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校对)第9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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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投桃报李,宫人遗祸
  琴棋书画这种东西,当初章晗跟着顾夫人的时候,曾经跟着好几位名师学了几年。尽管说不得有多么惊人的造诣,但泼墨挥毫作书画,勾抹揉挑奏弦音的技艺却一直都在。此前在顾家的时候,她有意不显这些当家主妇用不着的本事,这些东西一概都不曾碰过,但如今身怀六甲又不用管内外诸事,她一时起意让人从库房里翻找了一下,竟是找出了一具好琴。
  此时此刻,坐在的窗前的琴桌边,她用那一具让人调好了弦的琴缓缓奏着那一曲凤求凰,从最初许久不弹的生涩,到逐渐找回旧日的感觉,心头一时百感交集。
  教她抚琴的是开封府一位曾经名噪一时的琴师,但因为被仇家断了一指,便只能在权贵之家觅了一份活计。她清清楚楚地记得,对方曾经说过,抚琴其实是自抒心曲,心绪如何,琴音便会带出那种情绪来。便如同此时此刻她自己侧耳倾听自己那琴音,在平缓之中便透出了几分焦虑来。
  然而,无论是后跟章晗的秋韵也好,还是从归德府便一路伴来的芳草碧茵也罢,全都是第一次见章晗抚琴。见其全神贯注的样子,芳草忍不住轻轻捅了捅碧茵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世子妃竟然连琴都弹得这么好……上次我去郡王妃那儿送东西,那两个丫头还趾高气昂地搬着琴桌,说话间总有些话头露出来,若是能让她们听见就好了!”
  这两个丫头彼此嘀嘀咕咕,秋韵站在那儿,却忍不住想到了昔日旧主六安侯夫人吕氏。想当年吕氏在闺阁之中也弹得一手好琴,嫁入夫家之后主持中馈,几乎再没有时间去碰琴,抄家的那日她记得清清楚楚,那琴架上的琴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想着想着,她的眼眶不知不觉就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琴声终于缓缓而止,屋子里突然传来了单妈妈的声音:“怪不得世子妃让人把琴找了出来,原来是竟有这样一番深藏不露的琴艺!”
  “说什么深藏不露,不过是闲来无事拿琴解解乏,整日里看书散步,实在是有些闷了!”章晗说着便顺着单妈妈伸出的手站起身来,回到软榻上坐下便问道,“十二姑姑怎么说?”
  “嘉兴公主说,多谢世子妃美意。惠妃娘娘那儿原本匀了几两给她,如今又有了您送的这半斤,这段日子就熬得过了,还说要是世子妃不嫌烦,她过几日就带着珍哥来看您。”
  “那敢情好,十二姑姑前年一举得男,我也想沾沾她的喜气呢!”
  章晗说着便抿嘴一笑。尽管她自己是不拘男孩女孩都喜欢,陈善昭也说了无所谓,然而,对于皇帝和赵王而言,恐怕更盼望的是一个儿子。毕竟,这个比她预料中得来更早的孩子承担着众多人的期望,不是他们夫妻俩的喜好便可以作数的。
  单妈妈紧跟着又说起了嘉兴公主的其他闲话,其中便有提到顾振的。对于当初东安郡王陈善嘉和顾振在威武街上的那段争执,单妈妈心里也清楚得很,当下自然转述得很是详尽。
  “嘉兴公主说,顾振那人的性子便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文不成武不就,想当初威宁侯在外镇守的时间太长,没工夫管教这个儿子,而威宁侯夫人又是撒手不管的,惯得他成了那样的脾性,要说立功剿灭叛党,别说老家曾经有百多个老家丁,就是再多一倍那都不可能。不是有人暗中相助,就是有人把别人的功劳算在他头上……”
  单妈妈正说着,只听外头院子里有小丫头嚷嚷了一句:“世子妃,沈姑姑回来了!”
