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谋生手册(校对)第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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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孚林头也不回地说:“你只管好你自己那双脚,然后早点睡。”
  金宝登时一个激灵,想起自己从刘三那听到的话,有心想要说出来,可话到嘴边,他又咬了咬嘴唇,最终低声说道:“那我去找康大叔讨点酒来上药。”
  汪孚林不疑有他,嗯了一声,只听到门口传来咿呀一声,显见是小家伙出门去了。这时候,他才从包袱中拿出了舅舅吴天保此前得信后跑一趟城里,办下来的户籍文书,以及族长汪道涵出具的族谱副本。将两样最重要的东西贴身放好,他拿出那本《论语集注》,若有所思地又开始翻阅了起来。
  对于全无从前那些人情世故记忆的他来说,这日记是维系他和从前那个汪孚林之间唯一的媒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再次看到程公子那一段的时候,两扇大门又咿呀一响,他以为是金宝回来了,当即头也不抬地说:“敷了药就早点睡,今天你走了一天的山路。”
  然而,他却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反而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在身侧站定,继而轻笑道:“双木好定力,眼看泰山崩于前,却还挑灯夜读《论语集注》,真是有古之大将之风啊!”
  汪孚林立刻抬头,见来的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头戴马尾罗巾,身穿阳明衣,下着云履,眉目含情,嘴角含笑,潇洒温文,乍一看去,谁不道是风流俊俏好少年?可对于这样莫名闯进来,又一口叫出自己小名的家伙,汪孚林却只觉得头痛万分,因为他完全不认识人!
  转瞬之间,门外便又闪出了一个人,冲着里头规规矩矩地垂手行礼,继而低声说道:“少爷,咱们是偷溜出来的,你可快些儿,否则让老太太和太太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我自然理会得!墨香,你给我好好守着,千万别让无聊人搅扰!”
  听到这句话中那熟悉的墨香两个字,汪孚林只觉头皮发麻。敢情这少年便是那传说中的程公子!他还打算过了明天那一关,就去找疑似有龙阳之好的这厮割袍断义的,怎么人今天晚上竟然不请自来了?难道某人不知道那流言已经殃及己身,这时候正确的做法不应该是明哲保身吗?
  “幸好此间掌柜知道我和双木相交莫逆,你一来就到我家捎了信,而我家就在这黄家坞,否则我也没这么快赶过来。”
  灯台上火苗窜动,程公子没发现汪孚林那犹如见鬼似的脸色,竟是反客为主自行坐了下来,又啪的一声打开了手中折扇,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我县试、府试、道试,全都是一同上榜,名次紧邻,那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家伙,竟敢擅自毁谤咱们的友情,诋毁你的名声,是可忍孰不可忍!贤弟,愚兄决定和你同进退!”
  我没说需要队友啊,你不要这么自说自话好不好?
  汪孚林简直是目瞪口呆了!他很希望这会儿能有个人过来搅和一下,能够让他打发掉这位自以为“义薄云天”的程公子,可别说金宝不知道跑哪去了,那些个轿夫以及乡亲也全都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一路上走得实在太累,还是因为程公子现身之前已经去打过招呼,以至于这会儿外头静悄悄一片,半点鬼声音都没有!不得已,他只能强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
  “程……兄。”他从牙缝里勉强迸出这两个字,竭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一些,“程兄出身富贵,前程远大,还是不要和我这待罪之人卷在一起的好!”
  “你我行得正,坐得直,不过是坦荡荡的君子之交,就是上堂见了大宗师,我也敢这么说!如果你是待罪之人,愚兄也同样是待罪之人!要不是愚兄眼瞎认错了人,将那好端端的美事托付给那个多嘴的谢牙婆,以至于她到外头胡说八道,坏你名声!”
  此时此刻,汪孚林已经不止是嘴角抽搐,他只觉得自己连牙都酸了。敢情这程公子不但自以为是,而且还相当会脑补,直接把这盆脏水扣在那个谢牙婆身上了!不过想当初那牙婆跑自家送人的时候,嘴脸可恶,语出威胁,也活该她顶这么个屎盆子,日后做不成生意!
  汪孚林没说话,程公子却反而觉得他是在为难,在感动,当即又霍然起身道:“双木,我今天出来,是给家里留了书的,明日我和你一道登堂去见大宗师,洗脱这污名!”
  我的程大哥,求求你回去,别添乱了行不行?
  汪孚林简直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他就不贪图这马家客栈距离学宫近,住别处去!想到这送上门来的大麻烦,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寒光一闪,竟是亮出了一把今天随身携带用于防身的匕首。
  面对这一幕,刚刚那慷慨激昂滔滔不绝的程公子立刻犹如被掐住了喉咙的鹌鹑,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明的声响,踢翻凳子连退几步后,才结结巴巴地叫道:“贤弟……你这是……这是干什么?”
