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浪(校对)第376部分在线阅读

　　他知道，杨定方是一个有话就要说的人。还在第一舰队的时候，杨定方就比于右任积极得多，有什么话，都会直接说出来，不会拐弯抹角，更不会藏在心里。显然，这是指挥官的性格，而不是参谋的性格。也正是如此，在决定将第11舰队派往大西洋，蓝凌波调回海军总参谋部之后，陈锦宽才会任命杨定方为第43舰队的指挥官，让资历更深的于右任担任第43舰队的参谋长。
　　“我也是在马耳他听其他军官说的，钟长生这几年中，一直比较保守，错过了好几次机会。”停顿了一下，杨定方转口说道，“这并不是不好，如果没有钟长生将军的正确指挥，恐怕直布罗陀要塞早就沦陷了，我们也被赶出了地中海。只是，现在局势发生了变化，如果再像以往那样，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第41舰队的表现就不会好到哪里去。还有，第41舰队的状态不容乐观。”
　　虽然白佑彬对钟长生的了解仍然不够，但是他很清楚第41舰队的情况。
　　当时，第41舰队的主力是“长江”号与“黄河”号，另外四艘战列舰是前大西洋舰队的“祁连山”号、“大别山”号、“阿尔泰山”号与“喜马拉雅山”号。这四艘战列舰分别属于“昆仑山”级、“秦岭”级与“阴山”级战列舰，都是上次世界大战期间建造的老式战列舰，且性能都已严重落后。
　　按照计划，早在今年年初的时候，这四艘战列舰就应该返回帝国进行大规模改进。
　　因为前来替换的“大兴安岭”号、“南岭”号、“崇明岛”号与“琉球岛”号战列舰的改进工作延期，所以替换的时间被迫延迟到了六月份。现在看来，就算那四艘之前属于第二舰队的战列舰在六月份到达了直布罗陀，第四舰队的四艘老式战列舰也不可能立即返回帝国进行改进。
　　毫无疑问，四艘老掉牙的战列舰没有多少战斗力。
　　即便是“长江”号与“黄河”号的情况也不太好。虽然在上次返回帝国进行维修的时候，二艘战列舰都换装了六十七年型舰炮，且安装了新式雷达，但是在接下来的一年多里，这二艘战列舰一直在前线服役，而直布罗陀港的维修设施并不齐全，难以为其提供足够的维护。
　　因为长期缺乏足够的维护与维修，所以这二艘战列舰的状态一直不太好。
　　如果不是战舰上的官兵经验丰富，且平常没有太多的作战任务，恐怕“长江”号与“黄河”号早就因为重要设备老化，或者损坏而失去作战能力。
　　按照白佑彬的估计，真打起来，第41舰队绝不是英国大西洋舰队的对手。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杨定方似乎意识到开始的话说得有点过分，影响了白佑彬的情绪。“钟长生将军毕竟是老将，经验很丰富。只要我们能够迅速完成任务，第41舰队就算遇到了麻烦，也不会对整个作战行动造成太大的影响。”
　　白佑彬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朝司令舰桥的舱门走了过去。
　　担心确实是多余的，钟长生在大西洋舰队服役了二十多年，能够用有限的兵力支撑起整个北大西洋战区，在二年多的时间内没有让敌人的舰队进入地中海，足以说明他不是一个能力平庸的将领。
　　另外，在制订作战计划的时候，白佑彬就考虑到了这一点。
　　第41舰队的主要任务是拖住英国大西洋舰队，为第43舰队干掉二艘“前卫”级战列舰争取到时间。如此一来，保守稳重的指挥风格至少能够确保第41舰队立于不败之地，最终能否将战果最大化，还得看第43舰队的表现，而不是第41舰队的表现。
　　刚进司令舰桥，毕长胜就将一封刚刚收到的电报送了过来。
　　这是钟长生从“长江”号上发来的电报。看完之后，白佑彬立即走到了海图桌旁。于右任已经拿起了指挥棒，做好了解说的准备工作。
