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校对)第4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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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平侯张律也是当年从龙起兵的功臣,但因为生性残暴好色,杀人如麻,所以建国之后,皇帝就少有再用其征战。这位倒也光棍,在家里乐陶陶做自己的富家翁,当年打仗时掳劫来的各色美貌姬人便有二三十,直到五十开外的年纪还一个劲地买年轻女子进来。隆平侯夫人生性懦弱,也不管其广蓄美妾,可结果却是至今一个儿子都没有,只有一个嫡女。
  因为这个,张律却不怪侍妾争风,反而对妻子大为不满,索性从家中兄长那儿过继了一个侄儿在名下,对嗣子言听计从,竟把亲生妻女都不顾了。前两年张律风瘫在床,连话都说不出来,隆平侯夫人又是个没手段的,连家中大权都几乎被嗣子及其亲生父母夺了过去。
  因而,尽管隆平侯夫人同样是顶尖的诰命,可在太夫人面前却尤其恭敬有礼,甚至当没瞧见嘉兴公主意兴阑珊的模样似的,推着女儿上前给太夫人和嘉兴公主行礼,又开口嗔道:“你不是早就说想求公主一个扇面吗?”
  不等张茹讷讷开口,嘉兴公主便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的扇面可拿不出手,我又不是我二姐姐那样的才女,那两笔涂鸦可不敢拿出来献丑!”
  吃这一噎,张茹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说话间,太平侯世子夫人小韦氏和安国公世子夫人相携一块进了屋子,不同于安国公世子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小韦氏却是单身来的,闻言便附和着笑了一声:“公主这是谦逊了,谁不知道您那寥寥两笔也是浓妆淡抹也相宜,别人求了您这扇面,带着出去闺阁千金聚会也有个脸面。”
  
  
  第九十五章
同病相怜
  这话明褒实贬,章晗冷眼旁观,见张茹咬着嘴唇,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哭出来,而隆平侯夫人则是满脸的尴尬,她不由得想到了刚进京那会儿同样彷徨的张琪,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尽管知道在任何地方,踩低逢高都是人之秉性,可真正见着,她却难以当成热闹来看。
  因而,见安国公世子夫人和两个女儿一脸看热闹的表情,那位富态中还带着几分傲气的景太太只顾着和王夫人说话,她便拉着张琪凑到嘉兴公主身边坐下笑道:“太平侯世子夫人说的没错,公主就别谦逊了。之前过年时您送给老祖宗的那对春联,那字迹可不是寻常闺阁千金能够写出来的。就连老祖宗也赞不绝口地说,若不是胸中有沟壑,断然写不出那样的春联来。”
  嘉兴公主画艺普通,但那一手字却着实有几分自负。此时章晗这两句话搔到了她的痒处,她只觉得今日敷衍这些跳梁小丑的恼火消解了几分,斜睨了章晗一眼便笑说道:“就你会说话,就几个字而已,什么胸中有沟壑。如今春联是不用写了,你要是喜欢,要多少斗方我写给你。”
  张琪从外头这些人一进来,也很快就注意到了张茹。尽管身份境遇并不相同,可瞧着这个和自己同姓的千金小姐,还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怯弱胆小做派,她就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即便是现在,她骨子里依旧没改变多少,只是因为身边有坚实可靠的臂膀倚靠,有付出真心的人惦记,所以稍稍能放得开一些。
  此时此刻,一听嘉兴公主如此说,她便也笑道:“公主可不要只偏着晗妹妹,都说见者有份,可不能少了咱们!做个围屏摆在桌子上,咱们也能学学!”
  章晗和张琪都凑了趣,顾钰自然不会落在其后。仗着自己是嘉兴公主的正经小姑子,往日和这位大嫂也是要好的,她索性上去挨着嘉兴公主坐了,又抱着胳膊痴缠了一阵子,果然哄得嘉兴公主笑得露出了酒窝。这心情一好,再加上隆平侯夫人自知刚刚失言,站在那里讪讪地不敢出声,而张茹则低头揉捏着衣角,她想起张家的传闻,最终便没好气地努了努嘴。
  “既然要扇面,回头预备好空白的扇面。”
  “是是是,多谢公主!”
