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史(校对)第31部分在线阅读

第四节
示弱
　　开平城外，开平守将严广儒看着一日之内建成的这座庞大营寨，心里也是唏嘘不已，皇帝带兵就是不一样，连士卒的积极性都要高很多。这两日来，严广儒也对朱祁钰这位皇帝有了很多了解，在他看来，朱祁钰不像是皇帝，更像是一位带军的大将！
　　“陛下，游骑已经派了出去，不日之内就可以收到蒙古军队的消息了！”
　　“很好，严总兵，随便坐吧！”朱祁钰心情也不错，正午才过，祖百龄就已经按照朱祁钰的要求，设置好了战场，现在士卒们正在轮流休息。“以朕看来，也先如果知道朕在此地的话，蒙古大军今日之内就将赶到！”
　　“可是，陛下……”严广儒微微的皱了下眉毛，“也先怎么会知道陛下到了开平来呢？”
　　“对，这还真是个问题，蒙古游骑应该已经知道大军到达开平的消息，不过，朕还得想办法让也先知道朕已经到这里来了！”
　　这时候，一名开平骑兵校尉走了进来，报告在北面三十里外发现了一股蒙古游骑。严广儒正要下令驱逐这股蒙古游骑，朱祁钰就叫住了他。
　　“朕需要的机会到了。来人，备马，让侍卫，与开平骑兵全部集合！”
　　“陛下，蒙古大军距此不远，还是让臣率兵去吧！”
　　“严总兵，朕是去下挑战书的，你还无法‘说服’也先呢！”朱祁钰一笑，立即就走出了营帐。
　　外面三千多侍卫与骑兵都已经上马做好了出发准备，朱祁钰扫了一眼，立即说道：“解下所有多余的物件，盔甲，轻装前进！”
　　骑兵们先是一愣，接着纷纷解下了甲胄，将多余的物品也都从马上解了下来。这一来，原本笨重的骑兵变得轻了很多。
　　“很好，现在，朕率你们去给蒙古人下战书！”朱祁钰翻身上马，振臂一呼，“出发！”
　　三千余骑兵跟随朱祁钰迅速的冲出了营地，当其他几位副将赶来准备劝说朱祁钰的时候，他早就已经领着骑兵跑远了。见到皇帝亲自去冒险，几位副将也都是惊叹不已，他们在出发前就在陈懋那领了命令，要誓死保护皇上的安全，现在朱祁钰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跑了，几个副将的脸色都不那么好看。
　　三十里地，对于骑兵来说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而已。当那几十名蒙古骑兵出现在前方的时候，朱祁钰立即让骑兵放慢了速度！对面的蒙古骑兵也是一惊，一阵慌乱之后，他们不但没有逃跑，反而朝着朱祁钰这边迎了过来！
　　“陛下，也许附近有蒙古骑兵埋伏，我们还是小心一点好！”陪同在朱祁钰身边的严广儒很是紧张。
　　“严将军，听说过汉朝大将李广的故事吗？”朱祁钰冷笑了一下，“现在，你率一百骑兵上去对付他们，如果蒙古骑兵逃跑，只能追杀十里，然后就折回，如果遇到蒙古骑兵伏击的话，那就拼命的逃。当然，他们如果不逃，你也不能全杀光了，留几个回去报信，明白吗？”
　　“末将明白！”严广儒一拱手，立即向身后的一百名骑兵挥了下手，顿时，一百零一人飞奔出列，朝着蒙古骑兵扑了上去。
　　几十名蒙古游骑先是抵抗了一阵，然后才朝北面逃去，严广儒等人也立即追上，很快，双方就已经跑远了。朱祁钰则没有要去追赶的意思，那些蒙古游骑都已经看到了他，而且标志着皇帝的黄龙旗就在朱祁钰身后，等到他们回去报信之后，也先必然率军杀来！
　　“陛下，快看！”
　　朱祁钰一惊，顿时看到北面地平线附近腾起的烟尘。
　　这时候，一名骑兵从北面折返了回来，还未跑进，就已经大声叫了起来：“陛下，蒙古大军先锋到达了，至少有一万人，严总兵正将其往东面引！”
　　“好吧，跟朕回营！”
