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千秋(校对)第17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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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外人听见这话,十有八九会认为越大老爷话里指的是晋王萧敬先,只有严诩和越千秋心知肚明,这说的是神出鬼没心思莫测的越小四!师徒俩对视一眼,想都不想地点了点头,随即就转身一块去了。
  直到确定彻底离开越大老爷的视线,越千秋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道:“大伯父时时刻刻板着一张脸,爷爷都不像他这样。我真不知道大哥还有长安他们平时怎么和大伯父说的话。”
  “这是不怒自威……不对,这是官威太大!以后要是他能进政事堂,光这张黑脸就能让人说不出话来。”严诩同样忍不住吐槽,眼角余光却不动声色地环视左右,趁着伸手去按越千秋肩膀的机会,他做了一个非常明显的手势。
  越千秋知道严诩的意思是隔墙有耳,还不止一个,他不禁有些烦躁。
  虽说这一片六七个院子都分配给了吴朝使团,可人家安排杂役进来洒扫,又或者整理,那都是冠冕堂皇的,这种隔墙有耳的状况简直是时时刻刻伴随身侧。所以,就算昨夜萧敬先敢提出那么一个提议,他也不敢全信。
  不管人家一路上是否有意无意帮过他的忙,那都是敌国权贵,总不能当成越老太爷又或者东阳长公主那种最稳妥最有力的靠山。
  “干脆这样呗,日后大伯父掌管越家,我就去投奔师父你算了!”
  越千秋嘴里和严诩说着那些没营养的话,等到最终出了使团所在这片区域最外头的一道门,见已经有一个年轻侍者快步迎上前来,他就直截了当地说:“我们之前来时坐的马车在哪?我们要去车里取点东西。”
  对于这样简单的要求,那年轻侍者却微微迟疑了一会儿,随即才赔笑道:“二位大人还请稍等,我得请示姬总管。”
  越千秋这一路上扮演的就是一点就炸的炮仗。此时,面对这年轻侍者明显拖延的态度,他立时勃然色变道:“怎么,这马车载着我们走了一路,难不成现在到了这猎宫,我们的马车就变成你们的了?闪开,你不带路我自己去找!”
  尽管昨天大公主和十二公主先后与南朝使团发生冲突,其中细节还不至于人尽皆知,可大体的消息却传得四处都是。纵使猎宫中做事的底层杂役侍者,也听说过使团里有个比大公主和十二公主更加桀骜不驯的少年。
  当然,不是南朝的官爵到北燕还能管用……可谁让人家上头有晋王殿下罩着?听说跑去招惹人的大公主都挨了晋王重重一个耳光!
  此时见越千秋说话间一跃而出,严诩亦是哂然一笑跟上,那年轻侍者顿时魂飞魄散。
  “两位大人还请等一等,是秋狩司的人正在……”
  越千秋闻言心中一动,就只听到耳畔传来了一声清冽的冷笑:“哟呵,又听到秋狩司三个字了!他们怎么阴魂不散,就连这好端端的南苑猎宫,也有这些人出没的影子。”
  不用转头,越千秋就知道那是萧敬先,顿时急停了下来,不假思索地叫道:“晋王殿下,我和师父想到我们的马车上找点东西,你可否和我们同去看看?”
  “当然。”萧敬先想都不想地答应道,“我倒很好奇,汪靖南把秋狩司的谁派这来了?你,给我带路!”
  如果说在严诩和越千秋面前,那年轻侍者还敢耍耍花腔,那么,在晋王萧敬先面前,他就彻彻底底老实了。尽管哭丧着脸,他也不得不唯唯诺诺在前头领路,眼看拐弯快到车马厩时,他正犹疑是否要发出点声音示警,却不想肩膀上突然扣上了一只手。
  吓得一哆嗦的他还来不及多想,就只觉身边仿佛有一阵风掠过,定睛一看,见是越千秋疾冲了过去,后头则是严诩,他顿时想张口叫嚷,随即就听到一声冷笑,意识到扳住自己肩膀的是那位因残暴出名的晋王,慌忙双手捂住了嘴。
  当前方传来了叱喝和惨哼,肩膀上的手稍稍松了松,年轻侍者提心吊胆地试着往前跨了两步,发现身后没有阻止,他这才战战兢兢地从墙后探出头去,就只见那边车马厩大门前躺着两个不知死活的人影,而只听动静,车马厩里头赫然已经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这下子,他只觉得整个脑袋都大了。他虽说年纪不大,在这南苑猎宫做事却已经整整五年了,这五年累计见过四次吴朝使团,只有这一次是最不可思议的!
