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国色(校对)第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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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个粗豪的声音说到。
  “可不是,小九吃下的这几颗辽东的千年野山参,可是夫君当年走了几百里山路,从靺鞨人手底买的。”
  “娘子,这野山参最多几十年,何来千年之说……好吧,千年就千年。”
  一阵吵杂的声音灌在耳边,但是脑子之中,却越发的昏昏沉沉,昏昏沉沉。一个声音在他心底念叨,别在我的坟头上讲话,你踩到我了。生前每日大小公事,长眠后就不能安生一些吗?
  我怎么会有听觉。
  但猝然发现这事实之后,困意再次袭击了他。渐渐一些不属于自己的原先的记忆,慢慢侵蚀了他的脑海之中。犹如一道道影子飘过,抓又抓不住,但是却清晰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走。
  不对,这是哪里?
  犹如千年一梦般,他倏然睁开了眼睛,一点橘红色的日光透过窗棱缝隙,正照射在他的脸上。他举起重如千斤一般的右手,挡住了日光,勉强支撑自己身子,半卧而起时,只见身前四周皆是夯土而建的土墙。
  “这?”他忍不住嘴角一翘。
  他低下头,身上铺着是一张半旧的皮褥子,手抚上去这皮毛细密而柔软,应该是狼皮。而他所在的‘床’,更应该说来是北方的炕。四面转头看去,角落有一个柜子,大概是放置衣物。而墙上赫然挂着一个带鹿角的鹿头,看得颇似印第安人的屋子一般。
  墙壁上一角,还挂着一副黑漆漆豪不起眼的弓囊。
  “这似乎应该是个猎人山户的家里啊!”
  “这到底是哪里,难道我居然没死,现在的医术也太高超了吧。”
  他心底犹疑着,伸手抚到胸口之处,揭开衣服看去,只见胸口上有几分仍未退散去的淤青,但除此之外那本应留下的伤口,此刻却丝毫不见,而这个身体,亦并非原来自己熟悉的身体。三十二岁成年男子的身躯,居然换成了十四五岁少年人的身体。
  当下他重新坐在了床头,他放弃了打盆水,看看现在容貌的打算,他需要定一定神。眼下的情况,最有可能的,就是发生了传说之中的穿越,否则这不能解释他,一下身体‘返老还童’的情况。
  他苦笑了一下,这真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想到这里,他不由挣扎起身子,站起身来,环顾屋中四周。顿时那张挂在壁上的弓,入了他的眼底。他走到墙边,将毛茸茸的皮革弓囊取下。
  解开弓囊上的皮绳再看,只见一张半米多长的角弓躺在细细的茸毛之间,颜色如墨玉般温润。这弓臂的两末相称为策,策端装耳。耳是供挂弦用的,乃是上好的牛角所制。弓臂中央的弓弣,弓肩则呈一个完美的弧线。
  他仔细看去,这应该是古老的制弓之法,绝非现代可制。弓臂上一角却赫然刻着一行繁体字,开皇八年工部督制。如果自己是灵魂穿越时空,那么依据此弓上这行字来看,这是开皇年所制的角弓。
  因为父母都是历史教授的关系,他考大学时子承父业成了历史系的学生,后来事业虽不是这个方向,但对于历史系的学生而言。辨别年号也不是太难,年号乃是中华通用,奉正朔,表示服从王化。
  开皇盛世,开皇这年号,当然是隋文帝杨坚的年号。
  他心底砰砰直跳。此弓可以看出有一定年代了,但是不会显得太久。至于从那把弓的样色来看,保养显然不错。不过真正年代亦无可推断。但可以确定,自己大概是穿越在开皇八年这个时间点之后,往后推几年,甚至二十年的范畴之内。
  他在房间之中踱步,那么此刻应该是隋朝年间。只是不知乃是开皇,仁寿,还是大业年间,距今也有一千三百年左右。他想着若是手边有一本通书,就可以确认确切的时间了。
  他低头看了下身上的衣服,一件粗布的半臂(坎肩)套在身上,此时应该正是夏季。看见衣服,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拖着身子,走到一旁的柜子前。这柜子乃是用杨木,简陋搭盖的。
