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校对)第29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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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门一进去,他就看到东阳长公主正坐在主位上,而客座上,却是一个他完全没料到的人。他想过这位神秘的客人也许会是越老太爷,也许会是韩昱,甚至也许会是皇帝又或者最受信赖的内侍陈五两……可此时此刻,那个面色阴沉看着他的人,赫然是武德司都知沈铮!
  那个一度想要杀他而后快,而他也坑过对方很多次的沈铮!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人家既然瞪着他,越千秋自然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而东阳长公主见两人大眼瞪小眼,而桑紫则是立刻从外头轻轻掩上了门,她就威严地咳嗽了一声。
  “千秋,你和沈都知是老相识了,不要一见面就这么剑拔弩张。”不痛不痒地说过越千秋之后,东阳长公主就斜睨了一眼沈铮,“沈都知,千秋年纪小,你却是大人,怎么和个孩子一般计较,忘了我刚刚对你怎么说的了?”
  沈铮顿时悚然而惊,垂下眼睑,刚刚乍见越千秋之后仿佛根本忍不住的敌意,此时此刻却是涓滴不剩。不但如此,他更是欠了欠身道:“长公主恕罪,是下官失态了。”
  越千秋知道武德司这些年来没了强势的刑部总捕司压制,哪怕还不至于像历史上厂卫横行那年代似的嚣张跋扈,更不敢把刺探的耳目放到朝廷官员身边去,大多数时候都是用在清除北燕谍探,以及对武林人士的监控上,可还是属于一个很强势不讲道理的衙门。
  更何况沈铮和韩昱不同,这条老狗是只听命皇帝的,所以仗着忠心,一直都挺敌视他。
  而现在,沈铮却因为东阳长公主一句话而收敛起对他的敌意,看上去很正常,可实际上却不那么正常。至少据他所知,如果不是必要,东阳长公主绝不会在家接待沈铮。
  他心里迅速转着这一个个念头,随即在沈铮诚恳谢罪之后,上前笑嘻嘻地对东阳长公主行了个礼,委实不客气地在她身边坐下了,满脸好奇地凑过去问道:“我这不是吓了一跳,没想到长公主会在家里见沈都知吗?不过您说我和他剑拔弩张,这话可不对,谁不知道我上次还替他说了话,还举荐他继续担纲去查楼英长惹出来的那一连串官司!”
  “你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子!你动动嘴皮子,沈都知这大半年差点没脱了一层皮,多少因为楼英长拿住把柄,事情又太大,不得不黯然下野的人恨透了他这个执行的人?”
  东阳长公主犹如对自家子侄似的敲了敲越千秋的脑袋,见人夸张呼痛,分明是在装糊涂,她这才收起了那调侃的笑容。
  “好了,你们一大一小都是绝顶聪明的人,我也不和你们拐弯抹角。萧敬先南来,北燕又内乱未停,这对于我朝来说,自然是士气大振的一件好事,但萧敬先说北燕皇子竟是早就被他的母后送来南边,这个消息却非比寻常。皇上固然当着萧敬先的面让阿诩去寻访,但想来萧敬先自己也知道,那不过是一个说法,阿诩并不是适合出面查这种事的人。”
  见越千秋张了张嘴,仿佛想要替严诩说话,可想了想随之就闭上嘴不吭声了,沈铮则沉默不语,东阳长公主就继续说道:“所以阿诩现在这一走,我已经放出风声,道是他此行乃去查那位小皇子的下落,但真正的重头戏,要着落在沈都知你身上。”
  “你需得用最快的时间,先把金陵城中从官户到民户大体排查一遍,重点清查是十四五年前,各家收养的婴儿。但除此之外,年纪在这个范围内的孩子,你也要同样查一遍,因为就凭那位北燕皇后的手段,保不齐她用偷梁换柱,移花接木之计,把自己的儿子换了进去。”
  这是刚刚东阳长公主已经说过一次的事,沈铮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凛然应命。只是在答应之后,他用冷冷的目光瞥了一眼托着腮帮子若有所思的越千秋,突然轻声问道:“如果是这样,越九公子应该是最可疑的。”
  越千秋还没来得及说话,东阳长公主就淡淡地说:“何止千秋。如果按照萧敬先的那种说法来算,英王李易铭也正好在这岁数之内。此外,嘉王世子李崇明勉强也够得上。”
  这一次,越千秋方才瞪大了眼睛。他还一直都以为自己和严诩的猜测已经是大开脑洞了,别人未必会往这方面去考量,没想到东阳长公主……或者说她背后的皇帝,也已经不惮于进行最险恶的揣测!瞅见沈铮那张脸瞬间僵硬,他暗骂一声老狗活该,随即却使劲咳嗽了几声。
  “长公主,您别说得这么吓人。我一个人妾身未明就够可怜了,倒霉的英小胖也一直都被人传各种身世流言,可嘉王世子招谁惹谁了,也要被人这样掰碎了去研究身世?”
