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校对)第49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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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城中那场清除异己的行动,并没有持续太久。被杀得人头滚滚的,大多数只是赵王的那些兄弟,其他与这些曾经的天潢贵胄有姻亲或是往来的固然杀了一批,贬了一批,但家族尚在。他还记得姐姐曾经因此和姐夫有过争执。
  “尸位素餐之辈全都还留着,什么时候能腾出位子给那些真正的贤良!”
  “但如果立刻下猛药把这些人全都杀光,只怕豪族士绅人人自危,届时全都会成为我们的敌人!来日方长,何妨缓缓图之,一步一步来?”
  萧敬先那时候还分辨不出两人之间的对错,更没有想到,在清除异己,却因为投鼠忌器不能斩草除根之后,他那个姐姐的兴趣就彻底放在了南吴。成了国舅爷的他没要什么实权,而是自顾自出外游历了,决定好好决定一下自己的将来。
  而他那姐姐竟是去了南吴,在那边呆了大半年。知道姐姐的本事,他也没太担心。而在人从南吴回来之后三个月,他就听到了姐姐怀了身孕的消息。
  那时候他正在辽东忙着和某位女真族长捕海东青,虽说听闻消息很高兴,但没有立刻回去,只是送了一份重礼回去表示恭贺,承诺会在姐姐临盆之前赶回。
  然而,那最终成了他最后一封送到姐姐手中的信。当回归得到噩耗的时候,他几乎无法相信那个事实。尤其是姐夫气急败坏地告诉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时候,他更是大发雷霆。
  接下来的日子,他一边死命追查这件事,一面收起散漫的心思,渐渐打出了兰陵妖王的名声,甚至用一次次屠杀来报复那些浑水摸鱼的人,可他追寻的东西却偏偏如同镜中花水中月,不管是他找到什么线索,查到最后都证明只是徒劳。
  只有那每年一封,雷打不动的信,让他确信姐姐的失踪是自己蓄意而为。
  十四年过去,他晋封了晋王,手底下沾满了鲜血,凶名赫赫,也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肉,可他依旧过得风光无限。然而,他就是在那时候,遇到了一个第一眼就觉得很有意思的少年,于是对人提出了一个他每每回想就觉得荒诞的提议。
  他希望那个小家伙能够假扮自己的外甥……可渐渐的,别说他的姐夫,曾经的赵王,后来的北燕皇帝,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外甥。哪怕他最终弃了北燕来到南吴,成了人人唾弃的叛贼,查到的很多事情一度否定了这个判断时,他也没有动摇过。
  为了让那个小子能够认认真真去思考自己的身世,他这个曾经的妖王一度成了疯王,为了能在最快的时间中达到自己的目的,他甚至不惜一次次豪赌,不惜和姐夫北燕皇帝反目。而最终,姐夫竟然死了,北燕也为之大乱,然而,最终他仍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甚至曾经有一条线索摆在他的面前,越千秋不是姐姐的儿子,而是他的儿子……可他终究已经看淡了,不愿再怀疑,不愿再深究。
  越千秋的订婚和后来的婚礼,他都去了,看着人笑容可掬与人谈笑风生,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的身体被他折腾得千疮百孔,为了能够活下去,看到那个未知的将来,从来不喜欢喝药的他养了一个大夫给自己日日诊脉,开药调理,为此不惜从别人视线中淡出,甚至连武英馆山长的头衔也辞了,犹如暮年老者一般深居简出。
  南吴用了整整二十年时间蚕食掉北燕,眼看南吴皇帝和那位传奇的宰相相继去世,眼看那个曾经谁都不看好,暴戾名声在外的小胖子最终登基为帝。他曾经担心过,人是否会对身世相仿的越千秋,以及在北燕名声赫赫的甄容下手,可事实证明,那个小胖子相当狡猾。
  他一直没有子嗣,裴宝儿虽说千方百计都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可到底天不遂人愿。而他没有刻意去追求,也没有刻意去防止,老天终究没有宽容他的杀孽。因此,当那个日渐威严,不复昔日胖墩的小胖子如同北燕皇帝一样,认定甄容是他的儿子时,他没有再抗拒。
  这样出色的继承者从天而降,如果那个他曾经看走了眼又号称已故的萧长珙还活着,一定会和他来争这个儿子的!
  而越千秋则更是逍遥自在,玄刀堂也好,白莲宗也好,非但没有成为他的障碍,反而成为了他传播自己理念的工具。
  武英馆的规模越来越大,最终成了天下武人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堂。深造武艺的人可以在其中找到各大门派的年长高手,想要学习军略的年轻军官,可以在这儿找到那些退下来的军官……而从这里流传出去的地图,更是让皇朝上下一片哗然。
  这天底下,原来有那么广阔的土地!
