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月梧桐(校对)第209部分在线阅读
踢的并不是刀手,而是马头!
再优秀的马也不是高手。
所以王天逸倒挂金钩那力有千钧的一脚结结实实的抽在了马头上!
马不是高手,但马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脚后的反应却和人一样,四腿一软,身体一晃,就地摔倒。
马上的刀手因为恐怖而惨叫起来,接着就被压在马下一时间站不起来,让跟上来的那长乐帮暗器高手都犹豫了一下:是站着射死他?还是弯腰扎死他?
一脚废掉刀手后,王天逸并不管他,他走近死在马下的岳中巅一看,马上骂了一声,要知道王天逸和岳中巅却是老交情,双方都算是熟头熟脸了,王天逸仔细一看那死人的脸就知道不是岳中巅,不过是穿了岳中巅衣服的一个诱兵。
王天逸抬头一看,敌人队伍末尾的一人已经掉转马头朝相反的方向急逃了。
“纳命来!”王天逸大喝一声,擎着双剑追了过去。
对方还幸存的一骑已经见到了从黑影里冲出了敌人,而己方三人眨眼间尸横当地,趁着自己步行两个同袍和敌人纠缠的时候,正拨着马头犹豫逃还是战,对方领头的双剑客已经悍不可当的杀了过来。
仍旧是一跃而起,一剑当头劈了过来,骑士仓皇中格挡一下,钢铁碰撞的四溅火星还未消弭,黑暗中一膝当胸踢了过来。
王天逸就像一只斗犬,永远都在攻击,轻剑被格,眨眼间就是飞膝顶胸,在劲道被飞腿更劲的飞膝面前,敌人喉头“呕”的一声栽下马鞍。
而身在空中的王天逸就膝盖撞在敌人胸口的这个关口一借力,身子已经在空中转了一个个,恰恰好落在马鞍上,接着就是拨转马头要去追逃离的岳中巅。
但左脚没踩到马镫却踩到了硬物,王天逸低头一看却是那骑手被自己打下马鞍太过突然,左脚还别在马镫里,现在他身体被拖在地上,正一只手撑地,身体尽力上拱像个虾米,另一只手正要挥刀砍坐在马鞍上的自己。
“让你通快!”王天逸一声冷笑,不理那马上就要砍过来的长刀,两腿猛地一夹马肚子,这胯下骏马抖地朝前冲去,马镫里别着的刀手身体突地一下被拉直了,借着被疾驰的骏马拖在了地上,合着马蹄一路惨叫着前行。
王天逸闻如不见,不停夹马,只跑了五丈刀手再无惨叫,跑了十丈后王天逸才切断绑马镫的绳子,刀手早就不动的躯体才如一个麻袋一般落在地上,再无动静。
第二节
长乐任务
王天逸纵马拖死华山武士,已耽搁了不少时间,岳中巅在前面俯身在鞍正鞭马急遁,已经和他有一段距离了,看追之不及了。王天逸却未勒马,一边疾驰,一边撮指在口,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余响还未尽,街边楼顶就是一声弦响,一支长箭直射岳中巅。
飞箭下射,岳中巅听得清楚,奈何俯身在鞍,仓惶中哪里辨得清箭道,只能朝飞箭袭来的方向舞动长剑防住上身要害,箭声呼啸的掠过剑影,长剑暗箭并未相碰。
岳中巅暗叫不好,果然身下正疾驰的坐骑猛地一抖,前足就人立了起来,岳中巅只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要被扔了出去。
不料射箭的正是负责瞭望之职的哨备,武功一般的他不讲究一击毙敌出奇制胜,却严格的按照巷战战法瞄着岳中巅坐骑放了箭,长箭钉进了马臀,剧痛之下,岳中巅的马立刻就受惊了。
王天逸看前方岳中巅的马匹突然悲鸣人立,叫一声:“漂亮”,两腿用力,坐骑拼力前冲,只几步就已经冲到岳中巅近前。
岳中巅亦是经验老道,一把抱着马脖子没被甩下马鞍,眼光扫处,已经明白了此刻之境遇:坐骑受伤、上有暗箭、后有追兵,这种情况下再想骑马逃逸,已然是做梦了。
既然马匹已经无用那就放弃,他一个翻身从鞍上滚了下去,身子还没着地,就看到皮质鞍座上“叮”的一声直直插上了一支长箭,长箭射完一支就要上箭,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岳中巅在地上一滚,小腿一撑,不待站直身体斜着往小巷里冲去。
才迈出一步,身后急促追来的马蹄骤然减缓,空中好像突然多了一团稠密的风直朝自己背后撞来,岳中巅宛如身后坠上了鬼,并不回头,反而咬牙低头朝前急奔,果然一声兵刃破风的撕裂声被他急速前进的身形堪堪甩在身后一尺处。
这是王天逸从马上对着岳中巅飞跃而下,一剑追斩却堪堪砍了个空。
看着岳中巅亡命般的窜进小巷,王天逸提着双剑也追了进去。
在这样的深夜时分,附近的居民早就睡熟了,但他们不知道,这他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巷子房屋在夜里却成了噩梦的舞台,一个江湖豪杰正喘着粗气慌不择路的奔跑在崎岖不平的巷子里,而他身后,另一个蒙面高手却握着双剑杀气腾腾的追在他身后,杀与被杀就如同一条看不见的线把他们两个在黑夜中紧紧的扯在一起。
如果熟悉地形,前逃的人占便宜;而如果不熟悉,则后追的人有优势。
遗憾的是,岳中巅并不熟悉成为他救命稻草的巷道,因为在白天这种地方他这种身份的人是不会来的,就算来也会用丝帕捂着鼻子皱着眉头快步穿过;而他身后的追兵却是个高手,他没有余力回头应战,因为他已经把自己的背卖给了对方,在江湖上,东西拿回来向来比交出去难一百倍,在这种距离下转身只能是死路一条,他只有一路前逃,奢望在某处可以给他转身应战或者彻底逃开的机会;而逃命靠的不是兵刃和武功,而是两条腿,所以他只能发力前冲,身体不断的撞在低矮的墙上,就如同一头老鼠在迷宫里碰来碰去。
王天逸却不需要管路线,岳中巅就是他的路线。他眼睛盯死了前面这个穿着奴仆装束的豪杰,就如同斗犬一样耐心的在后面跟着,并不急着刺出无把握的剑,他在等着机会的出现,那个时候将一击致命。
踩着土里凸出的石头,岳中巅猛地扭身转进另一个岔口,前面竟赫然挡着一道土墙,这是个死胡同!