  东阳长公主见沈铮虽不敢贸贸然开口,可脸上那混合着谨慎和惊骇的表情却根本掩盖不住,她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崇明不是金陵出生,正因为如此,他的年岁是可以造假的,毕竟,嘉王府的防卫本就只是平平,万一被人掉包了呢?之所以连他们叔侄都要查,皇上自然是为了以防万一。要知道,如果我是那位皇后,会随随便便把孩子丢在半道上,她能算到越老头会捡回去收养?”
  越千秋顿时撇了撇嘴。他哪里是爷爷半道上捡回去的,那是起火的宅子中被那丁姓妇人救出来后,死里逃生被爷爷抱回去的。
  沈铮顿时哑口无言。他见越千秋同样面色呆滞,分明是没料到东阳长公主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他就知道,自己算是又接了一个天大的烫手山芋。尽管如此,他却也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东阳长公主假传圣旨。
  沉吟片刻,他突然开口问道:“此事武德司责无旁贷,可萧敬先如果是不怀好意,借着叛逃到大吴之后,丢出这样一件事来祸乱我朝,这却也不无可能。而且,我揽下此事,未知越九公子又需要干什么?”
  越千秋刚刚那看似愕然实则惊喜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这一刻,他恨不得把沈铮一脚踢飞。你自己去做你该做的事,管我干什么?
  而东阳长公主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越千秋,笑吟吟地说:“萧敬先在北燕尚未娶妻生子,可如今到了大吴,怎能还这样孑然一身?男子汉大丈夫,总得成家立业。可别人去和他说这件事,碰钉子不说,还容易被人以为是要借婚姻拴住他,但千秋出马就不一样了。”
  越千秋直接一下子蹦了起来。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东阳长公主笑吟吟地点头,他顿时又好气又好笑。好嘛,让他这一丁点年纪的好少年给人拉皮条当红娘?不是他背后说人坏话,萧敬先那种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性格,活该一辈子打光棍!
第四百九十八章
风波未平
  事实证明,桑紫之前说东阳长公主还没吃饭,这并不是一句托词。因为,在交代了任务之后,东阳长公主便留下越千秋和沈铮,一块陪她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只不过,让两个素来不对眼的人坐一起,她自己都觉得很不自在,最后吃了一半就顺势同意了沈铮的告退。
  眼见这位武德司都知一走,刚刚还一直无精打采的越千秋立时就长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忍不住笑骂道:“明明是沈铮在你这儿吃了好几次亏,你却一点好处都没让他捞到,现在装出这么一副被人压制的可怜样子给谁看?”
