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荣华(校对)第13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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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咱们身为爹娘,也有义务给他多添几个伴。”陈善昭不知不觉已经连同身下的锦墩一块挪到了章晗身边,趁势轻轻按着她的手说道,“有这么多孩子承欢膝下,闲来也不会觉得寂寞,想想教导男孩子诗词文章,弓马骑射,教导女孩子琴棋书画,女红针线……”
  “有你这么重男轻女的?”章晗贪着那米酒清甜,还有其中那故乡的味道,一面听着陈善昭说这些话,一面又自斟自饮了两三杯,可素来很少喝酒的她抵挡不住那醉意,须臾双颊便泛上了酡红,说话间便多了几分往日少有的放恣,“凭什么就只有男孩子学诗词文章,弓马骑射,女孩子就只能学琴棋书画女红针线?不说别的,就拿四弟妹那一身武艺来说,有几个须眉男儿自信能敌得过?”
  陈善昭被章晗顶得一愣,却只见妻子伸手抢过执壶,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接下来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这才把玩着那空杯子站起身来。
  “其实,我一直都很羡慕四弟妹,要是我有她的武艺,想当初就绝不会小小年纪殚精竭虑怕连累了家中亲人,只能想着自保;想当初宋妈妈鸩杀郑妈妈试探我的时候,兴许我就会冲出去救下了人;想当初别人露出觊觎之心的时候,我就可以一剑了结那禽兽……呵,呵呵,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没有……”
  见章晗说着便跌坐了下来,却是放下了那空酒杯,拿起那一壶酒径直往嘴里灌去,他一时吓了一跳。尽管这米酒入口清甜,但后劲却很不小,他这会儿已经觉得脸上微微泛热了,更不消说章晗除了合卺那一夜之外,其他时候纵使喝酒也就是略略沾唇,哪像今天喝酒如喝水一般那么凶。然而,他才刚伸手搭在了章晗的肩膀上,却见章晗手上一松,那执壶就这么掉在了桌子上,却是已经空空如也。
  “牝鸡司晨……呵呵,那陆友恭以为我没听见,可我的耳朵却好得很。他自己功名利禄迷昏了头,我气不过反驳了他两句,他恼羞成怒便给人扣这样的帽子,好一个大臣风度,还说是接任兵部尚书的热门人选!我最瞧不起这等人!”
  章晗冷笑一声,双颊已经是完全被那红霞给晕染,就连额头也呈现出了诱人的红色:“既然没把女人放在眼里,他就不想想他是谁生出来的,他的儿女又是谁给他生出来的!立什么皇太孙,皇上如今已经渐渐康复,他提这种事,便是显见的居心不纯……不,居心叵测!陈善昭,你自己说,你这个为人儿子的听到父亲中伏的消息,除了不可置信和震惊,会不会第一时间想到那什么皇太孙的事?”
  面对一个已经醉意憨然,言行举止和往日的缜密截然不同的妻子,陈善昭意外的同时,也不免生出了几分有趣,当即哑然失笑:“哪会想这么多。换言之,要是父王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北边的军马必定会为之大乱,还想什么皇太孙,不被人打到京城就不错了!他前头那条陈说是加强京师附近的防戍,这还是句人话,后头什么想在君王前头,就完全是急功近利地投靠我了。想想也是,他以为第一个投靠的,总是好处最多!”
  章晗此时已经连脖子都红了,只有眸子依旧亮闪闪的:“那他第一个旗帜鲜明地投靠你,你可会给他好处?”
