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殿(校对)第7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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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勉强挤出个笑来,“都是朝政上的事,你不懂,也不要过问。”
  “我不过想为主子分忧罢了,公务送进寝宫来,也算不得是公务了。”她一面说,一面把手搭在他肩头,“是梁遇在南边遇上了棘手的买卖,回来讨主子示下了吧?”
  皇帝叹了口气,苍白的脸颊上一丝血色也无,喃喃说:“那些封疆大吏在外埠待得久了,眼里没有朝廷,他们就是土皇帝。眼下厂臣领巡抚的差事南下,到了那里才知道,两广总督私自占用国土,向瑶民征收租金。国土重新丈量,建立各地鱼鳞册,他不敢明目张胆反对朝廷举措,便蒙骗瑶民增加重税,挑唆得两广大乱,瑶民怨声载道。这也就罢了,最可恨是红罗党。下党养活上党,上党编书编戏,四处抹黑朝廷影射朕躬,这是什么?这是要反!”
  皇帝的身子不好,早前就过于文弱,后来又是理政又要缠绵后宫,弄得一里一里愈发亏下去,现在心情一有起伏就急喘。
  贵妃忙给他顺气,“主子别急,梁遇不是在南边么,责令他处置妥当就是了。眼下天儿热,您着急上火的,急坏了龙体可怎么好!不过……梁遇的话是片面之词,要是两广总督具本参奏,兴许又是另一种说辞。没准儿参梁厂臣一本,说他滥用职权,诬陷朝廷大员也未可知。”
  皇帝听罢,转过视线看她,“贵妃这是什么意思?”
  贵妃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主子不可偏听偏信。事有两面,两广总督到底不及梁厂臣便利,飞鸽传书直达皇上手里。人家的马跑断了腿,也赶不上鸽子扇一下翅膀。主子暂且息怒吧,再等等,兴许过几天,两广总督的奏疏就入京了呢。”
  皇帝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梁遇是朕大伴,朕信得过他。”
  贵妃一怔,复笑道:“我知道,您倚重他,他也确实会办事儿。”说着扭过身子去,酸溜溜地绞起了裙带,“要紧一宗,人家有个好妹妹,要不是这回跟着南下,恐怕也晋了位分了吧?”
  她这么一提,皇帝忽然就想起月徊来,那个带着他滑冰吃爆肚的姑娘,每天早起一面给他梳头,一面呵欠连天……他好像忘了一些事儿,忘了自己曾对她说过,这辈子最喜欢她,要封她做贵妃的,可她才离京几个月,他就把这衔儿给了别人。
  金口玉言还算不算数?好像是不算数了……皇帝瞧瞧贵妃的脸,这张脸真是千娇百媚,看一眼便让人神魂荡漾。贵妃的魅力在于她的娇,月徊的好处在于她的真。有时候“真”并不那么适合过日子,反倒是“娇”,可以点缀衣食无忧的人生。
  皇帝重新堆砌起笑容,在那粉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贵妃这是吃味儿了?”
  贵妃下意识让了让,“哪儿能呢,主子由来不是我一个人的,我也不能不识眉眼高低,和别人胡乱地争。”
  皇帝喜欢她闹闹小脾气,一个闹一个哄,也算闺房的乐趣。
  主要贵妃太惑人,皇帝在她身上驰骋的时候,丧魂落魄地想。他是爱月徊的,直到现在,月徊还是他少年的梦。可他是皇帝,皇帝无法做到对一个人忠贞,当权者的身子和心应当是分开的,身子纵欲,而心干净透明。
  贵妃微微睁着眼,迷茫地看着帐顶。皇帝在她身体里冲撞,毫无章法地闷头胡干,她偶尔配合叫上一两声算捧场,这就是她的人生。
  她不喜欢皇帝,讨厌他的那双桃花眼,讨厌他虚张声势的语气,讨厌他总穿着妆缎的衣裳,甚至讨厌他嘴里的味道……贵妃?不过是有了头衔的妓/女,扒下这层皮,还剩什么?在和皇帝做这种事的时候,她只有想着西洲,才能调动起一点热情来。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念念不忘。
  至于这皇帝,怕是天底下最恶心的男人了,越是位高权重,越有奇怪的癖好。
  他的手闲不住,上下乱窜,作贱起女人来,叫人十分不适。每回完事儿爱往她嘴唇上抹那腌H东西,她得用很大的气力去忍耐,才让自己不至于吐出来。
  皇帝倒在一旁气喘如牛,这时候的一国之君像只酒足饭饱的猪,再高贵的男人在床上也不过如此。