　　朱祁钰也不想冒险，立即率军向南面的大营折回。虽然明军骑兵在速度上比蒙古骑兵慢一点，可这次朱祁钰他们是轻装出行，跑起来比蒙古骑兵一点都不慢。当他们到达营寨的时候，蒙古骑兵距离开平还有十五里左右。
　　“立即整队集合，让步卒全都进入预定的战位，蒙古骑兵的先锋到了！”朱祁钰一跳下马，立即就下达了作战命令，“另外，没有朕的许可，谁也不许出战！”
　　不多时，蒙古先锋就已经到达了营寨外面。虽然，这支先锋只有一万人左右，不过那领军大将却非常的嚣张，带着几人在营地外八百步的地方走了一圈，这才折了回去。随后，一万蒙古人就在明军营地外停了下来，仿佛随时都要准备进攻一样。
　　营地内，明军士卒都已经就位，见到这么多的蒙古骑兵，士卒们都显得有点紧张，不过最紧张的还是那几员副将，因为朱祁钰此时已经走到了营寨的大门旁！
　　“陛下，不能再走了！”金英比任何人都急，如果对方射支冷箭来，那朱祁钰不就完蛋了吗？
　　朱祁钰看了金英一眼，这才停下了脚步，随即，他就朝着外面正骑马巡视的蒙古大将大声说道：“对方可是也先部下先锋大将？”
　　对方也是一惊，明明见到明军营寨大门紧闭，竟然有人隔着门交战！他立即策马前行了几步。“我整是太师麾下前锋大将兀儿哈希，你是谁？”
　　那人肯定不了解明朝的规矩，朱祁钰穿着一身黄金铠，他还能是谁？朱祁钰微微一笑，说道：“朕乃大明天子，旧闻蒙古太师也先大名，这次率军前来一会，不知贵国太师肯不肯赏脸，与朕较的高下。到时，如若朕败了，从此以后大明对蒙古俯首称臣。如若蒙古败了，嘿嘿……”
　　“少废话，太师率领大军即日便到，如果你识实务，早早投降的话，说不定太师还赏你一官半爵，哈哈……”
　　朱祁钰并没有发火，而是笑着拱了下手。“那就战场上相见了！”
　　一番话下来，周围的大将都有点摸不着头脑，朱祁钰有必要去激怒对方的先锋大将吗？而且也先率领的大军就快赶到，打到最后是个什么结果谁的心里都没有底，朱祁钰说那么多的话，有什么意义？
　　朱祁钰可没有想这么多，等到蒙古先锋大将返回自己队伍之后，朱祁钰招了下手，带着一帮大将就回到了中军营帐里。
　　“怎么，各位对取胜没有信心吗？”
　　“陛下，末将们并非此意，可两军交锋，胜负未定，陛下开始那番话……”
　　朱祁钰压了压手。“那番话，朕不是跟蒙古人说的，而是跟你们说的。现在我军背水一战，出了获胜之外，别无他法，除非，大家都愿意做蒙古人的奴隶，不然，就只能血战到底！”
　　大将们都有点不认同这种朱祁钰这种鼓舞士气的办法，毕竟战争就是一场赌博，在结束之前，谁都不可能知道胜负输赢！
　　“好了，现在朕开始部署作战行动！”朱祁钰知道，他只能拿出实际结果才能让这些将领信服。“今日蒙古先锋大军方到，就在我营地外驻扎，明显就是不把朕放在眼里，朕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开平总兵严广儒！”
　　“陛下，严总兵率军去了开平城，现在还没有赶来！”一名将军站了出来。
　　“你是……”
　　“微臣是开平骑兵都督郭孝礼！”
　　“好，你也一样。等下，你派出游骑，到营地北面五十里外侦缉巡逻，如若发现蒙古大军主力，立即折返，不得耽搁，明白吗？”
　　“末将明白！”
　　“很好，如果不出朕所料，也先大军在今日之内必然无法到达开平。我们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好好利用一下。神机营卫平！”
　　“末将在！”神机营炮兵总兵卫平站了出来。
　　“今日，炮兵傍晚吃饭，日落之后，两百门火炮都得拉到营地边缘，记住了，不要弄出一点响动，把骡马都卸了，由士卒拖拽火炮！”
　　“是！”
