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和平(校对)第8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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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帕特奇在总督门前看见很多人,哥萨克,总督的旅行马车。雅科夫·阿尔帕特奇在门廊里碰见两个贵族,其中一个是他认识的。他认识的那个贵族过去当过警察局长,正在激动地说话。
“要知道,这不是闹着玩的,”他说,“单身汉倒也罢了。一人倒霉一人当,可是,一家十三口子,还有全部的财产……简直家破人亡,竟然到这步田地,这算什么官府衙门?……哼,就该绞死这些强盗……”
“行了,行了,别说了。”另一个人说。
“我犯什么法,让他听见好了!我们又不是狗。”这位前任警察局长说,他环顾一下,看见了阿尔帕特奇。
“啊,雅科夫·阿尔帕特奇,你来干什么?”
“奉大人之命,前来谒见总督先生,”阿尔帕特奇说,他骄傲地抬起头,一只手放在怀里,每当他提起公爵时,总是摆出这个姿势……“叫我打听一下局势。”他说。
“你就打听去吧,”一个地主喊道,“弄得连一辆大车也找不到,什么都没有!……这不是,你听见了吗?”他指着传来枪声的方向说。
“把老百姓全给毁了……狗强盗!”他又嘟囔了一句,就走下台阶。
阿尔帕特奇摇了摇头,上楼去了。在接待室里有商人、妇女、官吏,他们都相对无言。办公室的门开了,大家都站起来向前移动。从门里跑出一个官吏,同一个商人说了几句话,叫一个脖子上挂着十字架的胖官吏跟他来,又进到门里去了,显然是避免大家投向他的目光和向他提出问题。阿尔帕特奇向前挪动两步,在那个官吏再走出来时,他一手插进扣着的常礼服胸襟里,向那个官吏搭话,递给他两封信。
“博尔孔斯基公爵元帅递交阿什男爵先生的信。”他的口气那么庄严而且重要,使得那个官吏转向他,接过了他的信。几分钟后,总督接见了阿尔帕特奇,匆匆地对他说:
“回去禀知公爵和公爵小姐,就说我一无所知:我是遵照最高当局的指示行动的——就是这个……”
他递给阿尔帕特奇一份公文。
“不过,因为公爵健康不佳,我劝他们去莫斯科。我也即刻就动身。你禀报……”但是总督没有说完,一个满头大汗、一身尘土的军官跑进门来,用法语说了几句什么。总督脸上露出恐慌的神情。
“去吧。”他向阿尔帕特奇点了点头,说,然后向那个军官询问什么。当他走出总督办公室的时候,那些热切、惊慌、无可奈何的目光投到阿尔帕特奇身上。阿尔帕特奇不由得谛听这时已经离得很近的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他急忙回到客栈。总督给阿尔帕特奇的文件内容如下:
“我向您保证,斯摩棱斯克城尚无丝毫危险,而且它根本不会受到威胁。我从一方面,巴格拉季翁从另一方面于二十二日在斯摩棱斯克会师,两支军队合力保卫贵省同胞,誓将祖国的敌人努力击退,再不然,我们英勇的战士一直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您由此可知,您有充分权力安抚斯摩棱斯克居民,因为受到这两支如此英勇军队保卫的人们,一定相信会取得胜利。”(巴克莱·德·托利给斯摩棱斯克总督阿什男爵的指示,一八一二年。)
街上的人们惶惶不安地来来往往。
满载着食具、椅子、柜子的大车,不时地从住宅大门里出来,在大街上行驶着。费拉蓬托夫家隔壁门前,停着几辆马车,女人们一边告别,一边嚎哭着嘱咐什么。一条看家狗在套上车的马前头嚎叫着来回转悠。
阿尔帕特奇迈着比平时快得多的步子走进客栈,一直向停放他的车马的棚子走去。车夫在睡觉;他叫醒他,吩咐他套车,然后走进穿堂。正屋里传出孩子的哭声,一个女人撕肝裂肺的号啕声,费拉蓬托夫嘶哑的怒吼声。厨娘像一只受惊的母鸡,在穿堂里乱窜。
“打死人了——老板娘给打死了!……打得好凶啊,拖来拖去!……”
“为了什么?”阿尔帕特奇问。
“她央求逃难。妇道人家嘛!把我带走吧,她说,不要让我和孩子们一起都毁掉吧;人家都走光了,她说,咱们干吗不走?于是就打她,打得那么凶,把她拖个半死!”