  屋子外头,此时原本该空无一人,但却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正是皇帝和王凌。皇帝原本精神渐好,听王凌在那说道北边各路军情时骤然得报说赵王中伏,大惊之余听说章晗擅闯文华殿,更是抢白得兵部侍郎陆友恭说不出话来,这恼火的心情方才为之疏解了几分。想到陈善昭今天居然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硬是要单独给章晗过生日,又偏偏出了这等事,他思来想去便决意过来瞧瞧,而且让王凌陪着过来。此时此刻,听着章晗先前带着醉意的那些话,此刻又听见其直截了当这么问了陈善昭一句,皇帝的眼睛倏然间眯成了一条缝。
  而就在皇帝身侧半步的王凌却是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尽管皇帝已经表明了传位赵王,可这些天身体渐好,是否会改变主意却是吃不准的。更何况刚刚到柔仪殿时,她就发现门口空无一人,这一路到了后院正殿,却也是一直都没碰到任何人。按理就算陈善昭不想让人打扰他给章晗过生辰,也绝不会这般大意,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
  皇帝让人先把外头的人都暂时清理干净了!
  知道自己无法出声示警的王凌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这话异常要紧,陈善昭可千万别答错!
  在王凌悄悄祷祝的时候,陈善昭却是笑了起来:“他来得太晚了,而且是瞧着我炙手可热方才攀附上来,哪里算得上第一个投靠!晗儿,莫非你忘了,第一个投靠我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要说好处,我能给的已经都给你了,腾不出地方给别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天子怒投机,白首愿同心!
  屋子外头,王凌先是如释重负,旋即脸上微微一红,心里更是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不都说陈善昭是书呆子吗?听听陈善昭这话,纵使陈善睿识男女之事极早,又是在定下婚事之前频频出入定远侯府,在她面前也就卖弄过两首自己做的情诗,但下场在她手里吃过小亏之后,就立时改为演武场和兵书房中投她所好了,何尝说过陈善昭那样动听的情话?
  而皇帝听陈善昭说陆友恭来得晚了,不算第一个投靠,原本心中还吃了一惊,暗想陈善昭此前不声不响,还有谁如此目光犀利投靠了上去,待听到后头那两句,饶是他已经一大把年纪,也忍不住想起了年轻时那荒唐日子,嘴角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即便里头须臾便传来了章晗的嗔骂,陈善昭的哄人,但他再没有听壁角的兴趣,回转身示意王凌留下,自己便背着手往外走去。
  待到路宽和几个沉默寡言的内侍都簇拥了上来,路宽更是小心翼翼地给他盖上了一袭鹤氅,他出了这柔仪殿的后院正殿,看着外头刚刚他进来时就为之失神了片刻的那些布置,他方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派个人去告诉夏守义,陆友恭这个人,朕不想再看见他在京城!”
  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断送了千辛万苦方才升到三品京堂,甚至即将升任大司马的陆友恭这一生的前程。侍立在皇帝身侧的路宽在打了个寒噤的同时,想到此前去东宫宣旨时犯下的大错,一时更觉得遍体生寒。待到皇帝身侧一人应声而去,他更加明白自己这个新任乾清宫管事牌子决不能和李忠相提并论。
  而皇帝在出了柔仪殿上了肩舆之后,骤闻惊讯之后心中的阴郁却是一扫而空。他也是马背上得天下的天子,尽管一度被废太子算计,但并未昏庸到会料错形势。既然如此,那个散布此等消息的人,方才是比陆友恭更加居心叵测之徒!于是,他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悔意,早知道如此,他当年就不应该在杀了滕青之后,立时废了锦衣卫,须知这把刀很好用,只要换个剑柄就行了。
  肩舆前行不多时,他突然轻轻拍了拍扶手,见底下立刻停下了,而路宽更是立时上前来,他便淡淡地说道:“再派个人去内库找一找朕从前放进去的那一方羊脂玉麒麟镇纸,然后去柔仪殿,算是朕赏给赵王世子妃的芳辰之礼!”
  路宽记得清清楚楚,赵王世子妃的生辰赏赐早就已经备下了,是和公主过生日时一模一样的一串珊瑚手串,一袋银锞子,再加上四色宫绸。如今再加上那一方皇帝放进内库的白玉麒麟镇纸,分量就完全不同了,哪怕是从前两位太子妃都没得过这么重的东西!
