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校对)第6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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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玉虚观中定鸳盟(下)
  入了五月,便是渐渐进入了一年中最热的时节。而江南的夏季更是比北方来得早,再加上湛蓝的天空连一丝一毫的云彩都没有,那蓝色虽则让人觉得心旷神怡,可毒辣的日头就很不招惹人喜欢了。奈何大树底下的荫凉秋韵是完全不敢凑上去的,只能和沈姑姑一块躲在了墙根底下,间或往那边厢相对而立的一双男女看上一眼。
  远远望去,就只见陈善昭一身灰色的衣袍,嘴角含笑,看上去显得从容儒雅,章晗一身荼白,亭亭玉立仿佛出水白莲,清冷而又俏丽。她越看越觉得那是极其相称的一对,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瞪大了起来。直到意识到身边就是沈姑姑,她这才稍稍收敛了一下目光,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暗自叹息了一声。
  倘若是沈姑姑上次说的是真的,赵王府此次定了婚事的其他三位郡王,两位庶出的也就算了,未来的郡王妃家中也不过四品官,可嫡出的那位宛平郡王,却是迎娶了定远侯的独女,日后这妯娌之间若是有纷争,自家姑娘又没有得力的娘家可以倚仗,处境未必就会真的如此时花前月下郎才女貌一样如意。
  树荫底下的陈善昭,此时此刻说起的正是章晗的父亲章锋和大哥章晟。他简略说了战报上头的那些数字,知道章晗并不关心这些,他便轻声说道:“父王和武宁侯分兵两路之后,最初父王的进展并不顺利。一来父王对辽东并不熟悉,二来从沈阳出兵之后,便渐渐深入了女真人的地盘,还是三弟亲自请缨,带领麾下五千人马充当先锋,你爹和你大哥便在其中。三弟那性子你也知道,是一员勇猛绝伦的猛将,你大哥么……呵呵,乍一看和我三弟差不多的脾气,但却狡猾得多……”
  听陈善昭在那说父兄如何与东安郡王陈善嘉定计,如何以章晟假冒陈善嘉为诱饵,如何与女真人谈判,如何偏师奇兵突袭……章晗听着一幕一幕,只觉得惊心动魄,尤其是章晟利刃加颈临危不惧时的那种惊险,和人比武慑敌,东安郡王陈善嘉和父亲率军偷袭的那些经过,她几次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到最后,她终于有些醒悟了过来,忍不住瞪着陈善昭道:“世子难道学过说书?这跌宕起伏的光景,说得宛如亲见似的,真是好口才!”
  “没想到被你觉察出来了!”陈善昭微微一笑,面带促狭地说道,“是三弟在父王的奏折中夹带了一封战报,所以大略是这么一回事,至于你大哥被人刀架在脖子上是不是如此临危不惧,我只能估摸着他这人死硬的性格,应该差不离才对……别瞪我,再瞪就不好看了!”
  尽管早知道陈善昭就是这么个性格,可如今真的面对这么一个油盐不入的人,章晗却觉得满身无力。更何况,沈姑姑和秋韵虽不在面前,可就在那边墙根底下站着看着,她也不能真对陈善昭怎样。暗地里记下这笔账之后,她就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有之前那捷报是怎么回事,你仿佛早就知道了,可朝廷上却一丝一毫风声都没有?”
  “入夏之后,两淮一带雨水渐多,冲垮了道路,以至于到南京的官道上拥塞严重,即便是驿马信使也被堵了不少,所以被堵住的不单单是父王的捷报。”话虽如此,陈善昭却讥诮地挑了挑眉,“再加上各式各样的小事故,晚三两日自然就是家常便饭。只要赶不上万寿节,就盖不过太子九叔的那份大礼,只是别人不会想到父王为人也有谨慎的一面,从早年开始,写奏折送入京都是一式两份。给我的一份不是走的那条官道,来得早。”
  章晗不想还有这么多曲折,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怔忡了片刻,她突然只觉得眼前的光线为之一暗,一抬头方才发现,竟是陈善昭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又靠前了两步,和自己相隔不到咫尺。面对面之间,她只觉得那种寂静的氛围有些让自己不知所措,不由自主便往后退了一步。可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章晗几乎被他的大胆给惊呆了,好一会儿才色厉内荏地低斥道,“快放开,有人看着呢!”