  追寻了一辈子的真相,当最终发现自己所在的是一个前所未有开拓进取的皇朝时,萧敬先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姐姐的意思。她也许是在发现自己没有将来,北燕也未必有美好将来的时候,把希望赌在了下一代身上。
  也许那三个孩子当中有一个是她的骨肉,也许根本一个都不是——也许从那个曾经寄予过希望,却因为一时疏忽而被养歪的庶长女开始,姐姐就已经对养育教导儿女完全失去了希望,再加上身体的缘故,这才用了一招谁都没想到的伎俩。
  也许正如越千秋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心里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谁。从改名萧乐乐开始,她就决定,这辈子只为自己而活,哪怕为了她的那个目的,需要献祭血肉,堆砌尸骨。
  与其长乐无忧,不如乐在当下,笑看旁人挣扎一生。
番外六
老刘
  如果没有那一次变故,刘静玄从来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忠心为国。哪怕他并不是那些从小学习仁义道德的读书人,可仁义礼智信之外,忠诚这两个字本就是刻在武将骨子里的。
  他和师弟从出师开始便被寄予厚望,建功立业,光耀宗门,这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哪怕武品录中各门各派的升降全都掌握在文官手中,年少时的他仍然信心十足地认定,自己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那根深蒂固多年的局面扭转。
  然而,他终究是知道了事实的残酷。而那段记忆也成了他这一生当中最深的痛苦和绝望。
  粮草断绝,大军围城,援兵不知所踪,当最终兵尽粮绝诈降之后,被带到那位北燕皇帝面前时,他竟然会惊骇欲绝地见到了同样落入敌手的家眷!那一刻,他真是恨不得暴起发难,将眼前的北燕众人统统杀光,然后和师弟戴静兰,和他们兄弟的妻儿一同共赴黄泉。
  如果不是北燕皇帝让他见到了那两个追杀他们家眷的真凶时,他问出那一番实情,也许他就已经那么做了。当然,如果他在那时候死了,也不至于再有后来的那番纠结。
  刘静玄从小就喜欢读史书,他知道,历朝历代因为得罪朝中奸臣,于是在领军出征之际被断绝粮草以及后路,最终被坑害含冤而死的将领很不少,可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区区一介五品小将也会遇到这样的惨事。而更令他目呲俱裂的是,对方还连他的家眷一同算计在内!
  自古以来,仿佛是为人臣子者,全都不配有怨气,即使有,君臣无狱,也只能归罪于朝中奸臣。就好比是他所面对的局面,在他的师弟戴静兰看来,应该痛恨的,只有高氏兄弟,而不应该是被蒙蔽的皇帝,可他就是忍不住!
  从知道自己落到这个地步是高氏兄弟的私心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中就充斥着一团燃尽一切的熊熊怒火。他痛恨文贵武贱的传统,痛恨那些只会自己呆在安全地方,只会动动嘴皮子就让将士们在疆场上拼死拼活的文官,更痛恨那坐视不理,造成这一切的南吴皇帝!
  也正因为如此,当北燕皇帝真心招揽的时候,他没有和戴静兰商量,甚至没有对那位视若亲兄弟的师弟吐露半点口风,因为他完全被北燕皇帝的话打动了。
  “天下不是那些士大夫的天下!你们南吴皇帝起家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小家族的继承人,那么多世家大族的子弟都比他高贵,但最终如何?我大燕太祖,祖上更是赘婿,可那又如何?大舅哥小舅哥全都不成器,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到头来偌大的家业自然就是归姬家先祖!”
  “文官为什么要钳制武将,很简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更没有兵,一个却手握兵权,一旦稍微有点谋反之意就可能倾覆天下,那自然是天然的敌对关系。而作为皇帝,长于深宫妇人之手,别说京城,有的连皇宫都没有走出去过一步,自然会害怕统兵的武将!”
  “可我大燕不同,成王败寇,要那个位子,就得有足够的器量和本事!你要是不能打,手底下也没有人,活该被人刺杀,活该被人掀翻,活该去死!至于那些文官,上马能拉弓射箭打仗,下马能管好民政内务,那才有发话的资格。弱不禁风不要紧,有本事我也要,可只会耍嘴皮子叫嚣的人,全都给我滚蛋!”
