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校对)第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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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洛潘队长,红脸安德里叫道,他正望着教堂前庭街,瞧,那个小个学子在那儿.
赞美冥王普鲁托!克洛潘说道,可是他身后拖着什么鬼东西?
果真是约翰,一身游侠的沉甸行头,好样地在石板地上拖着一架长梯,尽力奔跑,气喘吁吁,就是一只蚂蚁拖着一株比它长20倍的草儿,也不像他那样子会喘吁吁.
胜利!赞美神恩!学子嚷道,看,圣朗德里码头卸货工的梯子.
克洛潘朝他走过去.
孩子!用这个梯子,你想干啥,上帝的角!
我弄到了梯子,约翰上气不接下气地应道,我知道它放在哪儿.......就在司法长官府邸的库棚下面.......那儿有个我认识的姑娘,她觉得我像朱庇特一样俊美.......为了弄到梯子,我利用了她一下,梯子就到手了.天啊!......可怜的姑娘只穿内衣就过来给我开了门.
干得好.克洛潘道,可你拿这梯子有什么用呢?
约翰流露出一副顽皮而又精明的神情,望了望他,手指弹得像响板一样叭嗒直响.他此刻真是气吞万世.只见他头戴15世纪那种装饰过度的头盔.盔顶各种稀奇古怪的饰物就足以吓敌人得魂飞魄散.他这顶头盔还竖起十个铁尖角,这样一来,约翰完全可以跟荷马笔下的内斯托尔战舰争夺十个冲角这一可怕的称号了.
你问我要做什么事情,显赫的狄纳王?你没有看见那边三道大门上方,那一排傻瓜似的雕像吗?
看见的,那又怎的?
那是法兰西列王的柱廊.
这跟我有何相干?克洛潘说道.
且慢!这长廊的尽头有一道门,从来只插着门闩,用这个梯子我就能爬上去,进到教堂里去了.
孩子,让我先上.
不,好伙计,梯子是我的.来,您上第二个.
让鬼王别西卜把你掐死才好!性情粗暴的克洛潘道,我绝不在任何人后面.
那好,克洛潘,你自己去找个梯子吧!
约翰拖着梯子,拔腿跑过广场,一边叫道:小的们,跟我来!
倾刻之间,梯子竖了起来,靠在一道侧门上端的下层长廊的栏杆上.那群流浪汉欢声雷动,纷纷挤到梯子下面准备登梯.但是约翰不让,第一个将脚踩上梯档.从下往上爬,距离相当长.法国列王长廊如今距离地面约莫60尺.当时还有11级台阶,高度更增加了.约翰穿着沉重的盔甲,一手持弩,一手扶梯,相当难爬,上得很慢.爬到梯子中间,他悲伤地朝遍布石阶上的那些可怜巴巴的黑话帮死者瞥了一眼,说:唉!这一大堆尸体真值得载入《伊利亚特》第五篇章呀!话音一落,接着向上攀登.流浪汉紧跟其后.每一梯级上都有一个人.看到这一行披肩戴甲的背影在阴暗中涌动着往上升,仿佛是一条钢鳞的蟒蛇贴着教堂昂首竖立.约翰排在最前头,打着唿哨,使得这种幻象更加逼真了.
学子终于触到了柱廊的阳台,在全体流浪汉的喝采声中颇为麻利地一步跨了上去.就这样他成了这要塞的主人,高兴得喊叫起来,可是突然又停住,呆若木鸡.原来他发现了在一座国王雕像后面,卡齐莫多躲在黑暗中,那只独眼中闪闪发光.
还没等第二位围攻者能踩上长廊,那令人生畏的驼背一下子跳到梯顶上端,一声不吭,忽然伸出那双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两根梯梃的一头,把梯子掀离墙壁,在一阵焦虑的喊叫声中,从高到低,把上上下下爬满流浪汉的无可依傍的长梯摇晃了一阵子,猛然,他用一种超凡的力量一推,把这串人扔下广场去.有片刻功夫,即使最果敢的人,也心怦怦直跳.梯子被往后一推,直挺挺地竖立一会儿,似乎犹豫不绝,随后晃了晃,紧接着突然画了一个半径为80尺的可怕圆弧,满载着那班强盗向地面倒下去,比铁索断了的吊桥还更急速.只听见一阵震天价响的咒骂声,随后一切无声无息了,只有几个断臂残腿的可怜虫爬出了死人堆.