  “沈姑姑不会胡说八道的,你那个丫头就更不会了。”陈善昭无所谓地一笑,旋即直视着章晗的眼睛道,“你以为我今日怎么混进来的?是我差人对顾铭说,有法子玉成他的好事,让他行个方便,让我来见见我的未婚妻。要打通他的关节还真不容易,不知道这死脑筋对他的心上人把话说清楚了没有。”
  连顾铭那个方正的人都被他收买了,这家伙是不是无所不能?
  章晗只觉得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然而,她知道如今张琪的处境看似好,但其实却孤立无援,不能授人以柄,皱了皱眉就装成惊讶的样子问道:“玉成什么好事?”
  “装傻充愣的事情你做得不如我多,就别在我这个行家面前显摆了!”陈善昭笑眯眯地看着章晗立时色变,他便欣然说道,“那一次你和你那位干姐姐一块去送你家人的时候,她哭成那样子,顾铭在旁边手忙脚乱劝着,这情景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要是还看不出来,那我岂不是太迟钝了?顾家其他人兴许都会怜你那干姐姐无依无靠,唯一要打通的,也就是武宁侯夫人,所以,顾铭打算请缨去广西平瑶乱,搏一个建功立业,所以我答应娶了你之后,替你的干姐姐撑撑腰。”
  “他就这么简单被你说动了?”
  见章晗满脸不信,陈善昭暗叹她的敏锐,但却只是顾左右而言他,可怎么都不松开手。直到她仿佛认命似的不再试图挣脱,他才开口说道:“今日我来见你,恐怕是吉日之前最后一次了。日后哪怕你获召入宫去见淑妃娘娘,我也不能和从前那样横冲直撞进去了。所以,刚刚你问了我这么多,我却还没有问过你。之前传旨赐婚的时候,除了意外,你可有过不愿?”
  章晗被陈善昭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陡然之间问住了。接到圣旨的时候,她有过不敢置信,有过惊疑难解,有过彷徨不安,有过如释重负……无数种情绪让她甚至一连几晚都没睡好,可唯独不曾有过的,便是不愿。仿佛潜意识中,她就没有抗拒过这个男人。
  于是,在陈善昭明亮的眼睛注视下,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摇了摇头。然而,这样一个可以作两种解释的回答,却让陈善昭一时面露异彩,顺手一拉手腕把章晗又扯近了些,突然不由分说地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给她套在了手腕上。
  章晗低头看着手上那只温润细腻的白玉镯子,一时只觉得有些懵了:“你……”
  “这是娘这一次离京的时候留给我的。”陈善昭深深凝视着章晗,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悠远,“娘说过,这是将来给我媳妇的,也不知道将来我成婚的时候是不是在京城,她是不是赶得上,便给我留下了。如今我的媳妇既然已经定了,正好趁着今日送给你。那些大定小定都是宫中照规矩下的,却是比不上娘这只镯子。”
  他竟然就这样把赵王妃留下的东西送给了自己!
  章晗轻轻用右手握着左手腕的这只镯子。镯子入手有些温热,也不知道是他一直藏在手中,还是放在怀里捂热的,而刚刚被他紧紧抓着的手腕处,则是微微泛红。良久,她正要开口说话,耳畔却传来了陈善昭的声音。
  “我已经下了定,你有什么回礼给我?”
  这个赖皮的家伙!
  见陈善昭理所当然似的打蛇随棍上问了这么一句话,章晗只觉得牙痒痒的。更让她气结的是,陈善昭竟是掰着手指头说了起来:“今日想来你不会带着什么东西,不若便来日一块补吧。你的针线这么好,不如到时候给我做一件中衣、一件小衣、一件长袍、一条玉带、一双鞋袜……”
  章晗忍不住出口打断了他的自说自话:“世子索性说让我做全套不就好了么?”
  “我是想啊,成婚之后穿着全套你做的衣裳去给皇爷爷行礼,他一定会觉得之前的赐婚是英明之举。”陈善昭见章晗终于忍不住莞尔一笑,他便收起那玩笑的脸色,认认真真地说道,“只要皇爷爷觉得你好,那就抵得上旁人一千句一万句。”
  面对这样郑重其事的嘱咐,章晗忍不住面上一红,随即点了点头,可当那只手伸过来轻轻替自己捋了捋耳畔的一缕乱发时,她仍然觉得如遭电击,不由自主就退了两步,随即才有些慌乱地说道:“时候不早了,世子也请赶紧回去吧!”