  “你想要报仇?可以,只要你有足够的战功,朕许你一个王爵!至于其他的,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朕不像南吴皇帝,唯才是举,从来不在乎那些臣子怎么说!”
  什么王爵,什么豪宅,什么厚赐……刘静玄全都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报仇,用自己的一切,向故国复仇!
  他当成儿子一般的小师弟,他的第一个儿子,并肩而战,轰轰烈烈地战死在了那样丑陋的阴谋算计之下,他凭什么要忍?如果忠诚被阴谋者不屑一顾地践踏在地,那么,只有血与火的报仇,才能泄尽他无尽的痛苦和怒火。为此,他不惜做一个背叛者!
  更何况,他在南吴只不过是一个到兵部都要卑躬屈膝的区区小将,可到了北燕,这位气吞山河如虎的皇帝却分外礼遇,甚至当他表示不能立时投靠的情况下,那位天子不但大度地表示无妨,甚至当有人联系他南归时,皇帝也信之不疑地交给了他一个任务。
  南归之后,不用继续联系,但在适当的时候,只要他愿意反戈一击,助其扫除内忧外患,一统天下,那么不论此前他怎么做都无妨!
  刘静玄答应得很痛快,哪怕当他和师弟带着四个有意南归的家族,趁着北燕皇帝远征平叛之际最终左冲右突回到南吴,而后得知高氏兄弟贬死在流放途中的时候,他也不改初衷。
  有些事情是能够因为仇人授首而放下的,可有些事情却不可能。更何况,那两个人害死他的亲人和袍泽,却因为文官非谋反谋叛不能定死罪,就那么轻轻巧巧逃过了斩首之类的死刑,那如何对得起一个个战死在沙场,死不瞑目的亡魂?
  更何况,原本就武品录除名的玄刀堂,差点因为他和戴静兰的所谓叛国而万劫不复!
  哪怕他归国之后,天子接见,又听说儿子刘方圆得到了最好的教导,整个玄刀堂重回武品录之后,因为新任掌门严诩和越千秋师徒的关系,颇有蒸蒸日上的态势,可刘静玄没法放下,没法释然,更一天都不想在那看似富贵荣华,实则腐朽败坏的金陵待下去!
  他和戴静兰一起回到了北疆,回到了当年并肩为战的地方,回到了当年战死过无数袍泽的地方。仿佛只有在这跨越一步就是异国他乡的北疆,他才能够得到安宁。因为在异国他乡生活过的那七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从小读书的时候,刘静玄最喜欢读的就是孟子。因为《孟子》当中的某些惊人言论最对他的胃口。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哪怕北燕皇帝还不能说是将他视作手足的程度,可从前的南吴皇帝,不妨说确确实实是把他在内的众多武臣当成了土芥。哪怕如今朝中在那位老相爷的竭力促成之下,一切都渐渐有了改观,可疑忌种下,忠诚不再,他便再也不可能是当年那年轻气盛,赤胆忠心的小将了。
  在北疆呆的那几年,刘静玄尽量避免去关心金陵的消息,一心一意地放在自己的职守上,但却再也不同于最初那般爱兵如子,而是除却一支从孤儿当中挑出的亲兵之外,对其余下属将士全都保持着一定距离。而他对戴静兰说出来的理由,更是让这位师弟反驳不得。
  “朝中疑忌我等武将,不过就是因为将兵一体,一旦谋反便是大祸。既然如此,尽忠职守的同时,也把彼此关系摆正一点,疏远一些,岂不是能少掉很多麻烦?”
