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异闻录(校对)第2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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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拿、按、点、扣、击、啄、敲……已经浸泡良久,又搓了个澡的杨瀚趴在榻上舒服的眯起眼睛,请敲背师父按摩,一时间力度渗入筋骨,血脉流畅,让人昏昏欲睡。
  不过,他没睡,他正在对趴在另一张榻上的李老实面授机宜。
  今儿晚上,用过晚餐,他便请李老实、李小兮兄妹洗澡,这叫礼尚往来。
  “老实哥,你这样子是不行的,方才巷中遇到的那位姑娘既然同路,也是来沐浴的,你就跟人家多聊几句啊,怎么可以打一声招呼,便一路闷头而行呢,这样子如何讨得了人家姑娘喜欢?”
  李老实很老实,讷讷地答道:“我……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
  杨瀚推心置腹、倾囊相授,只是声音被后边敲背的大哥敲得断断续续的:“不会找话题,就、表示、关心、亲近呐!你问人家、也是来、洗澡的,说一句天、色晚了,一会儿陪她一同、回去,她还不知、道你对她有意、思嘛……”
  “对啊,我怎么就想不到!”李老实拍拍额头,懊恼的很。
  杨瀚又道:“你约她送她,等她出浴时,你就顺口、夸两句,白净动人、啊,香气宜人、啊,她若娇羞,那就表示、起码不讨厌你、了……这追女人、呐,就是要循序渐进、步步为营,不知不觉,她就、被你攻克了芳心。”
  李老实虚心听讲,连连点头,努力记在心中。
  杨瀚又道:“等以后熟了,同路、而行时,你随口、开句玩笑,说要不要我给你、搓背、啊!要不要、开个夫妻间、同浴、啊,省、钱。她若娇嗔打你,笑骂拧你,那就、成了八成,你再、趁热打……大哥,你劲儿太大了,轻着些,擂鼓呢?”
  敲背师父伸出大指,赞道:“小哥儿好手段,听得我茅塞顿开,不知不觉力气就大了,你继续,你继续……”
  杨瀚对这一对不会追女人的蠢货“哼哼教诲”了一番,在二人崇拜敬仰的目光中起身舀水淋浴,最后一身清爽地和李老实出来,要了两杯茶,一碟干果,坐在院子里石墩上等小兮姑娘。
  灯下园中,时时有人进出,不乏热闹。两人又等了大半个时辰,小兮姑娘才提着衣篮儿姗姗地从女混堂那边走出来。杨瀚扭头看见,立即抛下手中一粒瓜子儿,热情洋溢地迎上去:“哟嗬!小兮姑娘出浴,当真是软玉如香,十分可人呐。”
  “去你的,油嘴儿滑舌的家伙!”小兮姑娘嗔笑,轻轻打了杨瀚一下,美目流盼,波光潋滟。
  李老实看着这一幕,豁然开朗:“原来这话顾在这个时机这么用的,嗯……嗯?下回瀚哥儿别是就要对我妹子开玩笑,要帮她搓澡了吧?耶?妹子对房客一向挑剔,这一遭儿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别是……在给她自己选女婿?”
第051章
穿金戴银
  “好,小杨啊,从今儿起,你就是我的帮闲了,好好做!”
  “谨遵捕头大人令!”
  杨瀚抱拳,有模有样。
  李公甫点点头:“总捕头召集我等议事,我先去了。徐震,你给小杨讲讲咱们六扇门里的规矩!”
  李公甫九六转身离去,原本肃立一旁的徐震登时松懈下来,笑嘻嘻地向杨瀚招招手,在椅子上坐下来,幞头一摘,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幞头,乜着杨瀚道:“杨老弟,坐吧。咱们捕快呢,算作吏役,在吏役一中,又属于最低的一档。
  捕役捕役,捕拿盗匪之官役也;快手,动手擒贼之官役也。捕快呢,就是‘捕役’和‘快手’的合称,负责缉捕罪犯、传唤被告和证人、调查罪证。
  不要以为你做了帮闲,就是有多大的本事了,呵呵,只要是手脚利索、脑子好使的,都能当捕快、帮闲,你大字不识也好,有过坑蒙拐骗的前科也好,原本是个泼皮无赖也好,都行。我,原来就是个惯愉。”
  徐震似乎很得意于自己曾经的“辉煌”,沾沾自喜地亮出了底子,敲打杨瀚一下,又道:“咱们捕快,没几文固定的薪水,你做帮闲的,是李捕头自己掏腰包,就更加没有保障了,有时候呢,会给你一点,有时候呢,就一点没有。可是……”
  徐震向前倾了倾身子,轻轻敲了敲桌面,压低了声音道:“咱们亏不着,还没听说有捕快和给捕快做帮闲的人饿死。你要是做捕快都能饿死,那你就是一个圣人!”