　　“神机营罗国栋！”
　　“末将在！”神机营火枪总兵罗国栋立即站了出来。
　　“你领五千神机营火枪手，傍晚吃饭，天黑之后从营寨后面出去，在两更之前绕到蒙古先锋大军的后方起，按照朕的办法，布置防御战线，明白吗？”
　　“末将遵命！”
　　“步军总兵祖百龄！”
　　“末将在！”
　　“你率两万步卒，掩护罗总兵，还记得朕教你们的战术吗？”
　　“末将明白！”
　　“好了，现在，大家都赶着去休息一阵。今夜这一仗打完之后，也先大军必然于明日到达战场，恐怕接下来的几天之内，我们都无法好好睡上一觉了！”
　　朱祁钰下达完了命令之后，一帮将领纷纷离去。虽然，他们都没有搞明白朱祁钰到底要怎么来杀杀蒙古先锋的嚣张气焰，不过想到皇帝都这么有信心，他们这些做副将的也都得有点信心。当然，这一晚并不平静，而且从这一晚之后，几天之内，开平城外都不会平静！
第五节
怯敌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明军营地里升起了一股股炊烟，营地北面，蒙古骑兵先锋也搭建好了一座简易营地，蒙古人就要谁边得多了，腌制好的牛羊肉，以及酿制好的马奶酒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处理就能入口！双方的士卒都在养精蓄锐等待着即将打响的战斗到来。不过，双方判断的战役爆发时间不一样，蒙古人认为要在天明之后才会打起来，所以准备在夜里好好休息一番，养足了精神再打！不过，对面的明军可不这么想！
　　天黑之后，卫平立即指挥着一帮步卒，将原本安置在营地中间，两侧山坡上火炮全都运了下来。为了不发出升响，那些用来拉拽火炮的骡马都被放到了后面去，由步卒拉着火炮来到了营地正面。很快，两百余门火炮都部署停当，大量的火药与炮弹也陆续运了上来。现在，卫平就等着朱祁钰下令了！
　　营地后方，罗国栋与祖百龄两人分别率领五千火枪兵与两万步卒悄悄的溜了出来。这附近的蒙古游骑已经被赶走了。在几名开平守军的带领下，他们很快就从一处浅滩渡过了跃马河，然后一路向北，迅速的向蒙古营寨后方摸去。
　　朱祁钰也早早的吃了饭，在略微休息一阵之后，金英就来叫醒了他。“陛下，天已经全黑了！”
　　“哦，天都黑了？朕睡了一个时辰吧？”朱祁钰伸了个懒腰，“罗国栋他们出发多久了？”
　　“半刻钟前才出发！”
　　“另外，郭孝礼那边有没有蒙古大军的消息？”
　　“郭将军还没有回来，要不小的派人去询问一下？”
　　“没有必要，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朱祁钰迅速的套上了盔甲，“我们到前面去看看！”
　　营地前面，数千炮手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炮弹已经上膛，炮手们则围坐在一旁，尽量压低了声音聊着些什么，仿佛怕吵醒了对面的敌人一般！当炮手们见到皇帝朱祁钰亲自过来巡视时，都大吃一惊，纷纷站了起来。
　　“都坐下吧，不用多礼了，卫总兵呢？”
　　“陛下，卫将军去后面督运炮弹了！”
　　“你们准备了多少炮弹？”朱祁钰笑着对那名回话的军士点了点头，然后他也蹲了下来。
　　“回陛下，这次我们每门炮准备了五十发炮弹，卫将军说不够，所以才又去运了一些过来！”
　　“恩，不错。经过前段时间的训练，你们能够以多快的速度炮击？”
　　“这……”那军士尴尬的笑了一下，“陛下面前，小的不敢胡言。经过了前几次训练，小的已经能够在半刻钟内发射十发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