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大师(校对)第664部分在线阅读
“这真是妈妈?”桑尼小声,望了望对面的母亲。镜头拍去,康妮依然像一棵老枯树。
“嗯,这些和她在一起的男人都是爸爸。”芮说着又翻过相册一页,左侧照片是两人坐在屋内餐桌边,桌上满是饮空的啤酒瓶和拧灭的烟头,还有一叠显眼的钞票,他们模糊的面容肯定笑得高兴。而右侧照片是个穿裙的小女孩奔在火炉边。
这虽然不是什么优良家庭,但也确切的曾经有过幸福。
哈罗德疑问道:“那是他?爸爸以前头发是那样的?”
“是啊,这些都是他……”芮停住了话,“他第一次进去前的照片。后来他的头发才掉的。你不记得了。”
观众们看得明白,以前有过一段日子,芮的小时候,大概是她家不养猪之后,杰苏普这几家也投身当地的家族犯罪,因而发了点小财。那时候的多利家应该是欢声笑语的,夫妻两人满心以为要发达了,芮不懂,但她活在幸福中,像山里的小公主。
不久,杰苏普就被抓了,坐了牢。康妮和金头发米尔顿的偷情显然是那段时间的事。一切都变了。
芮再翻过一页,左侧是张杰苏普的单人照,在火车站台边,一个背着行囊的男人,他身后是人来人往的火车车厢,看不出他是离家还是归家。桑尼说了声:“他那时候真年轻。”芮说道:“这张的他也就……二十来岁吧,好像是。”
她似乎没了兴劲,很快地翻了几下就合上了相册,轻轻的话声透着疲惫:“该睡觉了。”
男孩儿都哦了声,芮拿着相册站起身,俯视他们地说:“我再说一遍,不许再滋事打架了,现在不许。”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行?”桑尼问,哈罗德也皱眉,他们都有点不服气,像狼虎被要求不准吃肉。
“到时候了,我会告诉你们的……”芮拖拉着索然的声音,走向对面的母亲。
也许这个时候很快就会到来。
景色空镜头出现银幕,漆黑的夜空看不到星月,寒风卷起山坡上的木屑和火灰,挂在多利家屋侧树梢上的一个烂轮胎在摇摆不定。观众们满目孤凄压抑的暗黑,什么都在死去。
“醒醒,丫头,醒过来。”眼泪的画外音把镜头带到芮的小卧室,她惊醒过来的看着床右边的眼泪叔叔,他手上拿着两杆霰弹枪,左手那杆抛向床就砸在芮身上,整个人沉沉的:“不他马傻等了,咱们就到他们的地方捅他们一下子,看看能怎么样。”
芮坐起,抱着那杆霰弹枪,眼泪转身走向房间外。
紧张的气氛再次笼罩剧院,影像的节奏迅猛,转眼就到了一家路边小酒吧外面,芮坐在墨绿皮卡的副驾上望着车窗外,反拍的侧面远景只见在景深处,眼泪叔叔正走向那间挂着个啤酒霓虹灯招牌的酒吧。
跟随眼泪叔叔的全景拍得更清楚了,这是在一处乡镇的路口,路面铺有陈旧的水泥,酒吧周围只有几间关门的低矮平房,外边停车场上停着六七辆汽车。
当眼泪走进酒吧,吵杂的背景音变得清晰,隆隆隆的舞曲乐十分烦暴,运动镜头跟在眼泪身后快步走去,有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在小舞台跳舞,醉醺醺的男人们一阵阵的叫嚷笑喊。
“狗子罗尼。”眼泪走向吧台的一伙男人,他们都纷纷望来,没了动静。中间有一个矮肥的男人站起身,他说道:“伙计,你来这里做什么?”眼泪的脸庞僵冷中露着凶色,“操你妈的还在装傻。”
被骂的狗子罗尼顿时腾起怒火,冲眼泪道:“我没见过你兄弟!他也许死了,但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左右的男人纷纷起身,而酒吧的热闹依然,酒保拿着酒水走过,舞女们继续跳舞,众人都见惯了这种场面。
“是吗?”眼泪一点不怵,上前了几步,“你个傻逼,我已经他马的连抽好几天冰了,你要惹我是吗?”