  “当然是给长公主您看。”越千秋这才捋起袖子给长公主挟菜,随即就毫不客气地给自己的饭碗上堆起厚厚的一层,狼吞虎咽先填下去大半碗,他才放下筷子一抹嘴。
  “他成天看我不顺眼,那我有什么办法,只能把他当敌人了。反正皇上大概也不放心武德司权力太大,所以他和我彼此看不对眼不是挺好?至于我,皇上想来也不会希望我走到哪,都能和人打成一片不是吗?”
  “就你心思多。”东阳长公主直接抄起一瓣烤鹌鹑塞进了越千秋嘴里,见其顾不得再说话了,她这才用温和的口气说,“刚刚听到对小胖子和李崇明的那些猜测,吓着了没有?”
  越千秋正在用牙撕扯鹌鹑大腿,听到这话,他的动作慢了一些,随即更是放下那一瓣鹌鹑,叹了口气说:“有一点……我真是没想到,竟然除了我这个可疑分子,还有别人也会跟着倒霉地被怀疑。沈铮刚刚有句话说得很对,说不定萧敬先又或者那位死了的皇后就是故意的呢?也许当年根本就没有什么小皇子呢?”
  “确实有可能,但想来没人会冒着那样的风险。更何况,就算没有萧敬先……”
  东阳长公主突然顿了一顿,随即看着满嘴油腻腻的越千秋,叹了一口气说:“当年还发生过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你爷爷布置筹划了很多年,就是为了把萧敬先弄过来。可萧敬先人是过来了,要真正拿捏住这个人,还需要一个在他面前能说话敢说话,他又能看得起的人,需要一个他能真心相待的人。”
  越千秋顿时面色一僵,随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于是长公主你们就选了我?可如果我没记错,英小胖不是死缠烂打,和萧敬先走得挺近吗?他不是也能胜任?”
  “他确实是备选。”见越千秋这次真的瞠目结舌,东阳长公主便哂然笑道,“但他这种一见如故似的主动黏上去的,和你千里迢迢与萧敬先同甘苦共患难,一同从北燕回来的,你觉得能比吗?更何况,他虽说聪明或者说阴险,可斗得过萧敬先吗?”
  “可我也斗不过那家伙。再说,我们俩相处也都是尔虞我诈。”
  越千秋小声嘀咕,见东阳长公主瞪了他一眼,他立时举起双手道:“我真不是谦虚,萧敬先那家伙千变万化,那才是真的千年老妖精,我在上京,在路上,在金陵被他耍过好几次了!再说了,今天萧卿卿也出现了……”
  他这话还没说完,就只见东阳长公主突然砰的一声双掌重重按在桌面上,竟是一下子身体前倾,刚刚瞪他时还带着几分嗔意的眼神,此时此刻竟是变得极其犀利。
  “霍山郡主萧卿卿?今天她也出现了?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面对这么一位倏然从慈和老祖母变成果断女政治家的长公主,越千秋倒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当下并不慌张,一面吃一面说,就连萧卿卿对诗词歌赋的那种偏颇看法也没有漏过。末了,他才轻描淡写地说:“对了,萧敬先打算借三天皇家别院丽水园,所以我顺便就来了。”
  “还顺便,我看你是专门为这么一件事来的吧!没良心的小子,还说你斗不过萧敬先,这种事你倒是会主动承揽上身!”东阳长公主听完了那一系列事件,包括小胖子拖走钟亮这个兵部尚书,此时表情不再如之前那样气势逼人,仿佛又回归了那个慈和祖母的形象。
  “您就说答应不答应吧!这又不是为了萧敬先,这不是为了武英馆挣点面子吗?”
  “呵,好大的口气!”东阳长公主忍不住伸出手指在越千秋脑袋上弹了一指头,等坐回去之后,她才笑着说,“你现在又不是武英馆的人,却还想着给他们争面子?不过你都回来了这么好几天,也该进去好好收一收野性了,还有那两个跟你一块走了一趟北燕的小伙伴。”
  “是是,我都听长公主的,您还没说到底答不答应我去想办法借园子,总不能我自己跑去对皇上开口吧?”