土墙比人头高不了多少,要在平时,岳中巅闭着眼睛都能一跃而上,但现在却如鬼门关一样高不可攀,因为他身后缀着要命的王天逸。
哪怕他放弃前冲只跳一巴掌高,后面的王天逸都有机会把他瞬间砍成三截。
所以王天逸看着他再次转向斜冲,一头撞开了破旧的篱笆墙,带着满面的擦伤,直逃入旁边的破院之内,这个时间太短,王天逸在刺与不刺之间微一犹豫,仍然没舍得如放开弓弦一般射出手里的轻剑,他没把握能杀得了岳中巅,但只要一刺,自己的冲势立消,所以王天逸跟着岳中巅突进了这破败的院子。
两人距离再近一步。
岳中巅连转头的机会都不会有了,只能冲。
院子败落的不像样子,里面只有一间土蒙蒙的破房,但岳中巅连从破得只剩一半的木门里进去的时间都没有,他直直的对着破房的窗户,一个鱼跃直直的撞了进去。
但若是破屋战,先进的人却有优势,因为外亮内黑,进去眼睛不能马上视物,而先进者落地一个转身,就正好对着亮处冲进来的敌人,而且对方往往还正弓腰跃进屋,猛然反击可以给追击者造成巨大的威胁,身为暗组高手的王天逸怎能不知,他冷哼一声,长剑如白练般缠上了岳中巅的腿。
“呀!”一剑刺进了还在空中的敌人腿肚子,岳中巅带着一条血线摔进了房子。
一击既出,王天逸去势就是一滞,就借这一停滞,王天逸免去了窗台减速之烦,腿一蹬,就地飞起,弓腰跟着敌人跃进了屋内。
屋内一片土气,一角塌了半边,看来久已无人居住,但王天逸却是没时间细看了。
他的眼睛刚适应了骤然一黑,就看到满面扭曲的岳中巅大吼着杀了过来。
岳中巅的腿受伤了,要是在外边他等于已经死了,但现在却是在狭小的屋内,他腿一迈就可以发动攻击了,没有什么花俏的招式,双手握紧长剑当头一个全力直劈。
但靴子刚踩到地面的王天逸看到这一招,却是眉毛瞬间拧到了一块,他刚着地,身子还没站直,腿根本不及发力,而且就算不顾一切的躲开,身体攻击姿势必然全无,在这狭窄的空间里若是对方化直劈为斜劈,甚至化为横斩,他都不一定能有办法应对。
王天逸心里暗叫不好,知道自己低估了这家伙,要知道暗组曾经肆无忌惮的打击过岳中巅这个人,而且就王天逸私人认识中的岳中巅也不是什么有胆之人,而且今晚自己为猎人,对方为猎物,被自己追的落荒而逃,还受了伤,有了这样的先入之见,王天逸才托大的毫无间隙跟着岳中巅破窗而入,万没想到对方竟然突然反噬,但此刻知道轻敌已经晚了。
江湖上出错一次就可以要你的命。
王天逸不能改变出错的结果,却尽力弥补这后果。
他同样大吼一声,全身力气集中在左手剑上,由下往上的撩去。
“当”“咔嚓”三声响。
第一声合着火花四溅的巨响声中,两把品质不分上下的唐门极品好剑对撞在一起。
接着就是一起折断,发出咔嚓轻响。
“天助我也!”王天逸心里一声大叫,不理左手的酸麻,站直身子的过程中力道传到了右手,另一把轻剑发动了,直刺岳中巅小腹。
在这生死存亡关头,岳中巅猛地一侧身子,却同时前冲,不理王天逸的右手剑在自己的左协开了一道大口子,右手放脱断剑一拳往王天逸面门打开。
距离太近了!对方突然冲到了面前,王天逸不及改变右手剑的方向,看对方那拳轰得霸道,忙不迭的放掉断剑,曲手朝外格挡这直击。
岳中巅用自己左协的血和肉感到了王天逸的轻剑,左手一伸死死的攥住了那握剑的手腕。
右手被拿,王天逸左手隔开岳中巅那拳,伸出指头就狠狠的朝岳中巅两眼戳去,岳中巅摆头闪开,王天逸的手指一下就在他眼皮下开了一条大口子,可谓又快又狠,但岳中巅却毫不理会眼下的血迹,带着半边脸的血一头朝王天逸蒙面巾下的鼻子撞了过来。
岳中巅死死的握住了王天逸那持剑的手腕,两个人就好象左手和右手长在了一块,宛如一条双头蛇般展开了一场招招夺命阴狠的徒手格斗。
岳中巅求生之际虽然悍勇,但却不敌王天逸年轻力胜,加之受伤在先,没几招就落了下风。
