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校对)第23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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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笑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离开了上京城,越千秋才不怕萧敬先,此时便嘿嘿笑道:“霍山郡主你可别吓我,我又不是吓大的!话说回来,我还以为你会在出城之后气得拆了人家马车的!你也不怕回头正好碰到真人,被人家拆穿了。”
  “我现在重伤之下连个花架子都使不出来,怎么去拆人家马车?”萧敬先刚刚话说得挺凶狠,此时表情却是不气不恼,“再说了,这世上没有人能拆穿霍山郡主,因为已经没这个人了。”
  越千秋那笑容这才顿时僵在了脸上。他回头看了一眼萧敬先那怅然的表情,脑补出了无数相爱相杀,因爱成恨,又或者其他狗血的戏码。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下一刻,萧敬先就策马来到了他的身边,非常顺手地摸了一下他的脑袋。
  这下子越千秋顿时不乐意了:“别没事摸我的头,我又不是小猫小狗!”
  他那气恼的抗议没有任何的效果,因为萧敬先不但没收敛,反而又顺着捋了两下。
  “少想这么多,霍山郡主早就亡故了,那是当初连姐姐都几乎要认了当妹妹的小丫头。她年纪轻轻却很有才华,给姐姐出了不少主意,染病去世之后,姐姐不希望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故去,所以常常在微服出宫之后就顶着霍山郡主的名义行走。除了我,就连皇上都不知道,大概也就是秋狩司那三个死了的人有点数。”
  看到越千秋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又看到了额头那熟悉的天柱纹,萧敬先不禁哑然失笑。
  要引开这小家伙的注意力,还真是异常简单。
  严诩等人出城应该不会遇到太大麻烦,因为他给他们调去了相当好用的帮手。反倒是接下来甄容能否在晋王府打好最后一仗,那才是个未知数!
  他倒无所谓甄容真正能拖住多少时间,只希望这个性格和越千秋迥异的小家伙能在那大乱之中真正立足,也好保全那些跟他多年的侍卫。但更重要的是,萧长珙能履行承诺!
  至于皇帝的反应……他另有计较。
第四百零五章
茕茕
  夜幕之下的上京城并不平静。从武陵王别院这城中一角蔓延开来的争斗,已经影响到了城中各处。平民百姓紧闭大门的同时,恨不得钉死窗户。而达官显贵们也无不提起十分警惕,所有的侍卫和下人全都严阵以待,以防祸及家门。
  在这时不时传来阵阵喊杀声的夜色中,当一前一后两骑人疾驰拐进了晋王府门前那条人烟罕至的小街时,恰是惊起了隔壁废园之中的宿鸟,一时满是扑棱棱拍翅膀的声音以及难听的叫声。
  当两人来到晋王府门前时,后头那个戴着斗笠的灰衣人就勒停了马,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高高的围墙,随即就瞅了一眼身上血迹斑斑的甄容。
  “甄公子,晋王殿下不好说话,我就送到这儿了!”
  甄容看着头戴斗笠的二戒,心想刚刚一路上都有萧长珙派来的侍卫跟着,如今那些侍卫都守在街口,可如今又已经到了晋王府门前,他完全没有机会和二戒说话。
  因此,面对这语带双关的告辞,他回忆起今日在武陵王别院那场险恶的拉锯拼杀中,二戒救他的情景,之前压在心里的那些不甘不愿,渐渐都烟消云散。他肃然拱了拱手,沉声说道:“请代我谢谢兰陵郡王,多亏了他,这才洗清了大吴使团身上的嫌疑。”
  “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二戒说这话的时候,只觉得异常理所当然。他没有再多啰嗦,冲着甄容笑了笑,随即就拨马转身离去。当他疾驰到街口时,冷不丁回头望了一眼,就只见那少年依旧策马站在晋王府门前,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那一刻,他不禁叹了一口气,心里不由得想起当初云霄子遍邀武林名宿,商量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应该如何教养的事。一晃十几年,昔日婴儿已经长大成人,虽说一度也曾经行止有差,可至少大节无亏。然而,这身世两个字,只怕永远都是甄容最难摆脱的心魔。
  谁像越千秋那小家伙,明明知道自己身世成谜,却满不在乎没事人似的。这些天甄容也多亏有那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子做伴,否则只怕早就受不了了!