  瞧见沈姑姑进门,单妈妈立时站起身来,两人相视颔首打了个招呼。而沈姑姑上前行礼之后便说道:“世子妃,太夫人和武宁侯夫人都说感激不尽,三小姐和张大小姐还让我带了两盒刚刚做好的点心,说是让家里人尝个鲜。”
  知道别人是担心自己身怀六甲,而不敢捎什么东西给自己吃,章晗顿时心中暗叹。然而,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她的所有吃食都是梧桐苑内小厨房自己做的,采买上头也是单妈妈亲自把控,菜蔬肉食更是干脆从王府一个庄子上直接送来,为此陈善昭甚至把自己的奶兄弟,原本管着车马的虞大给派到了那个庄子上当管事。所以,哪怕知道这些点心必然是张琪和顾钰亲手做的,她也不敢冒一丁点风险。更何况人家也早就想到了。
  于是,点点头之后,她便开口问道:“太夫人和武宁侯夫人可还有说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沈姑姑却是犹豫了片刻。而单妈妈闻弦歌知雅意,立时招了招手带着丫头们退下。这时候,沈姑姑方才字斟句酌地说道:“太夫人说,多谢您如此惦记张大小姐。张大小姐是她的嫡亲外孙女,她自然一定会好好护着,绝不会再有背主的刁奴。就是从前那些,也不会让她们有蹦跶的机会。张大小姐到年底前就能出孝了,那时候一定会给她定一门风风光光的亲事,到时候可要请世子妃赏光。”
  太夫人果然是明白人!
  想到宋妈妈这个隐患能够根除,章晗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尽管如今她已经嫁入了赵王府,那李代桃僵瞒天过海即便闹了出来,于她也不能伤筋动骨,可对于好容易过上安稳日子的张琪来说,却是莫大的打击。早先宋妈妈受刑之后,按照顾泉的话来说便是又聋又哑再难翻腾,可终究是隐患。就算被顾家人认为她是心狠手辣,她也要除了这个祸患!而倘若太夫人真的下了决心成全张琪和顾铭,她就更能放心了。
  沉吟片刻之后,章晗知道若单单是这些,沈姑姑必定不至于为此屏退旁人,当下又挑了挑眉。果然,沈姑姑的声音倏忽间又轻了下来。
  “送出来的时候虽是楚妈妈陪着,到后来因为里头有人找,因而便是绿萍姑娘一路送了我出来。绿萍姑娘说,今天原本是顾家三少爷回来的日子,可左等右等却不见人回来,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人是直接上国子监去了,而且还说,异日就算国子监休沐也不会回来,要去已故威宁侯的那几位旧部处学习武艺军略。”
  想当初住在顾家的时候,章晗待宁安阁上下的丫头仆妇素来客气,即便甚少差遣人,也没有太多的银钱可以打赏人,但那些手制的绦子穗子各式小玩意儿,送出去的却很不少,而绿萍当年更是得了她送的一双鞋。说是小恩小惠,但现如今便是一条甚好的消息渠道,横竖她打探的又不是什么太夫人和人商量的隐秘。
  而绿萍告知沈姑姑的这个消息,即便她兴许能够从其他地方打探到,但终究这是最及时的。此时此刻,她忍不住轻轻用手指叩击着一旁的扶手,想了又想,这才开口问道:“沈姑姑,我从前听干娘说过威宁侯的事,据说和来去如风,克敌制胜讲究一个快的武宁侯而言,他却是锋锐勇武无以匹敌,关键时刻敢打敢拼,曾经用八百人破敌一万,这可是真的?”
  “是真的。”沈姑姑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笑着说道,“威宁侯之所以得了这封号,其中那个威字,是因为其威震西北,鞑虏望而生畏;至于那个宁字,则是其当初镇守甘凉之际,无人敢越雷池半步。如今人都道是武宁侯善战,其实当初威宁侯尤有过之,麾下都是万人敌的勇将,作风悍勇锐不可当。说起来,除却几位国公爷之外,威宁侯和如今郡王妃的父亲定远侯,便是一勇一智,号称双璧,都是皇上登基后最早封侯的。只是,定远侯早年有过些隐疾,自从皇上登基两三年之后,就几乎不曾领军,而且定远侯夫人生了郡王妃之后不久就去了,定远侯再未续弦。”
  章晗毕竟在远离京城的归德府长大,尽管顾夫人请来教导她的都是重金请来的名师,但毕竟是教授女子,这些朝中要紧人物往往都是顾夫人亲自说给她听的。而定远侯王诚毕竟是淡出朝廷很久了,因而她还是听沈姑姑这一说,方才得知那竟是当年的风云人物。
  然而,如今要紧的是顾振,她自然而然就把定远侯王诚的事情暂且丢在了一边。略一思忖,她又开口问道:“那威宁侯的旧部,如今应该都是功成名就了吧。”
  “这个,世子妃恐怕要问世子爷了。我这些年身在宫中,勋贵里头的有名人物还能如数家珍,下头一层的人就了解不那么多了。”
  章晗知道沈姑姑在这种事上素来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时想了想正打算再问顾家的其他情景,突然听到外间一阵笑声。听着仿佛像是王凌,她便冲着沈姑姑打了个手势,果然,很快外头就传来了单妈妈的声音。
  “世子妃,郡王妃来了。”
  “快请。”
  章晗扶着沈姑姑站起身来,等到王凌进门,她瞥了一眼那一身银红色衣裳,想起除了之前婚后次日穿过一次宝蓝,其他时候王凌大多都是各式各样红色的衣裳,她顿时笑了起来:“四弟妹,这件银红衫子实在是衬你得很。”
  “多谢大嫂夸奖。”王凌笑着和章晗厮见之后坐下,也没在意刚刚那话,旋即便开口说道,“今天来,一是大嫂给郡王爷和我的那些明前茶,我匀了一半送回去给爹他老人家,他喜欢的不得了,特地让我谢谢大嫂。二来,是因为宫里送来的那几个宫女。”
  尽管王凌掩饰得很好,但章晗还是察觉到了她脸上闪过的一丝阴霾。
  
  
  第一百九十四章
妯娌话贼心,雷霆动家法!