“听着,眼泪。”狗子罗尼像在强忍着不出手,“我们这里有六个人,你想搞事,会被暴揍一顿的人是你。就像霍·克弗尔的姑娘把那可怜孩子打的那样。”
眼泪的眼神变了,他缓缓的露了个笑容,疯狂的,克制的,右眼角那三滴眼泪纹身在跳动,令人不寒而栗。他毒瘾发作般鼻子嗅了嗅动,抬起擦鼻的右手在握成拳,“狗子罗尼……没人跟你说过,和我眼泪说话要用什么语气吗……”
“嘿!就是她是吧?”对面的狗子罗尼突然嘲笑模样,男人们都望向门口的方向,眼泪也是一瞥。
镜头一切,芮就站在门口不远处张望,她的目光停在舞女们那,不知想着什么。这时候,眼泪叔叔从旁边大步走过,抓着她的胳膊就往外面走去,“让你在车子上等。”芮没有说话。
观众们绷紧的神经稍松下来,砰的关车门声,被推上皮卡车的芮还没有坐稳,车外的眼泪朝车尾走去,继而从车斗拿出一把斧头,又往酒吧那边走去。副驾的芮瞧见了,她紧张的叫了声:“嘿!”
眼泪抓着斧头走到前方那一排汽车前,站定地看了几眼,就双手抡起斧头,走向其中的一辆白色三厢车,猛地一下往挡风玻璃砍去!
砰!特写镜头只见玻璃被砍出一个大洞,碎裂了开去。眼泪又连连地劈动斧头,砰砰砰!
车上的芮呆住了,反拍镜头,酒吧门口有几个男人冲了出来,狗子罗尼远远的怒急大叫:“嘿!眼泪,你他马的做什么!!!”
砰!眼泪又劈下一斧,让整块挡风玻璃爆成一片渣,什么都没说,慢悠悠地转身往皮卡这边走回来。后面的狗子罗尼还在怒喊不已:“你死定了!狗娘养的,我们不会就这么算的,你死定了!!!”
砰嘭,眼泪把斧头扔回车斗,砰,他坐回驾驶座拉上车门,一边开动车子离去,一边对芮说:“我就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
芮脸露了一丝似笑非笑。这个影片中难得一见的黑色幽默也让许多观众笑了笑,但随即就冷下,像被凛洌的狂风吹拂,虽然降温,却刮得很痛。这就是以后桑尼和哈罗德要过的生活吗?
这股狂风越吹越猛烈,观众们看着眼泪带着芮又到了一片老林中的残破墓地,拿着手电筒找了一圈杰苏普的尸骨,没有找到。场景一转,皮卡车驶在一条空旷无车的城镇郊外主干道上,这是影片至今出现过最好最平坦的一条路。
但这时响起了警车的警笛声,眼泪没听见般继续开,警笛声越来越响,芮皱眉的回头望,透过后车窗可见一辆闪烁着警车灯光的车在迫近。眼泪终是一拉手刹,皮卡靠边停下,驾驶座车窗缓缓地降下。
镜头来到车尾,是那个叫巴斯金的警官。他身穿军绿色的警官大衣,头戴烟灰色的制帽,旋转闪烁的警灯和强光大灯照亮了这一片道路。巴斯金一边朝近景这边走来,一边道:“眼泪,把车熄火。”
“我可不想这么做。”眼泪的声音沉沉,手上探向左边的一杆霰弹枪。
画框左侧的芮顿时有些紧张,又伸着脖子回头望,从她的主观镜头可以见到车外巴斯金的身影继续在走来,他以命令的语气道:“熄火,下车,把手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
“不。”眼泪平静地拉开了枪的保险,坐着没有动弹,“今天晚上我绝不做你叫我做的任何事。”
镜头又到外面,巴斯金透过后车窗察觉到了什么,停在距离驾驶座车窗一步的位置,右手从腰间的枪套缓缓地拔出了手枪,神情掩不住紧张,更大声的道:“下车,哈罗德,马上下车!”