  甄容一直伫立到二戒和秋狩司那些人汇合,随即离开街口,这才去叩响了晋王府的大门。
  大门原本只打开了一条缝,可借着灯笼的微光看清楚他的头脸,那门房立时把门开大,满脸堆笑地说:“甄公子回来了,快进来,今天听说上京城一团乱,大家都担心死了,殿下和九公子让人问过您好几次。”
  尽管晋王萧敬先喜怒无常,但晋王府的几个门房却都是颇圆滑的人——至少在甄容面前如此。甄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等进了大门,几个围上来的门房看到他这周身血迹,无不围上来问可有受伤。甄容受不了这热情,敷衍两句就逃也似的往里走。
  晋王萧敬先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内眷,甚至连宠爱的婢女也没有,自然也就不存在严格意义上的内院和外院。当然,甄容也知道北燕男女关系素来随便,也许没有妻妾的萧敬先只是完全不在乎。他没有先回自己那边去换衣服,而是直奔畅游阁。
  才刚到畅游阁外头的院子门口,他就只见一个侍卫迎上前来。交谈两句之后,得知萧敬先竟是把两个大夫给撵了走,哪怕早就知道人乖戾,他还是不由得摇头叹气。径直往里走时,他自然没有发现那个侍卫看他背影时那有些复杂微妙的眼神。
  等到了畅游阁门前,看到里头点着灯,窗口依稀能看见有人影,他就敲了敲门。听到里头没什么回音,他不禁有些奇怪,当即伸手推门。果然,门只是虚掩的,一推就开,他跨进门槛之后,习惯性地掩上了门。等熟门熟路来到萧敬先的寝室,他却呆住了。
  早先以为的影子,不过是衣架上的一件衣服,屋子里并没有整理过,还留着人匆忙离开时留下来的凌乱衣物,仿佛还有那两个人的气息。
  甄容木然站在那儿,突然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苦笑。
  这不是人家早就和自己说好的吗?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好难过又或者沮丧的?
  环目四顾,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妆台抽屉上那露出的小小一个白角上。他心中一动,连忙快步走上前去,等拉开抽屉一看,果见是一封写着阿容亲启的信静静地躺在抽屉里。
  他下意识地想要打开,可随即还是沉下心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封口。待确定封口完整,并没有被打开过,他这才从靴子里抽出防身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划开了信封。当取出信笺之后,他拿着那薄薄的两张信笺,竟是觉得重若千钧,久久方才将其打开。
  那是一封很简短的信,没有文绉绉的字句,全都是犹如闲话家常似的大白话,而且抬头也一如萧敬先在信封上对他的称呼,带着丝丝亲切的阿容二字,却和萧敬先往日待别人明里带笑,实则远如千里的态度截然不同。
  “阿容,见此信时,千秋已挟吾离开。晋王府素来为众矢之的,上京城既乱,兵马必接踵而至,如何坚守,如何分派,悉听尊便。府中内外侍卫,吾已令听汝节制,生死全凭君心。想来以汝赤诚忠义,当为彼等留一生路。”
  当看到最后萧敬先留字这五个字落款时,甄容忍不住紧紧攥着这信笺,恨不得将其捏成一团扔开,可最终还是将其轻轻放下。
  萧敬先的意思,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萧敬先和越千秋两人金蝉脱壳,却留下了满府侍卫给他,如果接下来晋王府要面对乱军侵攻,那么,只要他能够率人抵挡住,那么在正主已经跑了的情况下,他自然而然就能收拢人心。
  凭萧敬先的手段,即便如此一走了之,侍卫之中依旧肯定留着他的心腹,关键时刻也会帮他。而他在事后能否在皇帝的盛怒之下保住这些侍卫,才是真正的关键!