  区区几个宫人,若是真的看不顺眼,堂堂郡王妃处置起来还不容易?可章晗却知道,不说如今这时日非比寻常,这人才刚从宫中送来便随意发落,只看王凌这些日子把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就不会在这种小节上让人抓到把柄。
  此时此刻,王凌见章晗会意地屏退了旁人,她略一思忖便开口说道:“大嫂,之前郡王爷从宫中带回来那几个宫人,我把容貌出色的都调到了你这儿,想来必然有人心中嘀咕。我也不怕说实话,大哥对大嫂一心一意人尽皆知,大嫂又是蕙质兰心的人,想来那些庸脂俗粉也不会放在眼里,更不用提亲近。可郡王爷对于这些却是无所顾忌的性子,从前据说军前饮宴,父王也常以歌姬赐之,事后他往往转送给麾下部将,一时部下归心。但如今不比从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不怕人有非分之想,却得防着那些其他龌龊手段!”
  听到王凌说出了这么一番异常诚恳的话,章晗不禁眉头一挑,原本靠着后头那靠垫的脊背也不知不觉挺直了,声音更是流露出了几分郑重:“四弟妹的意思是说……”
  “我那儿的四个已经是看着老实本分的人了,但就在昨儿个晚上郡王爷照例在演武场练了夜箭回来时,却有一个守株待兔似的在道上候着,差一点给郡王爷当成是刺客一剑给刺了。事后郡王爷恼火得很,把人捆了交给我审问。问是没问出什么,她只道是什么一时在王府里头走迷了,可我让人抄检了她的行李,却在针线盒子里头找出了几根有些不对劲的针!”
  说到这里,王凌便郑重其事地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小盒子,见章晗仍旧镇定自若,她顿时暗赞这位大嫂不愧是传闻中直闯御前陈情的人,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震惊失色不说,而且也没露出分毫担心她就此加害的情绪来。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却是就这么放在了软榻上隔开两人的那张小方桌上。见章晗只看了里头的东西一眼,便若有所思抬起头来,她少不得斟酌了片刻。
  “因为是宫里送来的人,起头我担心传扬出去不好听,便没有抄检她们的行李。但既然搜出了这个,我生怕漏过其他要命的东西,索性吩咐把其他三个也都一一抄检了一遍,虽没再搜出这一类的东西,但每个人带的金银锞子并散碎银子都很不少,少说都值五六百两银子,远超过区区一个宫人应该有的。而这绣花针我让人悄悄拿出去找大夫验看过,虽不是什么要人命的毒药,但却能让人筋骨软麻,持续的时间却是因人体质而定。”
  听到这里,章晗见王凌的眼中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愤怒和后怕,她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当即开口说道:“多亏了四弟妹的仔细。那些金珠细软的事情暂且不提,但这一盒针却不能就此罢休了。这样,你把人先看好,防着人逃跑或是自尽,这盒东西留给我,我这就进宫!”