阿尔帕特奇仿佛同意这些话,点了点头,不想再听下去,就向店主居室对面的房间走去,他买的东西放在那儿。
“你这个恶棍,凶手。”这时,一个瘦削、面色苍白的女人抱着一个孩子喊道,她的头巾也被扯掉了,她冲出门口,下了台阶往院子里跑。费拉蓬托夫跟着追出来,他一见阿尔帕特奇,就整整背心,理理头发,打了个哈欠,跟着阿尔帕特奇进屋去。
“就要动身吗?”他问。
阿尔帕特奇不答话,也不回头看店主,只顾归置买来的东西,他问应付多少店钱。
“那好算!怎么样,见到总督了吗?”费拉蓬托夫问,“有什么决定吗?”
阿尔帕特奇回答说,总督一句肯定的话都没说。
“干我们这一行的,怎么走得了?”费拉蓬托夫说,“到多罗戈布日的每辆大车竟要七卢布。所以我说:他们没有基督徒的良心!”他说。
“谢利瓦诺夫,这家伙星期四投了个机,每袋面粉九卢布卖给军队。怎么样,喝杯茶吧?”他又说。套车的时候,阿尔帕特奇同费拉蓬托夫一起喝茶,谈论粮价、年景,以及秋收的好天气。
“可停了,”费拉蓬托夫喝完三杯茶,站起来说,“一定是咱们占了上风。已经说了不让他们进来嘛。那就是说,有力量……前些日子,据说马特维·伊万内奇·普拉托夫[42]把他们赶进了马里纳河,一天之内淹死一万八。”
阿尔帕特奇收好买的东西,交给进来的车夫,跟店主清了账。一辆轻便马车驶出大门,传来车轮、马蹄和小铃铛的声音。
早就过了后半晌了;一半街道已经遮着阴影,另一边太阳照得很亮。阿尔帕特奇向窗外望了一眼,向门口走去。忽然从远方传来呼啸和落地的奇怪声音,接着是一片隆隆的炮声震得玻璃飒飒地打颤。
阿尔帕特奇走到大街上;街上有两个人向大桥跑去。四面响起炮弹的呼啸声、碰击声,落在城里的榴弹爆炸声。但是比起城外的枪炮声,这些声音几乎听不见,不为居民们所注意。这是下午四点多拿破仑命令一百三十多尊大炮向这座城市轰击。老百姓初时不了解这次轰击的意义。
榴弹和炮弹降落的声音,起初只引起人们的好奇心。在这之前在棚子里大哭不止的费拉蓬托夫的妻子,现在安静了,抱着孩子来到大门口,默默地望着行人,倾听着枪炮声。
厨娘和一个伙计也来到大门口。大家都怀着愉快的好奇心情竭力看一看从他们头上飞过的炮弹。从街角拐过来几个人,兴奋地谈论着。
“好大的劲头!”有一个人说,“把房顶、天花板打得碎片纷飞。”
“像猪似的,把地都拱起来了!”另一个人说,“瞧,多么了不起,瞧,多带劲!”他笑着说,“幸亏跳开了,不然把你炸个稀巴烂。”
大家向几个讲话的人围拢来。这几个人停住脚步,讲述一颗炮弹落在他们身旁的房屋上的情景。这时,又有一些炮弹不停地从人们头上飞过,时而发出迅速沉闷的啸声,这是一种圆形炮弹,时而听到悦耳的呼啸,这是榴弹;但是没有一颗炮弹落在近处,都飞过去了。阿尔帕特奇坐上皮篷马车。店主站在门口。
“有什么可看的!”他对厨娘喊道,那个厨娘穿红裙子,卷着袖子,摇摆着两只裸露的臂肘,到街角去听人说话。
“真是怪事。”她说,听见主人喊她,就往回走,把掖在腰上的裙子放下来。
又响起呼啸声,这一次离得很近,有如飞鸟俯冲下来,只见街心火光一闪,有个东西爆炸了,街道弥漫着硝烟。
“混账东西,你这是怎么啦?”店主喊着向厨娘跑去。
就在这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响起妇女们的哀号、小儿惊吓的哭声,一群人面色苍白,默默地围着厨娘。厨娘的呻吟声和念叨的声音,从这群人中间非常清楚地传出来。
“唉哟,我的亲人啊!我的好人啊!可别让我死!我的好人啊!……”
五分钟后,街上空无一人了。被榴弹碎片打伤大腿的厨娘被抬到厨房里。阿尔帕特奇、他的车夫、费拉蓬托夫的妻子和几个孩子、管院子的,都躲在地窖里听候外面的动静。隆隆的炮声、炮弹的呼啸声和厨娘的哀号(她的声音压倒一切别的声音),一刻也没停过。女店主时而摇晃、抚慰婴儿,时而向每一个走进地窖的人用哀怜的低声问还留在外面的丈夫在哪儿。走进地窖的伙计告诉她,店主跟别人一起到大教堂抬斯摩棱斯克显灵的圣像去了。