  “好。”陈善昭缓缓放下了手,见章晗转身步履匆匆地往沈姑姑和秋韵那儿走去,他突然含笑轻声吟道,“烟雨江南五月天,远山泼墨水如蓝。秦淮两岸临池柳,袅袅依依挽画船。波似霰,醉红颜,棹摇慵影倚阑干。藕花深处田田叶,叶上初生并蒂莲。”
  一首词在身后婉转吟来,章晗的脚步忍不住越来越慢,直到最后到了沈姑姑和秋韵面前,她突然转过身来又冲着陈善昭走了回去,解下系在腰上的一样东西,一股脑儿塞到他手中,这才快步又走了回来,对沈姑姑和秋韵开口说道:“走了,咱们回去!”
  看着那一行三个远去的背影,陈善昭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见是一枚编织灵巧的如意结,他的嘴角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虽说他更想要的是相争比翼双飞的双蝶结,可象征吉祥如意的这如意结,总好过空手而归。更何况,他也总算是确定了她的心意。
  
  
  第一百三十二章
嫁衣
  回程路上,章晗和张琪同乘一车,却是久久无话。最后,还是张琪打破沉寂,用几乎比蚊子叫还轻的声音讷讷说道:“四哥说,他要去广西……”
  话还没说完,张琪就忍不住一把抓住了章晗的手,死死咬着嘴唇,脸上露出了难以名状的痛苦和挣扎:“他说,从前别人都说将门虎子,但他一直都在京城窝着,那些赞叹都是看在二舅舅面子上,所以要证明自己,就不能跟着二舅舅。他说我孝期还有一年半多,正好足够他建功立业了……可是,我真的不想他去冒险,哪怕我不能嫁给他,也不想看着他拿着命去搏,证明自个没有姻亲也能出人头地……”
  见张琪说着说着,终于扑在她腿上痛哭失声,章晗想起陈善昭此前透露的话,伸出手摩挲着张琪那一头秀发,可最终没有说出任何的劝慰话来。
  顾铭那样的性子不是听人劝的,而张琪对自己哭诉,也只是想要有个肯聆听心声的人,并不是真的想听那些软弱无力的安慰。知道今日她们是出来给顾夫人做法事,纵使哭肿了眼睛回去也不会惹人怀疑,她过了良久方才轻抚张琪的背,低声说道:“哭出来吧,哭出来总能好过些。”
  于是,张琪那抽泣声便伴随了一路。直到马车到了顾家门口停下时,她才抢着外头跟车的婆子问话之前吩咐道:“把马车停在东府二门,回头我送瑜姐姐回去。”
  到了会芳阁,章晗扶着哭肿了眼睛的张琪进了正房,让芳草打来一盆水为其洗过了脸,在眼睛上敷过之前顾钰所赠的冰粉后,重新匀脸上妆之后,她才把沈姑姑和丫头们屏退了下去,看着张琪说道:“可好些了?”
  “嗯。”张琪轻轻点了点头,随即方才抬起头道,“是我太经不起事了,怎么也学不会你教我的从容不迫。明明知道四哥不单单是为了我,也是为了他自己,可我就是忍不住……不说这个了,之前张家让牙婆送来的那些丫头,我挑了两个,虽说都是青涩的新人,但脾气性子看着都还好。我又向太夫人借了白芷姐姐帮忙,乱了两天就渐渐好了……”
  听张琪说着自己不在身边时,她努力去做的那些事,尽管其中有做对了的,也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但章晗不再像从前那样事无巨细一一提点,只是含笑在旁边听着,不时赞上一两句。等到了最后,她才开口说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和你分开,从今往后,一切就要靠你自己了。”
  “姐姐不用再为我的事担心。”张琪再次叫出了那个称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总不能靠着你一辈子,我一定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等到张琪告辞离开,送她到会芳阁穿堂门口的章晗站在那儿,良久才转身回了屋子。无论是从前在自己家里也好,在归德府衙也罢,还有之后到了顾家,她住的地方一直都逼仄得很,可如今呆在这偌大的正房中,她反而觉得空空落落的不甚习惯。若有所思地到了东屋,见临窗的软榻上还有昨日胡夫人身边的一位妈妈亲自送来的几匹尺头,她翻了翻就把秋韵和芳草碧茵叫了进来。
  “这几日除去和沈姑姑学礼仪,其他的时间你们帮我裁剪这些布匹。”
  秋韵知道此前章晗并未想到这么快就要备嫁,嫁妆衣裳等等都要立刻预备起来,自然连声应是。然而,芳草却有些犹豫地说道:“等到赵王殿下班师凯旋回朝,顶多也就是几个月,这些日子光是做嫁衣就未必来得及,更何况那些绣活?”