  “就你恃宠而骄!”说归这么说,东阳长公主还是往后头重重一靠,霸气十足地说,“准了,皇上那儿你不用担心。丽水园虽说是皇家的,但更准确地说差不多算是我的,我的就是你师父的,你师父的就是你的,说什么借,回头我打个招呼,你们想闹腾多久就闹腾多久!”
  这一次,越千秋终于真正瞪大了眼睛。等到他回过神来,少不得欢呼了一声,冲上去抱着东阳长公主的胳膊谢了又谢。
  而东阳长公主眼看越千秋闹腾过后回去继续大吃大嚼,风卷残云一般将一桌子菜扫荡了大半,摸着肚子说要去看苏十柒顺带消食,她点点头后笑着目送人去了,等他完全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她面上那舒心的笑容方才一点一点收敛了下来。
  越千秋并不是越老太爷随随便便从街上捡回来的,而是越老太爷目睹了一场火灾,于是让人安葬了那个将婴儿从火场中抱出来,自己却送了命的丁姓妇人,把孩子带回家去当孙子养。之前因为越老太爷一口咬定孩子是半路捡回来的,甚至还把知情者都另行安置,准备了假证人,时间又过去太久,所以武德司下了死功夫,好不容易这才查到那场火灾。
  但再往后头,那线索却断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是越千秋此次北燕之行牵扯出了那位已故多年的皇后,谁也不会把什么丁姓妇人和北燕皇后身边的心腹女官丁安联想在一起。哪怕她带人掘开坟,找到的那一具骸骨,并不能证明那就是丁安,可总难免让人往那方面去想。
  而且,别人也许不知道,就连她的皇兄也不知道,她却还记得,当年在户部已经扎下坚实根基的越老太爷,曾经被人传过有意续弦,至于那个神秘的女方,见过的人只知道是个戴斗笠面纱的女人。
  因为那个女人只被人目击过仅仅一次,后来越老太爷又一直都是鳏夫,这事情不再有人传,可现在想想,当年那位皇后“一尸两命”死掉之前几个月,越老太爷才接触过那个女人。
  “到底是障眼法呢……还是障眼法呢?”
  越千秋当然不知道东阳长公主此时脑袋都快想破了,他在苏十柒的燕水阁遭遇了一对皮猴儿外加一个小魔女,得知今天大太太给他们放了假,他只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该来,可逃跑都已经来不及,他也只好勉为其难,打叠全副精神应付一下这三个小家伙。
  结果,当他终于离开长公主府时,已经是日暮时分了。因为把徐浩等人都借给了三皇子去“约会”秦二舅,他这会儿一个人牵着白雪公主出来,只觉得终于耳根子清静了。可这清闲自在他还没来得及体会太久,就只见一骑人突然风驰电掣地拐进了这条大街。
  还没到他近前,马上骑手就纵身跃下,快走几步到了他跟前,正是武德司知事韩昱。
  韩昱甚至没顾得上和越千秋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九公子,我之前在半道上,正好遇到了扎着孝带去首相赵相爷家里报丧的信使。赵相爷家里老母过世,他可能要丁忧了。”
  越千秋没想到韩昱竟是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顿时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紧跟着,韩昱就笑着说:“恭喜九公子,说不定再过没几天,越老太爷就要当首相了。”
  “你这恭喜得实在是早了点。”越千秋苦恼地拽了拽头发,却没有太高兴,“爷爷当初这个户部尚书就是众矢之的,后来当了次相是众矢之的,以后如果当首相,他还是被人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话说大吴不是夺情的官儿挺多的吗?赵相爷不是也可以夺情?”
  韩昱没想到越千秋竟是并不那么高兴。他当然不至于专为这事跑一趟长公主府,只不过既然远远看到越千秋,报个喜却也能进一步拉近关系。他干咳了一声,却是不便于在这种事上继续发表意见,拱了拱手就干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还有事去见长公主,先走一步……”
  他说着就匆匆往里走,可没走两步,肩膀就被人一把扣住。还没等他回头,就只听背后传来了越千秋那刻意压低的声音:“对了,韩叔叔,你之前见过我师父?”
