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将星第135部分在线阅读

字体大小: | | 上一章 / 章节目录 / 下一章 / 返回书籍页面 / 当前阅读进度135/360

  许之恒扶着她去庙里起伏,有个僧人往她手里塞了一张红绸,告诉她寺庙后仙人树所在的位置。禾晏摩挲着红绸对那人道谢。
  僧人合掌,慈声道:“假使百千劫,所作业不亡,因缘会遇时,果报还自受。”
  她并不懂佛经,待还要再问,对方已经走远。
  下着雨,许之恒陪着禾晏去了仙人树旁。
  仙人树旁有石桌石凳,为的就是寻常来挂红绸的香客写字。许之恒替她铺好红绸,将笔塞到她手里,道:“写吧。”
  禾晏凭着感觉,慢慢的写:希望还能看得见月亮。
  不必想,也知道字迹肯定歪歪扭扭,惨不忍睹。
  写完字后,她将红绸珍重的交到许之恒手中,许之恒替她挂上仙人树。禾晏什么都看不见,因此,也就没有看到,她的丈夫站起身,随手将红绸挂到肘边的一根树枝上,他甚至懒得伸手将红绸系好,只随意搭着。树上并无遮雨的地方,不过片刻,红绸就被雨水打湿,上头的字迹很快氤氲成一团模糊的墨渍,再难看清究竟写的是什么。
  “走吧。”许之恒过来扶着禾晏离开。
  “轰隆”一声,一道细碎的惊雷响起,忽而刮起一阵凉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那只没有被系好的红绸被风吹落,砸在积水的小坑里,溅满泥泞。
  禾晏似有所觉,担忧的问:“风这么大,不会将绸子吹走吧?”
  “怎会?”许之恒笑着宽慰:“系的很紧。”说罢,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抬脚从红绸上迈过了。
  ……
  雨没有要停的痕迹,今夜不得不在山中留宿。
  许之恒去找玉华寺的大师论经去了,已经是傍晚,屋子里点着灯,禾晏静静的坐着。
  原本这时候,她早该上塌休息——一个瞎子,除了睡觉吃饭,也没什么可做的。可今夜雨声稀疏,她睡不着,亦不知眼下是几时,叫了两声侍女的名字无人应答,便扶着墙慢慢的往外走,打算叫个人来。
  才走到门口,就听见两个侍女在说话。
  “刚才好像听见大奶奶在叫人?”
  “有吗?叫便叫,别管,这么晚了,叫人做什么。都已经是个瞎子了还折腾,真当自己是大奶奶了。”
  禾晏听得一怔。
  这两个侍女并非她的贴身侍女,是许之恒屋里的,平日里性情最是温柔和婉,又因许之恒的关系,从来待她尊敬恭谨,竟不知私下里是这般说她。
  “今日若不是她要上山,咱们也不必在这里过中秋,外面还下着雨,真晦气。大爷就是心肠太好了,带着这么个拖油瓶也不恼。”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爷的性子,表面上是不恼,心里总有芥蒂。咱们许家现在都成京城里笑话了。大爷素来心高气傲,想来心里也难受的很。我若是她,便一根绳子上了吊,省的拖累别人。”
  “嘘!这话也是能胡说的!”
  说话的侍女不以为然,“本来就是,跟个动物一样,每日等着人来喂,吃饱了就睡,永远被人服侍着。既不能出府,也看不到,日子过的没滋没味,一两年还好,一辈子都要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死早解脱,许下半辈子投个好胎,就能看得到了。”
  “别说了,外面有热水,咱们先去取点热水来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禾晏背对着门,慢慢的滑坐下来。
  是啊,一年两年便也罢了,一辈子都要如此,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主子屋里的丫鬟,主子高看谁,便不敢践踏谁。这两人既能如此若无其事的谈论她,便可知,许之恒在屋里,并非如在她眼前那般无怨无悔。
  不过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无怨无悔。
  禾晏不知道屋里有没有亮灯,于她来说,都是一样黑暗。忽然就生出一股万念俱灰的感觉。幼时练武,少时进学,后来上战场,争军功,一辈子都在为他人做嫁衣。好不容易摘下面具,以为一切都能重头开始,却又在此时陷入黑暗,并且将一辈子都困在一方四角的宅子,走一步也要人跟着。
  人的绝望,并不是一朝一夕累积的。那些平日生活中的小事,蚕食鲸吞人的热情,热情一点点被消耗殆尽,失望和沉重一层层压上来,最后一根稻草轻飘飘落下,哗啦一声,希望沉入水底。
  绝望铺天盖地。
  她摸索着,慢慢的站起来。
  屋子里有衣裳剩下来的腰带,她胡乱的抓起外裳披上,拿起失明时候用的竹竿,颤巍巍的出了门。
  山寺里人本就稀少,又因外面天黑下雨,僧人早就进了佛堂。她一路胡乱的走,竟没撞上旁人。
  多亏少年从军时,勉强养成对路途记忆力惊人的习惯。她还记得上山时候许之恒对她说过,寺庙不远处的山涧,有一处密林。悬流飞瀑,如珠玉落盘,壮丽奇美。