  否则就算萧长珙真的愿意继续之前的招揽,他“认贼作父”,可手下没人,哪怕是世子也是空头世子,有什么用?
  “我该说,你真瞧得起我吗?”甄容叹了一口气,把信笺重新塞回了信封,照旧放进了那抽屉里,这才转身来到门口,打开门后沉声说道,“来人!”
  眼见之前进来时见过的那个侍卫匆匆而来,到面前躬身行礼,甄容看了他一眼,随即淡淡地吩咐道:“看好门,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任何人进门!”
  “是,甄公子请放心!”
  面对如此干净利落的回答,甄容哪里还不知道,这绝对是王府中人里少有的知情者,至少知道一部分内情。可他没有追问什么,而是径直出了院子。
  当他找去使团其他人的临时住所,发现一间间屋子里全都点着灯,人却一个都不剩,他本来觉得自己会一颗心一点点往下沉,可当确认了最后一间屋子的状况时,他却诡异地觉着整个人极其轻松。
  原来……真的都走了。除了他之外,全都走了。
  二戒长老在送他回来晋王府之前,知道这件事吗?他又会不会留下来?
  心里转着这些念头,但当甄容重新回到畅游阁时,他却收起了所有杂念。看着忠心耿耿守在门口的那个侍卫,他低声问道:“还有多少人可能知道内情?”
  “卑职不知道。”见甄容皱眉,那侍卫连忙解释道,“晋王殿下做事素来高深莫测,我们这些属下从来不敢妄自揣测他的意思,所以着实不敢确定。殿下只说过,若他不在,凡事听甄公子分派,不得违令,相信其他不少人都得过相同嘱咐。”
  “那好,这里的事情暂且瞒着,送进去的一日三餐都由你负责,怎么处理也是你负责。”
  说到这里,甄容就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现在下去传令,把所有管着重要职司的人都叫到正堂议事,不许少一人。等传令之后,你就来这里接替我。”
  眼见人二话不说应命而去,甄容抬头看了一眼乌云满天看不见任何一颗星星的夜空,突然就这么直接在屋前台阶上如同孩子一样坐了下来。他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过着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可脑海中却杂念丛生,无法集中精神。
  越千秋和萧敬先……此时到哪儿了?他们是不是也在仰望同样没有星星的夜空?
  然而,当他和传令回来的那个侍卫彼此换班,仍然穿着那身血迹斑斑的衣服,走入晋王府正堂时,甄容却是满脸肃然,看不见一丝一毫的彷徨。眼见没有一个人坐着,全都站得如同钉子一般,他走到正中央之后,就转过身来看着众人。
  “武陵王别院今日几乎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而起因一是因为徐厚聪之子被掳劫到了那儿,二来则是因为晋王殿下对十二公主明言,行刺之事乃武陵王所为。我随着徐厚聪之女徐雯去了那儿,一番拼杀之后,救出了徐厚聪的儿子徐光,但这仇怨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对武陵王来说,不管他是不是承认掳劫徐光,他如今一朝权在手,绝不会放过如此奇耻大辱。秋狩司的线报说,他扣留了两位神武大将军,挟制神武营,打算拥立咸宁郡王。只怕最早今晚,最迟明日,报复就会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提高了声音说:“晋王殿下有伤在身,留了九公子在一旁照料,所以晋王殿下命我接管防务。这王府内外,你们比我熟悉,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命令各位的。我能做的,不过是当有人来攻时,和你们一块杀敌,保住这最后的家园!”
  这最后十几个字一时激起了众人强烈的共鸣。顷刻之间,就只听一众人等轰然应喏。
  “谁若敢犯晋王府,让他们来得去不得!”
