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面人(校对)第5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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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江湖的骗子,明天这个时候,您和狼必须离开英国。不然的话,就要逮住这条狼,送到登记处杀死。”
于苏斯想道:“这是继续屠杀。”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顾浑身打哆嗦。“您听见了吗?”承法吏又问。
于苏斯点点头。
承法吏又说了一遍:
“杀死。”
静默了一会儿。
“勒死,或者淹死。”
承法吏看看于苏斯。
“而且您还要蹲班房。”
于苏斯嘟囔着说:
“法官……”
“您必须在明天早晨以前动身。不然的话,命令就要执行。”
“法官……”
“什么?”
“我和它非离开英国不可吗?”
“是的。”
“就在今天?”
“今天。”
“怎么能够办得到呢?”
尼克莱斯老板高兴了。他害怕的这个官吏帮了他的忙。警察局变成了他尼克莱斯的助手。它帮助他甩掉“这种人”。它把他求之不得的办法给他带来了。警察局来赶走他正想赶走的于苏斯。这是一个不可抗拒的力量。没有办法反抗。他太高兴了。他插嘴说:
“大人,这个人……”
他用手指指了指于苏斯。
“……这个人问您他今天怎样能够离开英国。其实呢,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了。不管白天也好,夜里也好,在泰晤士河伦敦桥两边,天天都有开往外国的船只停在那儿。它们开往丹麦、荷兰、西班牙和世界上所有的国家,当然,法国是例外,因为现在是战争时期。夜里,明天早晨一点钟,也就是说上潮时分,有好几条船就要开出去。去鹿特丹的‘伏格拉号’就是其中之一。”
承法吏用肩膀指了指于苏斯:
“好。您乘第一条船动身。‘伏格拉号’。”
“法官……”于苏斯说。
“什么?”
“法官,要是在从前,我只有一只带车轮的小板屋,那还办得到。能够乘船。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现在是‘绿箱子’,这是一个套两匹马的很大的车子,不管船多么大,无论如何也装不下。”
“这跟我有什么相干?”承法吏说。“我们就把狼杀死。”
于苏斯打了一个寒战,觉得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恶魔!”他想道。“他们只知道杀人!”
酒店老板笑了笑,对于苏斯说:
“于苏斯掌柜的,您可以卖掉‘绿箱子’呀。”
于苏斯望望尼克莱斯。
“于苏斯掌柜的,不是有人要买吗?”
“谁?”
“买车子。买那两匹马。买那两个吉卜赛女人。买……”
“谁?”
“附近的马戏团老板。”
“不错。”
于苏斯现在才想起来。
尼克莱斯老板转过脸来对承法吏说:
“大人,这笔交易今天就可以成功。附近有一个马戏团老板愿意买他的车子和那两匹马。”
“马戏团老板做得对,”承沄吏说,“因为他需要这些东西。他用得着一辆车子和两匹马。他今天也得走。各教区的牧师都控诉泰林曹草地无尽无休的闹声。州长已经采取了措施。今天晚上这个广场上不许有一辆跑江湖的木头小屋。现在要结束这种丢脸的事情。这位屈尊到这儿来的可敬的绅士……”
承法吏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向巴基尔费德罗鞠了一躬,巴基尔费德罗向他点点头。
“……这位屈尊到这儿来的可敬的绅士就是从温莎来的。他带来了女王的命令。陛下说:‘应该把这个地方打扫干净。’”
于苏斯想了一整夜,自然对自己提出了几个问题。不管怎么说,他不过看见一口棺材。躺在棺材里的一定是格温普兰吗?除了格温普兰以外,世界上可能有别的死人。这口从他面前经过的棺材没有写着姓名。格温普兰被捕了,接着又埋了一个死人。这能说明什么呢?Post
hoc,non
propter
h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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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所以于苏斯又怀疑起来了。希望像水上漂着的一滴石脑油一样在那儿发光,燃烧。这种浮动的火头是永远漂浮在人类痛苦的水面上的。于苏斯末了对自己说:他们埋葬的可能是格温普兰,不过还不能确定。谁知道?说不定格温普兰还活着哪。
于苏斯在承法吏面前鞠了一躬。
“可敬的法官,我走,我们都走。坐‘伏格拉号’走。到鹿特丹去。我要卖掉‘绿箱子’、马、铜号、埃及女人。但是有一个同伴留在这儿,我不能撂下他不管。格温普兰……”
