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将门毒后第25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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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碍,就拿它吧。”沈妙道。
  周围的夫人小姐闻言,俱是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自来粗野么,竟还要托大弹琴?”
  “应当是想与叶家小姐一较高下吧,可真是争强好胜。”
  “哎,可惜了睿亲王府,今日只怕是要丢脸面了。”
  “明齐的人果真上不得台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他们说话的声音小,却掩饰不了嘲弄的目光。罗潭倒是信心十足,虽然没听过沈妙弹琴,可是莫名的,她总是觉得沈妙无所不能,既然说得出口就一定能做到。
  季羽书却和高阳咬耳朵,悄声道:“嫂子真的会弹琴?当初沣仙当铺查出来的消息,可是连弹琴的先生都没给她请过一个。无师自通?太厉害了吧。”
  高阳耸耸肩:“我也不清楚,静观其变吧。”
  裴琅也是在宴请的宾客中,广文堂是有教授琴艺课,可沈妙没有选择修琴,裴琅也曾听闻那里的先生抱怨过,沈妙连琴弦都分辨不清楚。这会儿见沈妙欣然接受,心中难掩诧异,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谢景行,想着沈妙如此争强好胜,也都是为了谢景行吧。
  谢景行微微蹙着眉头,捏着酒盏的手却微微攥紧了。
  沈妙焚香洗手,淡淡道:“这首曲子叫《血咏》,是一位年轻的公主被迫要去与敌国和亲,屈尊下贵嫁给年过五旬的粗鲁敌国领袖,对于未来茫然不安,却无可奈何,希望能改变自己父皇的主意,心中悲愤绝望之下所做的曲子。”她声音淡淡,如同渺茫月色,竟然在楣夫人舞过的热烈后,让人迅速平静下来,仿佛随着她的话语,来到了故事中。
  她弹拨了琴弦。
  焦尾琴的琴音厚重,本就不似普通琴音清越,弹拨起来也难以动人心,而她一点一滴,抚的漫长。
  分明是莫名的琴音,却声声扣人心弦。在弹拨的第一声开始,厅中就安静下来。
  她慢慢的开口,慢慢的唱。
  “长江浩浩西来,水面云山,山上楼台。山水相连,楼台相对,天与安排。”
  “戴月行,披星走,孤馆寒食故乡秋,枕上忧,马上愁,死后休。”
  她的声音平日里温和的,如水一般清澈,然而此刻却带了沉痛之意,听得叫人眼圈发红,心头发酸。随着她的唱词,随着她的琴音,教人眼前仿佛浮现起了那年轻的小公主,生的雨雪可爱,却被迫穿着凤冠霞帔,苦涩的坐在宫中一隅。那宫殿巍峨重重,幽深厚重,本是
  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要迎接并不轻松的命运。
  她上马车,拜别母后,帝王无情,为千秋大业牺牲女儿,成为皇家公主,迎来的却是不能被自己做主的姻缘。
  离京的路途遥远,她落寞的掀开帘子,她看沿途飞过的老鹰,看水底的游鱼,她看风看雨看云,每一样都比她自由。
  “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阁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
  沈妙的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
  她本就生的清秀端庄,肤白如玉,灯火之下,素手弹拨,但见泪痕,分明是冷的神情,却仿佛有无尽苦楚,说说不得,唱唱不出,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越见清澈,暗暗痛色无穷,却愈发衬得人如雨中花,颤巍巍,让人忍不住想呵护。
  她唱的满厅的人无语凝噎,眼圈发红,只觉得心头梗塞,却再无之前李楣跳舞时候的欢欣了。
  然而琴弦忽而一转,琴音声声急促,她得唱词变得锋利。
  “误国君,奸佞专权,开河变抄祸根源,官法滥,刑法重,黎民怨。人吃人,和曾见?贼做官、官做贼,混愚贤,哀哉可怜!”
  “倒不如亲眼见这楼倾台塌,便成瓦砾,兴亡五十年,冷眼看碑残!”
  她眉眼冷厉,声声泣血,如泣如诉,仿佛在说一段过往。然后眸光掩饰杀机,满腔愤恨凝而未决,一丝丝一束束,都朝那坐着的叶楣姐弟飞去。
  婉瑜到底都未曾将这首曲子完整地弹给傅修宜听见,那剩下的曲子被沈妙补完,在冷宫之中,她拿断了琴弦的残琴弹给自己听。前半段是婉瑜的哀求,后半段是她的控诉。夜里不绝入耳,可是那些人都听不见。
  现在在这里,你且听!你且听!听这曲调可曾有一丝熟悉?可曾有一丝胆寒?
  谢景行将杯盏放下,眸光锐如刀锋。
  叶楣却觉得有些发冷,那唱词与她何干?可为何却像是冲着她来的,心中竟也有不安?
  那一曲唱罢,悠悠淡淡的琴声方歇,沈妙猝然停手,抬眸。
  厅中久久没有言语。
  谁敢说睿亲王妃粗野无名,不通琴棋呢?能弹唱的满厅人寂寂无声,也是本事。
  可是为何又偏偏让人一颗心沉沉定定,仿佛听了个悲伤地故事,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
  沈妙温和开口,道:“这曲子算不得喜庆,本不该在生辰上弹拨,不过叶小姐想听,就‘特意’为叶小姐弹了。”她看向叶楣:“叶小姐可算满意?”