第四百零六章
汇合
  相比越千秋和萧敬先在离开上京城时,有惊无险地遇到了城门戒严,只许三品以上官眷出城,严诩因为要等庆丰年汇合,出城时几乎卡在了城门关闭的那个点上,自然而然更是迎头碰上了需得三品以上官给予出城凭证这道门槛。
  然而,萧敬先把包括陈绍刘宽在内的其他人送去和他汇合的时候,还给打包送去了两个向导。就是靠着这么两个神奇的向导,能说一口流利北燕语,分成两拨出城的他们竟是挂在了两位名声不大响亮的官员门下,没有遇到半点留难,顺顺当当离开了上京。
  深夜时分,悄然进入一处山边僻静的别庄,一路上神经绷紧的一行人全都舒了一口气。严诩则更心急,直截了当地对前来迎接的一个侍者问道:“萧公子他们那两位到了吗?”
  “九公子正在萧公子那儿。”那侍者客客气气地躬身行礼道,“小人领您过去。”
  严诩对其他人略嘱咐了一声,随即大步跟了上去。他这一走,之前武陵王别院那一场混战时躲在一旁看热闹外加打黑拳的小猴子,立时忍不住小声对庆丰年问道:“之前来汇合的人里就没有甄容,现在严掌门问的也是两位,难不成甄师兄还在上京?”
  庆丰年当时在武陵王别院和甄容碰过头,然而却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再加上他身份立场尴尬,甄容和徐雯都担心徐厚聪又或者别人对他不利,救出徐光之后就催促快走。
  想到自己和严诩汇合之后,还勉强赶上了城门关闭之前那最后一点时间,甄容若是走得晚,还确实是来不及出城,他不禁生出了一丝不安。
  环目四顾,他就来到陈绍和刘宽等人面前。他们是分两拨出城的,因为严诩在,他也没来得及问他们是怎么离开晋王府的,是否知道甄容的下落。然而,此时他把问题问出来,就只见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无不苦笑。
  “庆兄弟,也不瞒你说,咱们这些人这趟到北燕,纯粹就没干什么!之前九公子早就吩咐大家做好准备离开,所以该烧的文书烧了,该准备的行李早就准备好了,尤其是九公子上次从长乐郡王府库顺……咳,拿来,这次交给我们带着的药材和黄金。今天午后突然有人找我们,说是九公子那儿已经得手,让我们马上走,结果我们糊里糊涂就进了密道……”
  之前汇合的时候,人人都还沉浸在猝不及防的懵懵懂懂中,此时陈绍提起之前离开晋王府的情景,只觉得这稀里糊涂四个字最完美地诠释了那会儿自己的心情。不只是他,其他几个人也心有戚戚然地点头,以至于庆丰年和小猴子也听得呆住了。
  敢情他们比人家还要幸运些,他们至少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不像这些人完全是被萧敬先和越千秋耍得团团转!
  “至于说甄公子……”这次插嘴的却是刘宽,他微微踌躇了片刻,最终低声说,“我觉得甄公子最近一直心事重重的,常常会莫名其妙走神,说不定是他有别的安排,又或者九公子和晋王殿下对他说了什么。”
  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众人也只能随着侍者的安排,各自先回住处息。虽说人人都是归心似箭,恨不得日夜兼程插翅飞回金陵去,可今天一根弦绷得太紧,若再不松弛一下,接下来一路万一熬不住,那就容易出大问题,因此回房后,听说还有大浴室,所有人就都去了。
  好好泡一泡解解乏,轻松一下!
  而严诩却来不及换下那风尘仆仆的行头,直接一路进了别庄深处的一座寝堂。
  当跨过门槛进了屋子,穿过两道帷帐,最终见到萧敬先和越千秋时,他却第一时间被托腮坐在榻前椅子上的越千秋给镇住了。要不是他和徒弟实在是朝夕相处太熟悉,而且也见过越千秋当年黄发垂髫的样子,此时看到那发式以及憨憨的眉眼五官,简直不敢认人!
  知道越千秋最讨厌别人将其当成小孩子那般看待,他不用想也知道那必定是萧敬先的鬼主意,因此立时朝躺在软榻上的那家伙瞪了过去。然而,往日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萧敬先,此时却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而且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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