  果然,他稳扎稳打,防微杜渐的作风受到了赞许,嘉奖不断,提升来得更快,当那次北燕使团平安回来之后,他终于调入霸州,成为这座北地重镇的主将。他因此再次见到了那位为他洗冤,为众多门派衷心爱戴的当朝宰相,也为那气度心胸折服,可他却还是不改初衷。
  因为一两个人,并不足以改变这个世道,并不足以改变那些根深蒂固的传统和认识。
  更何况,他既然已经承诺了北燕皇帝,就万万没有因为一丁点变动而改旗易帜的道理。
  萧敬先的叛逃,刘静玄并不在意,可北燕那场接踵而来的大乱,他却没办法不在意。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那位如同狼王一般孤高的北燕皇帝,会因为一场拙劣的阴谋而失去生命,直到他收到了从秘密渠道送来的一封信,知道人果然还活着,果然利用了这一场变故而另有谋划,这才如释重负。
  可几个月后,刚刚被册封为太子的那个小胖子如期而至,但一同抵达的除却他意料之内的越千秋和萧敬先等人,竟然还有他的儿子刘方圆!眼见儿子和太子言笑无忌,毫无上下之分的样子,曾经无数次听说过那位太子传闻的刘静玄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他没有想到,从来都觉得高高在上不会与常人亲近的皇族,也会有这样平易近人的一面。
  然而,他终究没有心慈手软。又或者说,从他最初答应北燕皇帝开始,他便早已经把自己曾经当成最重要的那些东西都舍弃得一干二净。
  在越千秋和萧敬先消失在北燕境内之后,他在北燕伪帝六皇子的狂攻之下保全了霸州,最后漂亮地打赢了霸州保卫战,随即又借助追击,把主力兵马同时带了出去。
  他从来没有指望能够策反这一支并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兵马,更没有指望自己精心训练出来的数百亲兵能够在两国大战之中起到什么关键作用,可他万万没想到,他之前只以为冲动莽撞不懂事的儿子刘方圆,竟会突然当众发难。
  “太子殿下只带着那么一点老弱妇孺守在霸州城,将军你却带着大批精锐一路奔袭到现在也不肯撤军回去,难不成将军你半辈子戎马,就忘了穷寇莫追的道理?万一敌军一部败退诱我军深入,另外一部则是隐伏在霸州城外某处,待我军出击便立刻直扑霸州呢?”
  “我们已经离开霸州三天了,就算如今回程,还需要三天,这一来一去整整六天,将军你就没有想过这其中的风险吗?当初骤然开城击敌,确实是你把握战机精准,但也是太子殿下力排众议支持你,这才有那场大胜。你敢在这儿对众将说,你如今孤军深入,也是和太子殿下商量好的诱敌之计?”
  刘静玄已经不大记得当时自己的反应了。狂怒是自然的,羞恼却也有一点,但隐隐之中还有惊异、赞许、骄傲……甚至还掺杂着他如今每每回想都很难说得清楚的情绪。可在当时,他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情绪一一掩藏,随即对儿子拔刀相向。
  那是他和刘方圆唯一一次真正的交手。
  无论是儿时手把手地教他武艺,还是后来偶尔回金陵时带着几分居高临下教导似的切磋,他全都带着几分散漫,而刘方圆在认真应对的时候,也少了几分拼劲,可这一次,他没有任何保留地狂风骤雨突袭,却硬生生被刘方圆竭尽全力接下。
  直到那一刻,他方才有一种非常老套的觉悟——他老了,而他的儿子,已经长大了。
  他终究没有一如从前那般轻易击倒自己的儿子,而刘方圆也自然不可能击倒他这个几十年从来没忘了锤炼武艺的父亲。然而,他真正倾注心力教导的亲兵之中,早早就被朝廷掺了沙子,关键时刻起了内讧;而刘方圆却有隐伏在军中的帮手,因此竟是成功夺了他的权。
  所用非人,就连儿子也站在了敌人的立场上,刘静玄在最初的愤懑过后,便完全释然了。他本来就是走在刀尖上,罔顾儿女亲人,还有什么理由用孝道来拘束儿子?他做的事情本来就是罔顾袍泽下属,甚至背弃了国家,还怎么能用忠义来约束下属?
  而霸州之战的结局,也证明了他隐隐之中的不安并非空穴来风。北燕皇帝终究是死了,死在他根本没有预料到的那一支兵马手下——戴静兰竟然会带兵赶到,竟然会因为想要替他遮掩而痛下杀手。而在此之前,层出不穷的变数更是一度盖过了所谓天衣无缝的谋划。
  他平生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刘静玄一度想过一死了之——只要他死了,也许这几年来对武臣渐渐宽容的南吴皇帝能够看在刘方圆立功的份上,能看在戴静兰素来忠贞的份上,对刘家其他人宽宥一些,可越千秋那劈头盖脸的痛斥却终究打消了他这最后一丝妄想。
  也许,哪怕在答应北燕皇帝的时候,他心中也存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希望南吴能有英雄站出来,能够让他看到,这世上终究还存在力挽狂澜。
  “老刘,老刘!”
  沉思之中的刘静玄恍然惊醒,循声望去,就只见一个裹着大棉袄的老兵一阵风似的冲了过来,口中大声嚷嚷着,到了他面前后,人就气喘吁吁地把一封信不由分说塞进了他的手里。
  “嘿,你家小子又给你来信了!读过书的就是读过书的,儿子都会写字,不像我,家里儿子但凡要写信捎点什么话,还得去求人家读书人,到了我手里我还看不明白,还得央你们这样肚子里有墨水的来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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