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校对)第5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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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因如此,议员才是一条升官发财的终南捷径,议员虽然不能兼任军政职务,可是出席会议有出席费,在京有车马费可领,每年军政大员依例会有“冰敬”、“炭敬”的名目,逢年过节还可以收受“节敬”,美名其曰:“联络感情”,如果没有这些名目,选议员时的大笔投资岂不是付之东海了!
  当然了,你也不能白拿人家钱,开会选举的时候,你自然要有所回报,让人家感觉物有所值。
  既然把自己的良心卖掉,自然会结交不少同样黑心肝的军政大员,以后外派作官也是大有前途。
  例来议员最赚钱的一笔买卖,就是五年一届的总统选举了,依近年来的惯例,普通议员五千一票。
  议会各派首领和正副议长因为嘴里放的屁都是香,自然有一群爱财君子紧跟其后,所以才能高人一等,一票可值万元以上,正副议长的卖身价更是达到一万五千大洋以上。
  不过特别票为数不多,每次选举不过一二十张,而国会参众两院议员不过七百六十人,只要掌握三百八十票,就能稳操胜局。
  所以要想当个大总统,首先要有二百万元以上的感情投资。
  柳镜晓把这其中的黑幕挑明了说,完颜玉琢才知道那天说错了话的缘由。
  柳镜晓又问道:“今天票价怎么掉到这份上了?”
  吴泉仍是面改不变地接过话头,说道:“今年头,议员也不好当啊……”
  原来新一届国会选出,鄂系占了半数以上,其余的议席则由各派瓜分。
  鄂系心里的理想总统,当然是执鄂系牛耳的段铁民段老先生。
  可段铁民却不愿坐上总统这个位置,他早看穿总统之位名位虽高,却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大火坑,任你有天大的威风,只要坐上这个位置,威风自然就会消灭,威风马上被会人压倒。
  他宁愿学曹孟德在幕后操纵一切,段既不与争,加上直鄂合作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直系的苏督冯黎自然成了最佳人选。
  不过冯黎虽然对这个大总统的位置是跃跃欲试,他本人却是个爱财如命勤俭持家的君子,一切选举费用都要在中央拔给苏省的军费下开支,而且只肯开出普通票一千,特别票两千的高价。
  这个票价只是正常卖身价的二成,议员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脱了衣服卖了身子,总统选举会两度流产。
  这时候,冯黎的助选军团中突然来了一支生力军,驻军山东的陆军新编第二师师长张克连连通电,反对冯黎出任总统,甚至有“选冯不如选莫敌”的妙句。
  这当真是天外飞来之笔,这个张克素来是妙语如珠,前两日有一堆“国会乌合之众,惟有解散了事”之流的通电。
  妙也!国会最最切齿此君平时干涉国会,他反对最厉害的人物国会偏偏要投赞成票。
  中国人素来有个大特色,就是无理由之反对,他只要张克反对的,哪怕是阿猫阿狗,国会都可以投票赞成,所以冯黎人气暴涨,眼见着就要出任总统,可这时候偏来了个变数。
第三十三章
民主选举
  原来直鄂合作之声高声入云,而北军南征的步伐似乎也要随时迈出。
  广东督军莫敌,也就是张克通电中“选冯不如选莫敌”的那个莫敌,南方军务院的最高首领,独立于北方的叛军最高首领,这时候却陷身南方的内部争斗之中,却无力对付北军的南征。
  南方一直就有两个大内患,一为大云南主义,滇军素视贵州、四川为自己的殖民地,一为大广西主义,桂军素视安南、湖南、广东三省为自己的殖民地。
  当年桂军占据广东的种种惨象,莫敌的脑海里仍是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自己在闽省率三千饥卒回师广东,击败了雄据四省的十万桂军,粤人恐怕今日还在大广西主义的祸害之下。
  只是桂军此后虽不敢攻粤,却把苗头指向安南,现在粤桂两省在安南的内战似乎一触即发。
  因此他决不愿意直鄂合作的局面出现,而直系总统加上一位鄂系总理,似乎就是北军南征的前音。
  他让南方议员一律不许参加总统选举会,表面的理由是:“不许鄂系包办总统选举!”
  可天下哪一场选举不是包办的,这次陕西省议员进行参议员选举,陕督陈树良派兵荷枪实弹站在投票箱之后,然后指定候选人名单,有三名省议员因为投别人的票,投票之后当即入狱,险些丢了小命,陈树良事后还得意洋洋地向北平方面报道:“民主选举告成,我鄂系最得民心!”