  有山有水有树,算不错了,可惜的是今夜下雨,没有她喜欢的月亮。
  一个瞎子出门,总归是不方便的,尤其是在泥泞的山路里。她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跤,被石头绊倒多少次。只觉得浑身上下衣服湿淋淋的,发髻也散乱了。到最后,气喘吁吁,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在哪里。
  她摔倒在一棵树前,脑袋磕在了树干上。禾晏伸手摸索过去,这棵树很大,应当是上了年纪的老树。
  有瀑布的密林,大约是找不到了,就在这里也行。她向来对于外物并不怎么在意,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搬到了一块石头。
  精疲力竭,禾晏在石头上坐了下来。
  雨下的小了些,绵绵密密的打在人身上。年轻女子仰头看向天空,仿佛能看见月亮似的。只有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来,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
  “莫作江上舟,莫作江上月。”
  “舟载人别离,月照人离别。”
  对于这个人间,她并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地方。唯一的不舍,就是今夜没有月亮。
  禾晏慢慢的站起身来,摸到手边的布帛,布帛被系的紧紧地,她往下拉了拉,很稳,应当不会断开。
  一脚踢开了石头。
  ……
  被拧成绳子的布帛应声而断。
  禾晏猝不及防,摔倒在了地上。
  满地的泥泞溅在她身上,她怔然片刻,突然明白,这根布帛断掉了。
  竟然断掉了?
  一瞬间,她的心中,难以抑制莫名的委屈和酸楚,哽咽了一刻,接着小声抽泣,再然后,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禾晏很少掉眼泪。
  一个将军,掉眼泪是很影响士气的行为,战场上,她永远要保持自己自信满满精神奕奕的模样,好似没有任何人和事能影响到她的判断。等不做将军时,再想要掉眼泪,便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可人总有脆弱的时候,被冷落的时候可以忍住,失明的时候可以忍住,听到侍女嘲讽奚落的时候可以忍住,被婆母暗示成为拖油瓶的时候可以忍住。
  但如果连寻死都不成,连布帛都要断掉,她就会忍不住了。
  眼泪滚烫,大滴大滴的顺着脸颊没入身下的泥土,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泪。
  她哭的撕心裂肺,陡然间,听得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是个男子的声音,风雨里,嗓音低沉悦耳,带着几分不耐烦,问:“你哭什么?”
  禾晏的哭声戛然而止。
  肖珏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是个寻死的女人,浑身上下都写着狼狈。穿着白色的里衣,却拿了件红色的外裳,外裳连腰带都系反了,许是路上摔了不少,衣裳都磕破了几条口子。她的脸上亦是脏污不堪,跟花猫似的,到处是泥。
  肖珏自来爱洁,只觉得这一幕十分刺眼,终是忍不住掏出一方白帕,递过去。
  那女人却没有接,做出一个防御的姿势,问:“你是谁?”
  他意外一瞬,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有些游离,思忖片刻,收起帕子,蹲下身问:“你看不见?”
  女人愣了一下,凶巴巴的回答:“对!我是个瞎子!”
  说的趾高气昂。
  飞奴站在他身后,就要上前,肖珏对他轻轻摇头。
  禾晏警惕的握着拳。
  不过是想要静悄悄的上个吊,现在好么,布帛断掉了,还被陌生人看到了窘迫的情状。为何老天爷待她总是这般出人意料?
  肖珏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飞刀,方才,就是他用这个擦断了树上的布帛。
  “你想干什么?”禾晏问。
  肖珏:“路过。”
  他实在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好心人。
  做到此步,已经仁至义尽。肖珏站起身,转身就走,走了几步,飞奴凑近,低声道:“今日玉华寺只有翰林学士许之恒和他的夫人,此女应当是前段日子眼盲的许大奶奶,禾晏。”
  禾晏?他挑了挑眉,禾如非的妹妹?
  肖珏转身去看。

< 章节目录 >   < 上一章 >   当前阅读进度135/360   < 下一章 >   < 返回书籍页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