  杨瀚目光闪烁了一下,道:“还请徐家哥哥指教。”
  徐震很满意他的态度,微笑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做捕快的,保一方平安,吃些孝敬也是应该的么。放心,这其中的门道儿,以后我会详细点拨于你,大富大贵是谈不上,小日子过个有滋有味儿,还是办得到的。”
  这是库房的吏役捧了套公服过来,徐震站起来,对杨瀚道:“来,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
  临安大街上,人来人往,街市繁华。
  一袭黑色圆领袍,领口、腰带、袍裾、帽沿儿都是红的,黑白分明,胸前一个大大的“捕”字,后背上也有一个“捕”字。腰间斜插一口“量天尺”,其形如剑,只是没有尖,也没有刃,除非砍在脑袋上,否则不易砍死人。
  这就是杨瀚的行头,他今天是头一天上任,直接就上街了。至于培训,这年头哪有什么培训。本来徐震作为一个老公门,是应该带一带的,徐震也确实带着他的,一路下来,也给他讲解了许多东西。
  不过路过前边一条巷弄时,有户人家门扉儿一开,一位风骚的小妇人把那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向徐震身上一丢,呶了个嘴儿,返身便进了房,门儿却半掩着留给了他。
  徐捕快便搓了搓手,向挥苍蝇似的向他挥挥手,便一脸淫笑地跟了上去,那一溜小步伐迈的,就跟街口蹑着条母狗钻进巷子的大黄似的,虽然肥胖,却像踩在棉花里一般的轻柔。
  徐捕快连句交代都没有,就一头钻进了房去。杨瀚初时还以为那是他的浑家,琢磨要不要进去跟嫂子打个招呼。及至听见房内淫声浪语响起,这才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敢情这是个半掩门儿的窑姐,徐捕快的老相好。
  杨瀚可没有听墙根儿的习惯,便独自上街巡视去了。
  杨瀚并没什么大志向,原先是建康府桃叶渡街道司的人,后来又做了三天的李府家丁,现在做了临安府的捕快,虽说并不是正式的,只是个帮闲,比他原来的境遇也是只好不差,他是可以就此安顿下来,在这富庶之地娶妻生子,安度一生的。
  至于说建康府对他的缉捕,最多一年半载,便永远成为过去了,也不用担心。但是,他过不了自己心中那道坎儿,悠歌小娘子死了,一个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死了,死得那么惨!
  就在死前,他们还一起在屋檐下避雨,姑娘还说要帮他洗衣服,他还在调笑揩人家姑娘的油。一转眼,她就死了,死无全尸。而他,却在紧要关头,因为头一次看到如此可怖的一幕,受惊过度,昏厥过去,没能予以一点救助。
  他的心结,难解。
  虽是只相识三天的朋友,但他觉得有愧于悠歌。所以,他没有因为身负嫌犯之名而隐姓埋名逃之夭夭,他追到杭州来了。自从发现那个怪物的法术对他无效,杨瀚更是胆气顿壮,他要利用捕快这个身份的便利,找出那个鬼面人,还悠歌姑娘一个公道!
  杨瀚这还是头一次认真打量这座都城级别的城市,一路走来,诸多的新奇。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前方一位公子身上。这位公子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素色的绫罗,应该是极名贵的面料,走动起来,律动如水,阳光下衣料有隐隐的光泽闪烁,角度合适的时候,还能看出面料中有隐隐的铜钱纹。
  年轻人长得瘦削一些,却不难看,眉眼之间,充满着年轻人的朝气。他的颈上挂了件金光闪闪的东西,杨瀚一开始还以为是一把铜锁,见他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一把小算盘,一把金色的小算盘,用金链儿挂在颈间。
  年轻人走动时,那金算盘在胸前一跳一跳的,有时动作大一些,那纯金的算盘珠儿也会上下跳跃几下,发出滴嗒的清脆响声。
  这时候,杨瀚眼见一个老苍头儿一提袍袂,一溜小碎步地向那年轻人跑过去,到了他身前两步远突然停住,“哎呀”一声惊呼,就用慢动作般的摔倒动作缓缓倒了下去。
  “耶?”年轻人很好奇,弯腰去扶老苍头:“老人家,你怎么了,可是哪儿不舒……”
  年轻人这一弯腰,胸前的金算盘就垂直耷拉下来,老苍头突然双眼一睁,五指箕张,如苍鹰搏兔,一把攫住他的金算盘,放声大叫起来:“撞人啦,我被人撞啦,可怜我老人家偌大年纪,哎哟,我骨头断啦……”
第052章
钱家有宝
  年轻人一脸错愕,很认真地对老苍头儿解释道:“老人家,我并没撞你啊,我好端端地走在这里,是你突然一溜小跑儿,过来就躺那儿了,我还纳闷儿呢……”
  老苍头勃然大怒:“你这叫什么话,这意思是我讹人喽?我老人家活了偌大的年纪,怎么会讹你一个小后生,明明就是你撞的我,你还要狡辩不成?”