先是双方的腿锁在一起之后,紧接着唯一活动自如的右手被王天逸别在了肋下了,两人就如同一只巨大的鸳鸯锁一样立着别在了破房中间,一时之间谁也动弹不得。
但占据上风的却是王天逸。
王天逸的长剑竖在岳中巅身后,岳中巅可以锁住王天逸的手臂,但他的腕力却压制不住王天逸的手腕,这手腕慢慢的朝上挺去,那手里直竖着的轻剑跟着慢慢的靠住了岳中巅的腋边肌肤,接着就是剑尖缓缓的推进了皮肉之中。
剧痛让岳中巅嘴唇哆嗦起来,手上不顾一切的发力下压,王天逸缓缓前进的剑尖停住继续上刺。
王天逸只感到右手好像又压上了一座泰山,压得他右边胳膊血管都在凸得要爆开了,沁出了一头汗的他眼睛和岳中巅双眼对视着,右手力道再加,彷佛连泰山都抬的起来,剑尖又多刺进了一份。
岳中巅一声低吼,剑尖又停住了,两人较力的胳膊都因为巨力而同时颤抖着,长剑跟着也在颤抖,岳中巅的鲜血顺着剑头慢慢的流下来,就像一条红色的小蛇,一直涂满了整个剑身,又爬过了剑锷,穿过了王天逸青筋突突乱跳的手背上,然后蛇身才碎成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节奏,宛如度量岳中巅生命的沙漏。
剑捅的越来越深,但两人却停止了用别的方法判定生死,双方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这两条死死抵在一起的胳膊上,因为对岳中巅而言,他一旦放弃这角力,刺入的长剑将立刻贯穿自己,其他的一切的攻击、逃生可能在这种伤势下都将成为幻想,而对王天逸而言,他有把握慢慢的透进长剑,若是换去其他攻击方式即等于放弃这优势,他选择这最无花俏也最稳妥的角力,他要稳稳的看着敌人慢慢的死去。
岳中巅死压着王天逸手腕的手却无时无刻的在集中着全身力道,在这样分死活的角力下,王天逸只感到自己的右手臂好像都要折断了,但他知道落于下风的岳中巅肯定比自己更痛苦,这从他颤抖的越来越剧烈的嘴唇上就可以看的出来。
“为了华山荣誉?”王天逸一面用力上捅,一边压着嗓子低声问了一句,腔调里透着惊讶,惊讶是在剑头入肉血流满地的死亡已经可见的情况下,这厮还不放弃抵抗。
这惊讶又透着钦佩,是战士对另一个战士这种绝不放弃战斗的精神表示钦佩。
眼睛血红的岳中巅盯着面前同样血红的这双眼睛,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压住那把剑,一边用嘶哑的嗓音对着敌人的脸骂道:“扯……淡!老婆孩子……等我……呢!”
“做梦!”王天逸从咬紧的牙缝蹦出这两个字,他咬牙切齿的往上捅剑。
“放屁!”岳中巅呲牙咧嘴的反击了对方对自己的判断,他睚眦俱裂的往下压着那手腕。
暗夜的破屋里,两个男人都是面目扭曲如鬼,身上汗流浃背,地上却是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窗台上探过一个人头往屋里看来,低低叫了声:“鹰眼?”
闻听此声称谓,王天逸气势大振,岳中巅却浑身一抖,刚才扼腕阻剑的力道却是瞬间摇晃起来。
皆是因为“鹰眼”这个称呼,乃是长乐帮在此次行动中对王天逸的代号,王天逸自然知道自己的小组寻到了自己,而岳中巅听到说出莫明其妙的字眼来,当然猜到是对方援兵到了,能不气乱劲阻吗?
岳中巅气势大弱,王天逸手腕阻力猛地一轻,王天逸却没一剑捅穿岳中巅,反而口里却一声痛哼,原来刚才二人疯狂角力,此刻压在手腕上的力道突然一轻,王天逸整条胳膊里好像突然钻进一只刺猬,肌肉经络一起刺痛。
这不过石光电火的瞬间,过了这瞬间,王天逸将一击解决岳中巅。
但就在这石光电火的瞬间,奇变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