  从前使团的人都是小心翼翼,唯恐走错一步被人耻笑,又或者引发不可测的后果,可这一次那两个却是凡事要闹大,唯恐天下不乱!
  “好了,这儿没你的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接下来轮不到你掺和!”
  萧敬先用犹如赶苍蝇一般的口吻撂下一句话,随即就背着手优哉游哉地往前走去,身后两个侍卫亦是紧紧跟上。
  而直到萧敬先三人已经到了车马厩门口,谁也没去看地上那两个人,而是径直入内,那年轻侍者方才按着胸口长长舒了一口气,毫不犹豫扭头就跑。
  能够在萧敬先面前囫囵而退,他就应该烧高香了!
  抢在严诩前头用阴招先解决了车马厩外头的一个守卫,越千秋就率先冲了进去。当看到这里站着七八个人,自己和严诩坐过的那辆马车赫然已经被人拆去了顶棚,还有两个人正在拆车辙和车辕,那匹拉车的马被孤零零撇在了一边,他顿时怒发冲冠。
  这是东阳长公主为了他们爷俩此行特意定做的马车,进了北燕境内便一路为他们遮风挡雨,如今竟然就这么被人拆成了这幅样子!
  “欺人太甚!”
  越千秋怒喝一声,眼见那拆解马车的三人之外,另外四人齐齐朝自己扑了上来,他不退反进,速度陡增,一下子冲进了第一个人怀中。
  他那套小擒拿手是越影手把手教出来的,此时一个照面就直接拧着人的手肘将其掀翻在地,紧跟着又陡然弓着后背往后一撞,避开一人斜里一击的同时,却将一个绕背的汉子给顶得一个踉跄。借着反弹之力,他却又扑向了原本动作慢一拍的第四个对手。
  当严诩稍慢一步踏入车马厩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越千秋已经是撂倒了两个人,此时正在以一敌二,而原本正在拆解马车的另外三人见势不妙,慌忙停了手打算上来援助。
  看到母亲苦心送他们的马车被毁,同样火冒三丈的严诩哪里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立时膝盖微微一屈,双脚在地上重重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前射去。
  凭借着练刀多年的强大爆发力,他竟是后发先至地抢在越千秋之前迎上了那三人。
  这些年他重建玄刀堂,闲来无事,除了给记名弟子们示范招式,最多的就是手把手教越千秋,再就是和妻子过招交手,上蹿下跳撵着一对双胞胎儿子,身手锤炼得比当年更加敏捷,此时这一气之下出手,那三人不过顷刻之间就败退了下来。
  当萧敬先带着两个护卫慢慢吞吞地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躺倒一地,悲悲切切呻吟的人。虽说早知道这对师徒和秋狩司梁子结大了,可在他面前如此雷霆万钧地把这么多秋狩司的人打趴下,他还是心情更加愉悦。
  他兴高采烈地拍着巴掌,笑吟吟地说:“哎呀,严大人你和千秋也实在动作太快了,总共七个人呢,不到盏茶功夫就都躺了,这让秋狩司的脸往哪搁?”
  地上躺着的一个秋狩司司官勉力爬起身子,又惊又怒地叫道:“晋王殿下,我们是奉旨行事,你这是通敌……”话还没说完,他就只见一只脚当胸踩下,登时动弹不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通敌?你倒是敢血口喷人!我乃是奉旨前来款待南朝使团,你们呢?莫非是奉旨拆人家的马车?”
第三百零七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司官好容易才在萧敬先那只铁脚下挣扎着迸出了几个字:“我们是奉旨检视……”
  “检视什么?莫非每次我朝使团到北燕来,像马车之类的东西全都要被你们拆得七零八落?如果真的是北燕有这样的风俗,也不是不可以,但连知会也不知会我们一声,莫非这就是北燕臭名昭著的秋狩司行事之道?”
