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卷天下(校对)第36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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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尉。”王基换了个称呼,说明接下来讲的是正事:“生育可以得赏,利国利民下官自然极为赞同,可是……太尉不觉得一旦生育亦可得到土地赏赐,与军功获赏……有冲突?”
  徐正挑了挑眉头,深深地看了王基一眼,勾了勾嘴角算是笑过,却径直顺着大道迈步,一点再交谈下去的欲望都无。
  王基是发愣地看着徐正慢慢远去,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他算起来也是军方体系的一份子,自然是想要维护军方的利益。而在他看来,军功获得土地的赏赐就是最大的特权和利益,一旦这一次被撕开一个口子,难保下一次文官不会再找个看上去很合适的理由再来一次。
  按照道理,徐正是太尉,是理所当然的武官第一人,有责任也有义务守护军方的利益,王基下朝之后迫不及待地攀谈是想要先拨头筹,可事情好像有些没有按剧本走?
  “启臣有些操之过急了。”王鸾笑吟吟地看着王基:“我等虽在大汉为官,却……”
  王鸾与王基没有血缘关系,他俩唯一的共同点除了姓氏之外,还都当过石勒和石虎的臣子。
  石羯赵国在中原的统治崩溃,许多原先是在石羯为官的官员都转投汉国,王鸾和王基是在徐州之战的前后干出弃暗投明的事。
  从石羯转投汉国的那些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境遇,王鸾和王基算是混得相对好的一批,更多的人要么是在地方为官,要么干脆就连一个官职都得不到。
  王基听懂了王鸾未言之意,无非就是虽然都是官,也一样是为君王效力,可还是存在差距,比如核心重臣、普通大臣、被排斥的臣子之间的区别。
  能够算是汉国核心重臣的人并不多,丞相和太尉必定位列其中,像是王鸾和王基这种侍郎之类的官员只能算是普通臣子,甚至可以说因为出身的关系略略被排斥。
  王基之前与桑虞走得很近,一度以桑虞的跟班姿态尾随其后。发生桑虞被刘彦警告的事情之后,王基虽然没有明确与桑虞划清界限,可是王基也不再紧跟桑虞的步伐,王基是稍微蛰伏一下之后打算走徐正的路线。
  “启臣,大汉与胡虏石羯不同。”王鸾自己就没有明确紧跟于谁,他观察了很久已经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家:“在大汉,人脉自然不能缺,却以功劳至上。”
  王基心中困惑王鸾为什么要讲那些。两人是旧识,关系上面大概只能是不好不坏,没有到互相掏心掏肺的地步。
  下朝之后结伴而行的官员不少,都有各自的话题,主要还是集中在大朝会丢出来的生育奖励制度上面。
  对于生育能够得到土地,大多数官员只是觉得新鲜,他们无法想到更多,话题主要还是生育可以获得土地之后,会不会对军方形成什么破坏。
  总体来讲,属于文官的体系对于生育可以获得土地奖励的新政策是感到开心和兴奋居多,文官不像武官可以上阵获取军功,功劳是体现在内政上面,而内政的考核之一就是治下人口数量的多寡。
  一些聪明的文官从已经初步通过的政策中联想到更多,土地奖励是核心,百姓拥有土地之后必然是有更多的产出,税收方面必然是会增加。除开土地之外,人口数的增加也会产生诸多的利益效应,比如对生活物资的需要将会使交易增多,那么商税上面肯定也是会增加。
  种种的衍伸效应方面,文官万分肯定一点,新的政策对于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一些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已经开始在酝酿,应该在新政策的后续条文中增加一些什么有利的补充。
  大朝会结束,桑虞特意留在后面,他发现纪昌也有相同的举动,想了想主动过去。
  “王上是开拓之君,丞相此项议题必定深得王上喜爱?”桑虞还是一样时时刻刻带着微笑,经过警告一事之后,微笑有了一种寡淡的味道:“后续,是奖励之土调度,可想好了怎么操作?”
  纪昌发现桑虞明显的隔阂,他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大概是从左右丞相的合并,原本属于桑虞管理的内政到了自己手里?
  “百姓故土难离,不得不如此作为。”纪昌对桑虞没有什么愧疚感,要说有什么意见也谈不上,却是不会拿热脸贴冷屁股,一样是淡笑着说:“大汉之前唯有军功可以获得土地赏赐,却非人人可以获得军功。”
  “先汉开国初期有均田之策,丞相未曾向王上提起?”桑虞问完却自己拍了一下额头:“王上博览群书,自然知晓前事。”
  纪昌当然有提过均田,私下和朝堂之上都有提及过,朝堂说出来立刻被武官群起反对,私下讲的时候刘彦没有回应,可见前人干过的事情不代表会被按照旧例执行。
  “均田之策破坏军功体系,生育奖励之策一样如此。”桑虞明确表现出了好奇:“丞相府是怎么说服太尉署?”
