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月(校对)第159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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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王元宝一副担心负心郎的样子,王容不禁微嗔道:“阿爷!”
  等父亲讪讪然住口,她方才含笑说道:“阿爷日后自会知道他是谁,也会知道他绝不会悔婚。此次之事,我会请他设法谋划,阿爷尽管放心。我已经长大了,会自己保护自己。王守一必然会盯着阿爷,你千万不要四处求告,免得他狗急跳墙!”
  直到送了王容出门,王元宝的脑海中依旧乱糟糟的。女儿有了意中人,而且还订下嫁娶鸳盟,甚至于对那人有相当深的信赖,他这个当父亲的竟然连那是谁都不知道!两京才俊他也不知道见过多少,会是谁?还是说是哪家穷小子花言巧语骗了人欢心?陷入胡思乱想的王元宝第一次感到,那时两个儿子的婚事有多省心!
  回了一趟家里,在回程的牛车上,王容的脸上就再也没了刚刚在父亲面前软言安慰时的自信。这时候,一旁的白姜便只得没话找话说地劝慰道:“娘子,杜郎君只要知道,就一定会有办法的。”
  “希望如此……”
  喃喃自语了一句,王容便对一旁的白姜说道:“回观中之后,就按照之前我吩咐你的那条线路,悄悄送一封信出去。”
  话到此处,白姜便轻声嘟囔道:“要是岳娘子在洛阳就好了,那时传书多便利!”
第356章
盟友
  尽管没有岳五娘那样高来高去翻墙入室如入无人之境的本事,但王容的信送到杜士仪手中,也就是隔天的事。字迹并非他熟悉的那娟秀飞白,可所言之事却足以让人打消万一的怀疑。毕竟,这种事只要他去安国女道士观抑或景龙女道士观打听便能得知,丝毫不可能有假!
  “求亲……王守一还真的是好大的胃口!”
  杜士仪原本只志在张嘉贞,毕竟,王守一这种外戚,如果没有张嘉贞这种与其交好的宰相,那么能做到的事情极其有限。可现如今王守一竟然觊觎上了他的人,那么他非但不能再将其排除在目标之外了,而且还得将人当做是同样大的攻略目标!
  于是,他看了一眼桌上那张请柬,当即扬声叫道:“来人!”
  闻声进来的月影垂手行礼后,杜士仪便吩咐道:“预备几件首饰,我要去拜客。”
  除却一件做工精细的金鎏银簪子和一对臂钏之外,杜士仪还在书斋中找出了一卷隋时的田亩论,又挑了一块墨放在匣中,这才前去拜访宇文融。
  作为一年多近两年以来最得圣宠的天子信臣,宇文融看似不如刚刚入仕的杜士仪最初一岁两迁,可权限大步子稳健,如今因为括田括户大有成就,已然升为殿中侍御史。可实际职责却并非言官,依旧是领着形形色色好几个使职,连带麾下几个政绩最为斐然的判官也都步步进益。
  如郭荃如今就挂上了监察御史里行的职衔,这足以让其喜出望外。
  这一日是贺宇文融高升的宴会。尽管骤贵,但宇文融亦是士族出身,姻亲朋友不计其数,因而正堂上人坐得满满当当,杜士仪也轻而易举在席间找到了几个熟人。由于宇文融自己品级还算不得很高,今次多数都是七品以下的官员,各家小一辈的子弟,于是,服绯的自然显眼。这其中,身材颀长人又精瘦的李林甫显得格外引人瞩目。酒酣之际,他大笔一挥展了一番丹青妙手,四座无不喝彩。
  皇族之后,出身世家,千牛出仕,三十许而位列五品郎官……这样辉煌的资历固然有机遇出身的关系,却也同样说明李林甫远不像后世所言那般不学无术。就连特意挤到杜士仪这一席来的崔颢,也不无惊叹地说道:“都说李十郎的伯父善画,没想到他也丝毫不逊色!”
  崔颢能够混到宇文融的高升宴上,杜士仪也不禁惊叹于他的活络。此刻听到他如此感慨,他便笑问道:“你应见过王摩诘的画,和李十郎的画相比如何?”