围攻者中间先是一阵胜利的欢呼,接踵而至的却是一阵痛苦和愤怒的叫骂声.卡齐莫多却无动于衷,两肘撑在栏杆上,注视着下面.那副神态就像一个长发的老国王在凭窗眺望.
约翰.弗罗洛,他正处在千钧一发的情势之中.他孑然一身,在长廊里正面对着那凶神恶煞的敲钟人,脚下是一堵80尺高的陡墙,将他和他的同伴们隔绝开来.就在卡齐莫多拿梯子作耍时,学子冲向那道他以为开着的暗门.其实不然.聋子走进柱廊时把身后的门关死了.约翰于是躲藏在一座国王石像的后面,大气都不敢出,盯着那魔鬼似的驼背,吓得魂不附体,仿佛有个人向动物园看守人的妻子求爱,有天晚上去赴幽会,爬错了墙,突然发现正与一只白熊撞了个正着.
一开头,聋子并没有注意到他.可是末了,一回头,猛然挺起身子.原来他瞅见了那学子.
约翰准备遭受到猛烈的打击,可是聋子却纹丝不动,不过转身盯着学子.
嗬!嗬!约翰说道,你干吗用这种忧伤的独眼看着我呢?
这样说着,小滑头暗中准备着他的弩.
卡齐莫多!他嚷道,我要给你改个浑名,以后你就叫瞎子吧.
箭射了出去.羽箭呼啸,直射驼子的左臂.卡齐莫多无动于衷,就好像法拉蒙国王石像被蹭破了点皮.他伸手抓住箭杆,把箭从手臂上拔出来,不动声色地往那粗壮的膝盖上磕,折成了两断丢下,确切地说,是把两段扔到地上.可是,约翰来不及射第二次箭了.箭一折断,卡齐莫多喘了口粗气,蚱蜢般一蹦,一下子扑到学子身上,学子被一拳去中,护胸甲碰到墙上撞扁了.
于是,在火炬光飘忽不定.若明若暗的映照下,隐约可以看见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卡齐莫多用左手一把揪住约翰的两只手臂.约翰觉得已经完蛋了,不再作挣扎.聋子又伸出右手,不声不响,慢悠悠,凶狠狠,把学子的全身披挂,剑啦,匕首啦,头盔啦,护胸甲啦,臂铠啦,一件一件剥了下来,俨如猴子剥核桃那般.卡齐莫多把学子的铁外壳,一块一块地扔在脚下.
学子看到自己落在这双可怕的手掌中,被解除武装,剥去衣服,自己软弱无力,赤身裸体,便不想与这个聋子说什么,只是厚着脸皮冲着聋子的脸孔大笑起来,并且以他16岁少年那种百折不挠和无忧无虑的精神,唱起当时广为流传的一支歌曲.康布雷城市她穿戴整齐马拉分将她劫洗......
他未唱完.只见卡齐莫多站在长廊的栏杆上,用一只手抓住学子的双脚,把他向投石那样,在深渊上凌空旋转.随后传来一种声响,就象一只骨制的盒子碰在墙上爆裂一般,看到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在中途下坠三分之一时,被建筑物一个凸角挂住了.原来是一具死尸挂在那个地方,身子折成两截,腰部摔断,脑袋开花.