  她披上衣裳,起身到偏殿洗漱。站在铜镜前照,脖子上点点淤痕那么碍眼,她使劲蹭了蹭,可惜蹭不掉,便随手蘸了粉来盖住。
  其实她有时候也觉得丧气,她敷衍皇帝,使尽浑身解数去刻意讨好,但梁遇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好像从来不曾改变过。世人不多说了,男人间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女人的枕头风么。若不是这话不准,她就要去怀疑,皇帝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梁遇了。
  唉,这些都不去说他,目下最遗憾就是进宫两个月,侍寝无数次,一直不能有孕。倘或能怀上个皇子,那这孩子不光是希望也是救命稻草,至少让她清净上十个月,十个月之后就可慢慢图长远之计了。所以她需要一个孩子,不管是谁的孩子。
  无聊地收拾完了自己,她又返回正殿,还没进门就听见皇帝震怒,似乎又在怨恨内阁掣肘。
  “命梁遇赶紧平定了两广的事儿,速速回京。那个叶震既然不成就,两广总督换人就是了,朕不信他敢扯着大旗造反……”
  有了皇帝这句话,就是天给梁遇借了胆儿,他可以凭着喜好来处置两广的动荡局面。
  虎跳门检阅水师一行,出发前另备了一队人马,必要时候扛着叶总督的名头来搅浑水。不过才到演练场,杨愚鲁便把皇帝口谕送到了,令梁厂臣“不及奏上,可便宜行事”。
  梁遇冠服端严坐在高台上,头顶巨大的华盖伞裙飘拂,遮挡了刺眼的阳光。他倚着绿竹引枕,将手书卷起来掖进袖袋里。眯眼朝下看,一侧是硬着头皮暴晒的官员,另一侧是家里死了好几拨人,还要忍气吞声作陪的叶总督。
  水师检阅?这位京里来的大官儿就是在找麻烦,有意给人小鞋穿。连塘绿营的参将两眼盯着对面高台,“这阉贼懂什么水师,不过瞧瞧好多大船,好多兵勇罢了。”边说边侧过头对叶震道,“制台,人手都安排妥当了,只等制台一声令下。”
  叶震面色凝重,慢慢深吸了口气,“以炮声作号令,连他身边的人一块儿办了,不许有一个漏网之鱼。”
  树碑立传的向来是胜利者,只要擒获了梁遇,到时候怎么向朝廷回禀,就是后话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专注地望向高台上的人,连塘绿营仅仅只是其中一路。叶总督掌管两广不是一日半日,待到亟需之时,自然有神兵天降。
  轰然一声,水师的炮响了,在港口外的海面上激起几丈高的水浪。炮声之后又有火铳声传来,一时此起彼伏连成一片,要是不留神听,还以为是周围山峦震荡的炮声回响。
  第92章
  当然番子们在炮声一响后,
很快便用玄铁的盾牌筑起了一面墙,然而月徊觉得这样还是不够安全,
  她一下子就趴到椅子底下去了,
自己趴着还不算,
硬要拽着梁遇一块儿趴。
  “哥哥,这儿还有地方,
快来躲一躲。”她使劲拽他的袖子,
“打起来啦,
枪炮无眼,万一崩着了可不是好玩儿的。”
  底下火铳连发,间或传来尖厉的,子弹破空的声浪。月徊在来前是有准备的,
大不了刀剑呼啸,脑袋开瓢,
可没想到双方打得这么认真,
自己人整治自己人,
还用上了西洋兵器。
  火药的气味在空气里扩散,她探头往外看的时候,只觉底下烟雾暾暾,兵卒和官员们都作鸟兽散了。梁遇真是个倔强的人,仿佛面子比性命更重要,
任月徊怎么拽他,
他也不肯随她一块儿躲到椅子后头来,反倒在枪声过后朝底下高声喊话:“两广总督叶震,违抗圣谕行刺巡抚,
罪不可赦。众将听令,活捉叶震者赏金一千,
提头来见赏金五百。若有助纣为虐者,累及家小,与叶震同罪。”
  反正接着下来就是打得不可开交,刚才的鸟铳也不知是谁放的,那些西洋火器要重新给子弹上膛,是件十分麻烦的事儿,又装火药又装钢珠,还得拿棍儿往里头杵,在大规模作战外的情况下不太实用,主要耗不起这个工夫。大邺人还是讲究真刀真枪拼杀,杀起来特别机动灵活,地面上对垒之余,还有叶震豢养的那帮死士,从搭建高台的横木间隙翻腾上来。甚至背后巨大的屏障挡板上方,也有扶桑人打扮的蒙面人借着绳索运送,直冲进番子搭建的盾墙里来。
  梁遇抽出剑,一手护住月徊往后退,番子的阵型被破之后,扔了手上盾牌回身作战。月徊一直以为杨愚鲁和秦九安都是当着文差的随堂,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能打,刀剑一武,比番子更骁勇善战。