  隆平侯夫人一时大喜,连忙拉着女儿张茹拜谢。这时候,其他人见热闹看不成了,自然也就仿佛回过神来似的,笑着上前和顾家人团团行礼见过。顾家两位小姐顾抒和顾钰从前都是常常随着长辈见客的,此时面对那些口不对心的夸奖,早已能够不以为意应付裕如,而张琪毕竟此前因为有孝,统共只去过一次六安侯府,而且六安侯太夫人崔氏和六安侯夫人吕氏都不是眼下这些人似的满脸假笑,她不免大为不习惯。好在一旁有章晗这个最好的榜样,她便只随着章晗似的,对那些问题都是嗯嗯啊啊应付了过去。
  好在太夫人知道她不习惯这种场合,不多时就开口解围道:“好了,我这个外孙女儿不大见人,而且如今在孝期,你们就不要纠缠她了。”
  尽管顾家一门两侯如今名不副实,但却没有人敢小觑了太夫人。因而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之后,纠缠张琪的人自然再没有了,然而小韦氏却依旧含笑打量着章晗,因笑道:“我年轻,没见过已故的二姑太太,可今天看着章姑娘,便能想见教导出她的二姑太太是何等风采。顾家的家声在整个京城也是有名的,都是因为太夫人您治家有方,武宁侯夫人能干,下头这些晚辈们亦是没一个辜负了家名。”
  景太太亦是笑道:“就是,京城的官宦人家教导子女,常常都是拿顾家做榜样呢。”
  这话对于别人来说,自然是了不得的赞誉。然而,东府里那丢了爵位的顾振,还有眼高手低的顾拂,终究是太夫人心里扎着的两根刺,此时听了小韦氏这话,她只是不咸不淡笑了一声:“你们这话要说得我无地自容了,家里出了那么一个败家子,我着实担当不起治家有方这名声。倒是听说太平侯府素来家教严明,世子夫人两个儿子都送去了国子监。而景家亦是家规严格,连侍婢都是进退犹如军法,更不用说其他了。”
  尽管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小韦氏和景太太的脸上却都露出了几分不自然来。小韦氏自家人知自家事,两个儿子根本不肯下力气在学武上头,读书也是半吊子,在国子监里头厮混,不过是因为将来袭爵也好,恩荫军职也好,有个监生名头就容易多了,而且权贵子弟多,吃喝玩乐都能找到伴。至于景太太则是怎么也品不出太夫人这番话的用意,只能强笑打了个哈哈。
  “太夫人着实过奖了。我身边有两个得力妈妈,家里的事情我大多也就是撒手掌柜。”
  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经营那茶馆和自己名下那些收入丰厚的产业,这家里的事情哪有功夫管这么多?横竖丈夫虽则热衷仗义疏财,甚至每每弄些不知根底的丫头回来,可多半这只手进来那只手出去,并没有收房的,她也就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景太太这么说,太夫人眼神一阵闪烁,而章晗则是更免不了仔仔细细琢磨景太太这话有几分可信度。这时候,主持觉慧早已退了下去,而初见的一阵子喧闹过后,众人少不得都坐下说话,这原本颇为宽敞的屋子竟显得有些逼仄。直到觉慧又派人递话进来,请太夫人和其他人移步到另一间静室说话,众人起身挪了个地方,这才觉得疏畅了一些。
  安国公世子夫人是个伶俐多话的,其两个女儿亦投顾抒顾钰所好,一个满口都是楚辞汉赋唐诗宋词,一个则是尽说些胭脂水粉香露。小韦氏和景太太就更不用说了,简直可算得上是没话找话说,一个劲奉承着太夫人和王夫人嘉兴公主。可景太太带来的女儿景倩不去顾家姊妹俩那儿凑热闹,却是饶有兴致地探问章晗的生辰喜好等等,看得旁边的张琪频频侧目。她倒不在意自己被人冷落了,抬头一见张茹和其母隆平侯夫人如同被人孤立了似的站在一边,哪里的话都插不上,哪里的人都不太理会,她不禁看了看章晗。
  见章晗仿佛察觉了似的,对她轻轻点了点头,她便笑着对张茹招了招手。见其最初有些愕然,随即便迟迟疑疑走了过来,她便拉着其在身边坐下了。
  “你看着仿佛比我年长,不知道是几月份的生辰?”