  南方的乌鸦自然也不是白的,莫督军每年都有数百万元的个人特别费支出,据上海报纸披露,其中二百万元就是专为进行拥戴莫督军活动。
  何况每次广东全民选举督军之职,广东全省人民都是一致拥戴莫督军大恩厚德,既无一票反对票,又无一弃权票,当真是尧舜禹汤皆不如莫。
  不过莫督军既然发话了,即便他说太阳是从西方出来的,南方议员也只能连声赞成:“对!对!对!莫督说的是至理名言!”
  一众议员也丝毫没有离京的意思,车马费归领,“冰敬”、“炭敬”照拿,只是少拿了总统选举会的一点出席费罢了。
  可这样一来,总统选举会因为达不到法定的三分之二人数屡屡流产,等东三省议员一离京,就连总统会预备会也达不到法定人数。
  好不容易东三省议员准备回京,南方议员又纷纷缺席会议,这样一来,拖了将近一年的总统选举会似乎又要无限期拖下去了。
  还好亲近鄂系的国会议长吴泉素为奇才,自然是出了个妙极的主意。
  议长大人亲率京师步兵巡防队一队,四处抓捕逃犯,八大胡同、东西来顺反复扫荡,全聚德、又一春全部清剿。
  时人感叹:都传议长在某某大战时从军,有万夫不当之勇,今日观之,果然!
  所有被抓到的议员,都交给“请愿人民”押解回会,只是这次抓捕效果不佳,只抓到小猫六七只。
  原来,莫敌这一派议员事先得到风声,由南方议员领袖齐自周带了大批南方议员到了天津,还设了四处议员招待处以供大家花天酒地,而且集体罢工期间所损失一应收入皆由莫督军全权补贴。
  吴泉也带着一批孔武有力的议员亲赴天津抓捕,又备好马车十辆,就等着一干“民意代表”把议员绑了过来,然后就塞上马车送回北平。
  可是吴泉一行人分赴四个议员招待处,不见半只小猫,反复搜索之下仍是毫无踪迹,还好半路上发现南方议员一人,当即一把扭住,然后才知道这帮议员正在南市妓院大吃花酒。
  议员大人亲赴窖子安慰下层人民,本是佳话一段,只是被吴议长带着大批恶人破坏了这种美意。
  好家伙!一口气抓得小猫四十余名,当即在“民意代表”的拉拉扯扯下,顺利塞上马车送回北京。
  天津警察早得讯息,在远远在一边看着这出好戏,这队车队起程一路顺风,只是到了廊坊误进了柳镜晓的防区。他们遇上了胡博的巡逻队,双方很快起了冲突,才引来这场风波。
  柳镜晓听吴泉含糊其词地说了这其中的经过,他想了想便道:“吴大哥,你这路代表要不要我派兵护送?”
  吴泉自然是柳镜晓愿意派人护送,这一路上虽然安安稳稳,等过了廊坊就算是到了北平,可距离北平城还远着,天知道有什么意外发生。
  柳镜晓当即让最精锐的骑兵连护送议员们上路,吴泉得了这样一个大人情,心里过意不去,临行前他对柳镜晓说道:“柳老弟,你这次的麻烦,包在我身上。”
  可不要小看这些议员的能量,吴泉回京之后,议会当即开会质询陆军部长:象柳镜晓这种国之干臣,不受寸赏未说,为何还要屡受诬陷,以致被去职察办!
  接着有了另一种说法:“先解决柳镜晓问题,后开总统选举会!”
  总理段铁民让他们闭嘴,他们则大呼:“军人有服务之义务,议员则有监督之责任!”