  王凌就这么径直来找章晗,一来是因为后怕,二来却也是必须知会章晗一声,免得另外四个也闹出些什么不可开交的事情来。然而,当章晗斩钉截铁地表达了这样的态度之后,她顿时愣了一愣,随即却一把将盒子拿了回来揣进怀里。
  “大嫂,你是身子重的人了,为了这事进宫,无论是见皇上也好,娘娘们也好,太子或是太子妃也好,固然人人都不会姑息了此事,但万一劳顿动怒,对你的身体总是不好的。我身为弟妇,这种事情自然该为你分老。再说事情是我查出来的,此前也是我的疏忽,要进宫也是我进宫陈情才是。”
  见王凌表情也好口气也罢都是斩钉截铁,章晗顿时笑了,当即点了点头:“既然四弟妹这么说,我自然信得过你,这事儿就拜托你了。至于我这儿那四个,立时就让人去一一查问仔细。只是,对事不对人,那个出岔子的杀鸡儆猴也就够了。”
  “大嫂真是好心!”王凌哂然一笑,却是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径直站起身后又裣衽施礼道,“既如此,我也不耽误大嫂静养,这就先去预备了。”
  “四弟妹慢走。”
  章晗知道王凌不是计较这些礼节的人,此刻身边没人,她也就没站起身来。待到门帘落下,外头传来了众人向这位宛平郡王妃打招呼的声音,她这才往后靠了靠,心中思索着这件突如其来的事情背后究竟会隐藏着什么。然而,哪怕她和陈善昭都觉着东宫绝非因为好意而四处送了这么些宫人,可也不认为太子和太子妃会打那样愚蠢的主意。
  王凌一出梧桐苑,身边陪侍的武妈妈便紧随两步上前,低声说道:“郡王妃,就这么入宫,会不会让人觉着小题大做,再说,之前不是有迹象……”
  她还没说完,见王凌神情倏然转冷,立时噤若寒蝉再不敢言语。而王凌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虽有些懊恼,可事情都出了,不管究竟那针是不是那宫人私藏,她都不能就此姑息,毕竟事情是陈善睿捅到她这儿的。然而这一趟去东宫,她却直到傍晚时分方才回来。
  一回来之后,她就把外院内院上下的仆妇丫头管事小厮等等都召集到了白虎堂前,又命人把宫里送来才没几日的那几个宫人都叫到了最前头,冷冷看了几人好一会儿,这才一摆手吩咐把起头犯事的那个带了上来。眼见那十七八岁长相还算端正的宫人抖得如同筛糠似的,她便冷冷挑了挑眉。
  “你们几个虽是宫里出来的人,但到了王府就有王府的规矩。这贱婢窥视郡王爷,暗藏凶器图谋不轨,王府留不得如此包藏祸心之辈!来人,传家法,把她杖毙了!”
  之前王凌还未入门前,上上下下的人知道世子妃是难糊弄的,都盼着未来的宛平郡王妃好应付一些,刚得知郡王妃接手了家务时都还暗自额手称庆。然而,王凌甫一接手却露出了比章晗更加强势的一面,从巡查到奖惩,比从前严厉了一倍还不止。这会儿众人云集白虎堂前就知道肯定要出事,却没想到这位郡王妃竟是厉害胆大到直接拿宫里出来的人做法!
  因而,眼见得那宫人吓得面色苍白连连磕头求饶,一时间额头鲜血淋漓,却仍是被两个健壮仆妇拖了下去捆在了行刑的凳子上,又严严实实堵上了嘴,当那板子落下来的时候,已经有胆小的人牙齿咯咯打起了寒颤,更不用说同为出自宫中的那些同伴了。孙念熙便是死死咬着嘴唇,手里的手绢完全攥成了一团,当听到板子落下的闷响时,更是冷不丁打了个寒噤。
  数月之前,章晗也曾经大动干戈动用家法,最后三个人在王府外冻饿一夜全都禁不住死了,谁想到如今又是类似的事情再次上演了!
  然而,那宫人更比不上皮糙肉厚的男人,再加上行刑的全都是王凌从娘家带来的家丁,下手极狠,不过二十多下就已经奄奄一息。等到行刑的那个家丁上来禀报人已经毙命之后,王凌满意地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上下人等,又看了一眼那七个瑟瑟发抖的宫人,这才冷冷地说道:“拿芦席卷了丢到乱葬岗子上去。日后再有包藏祸心的,便以此为鉴!”