  见章晗面露沉吟,秋韵忙开口说道:“姑娘,我十三岁跟着先头六安侯夫人嫁去王家,针线活虽不算拔尖,但缝衣裳的功夫却还扎实,只绣活未必上得了台面。”
  芳草和碧茵就没那样的底气了,芳草刚刚问这个就是因为自己不过会些缝缝补补,正经做衣裳绣花就差得远了,碧茵也好不到哪儿去。正当碧茵有些犹豫地开口说,是不是去向太夫人借几个精通针线的丫头媳妇,或者去请几个绣娘时,章晗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沈姑姑的咳嗽声。知道沈姑姑这是避讳屋子里是否在说什么要紧话,章晗冲着三个丫头摆了摆手,紧跟着,沈姑姑就挑起门帘进了屋子。
  “姑姑来了?”章晗起身让了让,见沈姑姑屈膝行礼不迭,她让了其坐下,这才笑着说道,“姑姑来得正好,她们三个正在和我发愁嫁衣和绣活的事,姑姑可有什么好主意?”
  “原来为了这个。奴婢从前就听说过,章姑娘的针线活做得细密精巧,若是怕时间不足,我也能帮一点忙。要知道我初入宫的时候,便是在针线房做事。”见章晗眼睛一亮,而芳草和碧茵则是又惊又喜,只有秋韵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她才又开口说道,“若仍担心不足,奴婢带来的那两个宫人,针线功夫也还过得去,打个下手分线缝缝补补尽可帮得上忙了。这种事情少用外人,也不至于给人落下话柄。”
  没过几日,宫中顾淑妃又赏赐了章晗纻丝、罗纱、绢帛等等各种绫罗绸缎总计三四十匹。送东西来的太监特意提了一句,道是淑妃娘娘知道章姑娘父母家人不在身边,备办东西不便,这才赏了这些表里。有了这些花色时新精美的绫罗绸缎,章晗除了跟着沈姑姑学习礼仪,其他时间便都花费在准备嫁衣和各种将来要用的针线活上。大半个月下来,随着天气渐渐炎热,沈姑姑便满意地说章晗的各式礼仪都已经娴熟无误,重心就都放在了针线活上。
  这一天,章晗正在南窗的软榻上聚精会神地绣着花,外头突然传来了丫头说话的声音。很快,小丫头通报进来,道是凝香来了,章晗自然放下了手中的绣绷。章晗点了点头,芳草便起身出了门,不消一会儿就把凝香让了进来。
  “晗姑娘,天气热了,大小姐让奴婢给您送些时鲜果子来。”凝香把手中的果盒交给了芳草,见其会意地把东西拿了出去,而屋子里也没有外人,她便又上前两步笑道,“大小姐还让奴婢告诉姑娘,老爷要外迁出京了,这次是去广西布政司任左参政。”
  章晗对于官制颇有了解,布政司左参政是从三品,以张昌邕如今的正四品应天府丞外放,这也算是小小地升了一级,但广西这种是什么好地方?更何况此前顾铭还对张琪说要自请从军去广西平瑶乱,足可见那里的局势已经相当险恶。因而,她眉头一挑就若有所思地问道:“好好的他怎么会外调?”
  如今自己一家人的身契都被要了回来,凝香后顾之忧尽去,再加上对张昌邕这个主人已经彻底失望,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前两步凑到章晗身侧,她便低声说道:“是四少爷传来的消息。太夫人对老爷颇为不满,让咱们家相熟的都察院那位右副都御史刘大人弹劾老爷几条,又支使人说广西布政司出缺,轻轻巧巧就把老爷弄去了广西。”
  太夫人果然好手段!恐怕本来就有把张昌邕赶出京城的心思,如今景宽等人全都被贬,索性就把人打发得更远了。倘若不是她扣着了张昌邕的奏折,此人决计会以从前的李代桃僵作为把柄,要挟她们姊妹给他说话。至于如今,去广西布政司任左参政,总比被流放到天南地北强,想来张昌邕纵使不甘心,也会老实一点!
  “我知道了。”章晗轻轻点了点头,又开口问道,“姐姐可准备去送一程?”