  而皇帝一离开,王凌听到里头陈善昭仿佛在哄着章晗吃些醒酒汤,知道这会儿闯进去并无大碍,刚刚提心吊胆好一会儿的她便终于忍不住了,重重咳嗽一声便径直进了门。见陈善昭吓了一跳扭头看了过来,而章晗则是迷迷糊糊没见什么反应,她便没好气地说道:“麻烦大哥大嫂日后说话别这么露骨好不好?刚刚都吓死我了,皇上才刚走!”
  得知皇帝竟是来过又走了,陈善昭也一时为之色变。然而,看着酒醉之后听了这话茫然晃了晃脑袋,完全迥异于往日精明的章晗,他仍是不禁莞尔,当即就笑道:“这不是没事吗?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我和晗儿心思坦坦荡荡,不怕有人听壁角!”
  “听……听什么壁角?”尽管章晗确实醉得不轻,但之前王凌说皇上,这会儿陈善昭又说听壁角,她虽然多花了些时间,但还是反应了过来,一时脸色便有些发白,“皇上……刚刚皇上在外头?”
  王凌见章晗支撑着要站起身,却托着脑袋步子虚浮,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又从陈善昭的手中抢过那个乘着醒酒酸汤的碗,先让章晗喝了几口,等其眉头都拧在了一块,她方才搀扶人站稳了,又少不得解释道:“大嫂就放心吧,皇上听着很高兴,临走时还是笑着的。”
  被这消息一惊吓,再加上喝了两口醒酒汤,章晗已经恢复了几分清醒。然而,要说自己在醉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却只有模模糊糊的少许印象,只记得似乎不比往日的隐忍克制。见王凌显见是不肯说,她便抬头看向了陈善昭。然而,陈善昭却是笑着上前扶了她的另一边胳膊:“说都已经说过了,还管那么多干嘛?四弟妹,你再给晗儿喝几口醒酒汤,我去去净房就来。”
  见陈善昭那样子,王凌就知道他必然是到外头看那些宫人内侍的情形,却也不点破,只是哄了章晗又喝了几口的醒酒酸汤。然而,章晗既然酒醒,自然不会放过刚刚皇帝在外头听壁角的事,她禁不过章晗一再要求,只能原原本本说了都听到些什么。
  当章晗听到自己竟然说羡慕王凌,又说什么会一身武艺就怎样怎样时,面上就已经一阵青一阵白了;待听到自己还狠狠骂了一通陆友恭时,她的脸上表情自然更加难看;等王凌有些迟疑地说起所谓投靠不投靠的事情时,她更是倒吸一口凉气,但那回答却不用王凌复述,她的脑海中就已经自动浮现了出来。
  皇帝不会知道,陈善昭提到的并不是两人之间一辈子的鸳盟,而是远远在此之前,陈善昭带着陈善嘉来赵破军那小院蹭饭的时候,他们彼此约定互通消息有无的那一次。而甚至在更早之前,他们夫妻两人之间便因为在护国寺中的那救命之恩,结下了如今一生的羁绊。
  章晗在微微失神的状态中也不知道沉浸了多久,突然听到陈善昭的一声咳嗽,立时回过神来,却是发现王凌的脸上正挂着一丝奇怪的笑容。她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王凌便突然说道:“大嫂,既然吃过饭又喝了酒,且到外头散散步消消食,来,我陪着你到外头走走。”
  本待出口拒绝,可章晗究竟扛不住王凌那股大力,只得无可奈何地随着人出去。然而,一出后院正殿,她就看到了两旁回廊檐下挂着的灯笼,就只见那一盏盏灯笼并不止是宫中常见红色黄色,而是万千种色彩,尽管并未装饰珠玉,算不得流光溢彩奢靡万分,但在这个没有月亮星星的晚上,却显得格外暖人心。她正看得面露异彩,突然就只听一二三一阵呼喝,前院正殿那漆黑建筑之前,却是突然一盏盏灯渐次亮了起来。随着那些灯的点亮,隐隐约约的两只飞鸟轮廓便在夜色之中完全显露了出来。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陈善昭见王凌早就知机地退了出去,便上前轻轻拉住了章晗的手,和她一块并肩欣赏着自己这些天让人捣鼓的这一出,旋即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是近在咫尺还是相隔天涯,我们一直知道彼此所想,我只希望这一刻能一直持续下去。彩凤犯忌,所以我就让人扎了这两只鸳鸯。怎么样,你可喜欢?”