  他费力地拉开柜门后,鼓捣起来。半响之后,他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准确说来这是一个衣柜,还有一些散物。
  衣柜里有数件男子衣物,如汗衫(当时乃男子内衣),棉袴,半臂。此外还有无脚幞头,草鞋等等。衣物皆是粗布麻衣,连一件长衫长袍,丝绸锦缎都没有。而且衣物都是白,皂二色,不见青绿,更不用说紫绯了。
  由此而见,这个穿越的对象,身份显然不会太高。在柜子底部,还收罗到几枚钱币。
  钱币直径和一元钱硬币差不多,但略轻许多,钱币中间穿有孔洞,外圆内方,孔洞左右上各书有五铢两字。若这真是隋朝,那么这钱币是当时隋朝五铢钱,当时又将此钱称为肉好。
  肉指得是边,好指得是孔,与以往缺斤少两的私钱不同,这边孔上皆有廓,所以民间将之称为肉好。开皇五铢钱,乃是隋文帝杨坚混一南北后所制。
  为了杜绝南北朝地方发行之劣币,天下之钱币皆由中央而出。这是何等雄厚之气魄。
  将这几枚钱币掂量在手中,他的脑海中不由出现一副栩栩如生的画面,好一个大隋盛世自画面中跃然而出。
第二章
误打误撞
  他将五铢钱又放回衣柜之中,这钱并不多,只有二十几枚。
  隋朝时,官方民间都是以肉好和绢布,作为货币流通。而银对于当时而言,还是稀罕物。整个帝国年产不过万两,不用说明朝时拿着官锭买东西了,就算是银豆子也是很罕见的。
  他举头四望,从衣物,五铢钱,以及这张弓上。他仍是无法具体判断出,现在的具体情况。正要再找线索时,他脑子里一个激灵,忽然想起之前,几个人说得话来。
  当时自己模模糊糊地躺在床上。只觉得几个人影在眼前晃动,之后他们在面前,似乎在忧心的说着什么。他们说的很多,但自己只是隐约记得几句。看着身体上触目惊心的淤青,他猜测过去,自己大概是被什么人打伤之后,灌下汤药和人参,才救下了自己性命。
  真是一个悲催的小伙子。他揉着身上淤青,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这伤受得可不轻。
  到底何人打伤的?
  难道自己有什么纠葛。
  他努力回忆起来,将那些话中,几个关键地方记了起来。
  为这辽参夫君翻山走了几百里路,当年从靺鞨人手底买的……小九的命算捡回来了……四当家野山参……
  靺鞨人,没错,是女真人的祖先,更近一点,就是后世熟悉的爱新觉罗那家子人。靺鞨,活动范围,就是在隋朝辽东一带,也就是今天东北三省范围。如果说走了数百里,还是翻山路,在靺鞨人手上买到辽东野参。那么自己身在之地,就很好推断了。
  辽东方圆数百里,北面大兴安岭,先排除,那里是生番之地,绝非眼下的中土人情。至于东面的棒子国,也可以排除,方才的人口音虽奇怪,但是绝对是汉语一种。而南面,嗯,从河北进入辽东,不一定要走那么多山路。所以眼下最大可能,就是自己身在太行山以西,燕赵之中的赵,现在的山西。
  幸好,没穿越到撒哈拉以南,拉美,这也是不幸之中万幸,否则可就真是从石器时代,茹毛饮血起开始奋斗了。意识到这点后,他心底一松,心思活络起来,开始推断的东西,亦越来越多。
  方才,这些人口称四当家的说法。这天下好似只有山贼土匪才使用的。
  而这屋子之中,那副角弓,绝对是上乘之兵器,在军中制氏装备,等闲军士是不能用的,而不是平常百姓家用得猎弓之类兵器。当然自己身份是府军,郡兵,也说不准。不过府军中不大可能有四当家这样称呼的。这点推断,又距离山贼土匪,近了几分。
  至于刚才所呼的小九,似乎听起来是自己小名。能呼唤自己小名,一般是极亲近的人才会,这些人不惜以辽参救治自己,显然非亲属家人莫属。那么很显然,自己绝非被山贼绑票的,而是与山贼是一伙的,并且有什么重要家人是山贼一员,身份不低。
  这就是自己暂时能够确认的一切。至于其他屋内暂时搜索不到了。
  他勉强支撑身子,从窗棂向外望去,就是重重用茅草覆盖的屋檐,以及颜色单调,土黄色夯土所铸的土墙。一个简单的院落,四面土墙夯得高而实,除了几颗参天大树的枝叶,这就是窗外的全部景象,围起来颇有几分坐井观天的味道。至于其他只有似乎鸡,羊的鸣叫声,颇有几分鸡犬相闻的味道。