这场对峙让观众们不由屏息,无疑到了现在,每个主要人物是什么样的人都清楚了,从未真正露面的杰苏普也让人明白。可这个似乎是龙套的条子还不明确,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除了软弱无能,他好像为人还不错。
“你给谁说了线人是杰苏普了?”眼泪突然说道,旁边的芮立时怔住,观众们也心头一下猛跳。镜头一切,巴斯金呆住的站在那里,眼泪的画外音冷骂着:“哪个他妈的混蛋拿枪指着你的脑袋了?你他妈的,谁?”
巴斯金的脸在木然,有点慌地望车内,前边的芮拿过了把霰弹枪,而从车子的后视镜,他看到眼泪抱着另一杆枪,有轻微的用指甲刮动金属枪柄的咔咔咔声……
镜头回到车内,眼泪也在望着车外那块后视镜,一匪一警就这么对视着。
正面中近景,巴斯金的气势在快速地消退,右手握着的手枪垂了下去,发恼快哭般的话声有着巨大的无力:“我已经给了你一个他妈的依法命令,那是个他妈的依法命令……”
警官在片中第一次骂粗口,那么的有心无力,他已经在施行法律,在尽他的职责,可是在这地儿,谁听他的呢?
谁在乎法律呢?
“去你妈的,巴斯金。”眼泪一边冷淡的骂,一边像踩了脚油门,车子重新开动起来。芮一声不吭的坐在那。
正面全景,皮卡车从巴斯金身旁驶离了去出了画框,他独自一人的站在原地,落魄的微低下头颅,模样像快要落泪。背面远景,那辆皮卡已经驶得很远,而巴斯金还一动不动。
放映厅里也一片寂静,很多影迷叹了一口气,没有意外,巴斯金也是一个复杂的人物。
也许眼泪的猜测是真相,杰苏普这次被捕后在局子被巴斯金策反当了线人,因此就算有人想弄他出去,他也不想离开监狱。但他最后还是受保出去了,开始时还没事,爱普瑞还见过他,他也和眼泪谈过这事。他可能还给警方提供了些线报,直至巴斯金被人用枪指着脑袋而说了线人是谁,杀警是麻烦事,杰苏普被杀掉是微不足道。
而到了现在,巴斯金终于确定了能料想的杰苏普死亡。
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巴斯金害死的杰苏普,在生死面前,他没有选择保护线人的责任,选择了自我。
他也许心怀正义,却没有到那种愿意牺牲的程度。但谁知道他有没有什么顾虑?别的责任?他的家人?妻子?孩子?在这种警力微薄的穷僻大山,一个人出勤到多利家,叫支援要开两小时的山路。巴斯金能怎么样?
他只是个穿着警服的普通人,不是超级英雄,这就是他可悲而难恨的地方。
银幕中这场紧张的对峙后,转场回到了多利家。又一天了,晚霞染红了天空,在屋子侧边,芮正抱着满怀的柴薪走向厨房门,两个男孩在轮胎秋千边互相练拳地挥拳、闪躲和打闹。
镜头一切,芮在厨房的灶台前忙活,她把一只松鼠尸体扔进铁锅里,嗞嗞的炸声响。下个镜头,她拿着锅铲翻转锅里的松鼠尸,这时突然有嘭嘭的叩门声和女人叫喊传来:“疯丫头,疯丫头!”