  张茹有些不安地瞥了一眼母亲,见其满脸急切地对自己连连使眼色,她犹豫片刻便开口说道:“我是五月初四的生辰,今年才刚十六……”
  听到五月初四四个字,刚刚有一搭没一搭和景倩说话的章晗几乎下意识地一把抓紧了张琪的手,适时把张琪到了嘴边的惊呼压了下去。她也顾不得一旁的景倩了,含笑打量了一眼张茹,便关切地说道:“那便要叫一声张姐姐了。你比我大一岁,和瑜姐姐却是同庚。只是,瑜姐姐是从小体弱,你看着却也娇弱,难不成也是……”
  张茹闻言一愕,眼神中流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凄楚来,但最后还是强笑道:“我只是从小就胃口不好,吃不进东西……”
  景倩虽不是什么勋贵功臣之家出身,但在家里也是父母娇宠,若不是今天出来父母都刻意吩咐过,让她套套章晗张琪姊妹俩的喜好性子,她也不会耐着性子和这两个家境还不如自己的姑娘说话。眼下见她们竟是撇下自己,却理会那个有名无实的隆平侯小姐张茹,她终于忍不住哧笑了一声。
  “京城里谁不知道隆平侯的秉性,买美姬侍婢肯花钱,正经的主母和小姐,这花销却克扣再三,现如今家中嗣子当道就更不用说了。听说张姐姐那便宜哥哥为了一劳永逸,还给你这妹妹找了一门亲事……”
  这话还没说完,张茹便已经是身子摇摇欲坠,脸色更是如同白纸一般。眼见这气氛不对,章晗便冲着张琪使了个眼色,一把拽起张茹说道:“看你这脸色,是不是屋子里人太多?正好我和瑜姐姐也有些气闷,我们索性到屋子外头透透气。”
  “是啊,到屋子外头透口气兴许就好了!”
  见自己的女儿被章晗和张琪硬拉了出门,刚刚死死攥着帕子的隆平侯夫人终于吁了一口气,一时竟是敢怒不敢言地看向了景倩。
  而章晗把脚下虚浮的张茹带出了屋子,见屋檐下头侍立着顾家的丫头仆妇,其他人家的下人则是在更远处,兴许是瞧见这儿的整肃,亦是没人敢交头接耳。于是,她便招手叫了白芷过来,问明刚刚那间静室还空着,她便对张琪使了个眼色,拉着张茹便径直去了那儿。
  进屋子把张茹带到罗汉床边上,等其一下子瘫坐了下来,她便递了一块帕子过去,温言说道:“想哭就不妨哭一场,回头我让人打水给你洗脸,重新梳妆梳妆。”
  听到这话,张茹先是怔了一怔,一直苦忍到现在的泪水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几乎是径直扑倒在那垫着苇席的罗汉床上,一下子痛哭了起来。只是,那种死死咬着嘴唇不敢放出太大声音的哭泣,却比嚎啕大哭流露出了更深的伤心绝望。
  那一刻,张琪紧紧抓住了章晗的手。
  张茹和她同姓,而且竟是一样的生辰一样,就连境遇也有几分相似——她们都有一个完全靠不住的爹爹!
  
  
  第九十六章
云鬓高鬟盼王孙
  哪怕是在自己家里,哪怕自己是名正言顺的小姐,但从小到大,张茹也没有痛痛快快哭过一场。她的出生曾经是父亲殷切期盼的结果,因为在她之前,曾经小产过一次的母亲已经多年没有过动静了,而父亲的众多侍妾,多年来滑胎小产不计其数,年近四十的父亲竟连一儿半女都没有。母亲怀着她的时候为安胎,甚至搬到别院,连生产都是在那儿。可她呱呱落地的时候,据传父亲只接过来看了一眼,就大失所望地直接丢回给了乳娘。
  “折腾来折腾去折腾了这么久,就生不出一个带把的!”
  尽管父亲不满,可母亲在最初的失意之后,不免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依靠,更是绝了去管父亲纳妾蓄宠的心思。接下来便仿佛是过去那些历史的延续,后院里从没有消停过,父亲也再没有一个孩子。
  于是,当嗣子进门之后,身为元配却没有得力母家撑腰的母亲便更加艰难,倘若不是父亲风瘫失语,距离下堂也不过一步之遥。而从此之后,母亲却日夜守在父亲床前,唯恐她那个绝情负义的父亲一死,她们母女便会从此任凭别人摆布。可即便如此,依旧难以避免她那个名分上的哥哥给她看中了那门亲事。
  那是个家境豪富的千户独子,家里为了娶隆平侯府唯一的千金,愿意出聘礼两万纹银。而那个独子,据说从小就荒淫无耻男女无忌,出入青楼楚馆更是家常便饭。想到她今后就要嫁给这等人家,这几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敢离开父亲一步的母亲终于冒险把她带到了这儿来。结果面对的,却是别人的冷漠嘲讽,还有毫不留情的揭底!