  外头墨香本来一心一意守着,可听到这动静,他不禁探头进来,一看之下就立刻惊呆了。他下意识地冲进屋子,张大双手犹如母鸡护小鸡似的挡在程公子面前,惊魂交加地喝道:“汪小相公,我家少爷是存心助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汪孚林看着这主仆俩,随即动作潇洒地将身上那件家常直裰撩起一截,想也不想地举起右手匕首一挥而下。就只见衣襟滋啦一声短了一截,断裂下来的布片慢悠悠地飘落在地。直到这时候,他才垂下匕首,用带着几分痛心疾首的口气说道:“程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的事,请你不要管了!今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们割袍断义!”
  墨香呆了,程公子傻了。这诡异而僵硬的气氛只持续了数息时间,紧跟着就被程公子那突如其来的笑声完全打破。
  “好,好!”程公子笑声戛然而止,看着汪孚林满面钦佩地说道,“贤弟有古之先贤之风,不想连累我,高义可佩,但我程乃轩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贤弟明日还要面对大宗师诘责,需要养精蓄锐,既如此,我今晚就回家去,明日再前去和贤弟一同担当!”
  眼见得程公子说完此话肃然拱手,满脸坚决,再看到外头探出了一个个脑袋,有南明先生家里的轿夫,也有松明山村的乡亲,甚至还有客栈的伙计们,一张张脸上全都满是佩服、赞叹、崇拜,显然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汪孚林虽说脸色纹丝不动,心中却不由得哀嚎了一声。
  我真是和这厮割袍断义,不是怕连累他啊,怎么就没人相信我的决意呢?
  就在这时候,众人后头又伸出来一个脑袋,却是掌柜本人。他轻咳了一声,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汪小相公,刚刚和你同行的一个小哥出了门,小人问了一句他上哪,他却跑得飞快,所以小人不得不来回禀一声。”
第十一章
夜游到班房
  兹事体大,汪孚林恨不得立刻去找人,至于程乃轩则是主动请缨帮手。汪孚林这会儿心急如焚,也没法拒绝对方的好意。马家客栈的掌柜提供了金宝出门时正在抹眼泪这个线索,他便推断出,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家伙最可能去歙县学宫找大宗师喊冤,当即请了掌柜提灯笼相陪,把其他人都留在了客栈中。
  然而,他和程乃轩主仆二人跟着掌柜一出门没多久,尚未到学宫门前,就已经遇到了人拦路。
  县衙之中三班衙役,快班快手专管缉捕以及拿人,至于街头巡逻甚至于各处紧要地方的看守这种差事,则是属于壮班的民壮负责。这一行民壮没有辜负他们的称号,个个膀大腰圆,一看上去就显得孔武有力。只不过,在威严地喝问了两声之后,上前打灯笼一瞧,为首的中年汉子就认出了程乃轩,立刻打叠上了全副笑脸,变脸之快让人叹为观止。
  “原来是程公子,这么晚怎还在外头走?万一有不长眼睛的人冲撞了,岂不是了不得的大事?”
  程乃轩看了一眼中年汉子身后那几个跟班,这才直截了当地问道:“我的事自有分寸,赵五,我且问你,刚刚可有个小童去了学宫那儿?”
  “小童?”中年汉子先是一愣,随即有些不确定地说,“我领命巡查整个县城,这一片倒是还有其他人负责巡查。不过,这大晚上要真有人跑到学宫前头来,肯定是犯夜被拿了。程公子不如把人名姓给我,我明日肯定给送回府上。”
  “当然急!”汪孚林站在程乃轩身后,低声说道,“金宝是明日我翻盘的关键。”
  不论汪孚林之前怎么觉着这位程公子添乱也好,瞎逞能也罢,可好歹人确实热心,更何况在需要别人鼎力相助的这时候,他也不好再卖关子。
  听到汪孚林这话,这位程大公子立刻皱眉说道:“十万火急,我等不到明天!这样,你陪着我们到学宫前头看看,没人你就立刻带我去班房!”
  那中年汉子登时有些为难,可是,想到程家乃是县城巨室,他最后还是对几个跟班嘱咐了几句,让他们照旧带队在路上巡查,自己则是头前带路。等到了歙县学宫前头,见这儿果然空旷黑暗,虽然只是两盏灯笼的光芒,可这种藏不住人的地方足够一览无遗。即便如此,他还是竭力低声劝说道:“程公子,那地方脏乱得很,是不是……”
  “不就是班房吗?我又不是没去过,带路!”