“格温普兰已经死了,”一个声音说。
于苏斯感觉到自己的身子仿佛碰到了一条爬虫。刚才说话的是巴基尔费德罗。最后的一线希望也熄灭了。用不着怀疑。格温普兰死了。
这个大人物当然知道。太悲惨了。
于苏斯鞠了一躬。
除了怯懦以外,尼克莱斯老板实在是个好人。不过他一害怕心就硬起来了。恐惧产生残酷。
他咕噜了一句:
“这就简单了。”
他在于苏斯背后搓搓手,这个自私自利的人的手势好像在说:我又清静了!当年彭斯-比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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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这么说的。
于苏斯痛苦地低下头去。格温普兰的判决已经执行了:死刑。他呢,他的判决是流放。他只好服从命令。他陷入了沉思。
他觉得有人碰了一下他的肘弯。这是另外的一个大人物,承法吏的同伴。于苏斯吓了一跳。
那个对他说“格温普兰已经死了”的声音在他耳边悄悄地说:
“这是一个爱护你的人给你的十镑。”
巴基尔费德罗在于苏斯面前的桌子上放了一个小钱包。
读者大概还记得巴基尔费德罗带来的银箱吧。
从二千几内亚里面取出十个几内亚,这是巴基尔费德罗能够拿出来的最大的数目。从良心上说,这也足够了。如果他再多付一些,他就吃亏了。他好不容易挖掘了一位爵士,他开始经营这个金矿,这不过是他的第一笔收入。如果有人骂他卑鄙无耻,这是他们的权利,但是不应该大惊小怪。巴基尔费德罗爱钱,特别是偷来的钱。嫉妒鬼里面往往藏着个吝啬鬼。巴基尔费德罗不是个十全十美的人。犯罪的人也免不了有恶习。老虎身上也生虱子。
再说,这也是培根派的作风。
巴基尔费德罗转过身来对承法吏说:
“先生,请快点结束吧。我很忙。女王陛下的驿站马车还在等我。我必须马不停蹄地在两点钟以前赶到那儿。我得向女王陛下禀报情况,并且听候新的命令。”
承法吏站起身来。
他走到关而未锁的店门那儿,打开门,一声不响地朝警察的队伍望了一眼,用食指做了一个命令的手势。所有的警察都静悄悄地进来了,这么一来,看得出事态严重了。
尼克莱斯老板正因为这个纠纷得到这么一个急转直下的结局而暗自高兴,庆幸自己能摆脱这堆乱麻似的纠葛。他看见警察的阵势,担心他们在他店里逮捕于苏斯。在他店里接连拘捕两个人,格温普兰之后又是于苏斯,这对酒店的生意是有妨害的,因为喝酒的人不喜欢警察来扰乱他们。现在他应该用一个热诚的恳求来适当地干涉一下。于是尼克莱斯老板向承法吏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信任之中带着尊敬的笑脸:
“大人,我请大人注意,这几位警察先生用不着再劳驾了,因为这条犯罪的狼就要离开英国,而且这个于苏斯又不打算违抗,一定按照大人的命令办事。大人也会注意到,可敬的警察先生的行动虽然对国家的利益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它会给一家客店带来损失,何况我的客店是完全清白的。正如女王陛下说的把走江湖的‘打扫干净’以后,我看这儿就没有犯法的人了,因为我认为那个瞎眼的姑娘和那两个吉卜赛女人是不会触犯法律的,所以我请求大人不必再去调查,让这几位先生不要进来,因为他们到我店里来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如果大人允许我谦卑地提出一个问题,我马上就能证明我说的话都是实在的,并且能够证明这几位先生的在场是完全不必要的:既然这个于苏斯答应执行您的命令,准时离开英国,他们还进来逮捕谁呢?”
“你,”承法吏说。
一剑穿了两个透明的窟窿,你这时候就不能讨价还价了。尼克莱斯老板一下子垮下来了,他也不管身后是什么东西,不管是桌子也好,凳子也好,别的什么东西也好,一屁股坐下来。
承法吏提高了嗓门,如果广场上有人的话,也能听见他的声音。
“尼克莱斯·普伦特老板,酒店主人,这是最后的一点,你必须弄清楚。这个跑江湖的骗子和狼都是无业游民。他们要被驱逐出境。不过你是祸首。法律是在你的客店里,在你的同意之下受到侵犯的,你领有营业执照,理应替公家负责,可是你却让人家在你店里做出这种丢脸的事。尼克莱斯老板,现在取消你的执照。你必须付一笔罚金,并且还得坐牢。”
警察把酒店主人围在中心。
承法吏指着古维根说:
“这个伙计,你的帮凶,也被捕了。”
一个警察抓住古维根的领子,古维根好奇地望着这个警察。这个孩子并不怎么害怕,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因为已经看到许多怪事的缘故,他弄不清这是不是继续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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