  “王摩诘善画山水,李十郎的画却更有一种富贵之气,截然不同。”崔颢笑嘻嘻地评判了一句,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对了,王十五郎近来常常往崔家跑,你家妹婿回来之后,两个人还厮混得很近。这小子从前假正经得不得了,现在却突然变了性子,实在太奇怪了!”
  王缙给崔俭玄当傧相就已经够出乎意料了,他竟然和崔俭玄能投契,杜士仪不禁更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当初王维固然和他交情匪浅,和崔俭玄却只有数面之缘而已!
  于是,面对崔颢的疑问,他只能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了然,就这么一分神,作为主人的宇文融竟已经是借醉下场邀舞,一个个往日在朝中或古板或严肃的大小官员,多数却不过情面下场同舞,就连他也在来不及逃席的情况下不得已加入了这群魔乱舞的行列。这时候,王缙的事情自然须臾就被他暂时搁在了脑后。
  饮宴跳舞赏歌舞美人,剑舞投壶为戏,酒酣之际,这各种各样的活动便分成了一处处小团体,最好酒和美人的崔颢兴致勃勃去和人看胡姬的胡旋舞了。而杜士仪只独坐片刻,身后就有婢女膝行上前,低声说道:“杜拾遗,家主请至书斋说话。”
  “好!”
  宇文融的宅邸是宇文家几代的老宅。庭院深深青砖苔痕,到处都是岁月的斑驳。而踏入宇文融那书斋之际,杜士仪便只闻一阵墨香沁人心脾,竟是他授意墨工张家兄弟加入种种名贵香料而制成的含芬墨,今日的贺礼之一。而宇文融的旁边,只坐了一个人,便是李林甫。
  “杜贤弟来了!”宇文融笑容可掬地招呼了一声,请了杜士仪坐下便说道,“李十郎给我看了你给已故楚国公做的墓志铭,真是字字珠玑感人泪下。只要圣人瞧见,必然会为之动容。”
  李林甫是姜皎的外甥,姜度的表兄,这么快就看到那篇墓志铭,杜士仪并不意外。可宇文融也已经看见了,甚至于还信心满满地说当今天子必会看见,他便知道宇文融真的竟也是惠妃党!心中提起了几分警惕的他面上越发从容,苦笑着叹息道:“只是按姜四郎所要求的写罢了,不曾文过饰非,因而与其说字字珠玑,还不如说朴实无华。”
  “朴实无华方才好,当年天后那一块无字碑与人多少念想余地!”
  宇文融击节一叹,便看着李林甫道:“李十郎对他舅舅素来是孺慕情深,谁知道竟是……唉,不说这些了,杜十九郎你真是有心人,就连贺礼亦是别出心裁。此墨李十郎赞不绝口,而那一卷书正是我之所需!至于你那一支簪子,是赠给我家夫人,还是陛下赐下的徐姬?”
  “那就看宇文兄高兴了。”
  杜士仪见最后的话题果然拐到了此事上,眼角余光瞥见李林甫含笑而坐面无异色,他就知道对方竟也知道了,这两人何时搭上的不论,相交颇深却显而易见。他轻轻一句敷衍过后,下一刻,李林甫便直截了当地问道:“杜十九郎,你入仕以来,别人也给你前前后后使了不少绊子,若非你时运不错,又有贵人相助,如今就算不会如舅舅那般凄凉,可也只怕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了!源相国和宋开府固然对你赏识有加,可他们身在高位,人言可畏,未必能够帮你多少,我和宇文兄忝长你几岁,入仕也都有一二十年了,若你不嫌弃……”
  李林甫故意顿了一顿,见杜士仪果然为之动容,他便笑呵呵地说道:“何妨互惠互助?”
  杜士仪有自己的小圈子,掺和宇文融和李林甫这种利益群体原本并非所愿,可在人家已经鲜明提出此意的时刻,他若是再推三阻四,那么便会立时被人划归到敌人的群体中去。最要紧的是,非此即彼,不是从前姜度替他敷衍武惠妃的时候了。他的敌人已经有许多,不想再添这么两个不好对付又正当盛年的潜力人物。
  因而,快速思量了片刻,他便立时拱了拱手道:“李十郎之议,固所愿也!”