  众人的目光“嗖”的一下落在叶楣身上。
  叶楣有些坐立不安。这话倒像是她逼着沈妙来弹琴献丑的一般,然而她也不得不承认,沈妙并不粗野。弹琴并不难,难得动人心。她的琴意已经打动了厅中所有人,昧着良心说不好,反是落了下乘。
  “王妃果真如传言一般才艺无双,”叶楣笑道:“这一曲《血咏》,让人佩服。不过……”她有些疑惑:“这《血咏》的前半段和后半段怎么的是截然不同的风情?后半段,好似换了个谱儿。”
  后半段激烈,愤恨,绝望,如同困兽发出的最后呐喊,让人战栗。
  沈妙动了动手指,前面和后面自然不一样的,前面是婉瑜为打动傅修宜而做的哀婉,后面却是她痛失女儿,后被打入冷宫后对这双毒男女的控诉。
  沈妙微笑:“前半段是这位小公主被迫出嫁的心情,后半段却是这位小公主的生母,那位皇后痛失女儿的绝望和悲愤了。”
  “原来如此!”众人恍然。又有人问:“这曲子可真是动人心弦,亲王妃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故事,听着可真教人唏嘘。”
  “不过是路过的说书人传唱的罢了。”沈妙含笑:“只是觉得这个故事未免太过沉重,便记了下来。”
  “哦?”有年轻的小姐忍不住问:“那既然是个故事,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什么?那位和亲出嫁的公主又有什么结局?”
  沈妙淡淡道:“故事的结局,那位公主死在和亲路上,那位皇后也被打入冷宫,不久就被赐白绫一双,殁了。”
  其他人皆是唏嘘,说着这个故事太过悲惨。
  叶夫人却有些不高兴,沈妙这一出弹唱,竟也和叶楣分不出上下来。叶楣妩媚多姿,舞的热烈动人,可沈妙只是静静地坐着弹唱两句,便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而且还讨巧的讲了一个故事,抢了叶楣的风头,这样一来,叶楣的那只水墨舞,反倒是落了下乘。
  众人看向沈妙的神情就有些微微的变化了。
  女人们总是感情用事的。沈妙讲了那么个可怜的故事,琴音里似乎又牢牢的攫住了人心,大家就觉得和沈妙亲近了不少。
  叶夫人道:“大喜的日子,倒是让人怪感伤的。”
  沈妙也笑:“扰了各位的兴致,倒是我的不是。”她走到席间来,径自取了一个酒碗,那酒碗是男子们喝酒用的,她也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微黄的酒酿,倒映出她年轻的容颜。
  “敬一碗酒,赔罪。”她仰头灌了下去。
  谢景行目光猛地一沉,似乎要起身,却又不得已按捺了下去。
  沈妙抬着下巴,这碗酒灌得急,有来不及吞咽的酒水顺着脖子划下,打湿一小块衣襟,却也是浓丽的,让人心碎的娇艳。
  她睫毛长长,眼神清澈,罢了,将酒碗往桌上一搁,既是优雅,又最豪气,道:“先干为敬了。”
  这碗酒却是干得好,将来往同僚们心中的那点子豪气也点燃了,纷纷拿了酒碗笑道:“亲王妃好酒量,敬您一杯,干了!”
  沈妙微微一笑,那点子笑容却又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了。她看了一眼叶楣姐弟,叶楣姐弟也正盯着她,她看了看外头。
  这一碗酒,却是将整个碧霄楼的热意都点燃了,酒酣耳热,沈妙站起身来,对着女眷席上道:“先出去透透气。”
  径自离开了。
  外头八角和茴香正等着她,往不远处的凉亭走。沈妙的喉咙只觉得火辣辣的,那上好的酒酿却是最浓烈,但她并不觉得醉意,只是眼角都被辣的似有热泪盈出。
  那一杯酒,敬的是她的小女儿,和亲途中惨死的小公主。这些听戏人只是听一听就尚且觉得悲惨万分,那么她呢?婉瑜呢?在独自随着和亲的队伍远去的时候,是不是更是绝望如置身烈火,却又没有任何出处。
  她以为她能忍住的,到底还是没忍住。作为一个母亲,她宁愿自己死一千遍,也不愿意婉瑜和傅明去承受这些痛苦。
  她一步步的走,月色凉薄如水,却吹不干她心中的荒芜。
  那凉亭里已经放好了酒水和食篮,八角道:“夫人,烟花也已经买好了。”
  沈妙应了。
  说了吧,都说了就能解脱了。无论未来谢景行怎么看她,她要面对的是什么,她都可以忍受。没有什么会比前生的她更糟糕了。连那些都忍过来了,不被理解,隔阂,怪物一样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
  她正想着,却听得身后有声音响起:“你在等亲王吗?”
  转头一看,却是裴琅。
  裴琅瞧了一眼亭中桌上摆着的东西,笑了笑:“倒没想到你会做这样的事。”
  沈妙问他:“你怎么出来了?”
  “不习惯这种地方,”裴琅道:“也喝不得酒,打算先回去了。没想到看见你在准备这些。”他道:“打算和亲王和好吗?”
  沈妙点头。
  “以前时常在想,大约没有你会服软的人,现在知道了,原来就是亲王。”裴琅笑容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再看向沈妙时,却仍是云淡风轻:“虽让人意外,又觉得并不意外。”
  沈妙微微一笑。
  与此同时,碧霄楼里的谢景行扫了一眼铁衣,就要起身离席。
  季羽书扯住他的衣角:“今儿个你是寿星,怎地,要临阵脱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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