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校对)第41部分在线阅读
“所以我就说你厉害,什么都想到了!”张琪亲昵地揽着章晗的胳膊,却是看了一眼那衣裳,这才有些疑惑地问道,“不过你做的这件衣裳,怎么看着像是男子穿的?是给你大哥的?”
“是男子穿的,不过是做给我弟弟章昶的。他年纪小长得快,每年衣裳都要新做。娘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鞋袜我都做好了,这一套也差不多完了,等再凑齐两套,也就是一季的衣裳,再给娘做一条裙子,回头让人送去给赵王世子,他送东西去保定府的时候,就能一块捎带过去。”
见章晗摩挲着那衣裳,脸上露出了异常温柔的表情,张琪只觉得心里生出了一丝难以名状的羡慕来,随即怅然说道:“我真羡慕你,父母兄弟都是齐全的……”
“别这么说,我不止父母兄弟齐全,还有你这个姐姐呢!”章晗笑着握住了张琪的手,见其立时笑得露出了小酒窝,她这才问道,“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从老祖宗那儿回来了?”
“哦,我都差点忘了!”
张琪这才恍然大悟,连忙紧挨着章晗坐了下来,却是低声说道,“刚刚楚妈妈来禀报,说是顾管事在外金川门码头接到了我爹,把人送去了张家老宅。我爹又是说要来拜见老祖宗,又是要把我们俩接回去,结果让顾管事打着老祖宗的旗号全都回绝了。顾管事还说,他们刚从张家老宅离开,就有一位号称是我爹同年的大理寺少卿景宽景大人来拜会我爹。”
“大理寺少卿……”
章晗对张昌邕的碰壁并不感到奇怪,然而对这位突如其来的访客,她却有些犹疑。沉吟片刻,她就开口问道:“你可听清楚了,是顾管事他们刚从张家出来,就碰到了此人?”
“呃,好像不是。”张琪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即一拍大腿道,“我想起来了!楚妈妈的原话似乎是说,顾管事原本已经把行李都送进去了,带着顾家下人要走,可大约是忙活大半天有些累了,所以把其他人打发了回来,他自己就在附近茶馆里头歇了歇,结果就正好看到了那位大理寺少卿。”
在茶馆里歇了歇,就正好看到那位大理寺少卿?
章晗想起顾泉的精干,立时觉得与其说他是在茶馆中暂时歇一歇,还不如说是有意观察观察张昌邕一回来,别人有什么动向。再想想之前武宁侯顾长风下狱那时候,她和张琪从顾家搬出去,为了完成太夫人的托付,她很是向顾泉打听了一些京城有名人物经营的产业,在记忆里搜寻了好一会儿,终于记起这位大理寺少卿的名字她是听说过的。
据说,此人是个极好风雅的人,妻子的娘家经营着京城地面上最大的一家茶馆,上中下三楼,品茗之外尚有琴师弹奏古曲,甚至有如今这时世鲜少有人涉足的谈玄和谈佛道。当然,每月一次的经史辩论,则是重中之重。这样一个人,居然和张昌邕是同年?
“妹妹?”
听到耳畔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章晗这才回过神来,旋即便笑道:“没事,我只是想一想可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总而言之,你要记住,只有留在顾家,才能摆脱你爹的钳制,所以日后但凡关于他的消息,你一定要多多留心。”
“我知道!”想到张昌邕的冷酷绝情,张琪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咬着嘴唇许久方才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不想让他为了升官发财富贵荣华,就把我卖了!”
等到张琪又回到书案前一丝不苟地练字,章晗重新拿起刚刚那件衣裳,做了几针后,终究有些心不在焉。对于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的张昌邕,她比张琪忌惮更甚,毕竟,张昌邕还要利用张琪这个女儿维系和顾家的关系,然而,对于父母兄弟已经全都脱离了掌控的她来说,恐怕存的更多就是恶意了。须知张昌邕无才无德,并没有太多值得别人拉拢的地方,也就是顾家女婿这个名头,兴许才是招蜂引蝶的关键。
低头看着手上的那件衣裳,她便想起了之前和赵王世子陈善昭的约定。如今之计,也只有麻烦他一趟!不过,对顾家感兴趣的人,应该也就是那几位龙子凤孙!