  听到这里,那中年汉子知道,带着这位程大公子去班房走一趟恐怕无可避免。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当即折往西边。而跟在后头的汪孚林眼看这方向赫然和县衙等官府建筑不在一块,登时大为纳闷。
  难不成歙县的牢房还是单独建的不成?
  墨香只紧紧跟着程乃轩,倒是一直没吭声的掌柜很会来事,提着灯笼一面为汪孚林照路,一面低声说道:“县衙大牢里头能关的人有限,全都是在县尊面前过了明路的,至于其他的诸如犯夜这样的轻罪,绝大多数都是关在三班衙役自设的班房里。所以程公子才会答应得这么轻易,因为既然没往上头送,有他一句话,顶多再送几个钱,就能把人完完整整地弄出来。”
  真是长见识了,原来这班房和官府的牢房是两码事,是三班衙役自己私设的!怪不得后世有个名词叫做私设班房,敢情出典就在这了!
  汪孚林第一次听到这种阴私门道,却也好奇程乃轩一个大家公子,竟然能够知道班房的存在。等又走了一箭之地,掌柜悄悄告诉他这叫桃源坞,从后头绕去黄家坞,以及他所住的马家客栈,距离都很近,他暗想这么个好名字却配上了这么个腌臜地方,不禁有些唏嘘。果然,隔得老远他就能够听到里头一阵吆五喝六的喧哗,中间还夹杂着呜咽。尽管远远的听不分明,但一想到那个可怜人兴许是金宝,他又只觉整个人又焦躁,又恨得牙痒痒的。
  回头等事情过去后,非得让小家伙吃点教训才行,免得又自作主张!
  所谓班房,不过是一座三进院落,已经有很多年头了,左右住户也不知道是忌讳,还是生怕惹麻烦,都早早搬走了,反而被众多白役都占了下来自己住。这里的外头大门已经斑驳掉漆,两个吊儿郎当敞开着衣服的白役在外头石阶上坐着唠嗑,一见中年汉子带人过来,立刻站起身,恭恭敬敬叫了一声赵五爷。走在前头的赵五爷这回没了在程乃轩面前的卑躬屈膝,淡淡地一点头就开口问道:“今夜可有从学宫前门抓到一个犯夜童子?”
  赵五爷乃是壮班的班头,这才会被知县点名,亲自主抓大宗师莅临县城期间,周边的巡视工作,所以,他问这么一件小事,两个看门的白役全都大为意外。面面相觑了片刻,其中一人便赔笑说道:“大约半个时辰以前,似乎是有个八九岁的童子被带回来。”
  一直听到这里,汪孚林方才如释重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就怕万一金宝不在这里,那回头他面对的麻烦就大了!
  眼见赵五爷回头问了一声,程乃轩坚决表示要进去亲眼看看,汪孚林也希望眼见为实,等赵五爷无奈带路,程乃轩和墨香不慌不忙紧随在后,他少不得跟了上去。至于落在最后的马家客栈掌柜,则是小心翼翼地回避着白役们打量的目光,希望回头不要因为今天陪着两位进学的相公夜游班房而被找麻烦。
  踏进院子,汪孚林就看到几个身穿皂青布衫的汉子正在一边哄笑,一边喝酒吃菜。而在他们面前,几个蓬头垢面的人正在地上狗爬,似乎是在比谁的速度快。眼见有人支撑不住趴在地上喘粗气,一个正喝酒的汉子便丢下酒盏喝道:“给老子赶紧爬起来!刚刚都说了,谁落在最后,明天就没饭吃!”
  这样的体罚在此地算是极轻的了,不过是取乐而已,赵五爷见那几个皂隶都正乐呵,没注意到自己,干脆也没惊动他们,至于程乃轩和汪孚林等人,就更加不会盲目管闲事了。可等来到了第二进院子,赵五爷随口一问之前拿到的那童子,得到的答案却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小家伙?被拿的时候一个劲说要求见大宗师,费老大一时恼火就喝令绑了回来,这会儿正捆在屋子里让他老实老实,再闹就吊打他一顿。”
  听到这里,程乃轩哂然冷笑了一声,尽管他没说别的,可赵五爷却感觉到了莫大压力。至于汪孚林,听到人还没挨打,他反而松了一口气。当下赵五爷不敢耽搁,更不敢把这一行人往更里头那腌臜地方带,好说歹说留了他们在外头,自己匆匆进去,不一会儿就一手提溜了一个小家伙出来。
  就只见金宝这会儿已经被解开了捆缚,脸上身上乱糟糟的,当他认出站在最后头的汪孚林时,眼睛立刻雾气一片。
  自己这么快就被找到,汪孚林定然是焦头烂额办法用尽!