  从前的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张茹知道屋子里还有两个外人,尽管那是两个少有肯对自己流露出善意的外人,可她依旧不该失态,可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眼泪止都止不住,直到依稀觉得有人轻轻搀扶住了她的臂膀将她扶起,随即又熟练地用一块又湿又冷的软巾在她的脸上轻轻擦了两下,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抽噎着双手接过了软巾,把整张脸都埋在那凉津津的软巾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擦了擦脸,旋即抬起了头来。
  “先敷一敷眼睛,然后我让人去把梳妆匣子拿来,重新匀一匀脸上些胭脂水粉,再画一画眉就好了。”章晗不等人开口就含笑说了一句,见张茹讷讷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便摆了摆手,“积郁最是伤身,该哭的时候就哭一场,否则一直憋着多难受?”
  “我……多谢两位妹妹。”
  张茹终于站起身来,深深屈膝行了一礼。见两人笑着还礼,她连忙双手递还了那条软巾。张琪笑着上前接过,到外头去招来一个丫头吩咐了两句,这才转过身来说道:“刚刚那是晗妹妹让人送来井水湃过的软巾。我让人再送一盆井水进来,给你好好再洗一把脸。这井水虽凉,敷眼睛却是最好的。否则待会回到屋子里去,那些人少不得又要取笑你!”
  说话间,凝香已经是捧了沐盆进来,后头跟着的芳草则是捧着梳妆匣子。等到进屋把匣子放下,她卷起衣袖给张茹掩了衣襟,然后服侍其洗了一把脸,这才擦干手把梳妆匣子拿了过来。章晗想起之前张茹那副刻意想露出华贵,结果却反而显得小家子气的打扮,略一思忖便开口说道:“索性重新梳个发髻吧,我来。”
  张茹原本要推辞,可张琪却在旁边使劲按着她坐下,因笑道:“别动,这些晗妹妹最拿手了,且看她的妙手。”
  没好气地白了张琪一眼,章晗便取了梳妆匣中的桃木梳子,又解开发簪钗环,放下了张茹的那一头长发。因为一直都不曾好好打理,再加上饮食不调,张茹的头发并不浓密,色泽也有些暗哑,对着镜子的她察觉到章晗熟练地打开了一个瓷罐子,往她的头发上轻轻抹了些什么,她不禁惶恐地说道:“随便梳个发髻就成了,别糟蹋了好东西!”
  “东西不值钱,值钱的是功夫。这是用上好桂花油再浸上各色花瓣,淘澄出来的百花膏,最是滋养头发,而且没有那些便宜头油的浓艳气味。”
  章晗三下五除二就麻利地梳通了头发,这才灵巧地开始梳头。问明张茹已经年满十五,去年年底行过及笄之礼,所以才开始谈婚论嫁,她略一思忖便摒弃了之前那显然不适合张茹的凌云髻。想想刚刚屋子里除了她和张琪,几乎都是一色的高髻,她便熟练地将张茹的头发分成了两股,随即一挽一簪,将之前卸下的那些钗环重新插了几样上去。末了,她才低下身子看着镜子里的张茹道:“姐姐觉得如何?”
  双髻燕尾,看上去虽不像那些高髻云鬓一般尽显雍容华贵的风韵,但却衬着张茹多了几分清纯可爱的样子。而张茹见少了几样母亲好容易找出来的金玉头饰,反而脖子没有僵硬得那么难受了,接过用手绢包好的那几样首饰后,又有些为难地说:“万一母亲怪罪下来……”
  “没事,你就推在我们姊妹身上,道是我们强要你这样梳的。”
  章晗说着便又拿出了那些胭脂水粉,却是只给张茹脸上敷了一层薄薄的粉,少许用了些口脂和胭脂。等到收拾停当了,她见张茹这一身衣服好歹色彩搭配得还妥当,便拉着其站起身道:“好了,我们到外头透口气。”
  张琪笑眯眯地看着章晗把张茹拖出了屋子,可见她似乎并不想回刚刚太夫人她们说话的屋子去,她顿时急忙赶上前去,满脸不解地说道:“这是上哪去?不回去禀告老祖宗一声?”