三日后,武宁侯府的楚妈妈亲自将一个包袱送到了赵王府。傍晚时分,从文华殿听了一天的讲,拖着疲惫步伐回来的陈善昭一进西角门,就听门房回报了此事。听其说是章晗给弟弟章昶做的衣服鞋袜,希望往保定府送东西的时候捎带上这个,他就挑了挑眉。
“既如此,送到书房去,我正好给二弟和四弟准备了几本书,回头封了箱笼就送过去。”
然而,等东西送到了书房,他命人退出去,却毫不犹豫地去解开了那个包袱,见里头整整齐齐赫然是一套衣裳鞋袜,他竟将其一一抖开,发现哪里都没有什么字条信笺之类的东西,这眉头不禁紧紧拧了起来。
难道是他想错了?不会啊,章晗要送东西给京城,没道理只送弟弟的而没有母亲的,而且就这么一套,肯定是捎带了什么字条出来……是了,这东西是顾家人送来,要是藏得不好,被人发现了却是事情非同小可。可是,总不成让他把人家辛辛苦苦做的针线活都给拆碎了找东西吧?
想到这里,陈善昭顿时有些头疼了起来。斟酌了老半天,他突然命人去叫了赵破军来。等人进来,他仿佛没注意到人诧异地盯着那个包袱,也不兜来转去,径直开口说道:“赵破军,你帮我想一想,章姑娘要是从顾家夹带书信字条出来,她会把东西藏在哪儿?”
赵破军闻言顿时呆若木鸡,看着那摊开在书案上的衣裳,他只觉得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章晗从顾家夹带书信字条……给赵王世子?
第八十七章
鞋底玄机,针锋相对
“世子,您是说章姑娘……章姑娘兴许在里头夹带了什么书信字条?”
陈善昭看着这一堆衣裳正犯难,听到赵破军这结结巴巴的声音有异,他不禁抬起头来看了其一眼,立时恍然大悟。然而,他却有意当成没瞧见似的,苦恼地坐下身来说道:“没错,不是兴许,应该是一定。总而言之,你快想想,东西会藏在哪儿!”
此时此刻,赵破军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可他此次既是铁了心留下来,便知道日后都要和这位看不出深浅的赵王世子打交道。因而,他一样样把东西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尤其是衣带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最后目光才落在了手中的那双鞋子上。
他娘死得早,因而看章家兄弟都有新鞋穿,从前也去涎着脸求过章晗的母亲,如愿以偿大过年的得了一双新鞋。结果,收到那双鞋之后,他却发现鞋底上被人画了两只猪头,他也是挨了父亲一顿打,这才知道章晗母亲的针线活都是替外头做了卖钱的,每天晚上甚至连油灯都不舍得多点,他这一双鞋是硬挤出时间做的。那两只猪头,不消说都是年幼的章晗所画。于是此时此刻,见那鞋底上一只写着福,一只写着寿,犹豫良久,他最后便低下了头。
“世子,恕卑职愚钝,实在猜不出来。”
“哦,那就算了。”
赵破军本以为陈善昭必然至少要讥刺自己两句,见其只是如此听不出喜怒地言语了一声,他不禁抬起头来看了人一眼,随即方才低头告退。他前脚刚出屋子,陈善昭便若有所思地将那双鞋拿了起来,颠来倒去看了好一阵子,最后便托着下巴喃喃自语了一句。
“叫错人了……这家伙一腔痴心,肯定会错意了,不过好歹也没白叫了他来!”
既然赵破军盯着一双鞋看了那么久,显见最可能有名堂的便是它了……连假装都装不像样,还说什么愚钝猜不出来!这小子为了章晗留在京城,要说没什么别的意思他才不信,以后看来这种事还得让其躲远些!话说回来,倘若真藏在鞋子里,这位章姑娘还真够谨慎的,戏文里头汉献帝给刘备的也只是衣带诏,她居然会把东西藏在鞋底里?