  严诩一面说,一面走到了马车旁边,随手将车厢底层的机关打开,抽出了两个盒子。
  他将一个盒子抛给了越千秋,随即自己拎着另一个,这才不耐烦地说:“再说,你以为我是乡下来的吗?奉旨这种事,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如果是书面的旨意,文书呢?如果是口头上的口谕,证人呢?如果都没有,那就是你信口开河,矫诏悖逆!”
  萧敬先见越千秋轻轻松松抱着那盒子一声不吭,他就抚掌笑道:“严大人此言不差,怎么,你要和我进宫去讨个公道否?”
  那秋狩司的司官万万没料到萧敬先竟然会这么说,不由得面色异常难看:“晋王殿下,你疯了不成!就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竟然打算惊扰皇上!”
  明明朝廷已经调动了各路兵马准备南下,明明那么多亲王郡王和将军正嗷嗷直叫等着建功立业,明明皇帝也对七年前那场大战耿耿于怀等着复仇……你萧敬先就算是晋王,怎么就敢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去惊动皇帝!
  “为什么不能?”萧敬先依旧踩着那司官没有松脚,人却稍稍弯下腰来,盯着那张几乎扭曲的脸,笑眯眯地说道,“皇上虽说打定主意南征,可他绝对不会容忍,有人竟敢怀着一腔私心,用奉旨检视这种名义来糊弄人!来人,把他们全都给我绑了!”
  松开脚的萧敬先却猛地伸出手去,一把捏住了那司官的下颌:“要是让你那些下属知道,你气势汹汹跑来检视,却根本不是奉的什么圣命,你说他们会不会想啃你的肉,喝你的血?”
  瞧见那司官骇得面色惨白,竟是被萧敬先一下捏得下巴脱臼亦不自知,而四周围那几个被萧敬先随侍两个卫士一一绑了起来的,则是先后恍然大悟,一时间有求饶的,有叫嚣的,有骂娘的……饶是越千秋北燕语学得不错,这会儿也觉得耳朵有点跟不上。
  然而,耳朵跟不上那边,不代表他的脑袋就转不过来。虽说刚刚打了一场,可他眼看着萧敬先磋磨那个秋狩司的司官,那两个卫士默不作声却下手极狠地一个个捆人时,他悄然退到严诩身边时,便低声说道:“师父,觉不觉得这场戏很巧?”
  “废话!”严诩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赫然是嗤之以鼻,“要我说,那个蠢货说不定就是被人吹风说此次的使团肯定不受自家皇帝待见,不如趁机报仇雪恨,所以特地过来找茬的。没想到踢上了我们俩这块铁板不算,那位晋王又早早就守株待兔等着了!”
  越千秋顿时嘿嘿笑道:“师父英明!那你说,一会儿晋王殿下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不装糊涂呢?”
  “这个嘛……”严诩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看着外间又有疑似晋王侍卫的人赶了过来,将这里的秋狩司那些人一个个堵嘴押解了出去,他方才耸了耸肩。
  “虽说我们和秋狩司确实是从金陵就开始结怨,再加上之前催债,整整讹诈了三万两银子,可以说是仇越结越大发了,可如果那家伙打算搪塞……”
  后头半截话,严诩没有说,越千秋却心领神会。如果萧敬先能够坦诚也就罢了,如果不能,那个所谓的计划固然要打无数个问号,此人的人品也就一点都不值得相信了。
  就算此次的合作是与虎谋皮,可如果连一丁点信赖的根基都没有了,那还说什么?