  “哈哈哈,好,好!”宇文融一时高兴至极,当即站起身到旁边搬了酒瓮来,而李林甫也是熟门熟路到一旁架子上取了三个越窑白瓷酒碗。当琥珀色的酒液倾入其中之后,两人便取了在手,等到杜士仪也笑着拿起了这小酒碗,宇文融便目光炯炯地说道,“今日同饮此酒,日后当戮力同心!”
  “自当共谋进退!”李林甫说着便一饮而尽。
  而杜士仪则是含笑说道:“从今往后,就不是孑然为战了!”
  一碗仿佛是象征结盟的葡萄美酒下肚,三人仿佛是撕下了最初藏着掖着的面纱,说话也更直白。趁着这个机会,杜士仪便借口从景龙女道士观中得到的消息,将王守一求娶王元宝之女的事捅了出来。宇文融和李林甫果然还未得知此事,闻听之后前者嗤笑,后者却打趣起了杜士仪。
  “据说金仙贵主对那位玉曜娘子赏识得很,怎会肯把人嫁给王守一家中婢妾之子?若是杜十九郎你登门求娶,金仙贵主肯定是立刻就应了!纵使不为正妻,就冲着那丰厚的陪嫁,纳为媵妾也未尝不可!”
  “要置媵妾,于我还遥遥无期,倒是李十郎位居五品,已经够格了。”杜士仪轻描淡写地把李林甫这打趣搪塞了回去,便看向了宇文融,面上露出了几许年轻人的盛气来,“王守一数次算计于我,此次他如此恃强逼凌,可否上书揭了此事?圣人应当也对楚国公之事心存痛悔,有此一击管教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直接么?
  宇文融和李林甫都知道杜士仪素来是锋芒毕露的人,此刻听得这话全都吃惊不小。然而,细细一思量,李林甫终究还惦记着舅舅含冤丧命,当即把心一横道:“此事……不无可行!”
  宦海蹉跎多年,宇文融却不比青云直上的杜士仪和官运亨通的李林甫,踌躇的时间自然更长些。然而,打从杜士仪手中接过那张写着宫怨诗的宫笺,又呈递到了御前,一时获赐宫人,如今又高升,他是不指望王守一会以为他和武惠妃无涉了。于是,在反复斟酌之后,他便当机立断地说道:“御史台这里,我找人!”
  一场午宴至黄昏方才散去。酒酣耳热时,等闲人都不会在意别人的去向,因而杜士仪回席也没人瞧见,他去见了何人就更没人留意。等到离开宇文宅时,长长舒了一口气的他想到如今一只脚踏上了那条船,这是从前根本不曾想过的,他心里不禁长叹了一声。
  官场上没有永恒的盟友,但至少现如今,那两人都是不错的盟友!
第357章
狗急跳墙
  宇文融为人雷厉风行,既然杜士仪答应与其结盟互惠互利,而其所透露的王守一之事亦是可资利用,于是,他很快便在御史台选中了一个刚刚上任雄心勃勃的监察御史,授意一个心腹令史透了点消息过去。那位一心要当直臣名臣的监察御史立刻闻风而动上书举发,其中言辞之凌厉而恳切,就连门下省杜士仪和左拾遗中的那些同僚传看之际,也有多人惊叹不已。
  纵使皇后无子,满朝文武大多数都觉得不宜废后,可对于那些外戚,官员当中却多半没有好感,王守一这样的后兄竟然连王元宝那遁入道观的女儿都不放过,不是谋人财产是什么?
  “幸好圣人圣明,特意下了明旨,凡僧尼道士有度牒者,听其自便,虽家人不得骤加凌迫。”
  杜士仪听到窦先如此大发感慨,不禁微微一笑,等这一通议论在众人七嘴八舌之下暂时告一段落,他方才朗声说道:“说起来,张相国可是又打了一个胜仗。河曲六州的胡人悉数迁于都畿道和河东道各地,朔方为之一空。如今又奏请减免边地二十万兵卒,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大刀阔斧。”
  “从前还看不出来,可张相国从幽州到并州,再到朔方,前后数次带兵,威势赫赫,可真的是文武双全。”一个年纪不小的左拾遗如是感慨了一句,继而就目光微妙地说道,“兵贵精而不贵多,张相国奏请还是有道理的。只不过这个胜仗下来,张相国应不至于还留在朔方吧?”
