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63部分在线阅读
李逸风冷眼旁观,见原本还在生闷气的朱厚照不假思索接过帕子就胡乱擦了擦脸,心里顿时暗自纳罕。他本觉得今天这几个人竟是和徐勋有关,太子就算不怪罪,也总会心里存下疙瘩,可没想到太子竟是比徐勋更生气,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要不是他亲眼见证今儿个徐勋第一次见到太子,几乎就要认为这两个人非但认识,而且必然有深切的关联。
徐勋瞥见李逸风若有所思地将一团麻胡桃塞进了那汉子的口中,旋即手起斩落一下子敲晕了人,他这才开口说道:“小侯爷,这几个人就交给北镇抚司处置吧,随便寻个罪名足够他们喝一壶了。至于他说的什么指使,小侯爷不如当成没这回事……”
“没这回事?那几个人可是要对付你,你居然能当成没这回事?好啊,你就这么胆小怕事,我看错你了!”
面对朱厚照先是不可思议,继而则是怒气冲冲的目光,徐勋便微微笑道:“小侯爷,对于那些想要你死想要你倒霉的人,你平平安安风风光光地活着,就是最好的报复了。别人算计越多做得越多,就犯错越多破绽越多,否则怎么会有句话叫做多行不义必自毙?再说了,如今的兴安伯毕竟算我的长辈,和长辈置气理论,别人总免不了要算到我这晚辈头上,我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听到这番话,朱厚照本能地想起自个那两个讨厌却摆脱不了的舅舅,而且为了这个还老被父皇训斥,一时竟有些心有戚戚然,当下竟同病相怜地重重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不过,当成没这么一回事我可不干,回头我一定告诉我……爹,让他评评这个理!”
第二卷
冒牌世家子
第140章
父子君臣
“小侯爷不可!”
徐勋和李逸风几乎异口同声叫了出来,旋即不免彼此对视了一眼。朱厚照大为奇怪,盯着两个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气鼓鼓地往后一靠问道:“为什么不可?”
李逸风脱口而出叫了这么一声,还真是全心全意为徐勋着想。这要是朱厚照真的去禀告了皇帝,那事后追究下来,兴安伯府那边固然讨不了好,可徐勋一个教唆太子的罪名却怎么都跑不掉,指不定闹开了还会有言官在那啰啰嗦嗦地说什么以下犯上,欺凌病重长辈诸如此类云云。只这些话实在是不好在才十二三的小太子面前剖析明白,他不免有些犯了难。
就在他斟酌话语之际,徐勋却开口说道:“小侯爷,若是在一个大家族里,底下人中间发生了小纷争,一个被另一个欺负了,可结果却只能跑去老太爷那儿告状,别人会不会觉得这个人没本事?”
“呃?”朱厚照闻言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说得对,被人欺负了就是要回头再把人教训回来,只会告状算什么本事!那我就不告诉我爹了,赶明儿你要是撑不住,就来找本小侯爷,我给你做主!”
听朱厚照又把自己这小侯爷的身份搬了出来,李逸风再也忍不住笑,旋即却赶紧一本正经地连连点头道:“小侯爷说得极是,徐勋是您护着的人,天底下还有谁敢欺负了他?至于这几个人,进了北镇抚司就别想好过,您尽管放心就是。倒是小侯爷今天淘到了不少好书,回去献给老侯爷,老侯爷一定会欣喜于您这一片孝心。”
“嗯,只要爹高兴就好!”朱厚照嘿嘿一笑,继而洋洋得意地说,“我当然要给爹瞧瞧,我也是会挑好东西的!别人是献好东西讨他的欢心升官发财,我是只想让他高兴高兴。爹太劳累了,而且还老是因为人家告我的状生闷气……唉,他还老不说,我宁可他骂我两句。”
朱厚照说着说着,就皱着苦瓜脸唉声叹气了起来。要不是李逸风在旁边,徐勋简直想伸手去按一按那小脑瓜上硬挤出来的皱纹。发现李逸风不敢接话茬,他就故作好奇地问道:“别人家的孩子都怕打骂,小侯爷怎么居然会希望老侯爷责备?”
“爹骂我两句就能出出气嘛!”这不是在宫里,徐勋又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至于整天诚惶诚恐,因而朱厚照竟自然而然把憋了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一时大倒苦水,“爹的脾气是太好了,对底下那些人都是客客气气的,惯得他们整日里没事就啰啰嗦嗦的,这个不对那个不好,我看他白头发和皱纹都多出来好些!唉,别人骂不得,那当然只好骂我了!”
