也得被枪毙,所以对他的看管也不是很严密,但人身自由仍然受到极大限制,后来他结识了一位有反战情绪的日本医官,在那位医官的协助下,他了解了一些外界的情况,得知日本战败已成定局,并计划逃出这个魔窟,医官给他提供了地图和所有逃跑时需要的物品,当一切准备就绪的时候,他偷偷挖了条地道想从下水道里出去,结果挖错了角度,没能绕过铁闸,正当他准备再次挖掘的时候,有几东北地区的胡匪,运送来了一口刚出土的铜箱,当天夜里整个研究所警报声大作。
写这份遗书的俄国人产生了一种很可怕的预感,警报声过后,外边就没了动静,他独自被关在地下室里也出不去,不知道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想挖新的隧道逃跑之时,发现自己的生命已经即将走到尽头了,于是他把自己的经历写了下来,希望有人能看到这封信,那口箱子极度危险……
遗嘱写到这里噶然而止,连落款日期都没能留下,显然那俄国人写到这就死了,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推测时间上很可能是苏军出兵攻打关东军前夕,所以突发事件之后,这座秘密研究所并没来得及被关东军销毁。
至于那口铜箱里装的是什么,它的危险又从何而来?这俄国人临死前究竟遇到了什么?我们目前都无从得知,不过他留下的逃生用品,正是我们所急需的,尤其是遗书中提到的研究所地图,另外他的遗书也解开了我们心中许多迷团,不过一来这俄国人所知有限,二来丁思甜翻译得并不全面,研究所里面仍有许多秘密是我们所无法知晓的。
这时四人喝了些烈酒,加上身体困乏之极,都是一动也不想动了,本想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去找那俄国人的地图和工具,然后尽快从这逃出去,但丁思甜等人实在太累,没过多久,便都趴在桌子上沉沉睡了过去,老羊皮和胖子更是鼾声大作,我本想叫醒他们,但也觉得全身酸疼困乏,上下眼皮都开始打架了,明知道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却自己说服自己,心想在这研究所中呆了一夜,就算这里有什么细菌病毒,该感染的也早就感染了,怕也没用,现在身体快到极限了,要是不先休息一阵,再有什么事情肯定难以应付,于是我打定主意,紧握住康熙宝刀,把心一横,趴在桌上睡了起来。
这一觉睡得七昏八素,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猛地醒了过来,桌上长长的蜡烛早已经熄了,室内黑暗无边,我刚一动弹,就觉得胳膊肘蹭到了餐桌上的一些东西,下意识地用手一摸,似乎是那具已被烧成焦炭的俄国僵尸躺在了桌子上。
第二十八章
俄罗斯式包裹
我在黑暗中摸到身前的桌子上,有些又硬又干的事物,用手轻轻一捻,就捻掉了一层象是煤灰般的碎渣,从手指传来的感触判断,那些碎沫里面是硬棒棒的死人骨头,摸到死人骨头倒没什么,可我明明记得早把那俄国人的僵尸,拖到下水道里烧成焦炭一般了,皮肉毛发都成了黑碳,就剩下些骨头烧不动,是谁把那烧剩下的尸骸拿到桌上来了?
我心中骇异万端,一时也无暇细想,眼前漆黑一团,桌上应该还有我们先前在房中找到的火柴和六头蜡烛台,我想先摸到这些东西上亮子,以便看个清楚,向前伸手一探,摸到的却不是什么火柴,而是又硬又圆表面还有好多窟窿的一个东西,仔细一摸原来是个死人的脑瓜骨,我的大姆指刚好按到骷髅头的眼窝里,手一抖赶紧把它甩到桌上。
这时就在那骷髅头落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的位置上,从黑暗中突然冒出两团绿幽幽的鬼火,我全身一震,觉得身体如同梦魇般僵在原地,心神完全被那鬼火所摄,整个人都象被掏空了一样,只声下行尸走肉般的一副躯壳,既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我本不相信人有魂魄之说,但这时真真切切体验到了灵魂出壳究竟是什么滋味。
正在这魂不附体之际,怀中忽然一震,那康熙宝刀的刀锋在鞘中抖动鸣响,尖锐的嗡鸣之声震动空气,两盏鬼火般的目光随即悄然隐退,我就好像从梦魇中挣脱释放,“啊”地一声叫了出来,眼前一亮,只见自己好端端坐在椅子上,桌前的蜡烛燃得仅剩小小一节,兀自未灭,蜡烛周围散落着一些焚烧剩下的骨骸。
我冷汗淋漓,似乎是刚刚做了一场噩梦,可梦得竟然如此真切,桌上那俄国僵尸的遗骸赫然在目,这一切又显然不是梦境那么简单,我向周围一望,围在桌前歇息的其余三个同伴也都醒了,包括胖子在内的这三个人,个个出了一身冷汗,面孔苍白,不用问,他们刚才和我的经历一样,都险些在梦中被勾了魂去。
丁思甜胸口一起一伏地对我们说:“有句话说出来,你们可别认为我唯心主义,这……这屋里……这屋里跟焚化间一样真的有鬼,可能那口铜箱子里装着亡灵的噩梦?”
丁思甜心中发慌,胡乱猜测,但没有人反驳她的言论,刚才明明是想暂时坐下来休息片刻,但四人鬼使神差般的睡着了,又竟然做了同样一个噩梦,俄国僵尸的骸骨又莫名其妙地跑到了桌子上,不是见鬼才怪,不过我觉得刚才心底感到的那股寒意似曾相识,意识到很可能不是那俄国人作祟,极有可能那焚尸炉里的鬼魂还一直纠缠着我们,我摸了摸怀中的长刀,心想多亏了此刀镇得住,否则就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这些恐怖的事情,是否与遗书中提到的那口铜箱子有关?研究所的人好像都在二十几年前的某天同时死掉或是失踪了,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越是不明真相,越是使人心里觉得不蹋实,众人都认为再也别多耽搁了,赶紧找出地图,然后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从那蜡烛的燃烧程度来看,我们这一觉睡了能有四五个钟头,虽然是在计划之外,头脑比先前清醒多了,我将那俄国人没有烧化的残骸都捧起来用布包了,在屋中找个柜子装了进去,转念一想这俄国研究员也是可怜,被日本人关起来早不跑晚不跑,偏赶上出事才想起来逃跑,没准死后还不太甘心,于是我对着那柜子说道:“人的一生应该生得伟大,死得光荣,生前没对人民做过什么有益的事,死后就更应该安分守己,你所做之事虽是被人胁迫,却也属助纣为虐,最后落得这般下场是自食其果,可怨不得旁人,孽海无边,不早回头,虽然悔悟又有何意义?现在法西斯主义已经彻底灭亡了,你这屋里的东西,我们就不客气了,代表人民没收了。”
这时其余三人已对房间中进行了一翻彻查,最终在壁炉里发现了一个口袋,那口袋显然是俄国人的老式携行袋,用帆布制造,跟面口代的样式差不多,没有拉链和扣子,袋口有个拉绳,一抽就能扎紧袋口,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俄国就流行使用这种袋子,二战前后,中国东北满蒙等地,也能见到许多这种口袋,它是典型的俄式风格,简单、粗糙、笨重、耐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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