  纪昌是与徐正有过沟通,问题是徐正并没有答应什么。按照他想来,与刘彦商谈之后,该是刘彦后面找了徐正。
  任何一个国家的开国之君话语权基本上都高,很多开国之君甚至能够做到乾坤独断,没有臣子敢于违逆开国之君的意志。
  刘彦一样是开国之君,他因为一些特殊情况甚至要有很多不同,可以说想要决定干什么,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他只是有着相当多的自知之明,不懂的事情只是监控而不会直接干涉,也不会将后世的任何东西以理所当然的姿态执行起来。
  纪昌不想深谈那些,见百官已经离开大殿,看出桑虞也是要去求见刘彦,说道:“御使大夫谒见王上,可有与丞相府职权相逆之事?”
  桑虞还是比较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并无。”
  两人的关系变淡,哪怕是真的敌视也不能明确表现出敌对,纪昌问那些话并不难听,是国家各个部门本来都有自己的职权,商谈政务尤其是有什么建言的时候,职权上面存在冲突还是分开面见君王来谈合适。
  刘彦在大朝会结束之后是按照惯例在后殿稍微停留一段时间,为的是等待有没有文武求见。
  一般情况下,小朝会结束后不会有什么人求见君王,大朝会之后却是一定会有人求见,求见人数还都不固定。甚至是,大朝会结束之后,君王很多时候是有必要召唤一些大臣开小会。
  “有什么就在这说吧。”刘彦觉得今天不会平静,不打算再换地方。他让纪昌和桑虞分别就坐,看了看两人,说了一句很没营养的开场白:“有何奏言?”
  后殿很空旷,摆设并不是固定不变,此时此刻是在殿中央摆上案几,有宫女煮茶以待,君臣安坐交谈。
  纪昌抿了一小口的茶水,放下茶盏,说道:“臣要说的议题很多。”
  这个时候就该由桑虞来自行判断占用的时间会有多少。这个是一个技术活,要有很强的时间观念,对要讲的议题也要有足够的判断,甚至是要猜测君王的态度。
  “臣所讲,乃是律法之事。”桑虞还是决定由自己先来:“大汉有御史府和廷尉署,皆有监督与执法之权,两者监督与执法对象多有重合……”
  刘彦原本的姿态还有些放松,听到桑虞的议题立刻认真起来。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律法的重要性,那么负责执行的部门就更重要,一点马虎都不能有。
第546章
因何变法?
  一个部门同时拥有监督权和执法权将会导致权柄过重,要是公正廉明倒是一件好事,比如处理事务的效率会非常快,但要是腐化之后可就要无比的糟糕。
  御史府在几乎历朝历代都存在,大概是从有宋一朝才去掉执法权只有监督权,两宋是将执法权交到了大理寺这个部门。
  目前汉国的执法部门有御史府、廷尉署和各地的衙门,职权上面只是在面对的阶级有区别,比如贵族、官员、百姓上面的区分,其余的权力没有不同,都能执行监督、取证、办案、判刑这一系列能决人生死的公务。
  汉国创建仅是五年,还处于开拓期,开国的君臣暂时还没有腐化……或者说是腐化到一定程度,再来是尽管分出派别却倾轧现象不火热,倒是还没有出现严重的以权柄为党争工具的事情。
  桑虞当然能够发现自己被君王所疏远,他知道是因为什么,却不认为自己做错。
  事实上,生长在什么样的环境,又是站在何等的角度,思想上就会有存在什么偏见,例如世家就是要站在世家这一边,成了世家领袖理所当然也要为世家谋福利,要真的大公无私才是真正的不合格。
  屁股坐在哪,为哪的人干什么活,小到持家,再则持族,大到治国,利益当然是要划拉到自己这一边,要说有什么错的话就只在于主次关系出现了颠倒,比如身为国之重臣窃取国家利益到自己的家族,或是私人在集体干活却摸东西回自己的家,简单的说就是公私不分的贪渎之罪。
  到目前为止,桑虞都不认为自己身为世家领袖顾着世家集团的利益有什么错,但他分清楚了公私的主次问题。他后来一直在思考,世家怎么发展,又怎么在发展的过程中不与国家利益产生冲突,是在发展中与国家的利益契合。
  本来桑虞是想不到自己觉得完美的方案,刘彦将西南半岛划为“冒险乐园”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思想大门。
  以家族形式地向外开拓,于开拓中付出再获得利益,符合有所劳有所得的理念,再则是自己得到利益国家也有好处,是一种看上去几乎完美的共生利益。
  认为看明白了的桑虞不再消沉,是想要重拾君王对自己的信任,那就应该有拿得出手的治国策略。
  御使大夫看着位高权重,可也就只有监督和处置触犯律法的百官职权,无法对内政和战争指手画脚,桑虞只能绞尽脑汁地思索自己职权范围内的改良。
  “也就是说,大汉应当将监督权与执法权分开来,有专门监督的部门和执法的部门?”刘彦没有掩饰脸上的惊讶:“子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刘彦是后世而来的人,哪怕不是学律法出身,但因为后世接触信息简单,有些信息哪怕是不想学也会时常看到,虽说不是专精但至少不会陌生。
  其实后世的很多国家,其中就包括天朝,很多部门是集监督与执法为一身,但宣判权却是被独立出去,只是律法规定是那么一回事,能不能真的遵循规章制度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纪昌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汉国也没有发生什么太大或者轰动的渎职行为,甚至可以说官员犯事也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没有发生什么大事,身为御使大夫的桑虞却丢出这么一个重磅的改革议题,纪昌几乎一瞬间就猜出桑虞是想要干什么了。
  刘彦其实也是在回忆近期国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思索下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能够引出桑虞来谈改革。他却不像纪昌想那么多,以君王的立场作为出发点,自然是希望国家的律法体系越是健全越好。
  “臣只是未雨绸缪罢了。”桑虞开心啊,刘彦已经很久没有直接称呼他的表字。他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对了:“大汉秉持以法治国理念,秦法过于苛刻,大汉一直在改良律法。律法可以改良,执法部门自然也能改良。臣以为,不如一步到位。”
  刘彦也没有掩饰喜悦,含笑问:“那子深可有章程?”