  想到陈善昭这些日子夜以继日地泡在诰敕房,每日都在和那些繁重的国事打交道,却不声不响预备了这些,章晗只觉得两眼酸涩,心中更是滚烫滚烫。看着他那炽热的眸子,她不由得使劲点了点头。
  “喜欢……我很喜欢。”
  陈善昭不禁笑吟吟地收紧了手,享受着夫妻二人十指相扣紧密相连的那种感觉,又想着今天轻轻巧巧就躲过的天子疑忌,他更是生出了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同样的经历,同样的性子,同样的喜好……大约在他们还没有相遇的时候,月老的红线就已经把他们牵在一起了!
  尽管晚上的风渐渐露出了几分寒意,但只穿了轻薄夏衫的章晗和陈善昭并肩站在那儿,却只觉得整个人从内到外都是热的。从小寄人篱下的日子让她早就抛开了那些奢求,即便是连梦中,她都不曾奢望过自己下半辈子会有怎样的良人,只求亲人能平安喜乐便知足了。兴许是上苍垂怜她遭遇的那些艰难险阻,给了她一段最完美的姻缘,给了她一个她宁可豁出命去也要护着的丈夫。尽管这彩灯比不上元宵节的火树银花,比不上那一盏盏金玉辉耀的宫灯,也比不上璀璨的烟火,可却是他一心一意为了她而挂上去扎起来的。
  “陈善昭。”
  “嗯?”
  “等到他日我老了,你也老了,咱们还能看到这样的彩灯么?”
  “当然!”陈善昭几乎毫不犹豫地答了一声,脸上露出了一个自信的微笑,“等他日咱俩白发苍苍的时候,自然也是和今日一样!”
  察觉到章晗的小指头轻轻翘了起来,陈善昭闻弦歌知雅意,立时把自己的小指一块勾了过去。两根小指头紧紧勾在了一起,仿佛在许着一个一生一世的诺言。那一刻,时间停止,万物静止,天地之间便只有他们和那一盏盏明亮彩灯。
  
  
  第二百七十五章
雷霆雨露皆君恩,皇孙千里送麟儿
  皇帝赏赐的生辰节礼很应景地在陈善昭即将拉着章晗回房时方才送到,而淑妃惠妃敬妃则更加知情识趣,次日一大早方才把东西送来,而且来送礼的太监或是女官全都笑着千赔礼万不是,仿佛是真的忘记了这么一桩似的。除却皇帝那一尊羊脂玉麒麟镇纸乃是昔日建国之初西北亦力把里国送来的贡品之一,淑妃所赐的一对翡翠镯子亦是水头极好,惠妃和敬妃稍次一等,但一架紫檀围屏和一双定窑瓷瓶,也都是罕见的珍品。
  算一算章晗这个算不得整寿的生辰,光是这几件东西的价值就不下万金。
  而其他起头错过了此事的各家勋贵大臣,闻听消息也本想立时打点一份迟到的寿礼送上。然而,听到武宁侯府送去的东西亦是被婉言谢绝送了回去,他们也就只能遗憾地偃旗息鼓。而总算能起身的太夫人在听王夫人解释了此中原委之后,少不得叹服地连连点头。
  “赵王殿下在前头打仗,她既然奉圣命搬了进宫,如此低调方才是最稳妥的。至于用咱们家做挡箭牌,既是事先说了一声,那也没什么不好,横竖咱们家如今也不在乎那些虚名。”