  “是,就是昨天的事。”韩昱没把这事儿当一回事,随口答道,“严公子的信你应该收到了吧?说来也巧,我是早早得到消息去扫荡那个所谓的船帮,严公子他们三个和白莲宗的周长老,竟然正好在附近的一条船上,如果不是他们,说不定就会有漏网之鱼。我得先去见长公主,九公子你有话回头让人留信给我就行!”
  越千秋本能地手一松,等到韩昱匆匆进了大门,他忍不住狠狠揪了揪自己额前的头发。
  严诩这明明是一时起意出京的,居然不是先遇上韩昱,而是先和周霁月的叔叔混在一起,再碰巧遇到韩昱扫荡北燕谍哨?是师父扮猪吃老虎骗他,还是爷爷又或者长公主捣鬼,抑或是另一只手在背后拨动一切因素?
  不是他八卦,首相赵青崖那位快九十的老母亲,怎么偏偏这时候去世?
第四百九十九章
即将到来的顶点
  当看到那个报信的小吏垂手退下,越老太爷的目光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面如死灰的赵青崖身上。他没有去看满脸阴沉的裴旭,而是来到了赵青崖跟前。他扶着人的胳膊,没有说什么节哀顺变的话,而是低声说道:“出去透口气如何?”
  赵青崖僵硬地点了点头,等到踉踉跄跄出了政事堂,来到了前头那空旷之所,他那眼眶里方才滚出了两行热泪:“旁人在我这样的年纪,早已双亲不在,可我母亲虽在,她却从不肯跟我到金陵来,说什么要替我在家中管束兄弟子侄,免得他们给我惹是生非。”
  “她也真的做到了。这些年,赵家固然没有惊才绝艳的人物,却也不曾有败坏家风的不肖子弟,这都是她年近九旬还在竭力管束儿孙的结果。人人都以为锦衣玉食才是享福,可我一向觉得老来含饴弄孙,不用天天操心,那才是享福,从这一层来说,我对不起她老人家……”
  越老太爷知道赵青崖要的并不是自己的安慰,因此只是扮演着一个最完美,最耐心的倾听者。直到足足过了许久,赵青崖这骤然情绪爆发之下的那些近乎喃喃自语的话最终说完,他方才深深叹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令堂已经是少有的长寿了。令堂这些年在小儿辈上如此用心,将来赵家枝繁叶茂,人才济济,祭拜宗祠时,谁会忘记了她福泽子孙的恩德?这世上最多的就是子欲养而亲不待,想我当年成婚之前就父母双亡,后来对我很好的岳父去世,而后又是拙荆没等儿子成人就撒手人寰,若不是我几个儿子都好好长大,我这克亲的名声恐怕早就传开了。”
  毕竟多年为官,赵青崖起初那是难以避免的情绪波动,但说着说着,他其实心情早已稳定,只不过是在趁着倾诉观察自己这位素来精明厉害的同僚是否言不由衷。然而,看到越老太爷满脸的怅惘,仿佛是在追忆逝去的亲人,他就渐渐打消了最初的念头。
  就算越老太爷真的觊觎他的首相之位,那又如何?他怎么可能丢下母亲的后事,恋栈权位不去?政事堂如果真的是他乾纲独断,他一走就没人了,会导致国政紊乱,又或者正当国难或兵灾,那也就罢了,如今绝对不是用夺情这种条例的时候!
  他定了定神,随即诚恳地开口说:“你我同僚多年,如今我这一去,你接任首相,皇上自然放心,但只怕士林也好,世家也好,全都会竭力阻挠。我会竭力约束我那些门生故旧,然则人走茶凉,我却也没办法保证有多少人会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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