  这时四下里已有许多百姓围过来看热闹,人群中一个大汉突然跳将出来,一把抓住年轻人的胳膊,大吼道:“是你撞了我爹吗,走走走,我们先去医馆,再去见官!”
  老苍头儿一见儿子来了,马上收回手,重新往地上一躺,做奄奄一息状,气若游丝地道:“我偌大的年纪了,这天气又热,我哪禁得起这般折腾哟,这一路儿走下来,只怕老汉我一条命怕就没了半条。罢了罢了,儿啊,我看这年轻人也不是有意所为,叫他赔些钱,爹自回家调理就是。”
  老苍头的儿子瞪起眼道:“你听见了,我爹心善,不想与你计较,赶紧赔一笔钱了事。”
  年轻人苦笑道:“嘿!我说你们爷儿俩这一唱一和的,我明明没有……算了,算了,我忙得很,没空与你们计较,说吧,你们要多少?”
  那大汉贪婪地看了一眼他颈上的金算盘,迟疑道:“五……十……呃……”
  他想要五贯钱,又觉得眼前是一头大肥羊,或许十贯钱他也是付得起的,头一回敲诈碰瓷,对价钱他掌握不好。
  正犹豫间,那年轻人很不耐烦,摆手道:“五十贯?行行行,我认倒霉,五十贯就五十贯吧,你放手啊,你不放手我怎么拿钱?”
  大汉和躺在地上的老苍头闻言大喜,五十贯诶,他连眼都不眨就答应了,这说明……
  躺在地上的老苍头马上一个“懒驴打滚”,向前一下,一把抱住了年轻人的大腿,大叫道:“我这身子骨不比年轻人,伤了筋动了骨,怕是这辈子再也好不了啦,五十贯怎么成,你要给五百贯!”
  人群大哗,这老苍头忒不是东西了,看人家年轻人好说话,居然一张嘴就要五百贯,五百贯啊!一个家境尚还不错的人家,一个月也就收入五贯钱,他居然敢要五百贯,常人八年多的总收入啊!
  只是虽然群情汹汹,可是看到那孔武大汉故意亮在腰侧的牛耳尖刀,大家怕碰上一个浑人,上来就捅一刀,所以没人敢上前指责,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那年轻人一副很无语的模样道:“老人家,我们做人呢,应当讲诚信。你刚刚说的是五十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五百贯呢。我若答应给你五百贯,你是不是又想要五千贯了?”
  老头儿紧紧抱住他的腿道:“我可没答应,刚刚是我那浑账儿子说的,我要的就是五百贯!”
  年轻人摸了摸下巴,抬头看看天色,说道:“那可说好了啊,不许再变卦,否则我宁可去见官了。”
  老头儿一听他的口风,登时大喜道:“不变卦,不变卦,只要你拿五百贯来,咱们就大道通天,各走半边,老汉绝不再找你麻烦……”
  “你不找他麻烦,我可想找你的麻烦!”
  一只大手伸过来,“砰”地一把扣住了老头儿的肩膀,用力向上一拉,那老头儿瘦瘦的,也有百十斤的模样,被这只大手一把拎起来,半边膀子都麻了,站在那儿挣扎不得。
  旁边大汉反手就去腰间摸刀,瞪起牛眼吼道:“直娘贼!是哪个……”
  “啪”重重地一掌,正掴在他的脸上,那大汉原地转了个圈儿,半边脸登时赤红肿胀起来,把大汉的后半句话给打得咽了回去。
  大汉眼神模糊了一下,再清醒过来时,吃惊地向前看去,杨瀚似笑非笑地站在他面前,把胸脯儿微微挺了一挺,胸前那个“捕”字顿时绷得十分平整。
  鬼怕恶人。做捕快的若是气势叫这等无赖压住,那就休想再整治他们了。杨瀚原来做街道司的时候就明白这个道理,何况又有徐震这个老公门的提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他只一巴掌,就把这大汉的气焰打下去了。
  旁观百姓自然不会大喊“捕快打人啦”,反而纷纷鼓掌叫好,临安人民,觉悟还是很高的。杨瀚把量天尺抽出来,在那老头儿屁股上拍了一记,喝道:“走!跟我去县衙!”
  他又睨了旁边那年轻人一眼,道:“小兄弟,你是苦主,跟我一起走吧。”
  “这……哎……我有事的……”
  那年轻人似乎有什么急事,抬眼看看天色,很是不安,可这捕快是在为他主持公道,这年轻人是个明事理的人,哪有这种时候自己反而息事宁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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