  “就是这个道理。”章晗此前毕竟在顾家住过,因而王夫人哪里会真的不知道章晗生日,不过起头装傻罢了,送那一份礼物原本也就是做个样子,章晗特意让人退回来也不以为意。此时此刻,想起顾铭昨日晚上终于来见了自己,她便轻轻吸了一口气,旋即对太夫人说道,“另有一件事我想禀告娘一声,入继的事情,铭儿已经答应了。”
  “真的?”太夫人只觉得眼睛大亮,竟是一把抓住了王夫人的手,脸色又惊又喜。待王夫人点点头再次确认了此事,她方才渐渐松开了手,却是双手合十喃喃自语了两句,却不是感谢诸天神佛,也不是敬谢老天,而是低声说道,“长兴,看着你一辈子英名就这么糟蹋,娘一直又痛心又难过,如今终于是看到一线曙光了。你从前就喜欢铭儿,如今有他承继你的香火,必然能重振你的声名……”
  听太夫人唠唠叨叨说了好一阵子,王夫人忍不住侧过了头,眼睛里竟是微微泛出了水光。好一阵子,她方才察觉自己的手又被太夫人抓住了,遂急忙打点了表情后又转过头去看太夫人,却发现婆婆紧紧握着她的手,脸上满是感激和愧疚。
  “我知道你舍不得。多少勋贵人家都是父辈威名赫赫,到下头便是一代不如一代,虎父犬子竟成了破不去的一道诅咒。那许多人家里头,能够有一二成才的儿子就已经很难得了,可长风膝下九个儿子,虽是资质各有不同,但人人都有自己的出息,单是这一点,你就是顾家的大功臣。日后就算铭儿入继了东府,还是你的晚辈,一样孝顺你。说句掏心窝的话,知道你肯答应,铭儿肯答应,这威宁侯总算是交给了合适的人,我心里也没什么太多遗憾。他是个好孩子,就是凭自己的本事也能重振家名。”
  “娘……”
  王夫人见太夫人说着说着,眼睛便红了,她亦是喉头哽咽。这些年来眼看着顾家从偏安一方的乡间大族到如今的赫赫豪门,外人只看到无限风光,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亲人分离的苦楚。好在等到这一次顾长风回来,担惊受怕的日子就可以暂告一段落了!
  婆媳两人正伤感间,外间传来了一个声音:“太夫人,二夫人,朝中出了些变故。”
  “进来。”太夫人连忙唤了一声,见楚妈妈快步进了屋子后屈膝行礼,她就摆了摆手问道,“什么变故?”
  楚妈妈想起乍闻此事时的不可思议,定了定神方才低声说道:“兵部左侍郎陆友恭陆大人被人弹劾当初任武库司主事、员外郎以及武选司郎中的时候,受贿、以次充好、结交外头都司军官等数项罪名。而且不是一个人弹劾,至少有七八个御史。奏疏才送上去没多久,皇上的亲笔御批竟就发下来了,令吏部尚书夏大人和户部尚书张大人会同都察院大理寺主持查问。”
  陆友恭这是要倒台了?
  王夫人见太夫人满脸的惊疑,遂将章晗生辰那一天,曾经在文华殿怒讽陆友恭的事情原原本本解释了一番,随即方才叹道:“陆友恭也是急功近利了,倘若赵王非但没有中伏,反而是得胜归来,皇太孙这三个字,不是把赵王世子放到火堆上去烤?”
  而章晗听闻陆友恭下狱待勘,也是长长舒了一口气。陈善昭如今有监国之实而无监国之名,赵王更是带兵在外,所以最是要小心翼翼,一个敢建言皇太孙的陆友恭倒台,那些想要投机的人自然就会知道这一条线触碰不得,她就算拼着让人说是牝鸡司晨又如何?