  张说不留在朔方,那便只有回朝,届时政事堂中张嘉贞和源乾曜并立的势力格局,又会变成之前的三方制衡,这是张嘉贞年初想尽办法把张说弄出朝堂任朔方节度大使时,无论如何料想不到的。
  而且,张说在朔方再次平叛成功,所奏请减免二十万兵卒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亦是为天子首肯。相形之下,张嘉贞固然按照王守一的话,成功把姜皎斩于马下,可却没能动源乾曜分毫,派了王怡去长安去却闹得灰头土脸。而王守一近日更是连遭霉运,想娶个家财万贯的儿媳,都被人指着鼻子痛斥逐利。此消彼长,张说回朝他还能拿什么遏制于他?
  长安城中四处流传张说平叛经过的同时,却不知道打哪儿流传起了张嘉贞昔日奏请立天兵军,以及从前在兵部侍郎任上的种种政绩。乍一看那些政绩仿佛颇为斐然可观,然而在这等时候开始流传,有心人都能辨别出内中的名堂来。就如同不用看张嘉贞脸色,又和张说交好的黄门侍郎裴漼,就在一次饮宴上公然说出了一番话。
  “此刻张相炫昔日政绩,无非为了他日说之回朝时,能有抗衡之机。张相为中书令,却惧说之深矣!”
  饮宴上在场的达官显贵本就不计其数,这话的传播速度简直可以媲美光速。再加上这世上有的是推波助澜的人,当张嘉贞从苗延嗣口中得知这消息的时候,气得险些吐血。可如今他在官场传闻中本就成了刚愎自用心胸狭隘的人,更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打压裴漼,只能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了。
  即便是宇文融和李林甫,在又一次见到杜士仪的时候,前者也忍不住轻蔑地说道:“张说之自负文坛名宿,元老重臣,却没想到也会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和张嘉贞交锋!竟然让人赞颂张嘉贞的政绩,这下子,张嘉贞就是有嘴也说不清!不过,张嘉贞的名声原本就败得差不多了,任用私人刚愎自用,否则换了别人,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杜士仪很乐意旁人把这种事栽在张说和张嘉贞的头上。没有人会想到,他这毫不相干的人,竟然会通过王容,一面帮张说造势,一面给张嘉贞吹捧,让两面彼此针锋相对。横竖在他看来,张嘉贞本就是仇人,这次肯定占下风,若能罢相他自然拍手称快;至于张说,若是就此入主中书省,对他也无甚影响,可若是因此反而遭了天子厌弃,那也和他无干。张说当初和王毛仲暗通款曲,硬是对他赶鸭子上架,可算不上对他有什么旧情!
  朝中纷争层出不穷,但左拾遗的公务却并不繁忙,杜士仪难得有空,遂就之前黄花小笺的基础上,又闲来无事地调制了描金笺和红花笺,都是八寸长五寸宽的小笺,因是命人送去给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最先试用,答和宫中,甚至于和往来门下的文人雅士互赠诗文时使用,一时间在京城蔚为流传。刘胶东闻风而动,立时登门相求,好说歹说,让杜士仪将次一等的红花笺放在了千宝阁名下的雅斋之中,以吸引各方士子。
  这一天下午,许久不登二公主之门的他终于登门造访了道德坊的景龙女道士观。正在金仙公主处的玉真公主闻言又惊又喜,当即笑道:“好啊,杜十九郎自从官拜左拾遗,几乎就连个影子都没了,今天总算肯再登门!你倒说说,要拿什么来补偿我和阿姊?”
  “观主明鉴,日日早起上朝,晨治公务,午理私务,再加上吃饭睡觉,我哪里有闲工夫?而利用这仅有的闲工夫制成的好墨好笺,可从来都是二位观主最先用的!”