  当这车马厩中再没有闲杂人等,萧敬先这才转身来到越千秋和严诩跟前,满脸无奈地眯起眼睛道:“让你们看了一场猴子戏,实在是对不住。我只不过给秋狩司的某些蠢货释放了一点讯息,说是皇上懒得见南朝来的使团,然后又把那三万两银子的赌债给宣扬了一下……”
  他稍稍一顿,这才若无其事地说:“汪靖南能忍,他的下属却毕竟横行惯了,只要稍稍撩拨,就会立刻炸锅。只不过,我实在是没想到,他们竟然不是直接来找你们,而是来冲着你们的马车下手,以至于发生了这种事。我可以保证,这辆车怎么拆的,回头就怎么装回来。”
  见越千秋和严诩一点都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就加重了语气道:“但祸兮福之所伏,如此一来,你们能够尽快进一趟上京,见一见皇上。否则你们也就是软禁在这南苑猎宫,一步都不能动,不是囚犯的囚犯而已。”
  “好。”
  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严诩的反应非常爽快,但紧跟着,他就把手中的盒子朝萧敬先丢了过去,“这是我和千秋出来时带着的兵器。毕竟背在身上太显眼,之前也就只能藏在车上。本来打算今天起出来,可谁知道遇到这种事。还请晋王殿下帮我保管保管。”
  见越千秋好像有点舍不得似的把手中盒子递了过来,萧敬先却没有急着接过,而是先掂了掂严诩给他的盒子,随即就倒吸一口凉气。
  “久闻玄刀堂大名,你们这兵器还真不是一般人拿得动的……放心,等一会儿去上京的时候,我让人替你们拿着,如果没有事也就算了,如果有事,准保你们随时能用。”
  等到萧敬先把自己的盒子也接了过去,毫不费力一手一个挟着,即便早就知道这位晋王武艺不凡,越千秋还是再次有了个清晰的认识。他突然开口说道:“晋王殿下,我还想问一句,就我和师父跟你去上京?”
  “你还要带谁?”萧敬先一副有话好商量的模样,笑眯眯地说,“莫非你想叫上越大人?”
  “那就免了,我还不想一个劲被大伯父训。”越千秋摇了摇头,随即笑吟吟地说,“我想带个小伙伴去上京城里见识见识。”
  萧敬先顿时恍然大悟:“就昨天和你一块对付过大公主侍卫的那两个?”
  “不,是昨晚上坐我旁边的另外一个。”越千秋一看萧敬先那有些踌躇的表情,就知道人家根本就没记住甄容,少不得又补充了一句,“就是被十二公主诬赖说放狼害她的那个。”
  “原来是和那个瘦小子一块被赖上的小子,唔,记得还长得挺俊俏。”萧敬先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别说那小子,其他两个你爱带上就都带上,只要他们到时候进了皇宫别发怵就行了!”
  越千秋一直都知道萧敬先并不是好打交道的人,所以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他还预备萧敬先一口拒绝,然后自己好好磨一磨,没想到如今人主动口随他带人,他就省事了。匆匆回去之后,他就找来小猴子庆丰年和甄容,问他们是否愿意同行。
  得知这就要去上京城,小猴子从小被师父拘着不许乱跑,只能在山里林子中乱窜,生性最爱凑热闹,此时立刻喜不自胜,不假思索地叫道:“去,当然去!不去上京,这一趟北燕不是白来了吗?再说,我这一路上好容易才学了那么多北燕人的话,至少听得懂了。”
  越千秋故意打趣道:“可这次我们是去找茬的,说不定万一惹祸了北燕皇帝,直接就给喀嚓了!”
  小猴子忍不住摸了摸脖子,脸上就有些害怕了起来:“不会这么吓人吧?”
  “怎么不会?”越千秋脸上笑着,嘴里却继续说着吓唬人的话,“据说从前古代有个使节出使他国,那个君王盛气凌人,一面排开刀斧手,一面放着一口烧滚的大汤锅在下头,摆明了吓唬那个使节,只要你说出不中听的话,我就把你砍了,又或者下油锅。”
  小猴子哪里听说过这个,此时五官都抽搐成一团,还是甄容忍不住解围道:“你别听越九公子吓人,我只听说过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蔺相如带着和氏璧去秦国换十五座城池,结果发现秦王耍诈,他就让人悄悄抄小路把那和氏璧送回去了,自己一力留下面对秦王之怒,说是宁可受汤镬之刑。可纵使那样残暴的秦王,最后也没有拿他怎样。”
  “可那有个前提条件,那就是得有能把死人说活的蔺相如才行。”越千秋笑着耸了耸肩道,“这次大伯父不去,师父带着我和你们一块去,你们觉得,谁有蔺相如那口才?”
  小猴子压根不知道蔺相如是谁,此时不禁直勾勾看着越千秋。庆丰年也同样没读过几本书,可廉颇和蔺相如的故事勉强也算是挺有名的,所以他冥思苦想了一阵子,照旧看向了越千秋。至于甄容,那就更不用说了,似笑非笑斜睨了越千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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