  这时他突然听见几声,沙沙的脚步声。院落里的大门,吱呦一声被推开。他眯住了眼睛,侧开了半个身子,紧紧盯向门外。
  只见门外出现一个四五十岁的老人,对方面相颇为忠厚,单手吃力地提着一个类似一样食盒的东西,走进了院落。看对方走路的样子,似乎受过什么伤,或者有什么疾病在身。
  眼见这名老人走进院子,他随即支撑着身子,返回坑上。正当盖好狼皮褥子时,这名老人推门而进。他没有睁眼,平静了呼吸,继续在床上装睡,不过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声响。
  只听这名老人在屋中放下食盒之后,走到自己身前,静静地看了一会。对方身上有一股羊膻味,不过并不重。
  过了半响,这老人沙哑地言道:“奇怪了,按理来说,小九伤势已好了大半,今日就是会醒,为何还是昏迷?”
  听着对方言语中的关心之意,他心底微宽。
  坐了一会,他又言道:“唉,那个小娘皮下手也忒狠了吧,将少当家打成这样。”
  “什么?”
  确认这一信息,此刻他终于一揭开被褥,从床上坐起。
  少当家,他的父亲这么说来,真是土匪头子。
  “少当家,你醒了。”
  那个老人亦是惊喜交加。
  “嗯。”吃惊之后,他不动声色点点头,而那老人还是一副惊喜的样子,喋喋不休地说着,显然是惊喜难以自定。
  看着对方如此关切自己的样子,他心底涌起了一丝暖意,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唉,瞧我这记性。这汤饼赶紧吃了。”
  对方用左手一拍脑袋,当下将一旁食盒取过,才一揭开盒子。
  一股浓郁的鸡汤味道,已是飘来。这个老人先取出两个黄澄澄的鸡蛋,放在一边,之后端出一黑色砂锅来。之后对方小心翼翼地捧到他面前,揭开砂锅盖子,顿时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鸡汤面,呈现在眼前。
  他突然记起来,隋唐时将一切面食制品,都称作为饼,比如馒头,称为蒸饼。汤饼就是面条,放在汤水里捞过。油花浮面,厚厚一层粘着碗壁,几点青嫩可爱的葱头点缀在面上。
  “赶快吃了,别凉着了。”
  看着他挑着筷子吃了一口,对方脸上皱纹顿时舒展起来,之后开始剥鸡蛋壳。这位老人将鸡蛋壳剥得很仔细,似乎生怕露了一点,甚至连蛋皮亦不放过,由此可见生活环境并不是很富裕啊。
  正当他准备吃面时,突然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陡然之间侵袭了他的脑袋。而这时一副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一个女子怜悯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己。
  而一旁一名男子大声说道:“三娘子,这群蟊贼,连我们唐国公府也招惹,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这是什么?前任残留着记忆?
  啊!
  他觉得头上一股剧痛。
  “少当家?小九?”老人起身关心地问道,“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不,这并非是伤口疼痛。而是……而是。可恶,只留给自己这一点线索,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确认身份,他凝思了一下,是否采用假装失忆,这最常见的穿越方式。不过但见这位老人,似颇为憨厚,当下决定先套下对方的话。
  小九,嗯,已是第二次听到这称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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