  “就在前头咱们刚刚进来时那个金鱼池边站一站,又不走远了,不用再去禀报。还是说,你想看那些人笑意盈盈地拉着你说你自个都不信的奉承话?”话音刚落,章晗便听见一旁传来了扑哧一声笑,见张茹终于展露了笑颜,比之前那种强颜欢笑动人得多,章晗便对仍有些心有余悸模样的张琪颔首笑道,“没事,你莫要忘了,今天那些金枝玉叶多,等闲不会有人不告而入闯到这里来。纵使真遇上了也无妨,后头还有这么多人在。”
  张琪被章晗说得底气大足,再加上想想淄王和赵王世子都在,也确实不怕那个臭名昭著的陈善聪,于是便欣然点了点头。即便如此,章晗也还是叫上了芳草碧茵和凝香跟着,又叫樱草去对楚妈妈或赖妈妈禀报一声。等她们在金鱼池面前站了,正支使小沙弥去那些鱼食来,樱草已经是脚下匆匆走了出来。
  “大小姐,晗姑娘,楚妈妈说知道了,回头就禀报太夫人。说让各位都小心些,别贪看金鱼忘了这是在水边。”想到自己诚惶诚恐禀报时,楚妈妈那和颜悦色的样子,樱草不禁觉得自己是跟对了人,又笑着举高了手里的两件披风,“楚妈妈还说,寺里风大,让我把大小姐和晗姑娘的披风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章晗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的张茹见樱草和刚刚那三个丫头都退远了些,俱是垂手侍立恭恭敬敬,忍不住有些失神。自己说是正经侯门千金,可身边统共就一个信得过的丫头,还是母亲陪房的女儿。而母亲这个正经隆平侯夫人,随着父亲封爵,因为娘家根本不能成为助力,若不是皇帝最恨的就是喜新厌旧,父亲想着糟糠之妻不下堂方才勉强坐稳了正室,再加上又没有多少治家手腕,堂堂夫人竟从不被人放在眼里,府里指挥得动的人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因而,见章晗和张琪笑着在那喂金鱼,姊妹俩好得一个人似的,想起今天母亲在马车上说,让她想方设法和顾家那两位小姐攀上交情,外来的张琪和章晗不用太多理会,因为两人身份低微,她如果想摆脱之前的婚事,她们是最大的对手诸如此类云云,她终于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母亲小看别人的同时,也太高看自己,也太高看她了!
  “看,张姐姐,你看,那条红头白身的鱼跃出水面了!”
  张茹吃这一拉,立时回过神来。她循着张琪的手指看了过去,见是一尾鱼不知道为何跃出了水面,尾巴甩出了一个漂亮的弧线,一时竟是看住了。就在这时候,她突然瞥见那边一个小沙弥急急忙忙冲了过来,连忙拉了拉章晗的袖子。
  “有人来了!”
  章晗也已经瞧见了那小沙弥,立时一把拽住了满脸高兴的张琪。果然,那小沙弥飞一般地冲了过来之后,立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淄王殿下,秦王世子赵王世子,洛川郡王,听说武宁侯太夫人在此,说是要过来见一见!”
  此话一出,章晗顿时愕然。皇家虽对外家一向还客气,可却谈不上尊奉,淄王陈榕也就罢了,那是太夫人的亲外孙,赵王世子陈善昭那最会装的牛皮糖暂且不论,秦王世子和洛川郡王这兄弟俩跑来凑什么热闹?是了,她竟是忘记,还有个嘉兴公主在这儿。
  然而,才拉着张琪和张茹回转身进了那一道月亮门,她却只见里头一众女眷们竟是鱼贯而出。为首的安国公世子夫人更一面走一面笑道:“天气正好,我打算过几日去城外玄武湖逛一逛,不知道各位可能赏个脸?”
  说到这里,她仿佛才刚看见章晗三人似的,挑了挑眉便提高了声音道:“哟,这不是隆平侯大小姐,还有张大小姐和章姑娘么?你们一去这么久,终于逛完回来了?”
  
  
  第九十七章
变生肘腋
  张茹见母亲那炽热的目光投了过来,她正要辩解,章晗却抢在她之前,淡然若定地开口说道:“好教安国公世子夫人得知,我们三个只不过在鱼池前头喂了一会儿鱼。倒是刚刚有小沙弥进来禀报,淄王殿下,秦王世子赵王世子,洛川郡王听说太夫人在此,朝这边来了。诸位若要去寺里逛,还请留意一些。”
  闻听此言,安国公世子夫人顿时面露异彩,刚刚那若有所指的语气也为之一变:“哎呀,既然如此,我们可得快走几步,免得撞上了那几位贵人。你们两个,动作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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