  因而,捏着手中陈善昭命人转送来的北边军报,章晗便招手叫来碧茵吩咐道:“碧茵,去把这个送给宛平郡王妃,让她回头细细禀报了皇上。”
  原本被人视作是将来能够和夏守义张节三足鼎立的陆友恭这一倒台,果然是断了不少人的某种念想,就连某些人家本是暗地里打算悄悄挑选适龄姑娘,打算待时机成熟,挑唆一二言官捣腾一场纳妃,听说赵王世子妃曾经在文华殿抢白得陆友恭说不出话,事后皇帝的生辰赏赐也格外重,面对这么个消息,也不得不暂时搁置了下来。而想着赵王现如今还只是四十一二,可谓是春秋鼎盛,暗地打别的主意的人不在少数。
  然而,在京城明面上渐渐平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的情势下,随着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一直窝在诰敕房的陈善昭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秦王虽说得了大同,掠到了大量金银军资,但因为顾长风的西进,东安郡王陈善嘉的北突,以及扼守宣府的陈善睿也正率兵马进逼大同,这座重镇如今赫然是北边南边东边三面受敌。可赵王竟再没有后续的消息传来,仿佛得了河南都司的兵权后就彻底消失了!京城彻查此前那中伏的消息来源,十几天来一直没有任何成果,能做的就只是禁绝民间议论。
  这一天,陈善昭午睡小憩过后到外头散步之际,竟在御药局后头听到两个小火者亦是在议论此事,连赵王中箭落马,心腹众将把人抢了出来此等细节亦说得绘声绘色。当陈善昭身后的蔡亮疾步上前厉声呵斥两人之际,那一个年方十五六,一个年方三十许的小火者方才醒悟过来,一时面如死灰拼命磕头求饶。
  然而,一贯以仁善温和,常常为人求情著称的陈善昭,这一次却丝毫没有宽容的意思,二话不说地吩咐把人绑了送交内官监。直到人被堵嘴架了拖走,他方才转头看着蔡亮说道:“你回柔仪殿知会世子妃,请她去见淑妃惠妃和敬妃娘娘,把此事的查问处断权要过来。”
  蔡亮听到陈善昭竟是头一次示意章晗去问掌管六宫的三妃要权,顿时吃了一惊,却丝毫不敢违逆,立时应了下来。然而,不等他退下,一个年轻的内侍突然风风火火地从后头冲了过来:“世子爷,世子爷,天大的好消息!”
  刚刚才被这么一桩事情恶心到了,此刻听到好消息三个字,陈善昭不禁精神一振,连忙叫了人过来。那内侍跪下磕了个头,旋即便满脸堆笑地说道:“怀柔郡王带着长孙殿下进京了,如今已经到了东安门递书求见。”
  二弟怀柔郡王陈善恩带着陈曦进京了?之前京城事毕后,母亲不是捎信说暑日动身不便,另有就是护卫兵马不好分派吗?就连此前章刘氏和章昶到京城,也没提过此事。
  尽管不是父亲赵王有了下落音信,但对于和儿子分别了许久的陈善昭来说,这仍然是一等一的好消息。因而只是一踌躇,他便开口说道:“我立时去见皇爷爷禀报此事,蔡亮,你先去见世子妃,顺带把此事也一并告诉了世子妃,让她好好高兴高兴!另外,你们到东安门去迎一迎怀柔郡王,先把人在门楼那儿安置安置,等我的话。”
  无论是皇帝还是章晗,当得知陈曦平安抵达京城的消息,全都是高兴得无以复加。尤其是章晗看到乳母手中大胖瓷娃娃一般的儿子,还有那灵动的眉眼,她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然而,当她伸手想把陈曦抱起来的时候,小家伙却是在片刻的呆滞过后,突然咧嘴大哭了起来。宫中久未有皇子皇女出生,因而这声音犹显响亮清澈。直到章晗措手不及地放下了孩子,陈曦方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世子妃恕罪,晨旭少爷恐怕是因为分开这几个月,所以一时不认得母亲……”
  见乳母岳妈妈诚惶诚恐地告罪不已,章晗便摆了摆手,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岳妈妈怀里安安稳稳的孩子,她便又看着陈善恩道:“二弟此行辛苦,世子爷已经到乾清宫去禀报过了,皇上已经有口谕召见,一块去乾清宫吧。”
  陈善恩还是第一次见到章晗,但章家父子二人却是见过多次,此时多瞅了两眼便连忙低头应是。等到出了柔仪殿,他听到前头章晗和人说话,得知王凌此刻已经在乾清宫,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动,随即暗自苦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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