  被放下之后,他踉踉跄跄来到汪孚林面前,正想要跪下认错,可在那严厉的眼神下,只是嗫嚅叫了一声爹。
  今日最大的目的已经达成,程乃轩也懒得在这种关押轻犯的班房多做逗留,他很爽快地谢了赵五爷一声,墨香又掏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一行人正想要离开时,突然只听外头传来了一阵喧哗。不多时,就只见几个同样身穿皂青衣衫的汉子簇拥了一个中年人过来。那中年人看上去颇为魁梧,而且没有任何囚犯的姿态。而赵五爷一见那人便脸色大变,甚至连程乃轩都顾不上了,竟快步迎了上去。汪孚林运足耳力,只听到模模糊糊的一些字眼。
  “暂且于此少歇……五县奸民……风声过后……徽州府陈告……”
  再接下来的话,他就听不见了,就只见赵五爷这个壮班班头亲自引路把人引了进去,好一会儿才出来,到程乃轩面前连连打躬作揖赔罪。
  “好了,知道你忙,我也不搅扰,派个人送咱们回去,你就不必亲自跟了!”
  说归这么说,等上了横街,程乃轩就让墨香拿了十几文钱,打发走了那个被拨来护送的白役。见人喜滋滋地走了,他便回转身对汪孚林说:“贤弟,今晚上我回去准备妥当,明日我定会设法替你说话,就这么说定了!我还等着你伤愈之后回来,咱们做同窗呢!”
  “程兄,今天多谢了。”哪怕汪孚林曾经下定决心和人割袍断义,可今天晚上多亏这程公子帮忙,而且人死乞白赖似的非要同舟共济,某种取向不谈,人品至少不错。于是,他顿了一顿之后,便诚恳地说道,“程兄还请不要贸然行动,既然把金宝找回来了,明天的事情我颇有几成把握。”
  两人对视了好一阵子,最终程乃轩只能无奈退缩:“那好,横竖明天大宗师会召集歙县生员齐齐到场,我一定找交好的同窗给你声援助威!”
  接下来众人分道扬镳,跟着打灯笼的掌柜回马家客栈的路上,汪孚林再没有对金宝说一句话,以至于后者满心惶恐。待到回了院子,发现轿夫也好,松明山的乡亲也好,全都没睡等着自己,金宝登时心中更内疚。汪孚林不理金宝,和一伙计说了几句什么,那伙计立刻跑了出去,不多时就拿了一样东西出来,他袖了在手,就径直进堂屋去了。金宝见状赶紧跟了进去,一进门便想要开口认错,可却只见人转过了身来。
  “把左手伸出来。”
  金宝这才看清那又直又长的是一把木尺,知道自己今晚险些铸成大错,他自然认打认罚,一咬牙把左手伸了出去。须臾,那一道直影倏然落下,随即手心便是一阵热辣辣的疼痛,紧跟又是第二下第三下。他从前挨打无数,这点疼根本算不得什么,一咬嘴唇就忍住了,可区区三下之后,汪孚林就把那把木尺丢到了一边,却是点着他的鼻子教训了起来。
  “今后给我记住,不许自作主张!今天要不是及时找到你,你以为得在班房蹲多久?人家都说了,要是你再闹就吊打你一顿!”
  “爹……我知道错了。”金宝这才终于低声解释了起来,“我是因为进城路上听那个捕快刘爷说,爹的罪名还多了一项买侄为奴,这才想去求见大宗师陈情……”
  “听到就对我说,早说就没今夜这点虚惊了!”小笨蛋,这消息本来就是我让松伯帮忙散布出去的,我巴不得人人都知道!
  汪孚林气归气,又越发觉得那刘三嘴脸可憎,正要继续训斥金宝几句,却不想小家伙又低声说出了几句话。
  “今晚被抓进去的时候,我还听到人说,这次大宗师要审爹的事,还因为有人告发说,县尊在县试的时候点了爹高高的名次,结果到了道试爹却是最后一名,其中是县尊和爹之间有什么猫腻。”
  汪孚林这才悚然而惊,随即气不打一处来。敢情这事根本就不是冲着他一个没什么家世的小秀才来的,他只不过是导火索而已,否则谁会吃饱了撑着为一个小秀才去牵扯一县之主?可事到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不管别人如何设计,他只走自己的路!
  想到这里,汪孚林叹了一口气,他轻轻摩挲着金宝的头,继而郑重其事地说:“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先和我商量,要相信我!”
  金宝只觉热辣辣的左手一点都不疼了,含着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第十二章
杀威棒,豆腐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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