流浪汉群中响起一阵恐惧的喊叫.克洛潘叫道:要报仇!群应众声答道:抢呀!冲啊!冲啊!于是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奇妙的咆哮,其中交织着各种语言,各种口音,各种方言.可怜学子的死在这人群中激起一阵愤怒的狂热.一驼子竟把他们阻挡在教堂门前这么久,束手无策,他们不由感到又羞耻又恼怒.狂怒的人群找来一架架梯子,增加一支支火把,不一会儿,疯狂的卡齐莫多看见这可怕人群,蚂蚁般从四面八方一齐涌上,向圣母院发起猛攻.没有梯子的人就用打结的绳索,没有绳索的人就攀附在雕像的突出部分往上爬.他们前后彼此攥着破衣裳.这一张张十分可怕的脸孔,有如上涨的潮水,汹涌而上,势不可挡.由于愤怒,这些狂野的脸膛红光焕发,泥污的脑门汗如雨注,眼睛闪耀着光芒.所有这些丑类,所有这些鬼脸,都一起围攻卡齐莫多,好像某一其他的教堂把它的蛇发女妖.山怪.猛犬.最荒堂古怪的雕像,一股脑儿都派来攻打圣母院了.这真是在教堂正面那些石雕的鬼怪上面又加上了一层活生生的鬼怪.
这时广场上千盏火把星罗棋布.这一混乱的场景在此之前一直隐没于黑暗中,突然间被火光照得通亮,仿佛着了火一般.教堂广场火光闪耀,一道光辉直射天空.高高的平台上点燃的柴堆一直熊熊燃烧,远远地照亮了城市.两座塔楼的巨大剪影,远远地投射到巴黎屋顶上,在这片亮光上打开了一个庞大的阴影缺口.城市似乎骚动起来了.远方的警钟悲鸣.流浪汉们吼叫着,喘息着,攀登着,咒骂着,而卡齐莫多无力对付这么多敌人,只是为埃及姑娘担惊受怕,眼见那一张张狂怒的脸孔越来越靠近他所在的长廊,不由得祈求上天显现一个奇迹,他绝望地扭着双臂.
第十卷
五法兰西路易大人的祈祷室
读者或许没有忘记,卡齐莫多在瞥见那帮夜行的流浪汉之前不久,从钟楼顶上眺望巴黎,看到的只是一道灯光在闪亮,像星星一样在圣安东门旁边一座高大.阴暗建筑物的最顶层的一扇玻璃窗上闪烁,这建筑物便是巴士底.这星光就是路易十一的烛光.
其实,路易十一国王到巴黎已两天了.第三天他该启程返回蒙蒂兹.莱.图尔的城堡.他在惬意的巴黎城一向难得露几次面,而且时间极其短暂,总觉得住在巴黎,身边的绞架.陷阱和苏格兰弓手都不够多.
那天晚上,他来到巴士底下榻.他在卢浮宫那间五图瓦兹见方的大卧室,那只刻着12只巨兽和13个高大先知的大壁炉,还有那张12尺长.11尺宽的大床,都感到索然无味.在这种种宏大气派之中,他觉得不知所措.这个有着市民习性的国王,倒更喜欢巴士底的小房间和小床.再说,巴士底比起卢浮宫来也坚固多了.
国王在这座有名的国家监狱里为自己保留的这个小房间,还是非常宽敞的,占据着嵌入城堡主塔的一座塔楼的最高层.这是一间圆形的小室,四面张挂着发亮的麦秸席,天花板横梁上饰有镀金的锡制百合花,梁距之间色彩纷呈,镶着华丽的细木护壁板的墙壁,板面点缀着白锡的小玫瑰花图案,用雄黄和靛青混和而成的一种颜料漆成明快的鲜绿色.
房间只有一扇带着铜丝网和铁栅条的长拱形的窗户.除此之外,还有华丽的彩色玻璃窗(每一块玻璃就值22索尔),绘着国王和王后的纹章,因而房间里显得很幽暗.
只有一个入口,是一道当时很时髦的门,呈扁圆拱形,门后装饰着壁毯,外面是爱尔兰式的木门廊,由精雕细刻的细木构成的,玲珑剔透,这种门廊150年前在许多老式房屋中还屡见不鲜.索瓦尔曾哀叹说:虽然这类门廊有碍瞻观,妨碍进出,我们的先辈却不肯弃掉,不顾任何人干涉,依然保存下来.