　　“遭遇地点在这里。”于右任先在海图上靠近西班牙加的斯港的地方点了一下，“已经确定是一艘西班牙海军的轻巡洋舰。在发出电报前，第41舰队已经向西北方向派出了侦察舰。按照钟长生将军的判断，如果这是西班牙派来协助大西洋舰队作战的舰艇，那么大西洋舰队就在第41舰队的西北面，而且距离不会太远。”
　　白佑彬微微点了点头，目光仍然停留在海图上。
　　“如果从扑茨茅斯出发的二艘‘前卫’级战列舰高速南下，现在已经到达了我们的西面。”
　　朝杨定方看了一眼后，白佑彬说道：“现在还不能断定英国海军的行动。我们不妨换个角度考虑，如果我们是大西洋舰队的指挥官，在发现了第41舰队的行踪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判断？”
　　杨定方立即皱起了眉头，于右任则没有要参与讨论的意思。
　　“首先，我们的行踪还没有暴露。”白佑彬从于右任的手上接过了指挥棒，“其次，大西洋舰队的首要任务是拦截第43舰队，而不是去对付速度较慢，无法执行破交作战任务的第41舰队。如此一来，假如我是大西洋舰队的指挥官，我会首先推测第43舰队的行踪，同时与第41舰队保持接触，只有在确认无法拦截第43舰队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对付第41舰队。当然，前提条件是，那二艘‘前卫’级战列舰也来不及赶到我们的前方，将我们挡在大西洋的主航道之外。”
　　“现在，第41舰队的航线太靠近西班牙海岸线了。”杨定方摸了摸下巴，说道，“这足以让大西洋舰队的指挥官断定我们在第41舰队的南面，而且正在以很快的速度向西航行。只要我们到达了圣维森特角以南二百公里处，英国大西洋舰队就没有办法将我们拦截下来，其拦截行动也就失败了。”
　　白佑彬微微点了点头。“这正是敌人最大的问题。为了确保我们不会突破其拦截防线，大西洋舰队指挥官只有一个办法。”
　　“派二艘‘前卫’级来挡住我们？”于右任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还有别的办法吗？”白佑彬淡淡一笑，说道，“危险只会来自西面与西北面。杨定方，再向那边派遣几艘侦察舰。如果二艘‘前卫’级没有干来拦截我们，我们就回头吃掉大西洋舰队。如果它们敢来对付我们，就先吃掉二艘快速战列舰，然后堵在加的斯湾的西面，来个关门打狗，干掉大西洋舰队！”
　　这正是白佑彬制订的作战计划的核心内容。
　　当然，要实现这一作战计划，除了第41舰队必须设法牵制住大西洋舰队之外，第43舰队还要尽快绕到敌人的西面，堵住英国大西洋舰队的撤退路线。只要做到这二点，获胜的机会在八成以上。
　　杨定方立即叫来顶替他，成为舰队作战参谋的张海波中校，将任务安排了下去。
　　在参谋军官们忙着调整作战行动的时候，白佑彬则显得有点无所事事。现在，他是第四舰队司令官，而不是第43舰队司令官，很多事情根本轮不到他去做。
　　让杨定方的副官去泡了一壶咖啡之后，白佑彬就去了位与司令舰桥后下方的休息室。
　　之前，这里是战舰上的备用通信中心，在“武宗”号担任第一舰队旗舰的时候，这里也是舰队通信中心。现在，“武宗”号仅是第43舰队旗舰，所以很多用于舰队通信的设备被拆掉了，通信中心也空了出来，被改成了高级军官休息室。
　　不多时，杨定方的副官就将刚刚煮好的咖啡送了进来。
　　因为其他人都有事做，所以没有人来打扰白佑彬。将整个作战计划从头考虑了一遍之后，白佑彬躺到了沙发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大概，这个时候也只有他能够心安理得的睡大觉。