尽管徐勋很想笑,可是,品味着朱厚照这番话中的那股稚子孺思,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斜睨了李逸风一眼,他赫然发现,这位北镇抚司凶名远扬的二把手竟也是一副深受触动的样子,于是想了想就轻咳一声说:“皇上曾经褒奖我仁孝,要说我实在是比不上小侯爷。小侯爷的这份心意若是明明白白告诉老侯爷,老侯爷必定高兴得很。”
“这个……这个也能说?”朱厚照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见李逸风也把头点得犹如小鸡啄米似的,他不免仍然有些犹豫,“可爹老是说,我只要好好读书,他就最高兴了。”
“小侯爷,话不是这么说,就比如您刚刚那些话,那是不但要做,而且也要明明白白说出来的!”这时候李逸风终于把握住了机会,循循善诱地说,“就比如卑职对我家大人一片敬爱之心,那平日做事不但要随时听候他的吩咐,必要的时候还得在面前出谋划策,但最要紧的是,卑职在我家大人面前一定要表白这心意。光说不做不行,光做不说也不行!”
外头驾车的刘瑾听到里头这七嘴八舌劝解的声音,想笑又不敢,最后嘴角顿时咧得高高的。虽说有些不忿朱厚照竟然会听这两个外人的话,但一想到回头弘治皇帝手捧这些书,又听到朱厚照那些心里话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得意地想哼小曲。
这些外人又不能进宫,况且今儿个那几个暗中窥伺的王八蛋还是那个徐勋招惹的,回头皇帝龙颜大悦,功劳还不是得落在他们头上?
……
从国子监街到东安门是顺路,可去锦衣卫和魏国公府芳园却不顺路,因而,心知肚明的李逸风半道上就拉着徐勋告退下了马车,连同北镇抚司的那十几个校尉把几个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的人押了回去。而剩下的一行人则是沿着崇文门里街徐徐前行,拐进金鱼胡同后一路往西直行,在东安门前停了下来。随行的一个太监上前一亮身份,守卫自然立时放行。
一行人从东安门进东安里门东上中门,却不进东华门,而是折向北,沿着河边直房过了东上北门,一路绕着护城河到了北边玄武门,马车这才停了下来。见朱厚照下车,早就备在这儿的一乘凉轿立时迎了上前,众人簇拥了这位主儿上轿正要走,朱厚照却突然在凉轿上东张西望了一阵,手指遥遥一点刘瑾道:“别忘了本小侯爷……咳咳,别忘了我的书!”
见朱厚照当了大半天的小侯爷,这会儿还改不过口来,一众内侍不禁都是暗自偷笑,而刘瑾却一本正经地答应着,竟是不辞辛苦亲自安排人把东西重新分拣装箱,如此一来就落在了后头。而前头众人一路簇拥着朱厚照到了乾清门外头,就立时服侍这位太子下了轿,又上上下下替他理了理衣裳,这才送了人进去。
“父皇,父皇!”
正在乾清宫西暖阁书房里看书的弘治皇帝听到这一阵嚷嚷,立时知道是朱厚照回来了。一想到之前下头来报朱厚照到了寿宁侯府,没盘桓上一刻钟就气匆匆地拂袖而去,他忍不住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儿子必然知道自己和张皇后张婧璇串通了一块骗他,这会儿十有八九要来兴师问罪。于是,未雨绸缪的弘治皇帝预先端起了一张肃然面孔,却不料朱厚照兴冲冲地进了大殿,随随便便磕过头后就一溜烟跑到了他的身边,哪里有半点不高兴的模样?
“父皇,看我给您找来什么好东西了!”
朱厚照浑然没注意到弘治皇帝那惊奇的表情,连声吆喝招手。见刘瑾领头抱着一个大箱子进了来,他立时飞跑过去,一把掀掉箱盖,从里头拿了一本书后就跑到了弘治皇帝跟前,献宝似的说:“您看,这是大方广佛华严经,说是什么……嗯,唐版的八十华严。还有什么苏东坡的手卷,都是我从文庙书市给您淘回来的!”
面对兴高采烈的朱厚照,弘治皇帝只觉得有些糊涂了,见这孩子一本一本书在他那案头上摞得老高,最后竟是把整个台面全都给铺满了,他不禁干咳了一声,扳住朱厚照的肩头把人拉了回来,这才问道:“你今儿个出了寿宁侯府,是到文庙去了?”
“是啊,去文庙淘书去了!”朱厚照使劲点了点头,随即得意扬扬地一指那还未搬空的箱子,笑着说道,“这里头还有呢,都是我的收获,都是我带回来孝敬父皇的!”
此时此刻,弘治皇帝先前那些担心也好忧虑也罢,一瞬间都扔到九霄云外了。他根本没顾得上去翻看那些书,当即慈爱地摩挲着独子的脑门,连连点头道:“好,好!我儿果然是有心,没辜负朕的期望!”
“父皇……”虽说父子相得,但弘治皇帝这样的真情流露,朱厚照仍然是鲜少遇到,此时嘟囔了一声之后,他一咬牙,就抬起头说道,“父皇您政务劳累,日后若是有不高兴的时候,就训斥儿臣出出气吧!儿臣一定乖乖听着,绝不回嘴!”
这突如其来的两句话让弘治皇帝一下子呆住了。他终究是天子,一挥手便把近侍全都屏退了去,继而才看着朱厚照沉声问道:“我儿怎会突然说这话?”