在这个房间里,凡是布置一般住宅的家俱都见不到,没有长凳,没有搁凳,没有垫凳,没有箱状的普通矮凳,也没有每只值四索尔的柱脚交叉的漂亮短凳.只有一只可折叠的扶手椅,非常华丽,木头漆成红底,画着玫瑰花案,椅座是朱红色羊皮面,坠着长丝流苏,钉着许许多多金钉子.这张孤零零的座椅表明,只有一个人有权坐在这房间里.椅子旁边,紧靠窗户,有张桌子,铺着绣有各种飞禽的桌毯.桌上有只沾了墨迹的黑水瓶.几支羽毛笔.几张羊皮纸,还有一只玲珑剔透的高脚银酒杯.再过去一点,是一只猩红丝绒的跪凳,一只炭盆,装饰着小圆头金钉.最后,在最里面,是一张简朴的床,铺着黄色和肉色的锦缎,没有金属饰片,也没有金银线的饰边,只有随随便便的流苏.这张床因为路易十一曾在上面睡眠或者度过不眠之夜而著称,200年前人们还可以在一个国事咨议官家中观瞻.在《希鲁斯》中以阿里齐迪和道德化身的名字出现的老妪皮鲁就曾在咨议官家里见过.
这便是人们称为法兰西路易大人的祈祷室.当在我们把读者带进这间祈祷室的时候,小室里漆黑一团.夜禁的钟声已敲过一个钟头,天已经黑了,只有放在桌子上的一支摇曳的蜡烛,照着分散在房间里的五个人物.
烛光照到的第一个人是个老爷,衣著华丽,穿着短裤和有银色条纹的猩红半长上衣,罩着绘有黑色图案的金线呢绒的半截袖.这套华服,映着闪耀的烛光,似乎所有褶痕均闪着火焰的光泽.穿这套服装的人胸襟上用鲜艳色彩绣着他的纹章:一个人字形图案,尖顶上有只奔走的梅花鹿.盾形纹章右边有支橄榄枝,左边有支鹿角.此人腰间佩一把华丽的短剑,镀金的刀柄镂刻成鸡冠状,柄端是一顶伯爵冠冕.他一付凶相,神态傲慢,趾高气扬.第一眼望去,他的表情是目空一切,再看,是诡计多端.
他光着头,手执一卷文书,站在那张扶手椅后面.椅子上坐着一个穿得邋里邋遢的人,身子佝偻成两截,不堪入眼,翘着二郎腿,手肘撑在桌子上.人们不妨想象一下,在那张富丽堂皇的羊皮椅上面,有两只弯曲的膝盖,两条可怜巴巴穿着黑色羊毛裤的瘦腿,上半身裹一件里子是毛皮的丝棉混织的大氅,看得见毛皮里子的毛不及皮板多.这样还嫌不够,还来一顶油污破旧的低劣黑呢帽,帽子四周还加上一圈小铅人.再加上一顶不露毫发的肮脏圆帽,这就是从坐着的那人身上所看到的一切.他的脑袋耷拉到胸口,他那被阴影盖着的脸根本看不见,只看得见他的鼻尖,一缕光线正好落在上面,想必是一只长鼻子.从他那只满是皱纹的瘦手来判断,可猜想得到这是个老人.这就是路易十一.
在他们身后稍远的地方,有两个穿着弗朗德勒服装式样的人正低声交谈,他们没有完全隐没在阴影中,因而去看过参加格兰古瓦奇迹剧演出的人自会认出,他们是弗朗德勒御使团的两个使臣:一个是足智多谋的根特的领养老金者纪约姆.里姆,而另一个是声望极高的袜商雅克.科珀诺尔.看官记得,这两个人都染指了路易十一的政治密谋.
来了,屋子尽头,房门边,有个壮汉站在黑暗中,纹丝不动,俨若一尊雕像,四肢粗短,全副盔甲,穿着绣有徽章的外套,四方脸膛,暴眼睛,大阔嘴,平直的头发像挡风板似的从两边压下来,遮住了耳朵,遮住脑门,看上去像狗又像虎.