　　这也不能怪白佑彬。在制订作战计划的这几天里，他每天的休息时间不足四个小时。在舰队出发前的二天内，他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甚至连打个盹的机会都没有，一直在忙着处理各方面的事情。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突然传来的脚步声之后，白佑彬立即翻身爬了起来。
　　睁开眼，首先就看到了正走过来的杨定方。注意到杨定方的神色之后，白佑彬立即意识到，战斗已经开始了，而且情况不太妙。
第十章
为人精明
　　“长江”号战列舰上，钟长生系紧了腰间的安全带。
　　战斗已经打了半个小时，第41舰队的表现并没有出人意料，除了“长江”号与“黄河”号的火力还算猛烈，且对敌人的战列舰构成了巨大威胁之外，跟在后面的四艘战列舰的表现都有点差强人意。
　　对此，钟长生并没有感到焦虑。
　　年初，得知第11舰队将被派过来，成为第四舰队的主力作战舰队之后，钟长生就意识到，帝国海军很有可能会调整大西洋上的作战战略，又被动防御转为主动进攻。四月初，收到海军司令部发来的调令，确认将由白佑彬顶替他出任第四舰队司令官的时候，钟长生就完全肯定了之前的猜测，帝国海军准备改变战略，在大西洋上打动干戈了。
　　对于海军的人事调动，钟长生是比较认可的。
　　在他离开之后，将由陆战队的将领顶替他出任战区司令官，白佑彬只担任第四舰队司令官。另外，陈锦宽给他安排的新职务是海军副总参谋长。这个职务之前一直空缺，现在重新启用，不仅仅是为了照顾钟长生，同时也是为了分担卫延年的工作压力。作为一名比较“知足”的将领，钟长生觉得能够成为海军副总参谋长，已经非常不错了。
　　当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钟长生也感到有点意外。
　　同盟国集团的内部矛盾，最终导致成立联合舰队的事情流产，为了维持内部团结，新成立的联合司令部根本没有实权。当时，没有人比钟长生更适合去担任帝国海军在联合司令部的代表。作为补偿，陈锦宽让他继续担任北大西洋战区司令官，负责统筹指挥北大西洋战区的作战行动。
　　对这一安排，钟长生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太稳妥。
　　他能够成为第四舰队司令官，并不是因为他才华横溢，也不是因为他积极进去，而是因为他是典型的保守派将领。
　　当初，安排他担任秦宝献的参谋长，就是考虑到秦宝献太喜欢冒险了。
　　这就如同用喜欢冒险的祖寿清与相对保守的江洪波搭档一样，舰队司令官与舰队参谋长绝对不能是同一种“货色”，不然过于激进，或者过于保守的策略都对舰队的作战行动产生不利影响。只有指挥风格截然相反的司令官与参谋长才能在相互制衡，相互配合的情况下，将舰队的战斗力发挥到极限。
　　只是，在钟长生出任第四舰队司令官的时候，情况非常特殊。
　　当时，帝国海军集中力量对付日本，且积极准备与美国海军的决战，难以在大西洋上投入太多的兵力。第四舰队的情况还算好的，第六舰队在成立的时候，竟然连一艘主力舰，甚至是重巡洋舰都没有，其最大的战舰仅仅是“松花江”级轻巡洋舰！
　　当然，第四舰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打通了苏伊士运河之后，帝国海军用第二舰队充实了第四舰队，并且将第四舰队四艘受损严重，在直布罗陀无法修复的战舰调回国内进行大修与全面改进。随后，又用这四艘战列舰替换了第二舰队中四艘比较老旧的战列舰。
　　如此一来，在第43舰队到来之前，第四舰队即便在“鼎盛”时期也只有六艘战列舰。
　　最初的时候，钟长生还能指望意大利海军。
　　可是，随着意大利海军在七十三年（41年）采取鲁莽行动，其舰队在杀入大西洋之后遭到了英国大西洋舰队迎头痛击，参加作战行动的二艘“维内托”级战列舰遭受重创之后，意大利海军就变得极为消极了。即便现在意大利海军已经拥有四艘快速战列舰，也没有半点做出“表率”的意思。