既然觉得鞋子可能性最大,陈善昭沉吟良久,便出声命人去叫单妈妈。不多时,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妇人便进了屋子。她从小便是陈善昭的保母,十二岁陈善昭入京的时候便跟了过来,尽心尽力服侍多年,深得信赖,对人却素来不拿大。此时,她屈膝行了一礼,见陈善昭招手让自己上前,她便走到了书桌前,这才把目光落在了那一堆衣物上头。
“世子爷,这是……”
“妈妈,这事情我只有交给你了,你就在这儿动手,看看这双鞋里是不是还有别的名堂,最好别弄坏了东西。当然,若是没有,你再看看衣带和其他衣物。”
尽管单妈妈有些纳闷,但她素来不会多问陈善昭要做的事情,仔仔细细查看了几件衣物,她便这些都抱到了一旁的罗汉榻上,又去多宝格的最底下取出了针线匣子——因为陈善昭最喜欢泡书房,久而久之,她不少缝缝补补的事情都是在这儿做的,早就习惯了。小心翼翼地拆着鞋底的那些线头,直到好容易将那一根线完完全全抽了出来,她小心翼翼打开了那一层层的鞋底,随即便笑了起来。
“世子,可是这个?”
陈善昭抬起头一看,见单妈妈正将两层鞋底掰开少许,露出了里头的一张字条,他连忙站起身来上得前去。小心翼翼地把字条抽了出来,他抚平了一看,立时若有所思蹙紧了眉头。
大理寺少卿景宽?这个人尽管在大理寺,但听说在清流中颇有些名气,这个四品官可比张昌邕的四品官有权有势多了,更何况张昌邕才回京城,此人就径直找上了门,这样的心急,未免叫人不解。当然,兴许也就是因为锦衣卫如今废了,滕青这么一只天子鹰犬被当众处决,上上下下觉得皇帝耳目不如从前,于是这才蹦跶了起来。
跳梁小丑……还是另有目的?话说回来,章晗倒是敏锐,这等官场交往的小事,别人兴许就放过去了。只不过她这般盯着她干爹,莫非还有些别的缘由?只可惜,为了避免暴露,这么多年了,赵王府的暗线他几乎从来不用,景宽的来历好查,她的事情却不好查,料想去问赵破军,那小子恐怕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心里思量着,陈善昭随眼一瞥,见单妈妈正垂手而立,他便笑道:“今天多亏了妈妈,只是还要劳动你把这鞋底纳好,再把这些衣裳都熨一熨,否则就这么一堆送到保定府,别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陈善昭压根不提此事不能入外人之耳,单妈妈便也只是含笑答应,两人默契地一句话都没说。等到陈善昭将字纸直接烧了丢在铜盆中,随即出了门去,单妈妈这才将杯子中的残茶泼进了铜盆,随即端了出去让人收拾干净。等洗过手后又回到了屋子,面对那些衣裳鞋袜,早就听说是武宁侯府送出来东西的她不免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位章姑娘是何等人物……要说世子爷也年纪不小了,该到选妃的时节,就不知道到时候宫中会安排一桩什么样的亲事。可怜那样的龙子凤孙,在这种终身大事上却是半分不得自由。
尽管甫一到京城提出拜见,却被太夫人回绝了,但张昌邕仍是让人投了帖子,过了三四天又亲自到了武宁侯府来。这一次,太夫人自然不好把人再拒之于门外,便命人把前厅七间两厦七架的丽景厅收拾了出来,叫了王夫人相陪,又让章晗和张琪一左一右扶着自己到了前头。进了丽景厅之后,见张昌邕快步迎上前来行礼,她的目光不禁在其身上流连了好一会儿。
颔首答礼之后,等到坐下,太夫人让张琪和章晗去给张昌邕见礼,便淡淡地问道:“这一路上走了多久?”