薄暮,炮声逐渐沉寂下去。阿尔帕特奇走出地窖,站在门口。本来明朗的傍晚天空,全部弥漫着烟雾。一钩高悬中天的新月,透过烟雾闪着奇异的光辉。在可怕的炮声刚刚停止后,寂静笼罩着整个城市,只有全城到处都仿佛传出的脚步声、呻吟声、远处的叫喊声和火场的毕剥声冲破了沉寂。厨娘的呻吟声现在停止了。有两处火场腾起团团的黑烟,然后扩散开来。穿着各种制服的士兵,像从捣毁的蚁穴中逃出的蚂蚁似的,不成行列地朝着不同的方向有的走,有的跑。阿尔帕特奇亲眼看见其中几个士兵跑进费拉蓬托夫的院子里。阿尔帕特奇来到大门口。一个团队急急忙忙前拥后挤地往后撤退,把街道都堵塞了。
“这个城市放弃了,走吧,走吧!”那个看见他的身影的军官对他说,立刻又转身喝斥那些士兵:
“谁敢往人家里乱跑,我就给他厉害的!”他大喝一声。
阿尔帕特奇回到屋里喊车夫,吩咐他准备出发。费拉蓬托夫全家人都跟着阿尔帕特奇和车夫走出来。一直默不作声的妇女们,一看见滚滚的黑烟,特别是看见这时在暮色中已经很明显的火头,就望着大火的地方号啕大哭。就像响应她们似的,在街道的另一头传来同样的哭声。阿尔帕特奇和车夫在房檐下两手哆嗦着整理弄乱了的缰绳和边套。
阿尔帕特奇坐车赶出大门时,看见敞着门的费拉蓬托夫的铺子里有十来个士兵一边大声说话,一边把面粉和葵花子装进口袋和背包。这时费拉蓬托夫从街上回来,走进铺子。他看见士兵,本想喊叫一声,可是忽然停住了,他抓住头发哈哈大笑,笑中带着哭声。
“都拿走吧,弟兄们!不要留给魔鬼!”他喊道,亲自拿起口袋扔到街上。有些士兵吓跑了,有些还在装。费拉蓬托夫看见阿尔帕特奇,转身对他说话。
“完了!俄国!”他大喊大叫,“阿尔帕特奇!完了!我要亲手放火。完了……”费拉蓬托夫朝院子跑去。
川流不息的士兵把街道全堵塞了,阿尔帕特奇过不去,只得等着。费拉蓬托夫的妻子同孩子们也坐在一辆大车上,等着过去。
已经完全是黑夜了。天空出现了星星,新月不时地从烟雾中露出来。在通往德聂伯河的斜坡上,在一排排士兵和别的车辆中间缓缓行进的阿尔帕特奇的车和女店主的车,不得不停住。离停车的十字路口不远的一条胡同里,一处宅子和几家店铺在着火。火快着尽了。火苗时而熄灭,隐没在黑烟里,时而突然又燃亮了,把聚在十字路口的人们的脸照得清清楚楚。火场前隐约有几个黑人影,透过火焰不停的毕剥声,可以听见人们的谈话声和喊叫声。阿尔帕特奇见他的车一时还过不去,就从车上下来,拐到胡同里去看火。士兵不停地在火前窜来窜去,阿尔帕特奇看见两个士兵和一个穿军大衣的人从火场里拖出一段燃着的圆木,另外几个人抱着干草到街对面的院子里去。
阿尔帕特奇来到一大群人跟前,这些人站在一座火烧得正旺的高大的仓库前面。四面墙全着火了,后墙倒了,木板房顶塌陷了,椽子都在燃烧。显然,人群在等待房顶倒塌的时刻。阿尔帕特奇也在等待这个时刻。
“阿尔帕特奇!”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喊老头的名字。
“我的天啊,原来是大人。”阿尔帕特奇回答,他立刻就听出是小公爵的声音。
安德烈公爵披着斗篷,骑着一匹黑马,正站在人群后面望着阿尔帕特奇。
“你怎么在这儿?”他问。
“大……大人,”阿尔帕特奇说着就哭起来……“大……大人,我们真的完了吗?我的老天……”
“你怎么在这儿?”安德烈公爵又问。
这时大火突然发出强烈的亮光,阿尔帕特奇在亮光中看见少主人的面色苍白而且疲惫。阿尔帕特奇讲他如何被派到这里,如何费尽气力才走出来。
“怎么,大人,我们真的完了吗?”他又问。
安德烈公爵没有回答,他掏出笔记本,微微抬起膝盖,在撕下的一页纸上用铅笔写起来。他给妹妹写道:
“斯摩棱斯克放弃了,一星期后童山即将被敌人占领。你们即刻动身去莫斯科。派一名信差到乌斯维亚日,把你们动身的日期立即通知我。”
他写完后,把那一页纸交给阿尔帕特奇,他口头交代他,怎样安排公爵、公爵小姐以及小儿子和教师的出行,怎样以及在何地立即给他回信。他还未来得及说完这些指示,一个参谋长带着侍从骑马向他驰来。