  尽管梧桐苑几个大丫头和单妈妈沈姑姑都不曾去白虎堂前,但沈姑姑还是让两个小丫头去了,当听到脸色发白回来的她们说了一应经过后,沈姑姑一进正房东次间,看到章晗抬头看她,她便照实说道:“郡王妃把那个宫人杖毙了。”
  “到底是出自将门,雷厉风行。”
  除了这短短一句话,章晗便再没有说这事,其他人自然也默契地只字不提。等到月上中天时分陈善昭踏着满天星斗回来的时候,一脱外头的大衣裳便直接和往日一样,把耳朵贴在了妻子的腹部凝神倾听,好一会儿才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今天咱们宝宝竟然对我这个当爹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哪会次次胎动都让你碰上!”章晗嗔怪地说了一句,随即她突然感到腹中孩子踢了自己一脚,忍不住哎哟了一声,眼见陈善昭立时敏捷地再次把脑袋贴了上来,她不禁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促狭地伸出手指拉了拉陈善昭那大耳垂,拉着拉着觉得手感极好,忍不住又揉捏掐了几下,最后便听到了一声抱怨。
  “我说娘子,我这耳朵都要被你拉长了!”
  “拉长了不好?不都说长耳有福气?”章晗笑吟吟地看着陈善昭,突然伸手又捧住了他的脑袋,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她才眨了眨眼睛道,“很好,总算是囫囵回来了。我可就怕有人迁怒在你身上。”
  “你是说四弟妹进宫的那件事?”陈善昭微微一笑,随即便叹了口气说道,“听说四弟妹是径直去见了太子妃,可也不知道怎么的,最后这事情连我这在古今通集库修书的都听说了,动静很不小。不过也好,横竖能让那些人安分些。”
  然而,心里对这件事有些想头的他却没有继续评述此事,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倒是今天顾振回来的事情,十七叔对我说了。好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就连几个和我一块在古今通集库泡着的翰林都说毕竟是顾家人,好歹知错能改,还说他回乡之后做了不少怜老惜贫的事。对了,我差点忘了更要紧的事,顾铭应当快回来了。”
  尽管对于顾铭回来的事颇为欣喜,可章晗一听到顾振竟是连名声都在渐渐修复,心头一时生出了很不妥当的感觉。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危机之下吐真情
  一大清早,威宁侯府和武宁侯府前头的威武街一片肃静。这里不比后街,一整条街矗立着并排两座侯府,除非是第一次上京城来的外乡人,本地人对这豪门做派都有些发怵,宁可绕路也不愿意打这儿过。所以,当一行人从武宁侯府的南院马厩门里牵出了马来,继而七八个人先后上马沿着大街疾驰了出去,却是没有引来任何注意的目光。
  京城通济门乃是南北进出的要道,一大早自然进进出出都是人。然而,当武宁侯府这一行人到城门口的时候,为首的顾泉出示了腰牌,守卒立时移开拒马放行。等到他们上了官道,路旁边一个原本正在驻马歇脚似的客商顿时站起身来,随即翻身上马就这么远远跟了上去。
  一直到第三日中午时分,一骑人方才拐进了赵王府的西角门。把坐骑交给了迎上前来的小厮,他就径直转往了亲卫处,到了正房门口,他让门口的亲兵通传了一声,继而大步走了进去。见章晟从东屋里出来,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他立时又快步跟上。
  “章爷……”
  “大山,坐下,喝口水慢慢说,这一天也辛苦你了。”
  见章晟亲自推了一碗茶过来,绰号大山的青年连忙双手接过。他也不矫情,喝了一口觉得刚刚好,他便一口气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随即放下碗一抹嘴说道:“幸亏章爷告诉我武宁侯府那几个田庄大略位置在哪,我虽只是远远跟着,但算着路途,最后还是找到了地方。等他们盘桓了大半个时辰人一走,我就装成问路的进去讨水喝,即便那些人口风很紧,但我装傻充愣,又请求投宿帮工,凭着一口本地的口音,最后差不多确定了。”
  若不是章晗叫了他去吩咐事情的时候,严令他不得亲自出马,章晟又知道顾泉是认识自己的,他早就亲自跟着去了。此时听到这话,他立时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怎么说?”
  “章爷之前说,那位顾管事带着人,应该是去处置先前顾家一个犯事仆妇的。可我看庄子上的光景,不像是处置人之后生怕外头察觉的光景,而且我是斥候出身,耳朵极好,从我太阳落山时进去到半夜三更,也没听到有人偷偷摸摸出去的声音。毕竟,那个田庄偏僻得很,而且并不大,再说抬着尸体出去脚步沉重,挖坑埋人也少不得声音,我不会听不见。若是赶车那就更不消说了,即便马蹄底下用棉布包裹上,车轱辘的声音却明显得很。而且,这一夜之后我又耽搁了一个白天,帮着干了不少农活,最后管事的倒是动心留我,可旁边人提醒这儿庄子上的都是什么人,他就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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