  只是打斗起来纵然极力维护,也有顾及不上的时候。月徊正琢磨这下该往哪里躲,只听“叮”地一声,不知从哪里射来的一支短箭,被梁遇的剑半道截断,落在月徊足前。她还没来得及看明白,梁遇便一掌将她推到墙角,然后踢起一面盾牌向她直飞过来。番子用的盾牌又奇大,足有一人高,月徊暗呼这回怕是要砸在这儿了,下意识蹲地抱头。没想到这盾牌尖角浅浅钉入她头顶上方,然后又因自身重量耷拉下来,形成一个斜角,恰到好处地将她遮挡在了下方。
  月徊松了口气,惊讶于哥哥的身手原来这么好,她本来以为他也就是自小练了点儿武,强身健体之余聊作自保……这下明白过来,那一身腱子肉不是白来的。他杀人时的那股从容,翻腕抖剑横削脖颈的狠劲儿,和他平时朗月清风的做派截然相反。
  男人大概都期待饮剑江湖的豪兴,月徊扒着盾牌边缘朝外看,看见那一身牙白锦衣在刀光剑影中来去,连打架都打得那么好看。
  不过这些黑衣的死士,真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了,他们每出一招都冲着取人性命去的,月徊在边上看着,看出了满手冷汗。
  好在杨总兵立场坚定,他心里有一本账,顺了梁遇便是顺了朝廷,顺了叶震,只有跟他造反一条路可走。这大邺天下,到底还没到群雄割据的时候,两广难道还想脱离朝廷自立为王?快别痴人说梦了!
  杨总兵举起了手里的苗刀,“给我杀!拿住叛贼,巡抚大人重重有赏!”
  到最后圈子越杀越小,叶震手里的兵卒见势不妙,有的便顿住步子提着兵器开始观望。在朝廷派人来之前,总督是封疆大吏权倾一方,如今朝廷的钦差接手了两广事宜,总督和钦差打起来了,连总兵都反了总督,该站哪一头,似乎也不用多想。
  几位档头将叶震手下的参将、游击一一斩杀,叶总督渐渐变成了孤家寡人,只有几个死士最后护卫着他。放眼看高台上,梁遇和两位少监已经抽身旁观,拼杀的死士已不足五人,让番子解决绰绰有余。
  大势已去,原想着梁遇是从京里来的,论人脉势力,自己远在他之上。可没想到,这帮锦衣卫人手都有鸟铳,在他这头打响了第一枪,后来厂卫就如连珠炮般射杀了他几十精锐。甚至连事先埋伏在码头周围的兵勇,也像一瞬消失了似的,不知是被伏杀了,还是被策反了。
  英雄一世,最后折在了一个太监手里,真是时也运也。叶总督长叹一声,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能走的,也许就是手里长剑带来的归路。
  干戈逐渐平息,月徊才从盾牌下爬出来。放眼看看四周,满地杀得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血肉。先前的杀声震天已经消散了,临了最叫人觉得讽刺的,是叶总督身边护卫到最后的副将,横刀砍断了叶总督急欲自尽的剑。在叶震震惊的目光下,反剪起了制台大人的两臂,向高台上大声疾呼着:“巡抚大人,末将已生擒反贼叶震,交巡抚大人发落。”
  所以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别去谈什么义不义,这就是梁遇不相信任何人的原因。
  叶震被押到了梁遇面前,梁遇仍是一张可亲的脸,感慨着:“制台大人这是何必,倘或梁某有不周之处,制台大人只管指正就是了,今儿是水师检阅的日子,水师在港口外演练,制台大人却在港口内向咱家亮剑……这事儿要是说出去,真个儿叫红罗党笑掉了大牙,自己人打自己人,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说得有模有样,叶震却知道他的小人之心。太监由来阴狠,嘴上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锦衣卫早就已经串通了他手下参将,拿到当日的布兵图,所以他才胜券在握,不慌不忙。
  “是我棋差一招,没什么可说的,但你的手未免也太黑了些,接连致我后宅四人死伤。”叶震狼狈地被押解着,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还要抗争,试图挺直脊梁。
  梁遇听完,微转过头拿眼梢扫了他一眼,“原本你我可以相安无事的,等咱家剿灭红罗党的时候制台小小伸一把手,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可你偏不。你在咱家才落脚的当晚,杀了咱家近身伺候的孩子,咱家说过,咱家跟前死一个人,就要你们十条命来偿还,可惜制台没把咱家的话放在心上。”他转回身,笑着打量叶震,然后伸出手,在他脸上拍了两下,“封疆大吏当久了,忘了自己的斤两,和咱家斗?你还差了点儿!”