“您是团长吗?”参谋长带着德语口音喊道,声音安德烈公爵听来耳熟,“当着您的面烧房子,您却站着不动?这是什么意思?您要负责。”贝格喊道,他现在是步兵第一军左翼司令的副参谋长,正如贝格所说,这是一个显然很称心的美差。
安德烈公爵看了看他,没有答理,继续和阿尔帕特奇说话:
“你回去说,我十号等待回信,如果十号我还没得到他们动身的消息,我就要放弃一切,亲自到童山去。”
“我,公爵,说这话,不过是不得不执行命令,”贝格认出安德烈公爵,说,“因为我从来都是严格地执行……请您原谅我。”贝格辩解说。
火焰中发出断裂的声音。火熄了一会儿;滚滚的浓烟从房顶下面涌出来。火焰中又有一声可怕的巨响,一个巨大的东西塌了下来。
“歐——哟!”人们随着仓库房顶倒塌的响声吼叫起来,被烧的粮食发出面饼的香味。火焰又起来了,照亮了站在火场周围的人们兴奋欢快、精疲力尽的脸。
那个穿呢子军大衣的人举起一只手,喊道:
“好哇!烧得好哇!弟兄们,好哇!……”
“这就是房主。”几个声音一齐说。
“就这样吧,”安德烈公爵对阿尔帕特奇说,“就照我的话禀告。”于是,一句话也没回答站在他身旁默不作声的贝格,就策马驰进了胡同。

军队从斯摩棱斯克继续撤退。敌人尾随而来。八月十日,安德烈公爵指挥的团队所走的那条大道,正从通往童山的路口经过。炎热和干旱已经持续了三个多星期。每天曲卷的白云飘过天空,不时地遮住太阳;但一到傍晚,又晴空万里,落日坠入殷红的暮霭中。只有夜间的重露滋润着土地。禾秆上的谷粒晒干了,撒落下来。沼地干涸了。牲畜在被太阳烤焦的草地上找不到饲料饿得嗥叫。只有夜间在暂时存着露水的树林里,才有点凉意。但是在路上,在行军的通衢大道上,甚至在夜里,甚至在沿着森林的路上,也没有一点凉意。沙土被搅起几俄寸深的路上,是不会看到露水的。天一亮,就开始行军。辎重车、炮车在深达车毂、步兵在深没脚踝的松软的、令人窒息的、一夜都未曾冷却的、滚热的尘土里无声地行进着。一部分沙土被人的脚和车轮搅和着,另一部分飞扬起来,在军队的头上形成尘埃的云朵,那尘土钻进路上行人和牲畜的眼睛、毛发、耳朵、鼻孔,主要的,钻进肺里。太阳升得越高,尘埃的云朵也就升得越高,透过这层稀薄的、滚烫的尘埃,可以直接用眼睛瞭望晴空中的太阳。太阳像一个殷红的大球。一点风也没有,人们在这凝滞不动的大气中透不过气来。人人都用手绢捂着鼻子和嘴。每到一个村子,大家蜂拥到井边。人们争着喝水,一直喝得见到烂泥。
安德烈公爵指挥一个团,他整天忙于处理团队的杂务、官兵的福利,必不可少的接受命令和发出命令。斯摩棱斯克的大火和该城的放弃,对于安德烈公爵是一个新纪元。对敌人的新仇使他忘掉个人的悲伤。他一心只想团队的事情,关心他的士兵和军官,待他们亲切。团里都称他为我们的公爵,以有他为骄傲,爱戴他。但只有对本团的人,对季莫欣之类的人、对完全陌生的新环境中的人,对那些不可能知道和了解他的过去的人,他才是和蔼可亲的;但是一碰到旧相识,司令部的人,他马上又竖起毛来;变得火气很大,冷嘲热讽,瞧不起人。凡是能引起他回忆过去的一切,都使他反感,因此,在对待过去那个圈子,他只求不做出不公平的事,尽到职责就行了。
确实,在安德烈公爵看来,一切都是暗淡悲惨的,特别是在八月六日放弃斯摩棱斯克以后(他认为该城是可以而且应当保卫的),在年老多病的父亲不得不逃往莫斯科,让他那心爱的、盖满了房子而且迁进了居民的童山任人抢劫以后,更觉得暗淡悲惨;但是,虽然如此,幸亏有个团队,安德烈公爵可以想一点别的事情,跟一般问题完全无关的事情——想他的团队。八月十日,他的团队所在的纵队,来到童山一线。两天前,安德烈公爵接到消息,知道他父亲、儿子和妹妹已经去莫斯科。虽然安德烈公爵在童山已经无事可做,但是他生性爱自找烦恼,于是决定顺便到童山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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