  直鄂两系为了顺利选出总统,遂由陆军部再下一令:“查柳镜晓近有悔过之意,该将以往……撤职察看,待罪立功,以观后效……”
  可柳镜晓哪有半点悔改的意思,一见这份电文,柳镜晓当即下令再次加强战备,随时准备交火,禁卫军的态度则一下软弱下来,所以部队都撤离前线十里,以表示和好的意思。
  由于柳镜晓所率之兵不过一个加强团,时人都讥讽道:北政府以前不敢更换一省的督军,渐渐地连个师旅长都不敢换,自此之后恐怕连换个团长都成问题。
  不过柳镜晓也觉得闹够了,就准备进行让步。说曹操曹操就到,这时候段铁民的谈判代表已经到了柳镜晓的司令部外。
  柳镜晓连忙带着一众军官出来欢迎,刚出门,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映入柳镜晓的眼帘,接着是最熟悉不过的语调:“我来当调人了……”
第三十四章
两女相见
  燕傲霜仍是印象中的那样容貌,朱颜不改,面如霜冰,目光却是十分慈祥,宽大的军服并不能掩盖她的美丽,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可柳镜晓清清楚楚地看到,燕傲霜的眼角又多了几条鱼尾纹,他心里百感交集,连忙挺直了身子行了个军礼,然后恭恭敬敬地三鞠躬,接下的反应就出乎大家的反应,他跪在地上,啕啕大哭起来:“老师!学生好苦!”
  定边军的干部几乎都是朱雀出来的,见着昔日的老师,心中同样是百感交集,虽没学柳镜晓跪在地上啕啕大哭,却都朝燕傲霜行了军礼,然后再一齐三鞠躬。
  燕傲霜最是喜欢这些学生,又天生是个护短的性子,原来准备兴师问罪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她拉着柳镜晓就说道:“起来!起来!多大!有什么委屈对老师慢慢说!”
  这时候一个声音也在旁边说了起来:“就是,就是,柳老哥起来再说吧!”
  大家仔细一看,就见一个笑得人畜无害的小胖子,一边四下拱着手一边走了进来。前边两个护兵还在高声通传:“全国内湖舰队总司令,公债发行担保使,中将加上将衔,勋二位……”
  仔细看看,护兵面红唇白,腰细胸挺,竟然是女兵。
  这小胖子走进来就拉着柳镜晓的手:“柳老哥这次吃了委屈了,兄弟我近来常在北京,自然是要多来讨教的。中央有群王八蛋,柳老哥知道就好,也不用和他们计较……”
  然后又去拉四处定边军军官的手:“各位大贤,大贤名将啊!这次真真是委屈了各位,以后借重的日子还长着呢,各位老哥千万不可自弃,兄弟和各位老哥见面的日子还长着呢,这次的事儿,千万不要往心里面去。认打认罚,都是兄弟一个人的。”
  等到小胖子坐下掏出一方雪白的手绢开始擦汗的时候,定边军军官还没醒过神来,这小胖子进来不旋踵之间,已经和人人打了招呼。
  不过,大家已经都明白了他的身份,正是海威上将军,中将加上将衔,公债发行担保使,全国内湖舰队总司令徐震,这个传说中富得流油笑话百出的胖子。
  有些认识他的军官还亲切地和他打招呼,徐震边擦着汗,又拉着柳镜晓的手,介绍起一起来的一个将官,他说道:“这位是徐次长又铮,又铮兄,这位就是我经常提起的柳镜晓,我的多年知交!”
  说话间,他已经把两个人的手拉在一起,两个人都热情地握着手,带着微笑说着客套:“久仰!久仰!”
  柳镜晓这时候又仔细打量徐又铮一眼,这次陆军次长身着大礼服,年纪虽已过了四十,可英姿丝毫不减,能言善辩,看起来十分容易相处,可眼角却带着几分狠毒,一双手冷冰至极,嘴角更不知不觉带上几分对自己的轻视,柳镜晓心里暗地思量道:“又一个孙挺羽!”
  徐又铮这时候抱着柳镜晓的身子说道:“柳老弟,又铮在这里给你赔一个不是,都是我们陆军参谋两部的错,段总长和程总长听了禁卫军他们的一面之辞,兄弟又不在陆军部,给你认错了……”
  段总长和程总长?鬼才信这话,段总长素来是黄老之术的痴迷者,从来不肯说一句硬话,从来不肯得罪人,这种事他做决定总是:“吱吱……唔唔……”
  程总长?他不是被你的飞扬跋扈气得请假回家了吗?陆军部现在不就是你一个人的天下吗!你当真我柳镜晓呆在廊坊这里,半点消息都不知道吗?
  可想归想,柳镜晓仍是装出一副笑脸,虚伪地说道:“那就全靠徐次长和老师给我做主了……”
  听了这话,燕傲霜习惯性摸了摸柳镜晓的头道:“镜晓,你也不小,有些事情也得靠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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