  “大小姐说,不会给人留下话柄,到时候一定会去送行。”凝香想起张琪提到此事时毅然决然的态度,不禁有些心悸,“姑娘,奴婢只担心老爷到时候会把气撒在大小姐头上,您是不是劝一劝大小姐别去了?”
  “去是要去的,这种事情终究要她自己面对,不能总是躲着。”章晗见凝香有些失望,便笑着说道,“她若是连这点决心都没有,将来寄居顾家,怎么护得住你一家人?她身边都是些新人,白芷又是顾家人,日后你得用心留意,她不会亏待你的。”
  “是,奴婢记下了。”
  随着凝香恭恭敬敬地行礼退下,章晗不禁轻轻吁了一口气。她能替张琪做的,都已经做了,就算是亲姊妹,她一旦出嫁便不可能再时时刻刻护着她,一切就只能看张琪自己了。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禁有些怅惘,一时看着绿色窗纱外夏日明媚的阳光出起神来。突然,随着一阵微风拂动,却是芳草满脸喜色地又进了屋子来。
  “姑娘,姑娘,赵王府的单妈妈来了!她已经见过了太夫人,正往这儿来!”
  陈善昭又打发人来了?
  章晗竭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心里却是高兴得很,立时站起身往外间走。而芳草跟在后头,掐着手指头计算单妈妈在赐婚之后来过的次数,最后得出一个极其喜人的数字,脸上不禁神采飞扬,但旋即便有些担心了起来。
  这定下婚事就三天两头派人看望未婚妻兼送东西,赵王世子还真的是我行我素,不怕外人说闲话!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太子vs世子之二
  阿嚏——
  听到这个响亮的喷嚏声,淄王陈榕忍不住侧头看了陈善昭一眼,见其有些狼狈地找出绢帕捂住了鼻子,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你不是皇孙中最常来常往琼苑的么?今天得了御准才进来走了没两步,你算算你打几个喷嚏了?”
  “兴许是这花花草草太多,鼻子有些禁受不住。”陈善昭嘿然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琼苑之中竞相绽放的百花,仿佛漫不经心似的随口问道,“对了,十七叔,之前咱们去隆福寺那一次的惊马,还有在西苑莫愁湖射猎跑出来的那一只熊,如今有什么说法了没有?”
  不说起那一次惊马还好,一提到隆福寺的事,陈榕顿时沉下了脸,老半晌才冷冷说道:“如今没了锦衣卫,那些家伙仿佛就连办事查案都不会了似的,一个个都只会诚惶诚恐叩头。我盯着过问好几回了,每次都是搪塞了事,要再是没下文,我非得禀报父皇撤换了主事官员不可!倒是西苑莫愁湖的那只熊,虽说异兽房的那个太监畏罪自尽,但还是查出了一些端倪。仿佛是其和韩国公有些故旧,所以趁着围猎之际把熊放了出来,父皇下令不必继续追查了,这事也就暂且这样放了过去。倒是工部劳民伤财要筑莫愁湖南岸边墙,被父皇厉斥了一顿。”
  说到这里,陈榕又皱眉说道:“不过,三哥的捷报在路上被堵了三天,父皇对这个反而更加震怒。官道断绝的两淮境内,光是知府知县被牵连问罪的就有三四个,这回事情闹得大发了,兵部也倒霉地吃了挂落。你可得小心,人不知道怎么恨着三哥和你呢!”
  “我又不归他们管!”陈善昭很是无所谓地一摊手,见枝头一朵花开得极好,他伸出手扶着枝头端详了好一会儿,最后才放开了手。可就在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既然喜欢,折下来用花瓶养着日日观赏就是了,难道父皇还会因为你在琼苑折一枝花怪你?”
  陈善昭这才看见不远处缓步行来的正是太子,而陈榕已经行礼不迭,他自是退后一步弯下腰去。然而,太子脚步却快,上得前来一手一个拽起了他们两个,随即又笑看着他。这时候,他便笑吟吟地说道:“枝头的花看起来生机勃勃,折下来就算用最贵重的钧窑瓷瓶装了,用最清澈的山泉水养着,仍然难免衰败下去,何必为了我折腾它们?”
  “可万一一夜风雨花落无数呢?与其变成残花败叶,还不如养在屋子里,还能多绽放几日,看的人也多些。”
  “太子九叔此言差矣,岂不闻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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