芮的脸色凝住,手上也停住了。
屋外的侧面全景,是霍·克弗尔的人,老女人、梅根和另外一个粗壮女人站在门廊上,她们身着颜色各异的长大衣和牛仔裤。咔嘎的门开了,三个女人的主观,芮站在门后,她双手举着一把霰弹枪,枪口正对着她们。
“跟我们来,我们帮你把你的问题解决掉。”老女人全然不惧,没有后退一步,也没有半点慌张。
“现在我就想一枪把你打烂。”芮冷冷地说,扳机上的手指在作势按动。
“我知道你想这么做,你是个多利,但你不会。”老女人照样的岿然不动,“把枪放下,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带你去找你爸爸的骨头。”芮一丝冷笑:“你以为我疯了吗?”老女人横眉的道:“那你就放聪明点,我们知道在哪儿。那些关于霍·克弗尔的风言风语,我们不想再听了。”
芮的目光微微地扫视,“我一句话都没说过你们。”
“我们知道,但其他人都在说。”老女人说。
这时候屋子里两个男孩走到了芮的身后,他们望着这三个女人的眼神十分愤怒,几乎就是直直的瞪着,像要杀掉她们。芮的语气不容分说:“回屋里去,别让我看见,走。”他们顿了几秒,才后退几步,就站在不远。
“我得带着这个。”芮把霰弹枪的枪口抬起,脸上的警惕不减。
“不行,你不能带。”老女人也是半步不让,“如果你想找到他的骨头,就把枪放下,跟我们走。”她说罢就先转身走了,梅根两人跟在后面。芮稍作犹豫,对两个男孩说:“我去去就回。”他们沉着脸。
紧张的气息溢出银幕弥漫在剧院,这帮女人的出现很突然,却又合情合理,眼泪到处在搞事,暴揍一个有骨气的少女也影响到霍·克弗尔在道上的名声了。她们肯定是由桑普授意,让芮找到骨头交了差,这件事就这么了结。
在观众们的注目中,影像转了场,砰的关车门声,在入夜的天色下,枯密的树林边的一片空地,一辆黑色皮卡横停在全景的画框右侧,老女人带头地走进左侧树林,她拿个着又大又沉的手电筒,另一女人则拿着一把橙黄的电锯,落在后面的梅根拉扯着芮跟上,芮头上套着麻袋,像囚犯被押去刑场一般。
这一幕让读过原著的那些观众揪起了心……
镜头剪切间,她们行走在寂静的树林中,踩着蜿蜒的山路前行。她们到了一条小溪又似一个小水塘边,四周杂草丛生,灯光和夜色勉强让人看得到景象。她们拉着芮坐上靠在岸边的一条小木舟,梅根两人划动木桨划了出去。
除了隐约有从远方传来的哀怨牛鸣,没有别的声音。
“丫头,你也许会知道这是在哪里。”老女人的画外音连系下个场景,小木舟徐缓的在水中划进,坐中间的老女人一把将右边芮头上的麻袋扯掉,“如果你知道,那就忘了吧,明白吗?”芮眯着眼睛的扫视周围,微微地点头,“他在哪里?”
“他就在这儿,绑着一个发动机沉在下面。”老女人说得平淡,手上的手电筒照向水面,冒着些水草的水面泛动波光。近景镜头,芮那依然有青紫的脸容已经面无表情,老女人的画外音说:“你伸手下去拉他上来吧,死人不会太重。”
芮张张嘴要说什么,终究是没说,侧身伸手下去,往水里捞着什么。
“直着往下,别这样往边上摸。”老女人一边说,一边从那个女人手中接过电锯,“要不你来锯吧,我来捞。”
“不,不……”芮喃喃,精神气势越发低落。
“你个疯丫头不是好胆吗?照你这样,我们待到天亮也搞不完。”老女人骂了起来,“做不来就走开,用不着你。”
芮没再说话,她俯身贴在木舟边,手臂直直的往水底伸去,整个人几乎倒进水里。水面被彻底的搅动,她忽然像抓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更呆,眼眶发了红,胳膊缓缓地往上提,就有一只发肿腐烂的男人手被拉提出了水面,出现在昏暗的银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