大家都脱掉帽子,国王例外.
紧挨着国王的那位大人正在念一长篇帐单之类的东西,国王好像很注意听着.两个弗朗德勒人在纷纷地交头接耳.
***!科珀诺尔咕噜道,我站累了,难道这里没有椅子?
里姆摇了摇头,谨慎地微微一笑.
***!科珀诺尔又说,他被迫这样压低嗓门,确实感到不幸,身为袜商,我真想屁股往地上一坐,盘起腿来,卖袜子似的,像在我店里坐着那样.
千万不要这样,雅克大人!
哎哟!纪约姆大人!这里难道就只能站着吗?
跪着也行.里姆应和着.
这时国王开了口.他们便立刻不作声了.
仆人的衣袍50索尔,王室教士的大氅12利弗尔!这么多!把金子成吨往外运!难道你疯了,奥利维埃!
这样说着,老人抬起了头.只看见他脖子上圣米歇尔项饰贝壳状的金片闪闪发光,蜡烛正好照着他那瘦骨嶙峋和闷闷不乐的侧面,他一把把卷宗从另一个人手中了抢过去.
您是要叫朕倾家荡产!他大声叫道,枯涩的目光扫视着卷宗,这一切是怎么回事?难道朕用得着这样一座豪华的住宅吗?礼拜堂的两个神甫,每人每月10利弗尔,还有礼拜堂的一个僧侣100索尔!一个侍从,每年90利弗尔!4个司膳,每人每年120利弗尔!以及一个烧烤师,一个汤羹师,一个腊肠师,一个厨子,一个卸甲师,两个驼马侍从,这些人都是每月10利弗尔!厨房两个小厮每人8利弗尔!还有马夫和他的两个助手,每个月80利弗尔!搬运夫一个,糕点师一个,面包师一个,赶大车的二个,每人每年60利弗尔!马蹄铁匠120利弗尔!还有帐房总管,1200利弗尔;帐房审核,500利弗尔!......还有什么名堂,我怎会知道?这简直是疯狂,我们仆人的工钱,简直要把法国抢劫一空!卢浮宫的所有金银财宝,也将在这样一种耗费的烈火中融化殆尽!朕就只好变卖餐具度日啦!翌年,倘若上帝和圣母(说到这里,他抬了抬帽子)还允许朕活着,朕就只能用锡罐子喝汤药了.
说这话时,他朝桌上闪光的银盏投去一瞥,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奥利维埃君,身为国王和皇帝,统辖广褒国土的君主,在不该在其府第里滋生这种骄奢淫逸之风的;因为这种火焰会蔓延到外省.......所以,奥利维埃君,务必记住这话.我们的花费逐年增加,这可不好.怎么那,帕斯克―上帝!直到79年,还不超过36000利弗尔;80年,达到43619利弗尔;......数字都在我的脑子里;80年,竟达到66680利弗尔;而今年,我敢打赌!会达到80000利弗尔呢!4年中竟翻了一番!简直是咄咄怪事!
他气喘吁吁地停住,随后又气呼呼地说:我的周围尽是靠国库养肥他们自己的人,难怪我消瘦!你们从我每个毛孔里吮吸的是都金币!
大家默不作声,这样的怒气只好任其发泄.他继续说道:正如法国全体领主用拉丁文写的这份奏章所说的,我们必须重新确定一下他们所说的王室的沉重负担!确实是负担!不堪忍受的负担!啊!大人们!你们说朕算不上国王,当政既无司肉官,又无司酒官!朕要叫你看一看,帕斯克―上帝!朕到底是不是国王!
刚说到这里,他意识到自己的权势,不由露出笑容,火气也就消了,于是转向两个弗朗德勒人说:纪约姆伙伴,您看见了吧?宫廷面包总管.司酒总管.侍寝总管.御膳总管,都顶不上小小的奴仆.......请记住这一点,科珀诺尔伙伴;......他们毫无用处.他们这样在国王身边毫无用处,觉得就像王宫大钟钟面周围的四个福音传道者,刚才菲利浦.布里伊还得去把钟拨到9点呢.这四个雕像全是镀金的,可并不指时;时针根在可以用不着它们.