　　可以说，绝大部分时候，钟长生必须利用手上的四到六艘战列舰守住地中海的大门。
　　这绝不是一个轻松的任务，英国大西洋舰队鼎盛时拥有十艘战列舰，而且还随时可以获得拥有三艘战列巡洋舰（“胡德”号，“声望”号与“虎”号）的机动舰队的支持。虽然帝国海军在直布罗陀海峡内投放了数万枚水雷，几乎将整条海峡封死，但是在敌人的强大威胁下，钟长生在二年多内，就没有睡一个安稳觉。
　　毫无疑问，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冒险激进的策略都会引来无法承受的惨败。
　　钟长生的保守战略取得了很不错的效果，在帝国海军缓过气来之前，他不但守住了直布罗陀要塞，还将英国大西洋舰队挡在了地中海之外，没有让陈锦宽失望。当时，如果换另外一个人来指挥第四舰队，结果不但不会更好，反而会更加糟糕。
　　由此可见，钟长生确实是一个善于守成的将领。
　　作为一名从基层爬起来的将领，钟长生很有自知之明。虽然他对白佑彬不太了解，但是通过相关的战报，以及白佑彬的年纪，以及陈锦宽派白佑彬过来的时间，钟长生非常清楚，白佑彬是与他截然相反的将领。
　　如此一来，他与白佑彬的配合肯定会出问题。
　　这并不是说钟长生认为白佑彬抢了他的位置，或者说现在还不是战略反击的时候，他只是觉得，自己作为战区司令官，可以调动战区内的所有部队。白佑彬是舰队司令官，全权负责舰队作战。而两人的战略观点，以及指挥风格完全不同，在指挥舰队作战时，特别是在制订作战计划的时候，到底应该听谁的呢？
　　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将领，钟长生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只要与舰队作战有关的，他都不过问，让白佑彬放手去做。如果需要他出手帮忙，他则全力相助，替白佑彬解决后顾之忧。
　　显然，钟长生不但实战经验丰富，为人也很老练。
　　白佑彬是元帅跟前的大红人，而且是帝国海军年轻一代将领中的翘楚，后面还有卫延年，江洪波等人撑腰，肯定有着辉煌的前程。而钟长生只是帝国海军众多将领中的普通一员，且年纪已经不小了，就算身居要职，今后也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在此情况下，主动“让贤”，既能确保他在海军中的位置，又能与白佑彬搞好关系，还能在陈锦宽等人心目中留下一个好的印象，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作为一名海军军人，钟长生并不希望一直当看客。
　　在认同了白佑彬的作战计划之后，钟长生不但肯定了白佑彬的能力，知道白佑彬得到重用，靠的不是关系，而是能力，同时他还发现，这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也正是如此，在安排第41舰队的指挥工作的时候，钟长生主动承担起了责任。按照他的说法，白佑彬这类年轻将领更精通快速战列舰的战术，而他这类老将则更加明白老式战列舰的战术。
　　为了避免在指挥权上与白佑彬闹矛盾，钟长生还主动声明，只要他在“长江”号战列舰上，就只是第41舰队的指挥官，服从第四舰队司令官的指挥。
　　从这也能看出，钟长生在为人方面确实很有一套经验。
　　率领舰队离开直布罗陀港之后，钟长生就严格按照作战计划行动。
　　九点不到，在舰队北面巡逻的一艘轻巡洋舰发现了高速逼近的敌舰，并且接收到了敌舰上发出的电磁辐射信号，并且判断为雷达发出的电磁波。随后，该轻巡洋舰在不到八千米的距离上向靠近的敌舰打出了照明弹，最终确认那是一艘西班牙海军的轻巡洋舰。
　　这一情况，早被白佑彬考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