  “臣有初步思虑,还需王上斧正。”桑虞越加觉得自己在这一件事情上的正确性,不止可以挽回君臣情谊,或许还能将名声流传于后世万代,越是这样就越谨慎,说道:“类如御史府,可在府衙之内划出几个所属部门,如转诸监督、掌执法、检索取证、主持宣判。或对国体进行改革,分所属职权专门设立的监督、执法、取证和宣判之府、署。”
  刘彦当然是倾向于后面那个提议,要是前面那个只是内部的分权,实际上该部门的主官还是一手全抓。
  有鉴于天朝的一种普遍现象,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然后是不管哪只手都随便乱伸,导致的绝对的权力导致的绝对腐败现象,要是能够从根本上来进行制约,那当然是再好不过。
  纪昌在这个时候就不得不插话了,再则说起来丞相府有权插手一切内政事务,说道:“大汉目前有御史府和廷尉署,御使大夫是要针对这两个部门进行改变?”
  说起来,桑虞其实还是要先和纪昌这个丞相至少是通通气,不应该是直接捅到君王这里。纪昌理应是表达出不满,属于合情合理。
  “仅是初步探讨……”桑虞自然知道自己理亏,往大了说还是蔑视丞相。他不与纪昌事先沟通,其实还是内心有怨言,只以为上一次之所以被警告有纪昌搬弄是非的嫌疑。他不得不补充一句:“若有所作为必然是要汇报于丞相。”
  刘彦现在的关注点不在于丞相与御使大夫的龌蹉,径直对桑虞说:“子深细细道来。”
  桑虞显然是有做过很深的思考,对于微小改革与大动作改变提出自己的见解,但又不表现出倾向于哪个,很谨慎地表达出一切取决于君王的意志。
  在隋唐初期的时候,御使大夫所属就开始从拥有执法权转变到只有风言奏事的权力,到了两宋才算是真正地以国策方式确定下来,不过得说的是两宋的御史一般就是个副职,但凡是位高权重的官员都会有一个御史的头衔。而宋朝官员一般情况下是身负多职,实权官以及一系列头衔多到吓人,一般情况下除了实权官之外,另外的官职只是领俸禄的附属品。
  御史完全靠嘴巴吃饭是到了有明一朝,鉴于儒文化发展到明朝已经差不多烂到底,御史其实已经失去了本来的职责,变成博取名声的工具,甚至是演变成党争的利器。
  刘彦一边喝茶一边做出思考状,他比较好奇桑虞的改革是个什么方式,直属的御史府在这一次改革中会被定位在什么角度。
  御使大夫从三公九卿制定型之后就设立,御史府一直以来的存在感却不是太强,大多数时候是作为丞相府的附庸存在,相反是廷尉署可谓是凶名赫赫,但廷尉署更多的时候是皇帝用来对付百官和贵族的利器,才有廷尉是皇帝头号鹰犬的说法。
  在刘彦看来,由御使大夫亲自提出的改革,恐怕不会让御史府变成一个只有动嘴巴不能动手的部门?
  果然,后面桑虞渐渐探出一些理念,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御史府可以转变成为一个转诸审判和定刑的部门,通俗说法就是转变成为一个法院,中枢这个自然是最高法院,然后各州郡的下属部门则转化为地方法院。
  那一刻刘彦其实是无比的吃惊,他很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向桑虞谈及过类似的话题,可桑虞就把经过数千年酝酿和改革的“成果”给搬了出来。
  刘彦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误,桑虞的说法可能有些不同,理念上却与后世的法院一样,可不是到了两宋或是明的那种“中央断定天下重犯刑名”,就是法院只管依照律法和取证、罪行进行宣判。
  “王上,或许应当将廷尉请来。”纪昌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那已经不是小小的改革,是关乎到了国家的体制。
  桑虞还没有讲到廷尉署方面,对于纪昌的敏感只是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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