  厂卫押着人去了,杨愚鲁上来请示下,“这叶震,老祖宗打算怎么处置?”
  梁遇回头瞧了杨愚鲁一眼,“怎么处置?剥皮揎草,以儆效尤。叶总督在红罗党心里可是义士,是大邺朝廷上下难得的好官。放话出去,明儿午时,在广场上给叶震当众行刑。下令各坊武侯,明日坊门不得开启,点一百名厂卫乔装成百姓观刑,到时候来个瓮中捉鳖,咱家要一举灭了红罗党。”
  杨愚鲁道是,匆匆压着三山帽下去安排去了。
  秦九安垂手呵了呵腰,“厂卫死伤还在统计,老祖宗受累了,先回吧。”一头说一头又看月徊,笑道,“姑娘今儿也跟着受惊了,早知道不来多好。”
  月徊却摇头,“我还是想来,你们在外头拼命,我一个人躲在后头,那多没义气!”
  虽然她讲义气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但不添乱已经是她最大的功劳了。
  回去的路上她讨了梁遇的剑看,这剑的剑鞘上拿金丝并白玉雕嵌,里头的剑身□□寒光闪闪,她拽了根头发上去一吹,头发果然断了,当即啧啧:“吹毛断发、吹毛断发啊。”
  梁遇见她有兴趣,便推了剑格让她看,只听“咔”地一声,剑柄处卸下一把更窄更轻盈的剑,他把剑递给她看,“这是子母剑,短刃藏于长刃之中,如母亲怀抱婴儿,因此也叫慈悲剑。”
  他这样心机手段的人,用这种剑似乎很不相称,但这世上的事哪里有绝对,大残忍中未必没有大慈悲,大慈悲里,也未必没有彻骨凉薄。
  “等回京,我让人照着子剑的样子,给你也做一把。”他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才刚血肉横飞的,吓坏你了。”
  月徊摇头,“别的没什么,我就怕他们伤了你。我以前老觉得你这官儿当得容易,现在看看,好像不是这样。你才是真正上得厅堂入得厨房,弄得了权也打得了仗。我对你,那真是五体投地了。”
  梁遇只是发笑,“且有让你五体投地的时候呢,”说罢递个眼色,“你等着吧。”
  月徊憨憨地笑,他眼波一转的时候,就说明脑子里又在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了。其实她也爱和他一块儿乌七八糟,但眼下叶震才逮住,要从他口中套出红罗党的老巢和名册来,还得费些手脚。
  梁遇回到行辕草草洗漱一番换了衣裳,这时已到掌灯时分,吩咐月徊好好歇着,自己带上近身的人便赶往总督衙门大牢了。
  叶震恐怕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这牢狱里的阶下囚。梁遇到时,他的两臂被吊在刑架上,那身官袍早就给扒了,中衣上星星点点沾着血迹。骨头倒是真硬,任谁问他都不开口,要开口就是一句话,“本督是两广总督,你们敢私设刑狱拷打朝廷命官!”
  梁遇四平八稳坐在圈椅里,“制台,咱家还称你一声制台,不是因为皇上没有罢免你的职务,是咱家瞧你有了岁数,给你留点体面。你看,你已然山穷水尽,再也没有退路了,何必死心眼子一根筋,和朝廷作对,和咱家作对呢。只要你把红罗党的名册交出来,咱家绝不为难你一家老小,明早就打发人送你老母妻儿归故里,如何?”
  叶震提起母亲和妻儿,倒有一刻闪神,然而他知道,不管他说与不说,家人都难逃一死。与其如此,还不如做个硬骨头。他冲梁遇冷笑,“红罗党反的不是朝廷,是你。你对红罗党赶尽杀绝,不过是为泄私怨罢了,何必冠冕堂皇。我叶震一生为官,好事办过,烂账也不少,今时今日再为民行个善举,到了阎王殿里,我也算功绩一桩。”
  他说完了这些话,便抿紧嘴唇再不言声了。甚至还闭上眼睛,老神在在假寐起来,恨得左右番子攥拳撸袖,上去就要给他动大刑。
  梁遇抬了抬手指,把那些如狼似虎的番役叫退了,倚着扶手笑道:“咱家还没犯困呢,制台倒先困了?来人……”他叫了声,“上制台夫人那里,借两只挖耳勺来,给制台做个撑子,撑开他的眼皮,今儿一宿不许他眨眼。”
  人作弄人起来,真是世上最熟门熟道的,因为知道你最怕什么,他就能不出意外地给你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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