“回禀岳母大人,因为此前河水尚未解冻,先走的陆路,到了徐州才改走运河,大约走了二十多天。”张昌邕见张琪和章晗侍立在太夫人左右,俱是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看自己,想到这几天打听到的诸多事情,他不禁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又欠了欠身道,“因为此前在归德府任上时间长了,要交割的细务以及要收拾的行李和产业都不少。”
“你在外头这么久,如今能够回来任官也不容易,需得好好勤勉做事,不要辜负了圣恩。”
张昌邕听岳母口气竟是犹如官场之中上司的那些泛泛之谈,心里不禁更是忐忑。抬头打量了太夫人一眼,他便恭恭敬敬地说道:“岳母大人教诲,我都记下了。听说岳母身体不好,我特意备了些上等的天麻孝敬您,止咳镇喘都是好的……”
“这些东西我都不缺,你也不用惦记我的身体。”太夫人不咸不淡地打断了张昌邕的话,随即便看着左右这一双姊妹俩,微笑着说道,“说什么孝敬不孝敬的话,你是我女婿,只要你这女儿和干女儿留下来陪着我,我这病也好得快些,如此就是真孝敬了。”
张昌邕本是苦心想了好些说辞,章晗若是接不回去,至少也能把张琪接回去,那小丫头畏他如虎,他自忖能够随便拿捏,可谁想到太夫人不等他开口就径直堵了回来。他足足被噎了好一会儿,这才赔笑说道:“岳母大人喜欢她们,那是她们的福分,我只是担心她们长在归德府那种乡下地方,见识少眼皮子浅,万一做错事情说错话,惹您生气……”
太夫人还没听完,便冲着王夫人哂然一笑:“你听听,他这个当爹的却还不清楚女儿的秉性。”
王夫人从前对张昌邕的印象不深,只觉得是个高谈阔论的书生,此刻却见张昌邕在太夫人面前百般讨好,她自然知道那是因为在外官任上蹉跎多年,知道了些人情世故。这会儿太夫人如此说,她便随之一笑,这才看着张昌邕道:“二姑老爷却是小看她们两个姑娘家了。瑜儿虽说身子娇弱,但心思细腻,娘和她二舅舅,还有我和几个兄弟姊妹,谁不说她好。晗儿就更不用说了,宫中几位娘娘都对人赞不绝口,几位王妃公主都喜欢她得很,哪里会像你所说一般做错事情说错话?”
张昌邕闻言顿时往章晗脸上看了过去,见其不像张琪一味回避自己的目光,而是坦然和自己对视,那眼神中竟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想到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弄走母亲和弟弟,他越发觉得自己当初不该为其说动,放了人上京城来。
这下子竟是让人成了气候!
愠怒归愠怒,可他还是硬生生压下了这情绪,甚至还挤出了一个笑容:“岳母大人和舅太太自然是最能识人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他就看着章晗和张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难得你们外祖母和二舅母都喜欢你们,你们言行举止可得更加仔细小心些,别做出什么有损张家名声的事情来。”
张琪虽说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可见到张昌邕,却不免为父亲的积威所慑,一时竟忍不住应了一声是。而章晗却屈了屈膝,随即不卑不亢地说道:“多谢干爹训诫,我原本当随母亲和弟弟跟着赵王妃北上,如今也只是暂居侯府。章家虽不过小门小户,可也是家教严谨的,我自然会谨言慎行,不堕了我家的名声。”
尽管张家和章家听上去仿佛一个样,但太夫人和王夫人俱是心头敞亮。两人想起章晗是如何留下的,太夫人看向张昌邕的目光不禁带出了几分不满。
“她们两个姑娘家连皇上都见过,你还怕她们会丢了张家的脸?倒是你,既然如今是新官上任,那才应该更加仔细小心!今天才是你上任第几天,你就有功夫休沐了?”