  “哦?那我怎么听说,吴道子因为得了你新制的漆烟墨,高兴得四处炫耀这一年都是他专用,也不知道多少人牙痒痒的,这墨却不曾送到我这儿来吧?”见杜士仪为之哑然,玉真公主方才笑吟吟地说道,“不过你回头记得好好宰上他一笔,阿兄如今常常召他入宫作画,洛阳寺观请他作画的润笔何止加了一倍。要不是当初天宫寺三绝,他也不会声动天听,得感谢你才是!”
  “不敢不敢……”杜士仪无奈苦笑,随即就对金仙公主拱手讨饶道,“金仙观主,还请帮小生说两句话,玉真观主再这么打趣下去,我可是吃不消了!”
  金仙公主只见过玉真公主在自己面前这般言笑无忌,此刻见她在杜士仪面前亦是如此,面上不知不觉就尽是欣悦之色。此刻,她见杜士仪竟自称小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就板着脸说道:“谁让你不来见我姊妹二人,自然该罚!今日你既是自己送上门来,元元说你几句还不行?要我说这还轻了些,如今草木凋零,你不是最善探花么?罚你去外头采摘一支名花来,我们这才放过你!”
  杜士仪今日本是冲着王容来的,哪曾料到佳人没见着,这两位金枝玉叶竟如此难缠。如今虽尚未到寒冬腊月,却也已经是十月末的天气,哪里还有什么名花?就当他苦笑连连打算求个情的时候,外间突然一个侍婢匆匆而入。
  “贵主,不好了,玉曜娘子的婢女白姜浑身是血地骑马回来……”
  这话还没说完,金仙公主就勃然色变站起身来,玉真公主亦然。而杜士仪亦是心中大骇,竟是只觉浑身一下子僵硬了下来。这时候,就只听金仙公主厉声喝道:“人呢?立时与我带进来!”
  当白姜被两个侍婢一左一右搀扶进来的时候,从前见过她多次的杜士仪不禁心头咯噔一下。只见她身上血迹斑斑,脸上满是失血过多的苍白,当侍婢松手的时候,她甚至几乎瘫坐在地,随即便声音沙哑地叫道:“观主,娘子……有人劫持了娘子的马车……”
  玉真公主登时又惊又怒:“到底怎么回事!”
  “娘子本要回家,结果在路上遇到家翁的亲信家人,说是家翁在城外别业,诳了娘子出城,结果出了定鼎门之后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强人劫车……”
  即便是在巨大的惊吓和不轻的伤势之下,白姜依旧口齿还清楚,此刻不禁拼尽最后的力气重重磕头道:“那家人跟了家翁十余年,最是亲信,最初娘子并无怀疑,可在路途上觉察出端倪,本待借口有事先行返程,可不想回程途中,那些人还是冒了出来。幸好婢子之前就得娘子授意出牛车上马随行,在那些随从护卫的掩护下逃了出来,否则恐怕连个报信的人都没有!娘子走的是靠伊水边的那条道,恳请观主能派人搜寻!”
  见白姜磕头说完这些,便完全伏倒在地,竟是昏了过去,金仙公主只觉得脑袋发胀怒不可遏。吩咐把人带下去尽快延请医士调治,她便厉声说道:“光天化日,东都天子脚下,竟然会有这等骇人听闻的事,简直胆大包天!去河南府廨,还有洛阳县廨,立时令他们派人追缉……”
  话未完,杜士仪便站起身说道:“等官府搜寻,恐怕已经为时太晚。二位贵主可有精干卫士否?我外间从者都是东都土生土长的人,于此间地理全都了若指掌。倘若立刻赶过去,应该还能查到蛛丝马迹!玉曜娘子乃是金仙观主的心爱徒儿,若在贼人手中耽搁了……”
  这话他是不敢再往下想,更不用说往下说,而金仙公主以为杜士仪是不忍再说,当即一咬牙说道:“就依你,立时报官,我观中卫士拨给你五十!”
  玉真公主亦是不假思索地说道:“随我来的三十卫士,也都先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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