他凝神沉思了一会,摇着苍老的脸孔,加上一句:嗬!嗬!以圣母的名义起誓,我不是菲利浦.布里伊,我可不会再给那些大侍臣镀金的.我赞成爱德华国王的观点:救救百姓,宰掉领主.......接着念吧,奥利维埃.
他指名道姓的那个人双手接过卷宗,又大声地念起来:......巴黎司法衙门的印章年久破损,不能再使用,需铸刻翻新,交给印章掌管人亚当.特农为支付新印章的镌刻费12巴黎利弗尔.
付给纪约姆.弗莱尔的款项4利弗尔4索尔巴黎币,作为他在今年一月.二月和三月哺育.喂养小塔公馆两鸽巢的鸽子所费辛劳和工钱,又为此供给7塞斯提大麦.
付方济各会一个修士,为一个罪犯举行忏悔,4个巴黎索尔.
国王默默地听着,不时咳嗽几声.随即又把酒杯送到嘴边,做个怪相喝了一口.
今年一年内,奉司法之命,在巴黎街头吹喇叭,共举行56次通谕.......账目仍待结算.
在巴黎和其他地方搜寻据传埋藏在某些地点的金钱,却一无所获;-45巴黎利弗尔.
为了挖出一个铜子,埋进一个金币!国王说道.
......为了在小塔公馆放铁笼的地方安装6块白玻璃板,付13索尔.......奉谕在鬼怪节制作并呈交王上四个周围饰有玫瑰花冠的王徽,6利弗尔.......王上的旧紧身上衣换两个新袖子,20索尔.......为王上的靴子置办的鞋油一盒,15德尼埃.......为了国王那群黑猪新建猪舍一座,30巴黎利弗尔.......为了关养狮子在圣彼得教堂附近,支付若干隔板.木板和盖板,22利弗尔.
可真是金贵的野兽!路易十一说道,没关系,这是王者的豪华气派.有一头红棕色的雄狮,优雅可爱,最中我意.......您见过了吗,纪约姆君?......君主应当养这类奇妙的野兽.我们这些为君王者,以老虎代替猫,应该以雄狮代替狗.强者为王.在信奉朱庇特的异教徒时代,民众献给教堂百头牛和百只羊,帝王就赐给百只狮子和百只老鹰.这说起来很凶蛮,却十分美妙.法国历代君王宝座周围都有猛兽的这种吼叫声.只不过,后人会给我公正的评价.我在这上面比他们花费少,用于豹.狮.熊.象等的费用,我节省得多.......往下念吧!奥利维埃君.我们只不过说给我们的弗朗德勒朋友听一听.
纪约姆.里姆深鞠一躬,而科珀诺尔,满脸愠色,恰似陛下谈到的狗熊.国王却没有放在心上;嘴唇刚伸进杯里呷了一口,随即又赶紧吐出来,说道:呸!这草药汤真讨厌!正在朗读卷宗的那一位继续念道:有个拦路抢劫犯在剥皮场牢房里关压了6个月,等候着发落,其伙食,6利弗尔四索尔.
什么?国王打断话头.喂养该绞死的东西!天啦!休想我会再给一文钱供这种饭食的.......奥利维埃,此事您去跟埃斯杜特维尔大人商量一下,今晚就替我做好准备,叫那个风流鬼与绞刑架结婚吧.念下去.
奥利维埃在念到拦路抢劫者那条时,用大拇指做了个记号,然后跳了过去.
付给巴黎司法极刑执行官亨利埃.库赞60巴黎索尔,该款项是奉巴黎司法长官大人之命,偿付奉上述司法长官大人之命购买一把宽叶大刀,供因违法而被司法判处死刑者斩首之用,具备有刀鞘及一件附件;同时已将处斩路易.德.卢森堡大人时开裂并损缺的那把旧刀修复和整新,今后可以充分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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