第八十八章
投鼠忌器
张昌邕尚未得知章晗和张琪曾经见过当今天子的事,吃太夫人这不重不轻的一排揎,顿时再也维持不住那脸色。好在王夫人看他神色尴尬,这才开口岔开话题道:“虽说此前瑜儿和晗儿搬到张家老宅住过一阵子,家具摆设也添置了一些新的,但那儿毕竟是多年没整饬过了,而且地方也偏了些,距离应天府衙有些远了。若是二姑老爷不介意,顾家正好有一处院子离府东街近些,不如搬到那里去住,府衙点卯也便宜。”
听到王夫人说张家老宅住着不便,张琪还以为王夫人要请张昌邕也到侯府来住,藏在袖子中的手不禁握紧了成拳,直到最后一句才松了一口大气。而章晗早就知道太夫人不待见张昌邕,王夫人这个得意媳妇必然不至于如此多事。果然,当王夫人道出最后这一层好意的时候,就只见张昌邕脸上表情异常难看。
张昌邕若是在侯府寄住一阵子,传扬出去必然说是太夫人重视他这个女婿,自然水涨船高,应天府衙的其他上司同僚下属也不敢小觑了他。可若是住顾家的产业,回头那可就成了张昌邕连产业都置办不起,非得借亡妻娘家的光!
正如章晗所料,张昌邕立时强笑道:“二舅太太的好意我心领了,老宅那边是得整修整修,但我已经让人去赁下了府东街一处三进宅子,连家具带陈设都齐全,立时就能搬过去住。我此次带着上京的人口不多,正好都能安置下。”
“那就好。”
太夫人微微点了点头,又问了几句张昌邕在衙门上任之后的事,她便露出了几分倦意来。这时候,陪着见客的王夫人闻弦歌知雅意,便笑着说道:“二姑老爷,娘如今身体不如从前,太医院的院使亲自来看过之后还吩咐,见客的时间不能太长。想来你新官上任,衙门的事务也离不开,就请早些回去吧,闲了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听到这样的逐客令,张昌邕原本打点了半天关于求娶顾氏族女为续弦的话,立时又被堵在了喉咙口。尽管异常不甘心,可他多年不曾回京,不敢得罪如今势头正好的顾家人,只得连声应是。然而,站起身告退的时候,他仍不免朝章晗和张琪看了一眼。
自己好歹也是当父亲的,这两个丫头就算呆在顾家,也总不成连送一程都不送!
章晗看了一眼张琪,后者立时明白了过来,突然开口对太夫人说道:“老祖宗,我和晗妹妹送爹到门口吧?”
太夫人见张琪口中说着这话,眼神却有些飘忽,再见章晗虽低垂着眼睑看不出喜怒,可两只手都绞在一起,顿时想到两人在面前哭诉张昌邕素日言行的情景来。于是,她几乎想都不想地开口说道:“你们爹爹如今已经调任在京,要想见什么时候见不着?倒是我这个老婆子如今走路没个留神,就是一粒小石头也能绊倒,你们忍心丢着我这老婆子自己回去?”
被太夫人这么似笑非笑一说,尽管张昌邕气得七窍生烟,可嘴里还不得不说道:“岳母大人身体要紧,还是让瑜儿和晗儿送您回宁安阁,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那爹您自个小心!”
“干爹走好。”
见张琪和章晗一左一右去搀扶了太夫人,头也不抬分别撂下这么一句话后,就朝后头的门走了,张昌邕不禁气得肝疼。然而,见王夫人含笑说到送他一程,他只能勉强没把这些情绪摆到脸上。然而,等到上了马车驶离了顾家东角门,他终于忍不住狠狠拍了一记身下的座位,恨恨地骂道:“欺人太甚!”
然而,张琪却一点都不认为是她们欺人太甚。等到扶着太夫人回了宁安阁正房,又陪着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出来之后一回到东厢房,她就忍不住拉着章晗说道:“爹今天那样子一看便是强忍着气。咱们今天是把他弄走了,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就怕万一他为了富贵荣华把我卖了,就是老祖宗再疼我,兴许也鞭长莫及!”
“别说是你,之前他特意提到让我们不要辱没了张家名声,恐怕更多是冲我来的。之前他打着那样龌龊的算盘,只怕还捏着什么东西……”章晗也是之前才刚想到,此前自己从归德府搬到张家别馆的时候,曾经做了不少新衣,旧衣全都留在了归德府衙,其中还有不少是贴身的东西,一时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我虽父母兄弟俱全,可毕竟是因为张家干女儿的缘故,这才为人所知。父兄跟随赵王,母弟随赵王妃迁居保定府,再不用任人摆布固然好,可若他败坏我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