外人没了,朱厚照立时更加胆大了,当即振振有词地把在徐勋李逸风面前说道过一遍的歪理又拿了出来。听到这话,原本还以为是谁教唆了太子的弘治皇帝顿时释然,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欣慰,竟忍不住把人揽在怀里,好一会儿才松开。
“我儿果然是懂事了!不过,朕又不是那等在外头受了气只会冲着妻儿出气的庸人,拿你出气怎么使得?你有这份心很好,只要你好好读书上进,明白如何知人用人,朕才最高兴!”说到这里,弘治皇帝这才想起了大案上的那些书,随便挑起一本翻了翻,原打算不论是什么摹本伪本都先称赞朱厚照两句,可翻到那些注疏,他就不知不觉面色一凝,又翻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朱厚照问道,“这都是你从文庙书市买来的?花了多少银子?”
“银子?银子是刘瑾给的!我这就叫他进来!”
见朱厚照扯开嗓门叫了刘瑾,合上书的弘治皇帝不禁眯起了眼睛。他只有这唯一的一个儿子,一向最是着紧,而朱厚照虽聪明,记性也好,可一直不喜欢读书,而且年纪毕竟还小,怎么会有这样挑选珍本的眼光?
第二卷
冒牌世家子
第141章
天子召见
对于魏国公府芳园上下来说,这一连两日发生的事实在是跌宕起伏。
昨儿个四少爷徐叙和舅爷王世坤才刚到,今儿个那本以为是在这儿寄人篱下的徐家父子,却先有司礼监派了一位公公来接去,紧跟着又是北镇抚司的千户来拜访,继而舅爷王世坤从外头风尘仆仆回来就吩咐钱管事,说徐勋房子已经找好,不日就要搬走,让他这几天绝对不可怠慢。
反倒是身为正经少主人的徐叙,今天一出门就冲撞了寿宁侯府的大小姐,而且从顺天府衙垂头丧气回来的下人竟说,四少爷给人一个条子送进京城国子监去了!连钱管事这样在京城这大染缸中混迹了多年的,面对这种消息也难以推断是真是假,是福是祸。而等到傍晚时分李逸风亲自送了徐勋回来,验证了这个消息丝毫无误,从上到下一时都是一片失语。
这叫什么事!
李逸风送了徐勋进门,见钱管事失魂落魄,他却仿佛没看见似的,笑吟吟地使劲拍了拍徐勋的肩膀:“你小子一贯聪明,今儿个那位主儿的身份你应该瞧出来了。不是所有人当着那位主儿都能把握好分寸的,你今天不错,好样的,怪不得大人当初打算把你收进北镇抚司。不过你也预备着些,皇上对于太子的事情最是着紧,那可是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保不准这几日就要召见,你心里得有个数。是福是祸虽说都在皇上一念之间,可也得看你自己的。”
“多谢李大人!”
“嘿,大人就免了,我才区区五品,可当不得这两字!好了好了,我还得回去善后,今儿个这么一趟抓人惊动不小,要是不能把事情撸平了,明儿个无数言官就要冲我捅刀子了!”
见李逸风哈哈一笑转身就走,一面走还一面头也不回地冲着自己扬了扬手,徐勋想起这位主儿在朱厚照车厢中卸人关节时的那份狠辣不动声色,心里陡然生出了一种感慨。
这厂卫中的佼佼者,着实练就了阴阳两副面孔,兼具嬉皮笑脸与心狠手辣两种性格!
甫一到京师才睡了一个安稳觉,这才第二天就是东奔西跑,徐勋刚刚在外头还不觉得,此时拖着疲惫的脚步走进自己那个小院,他就不免有些扛不住了。一旁跟着跑了一趟顺天府衙,一整天见识了一辈子都没见过大人物的阿宝终于不懵了,眼疾手快从旁搀扶了徐勋一把。
此时此刻本就是晚饭时分,院子里空荡荡的,正飘荡着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前头倒座房里住着的那些护卫都已经开饭了,可大约是傅容严令,还是他们习惯使然,这会儿听不到那里有半分喧哗。倒是这边正房厢房里人声不断,中间还夹着金六嫂李庆娘的拌嘴。
“少爷回来了!”
然而,这些声音都比不上阿宝的大嗓门。话音刚落,正房和东厢房就有人打起了门帘探看,下一刻,陶泓就一溜烟跑了出来,如意也跟着跨过门槛走出来两步,可发现陶泓殷殷勤勤地问了两声,又搀扶了徐勋的另一面胳膊,她想想人多嘴杂不好探问,也只能站在了原地。却不想徐勋竟是吩咐阿宝和瑞生先回房,随即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到了面前就轻声撂下了一句话,这才往正房去了。
如意在原地愣了片刻,立时反身进了屋子,见沈悦坐在饭桌前,虽是筷子在那几盘菜里头乱挑,可眼睛一动不动正对着门口自己进来的方向,她就笑着快步上前,低声说道:“小姐,七公子让我对您说,今儿个出门遇贵人,万事都很顺利。”
“阿弥陀佛,三清道尊……还好还好!”沈悦双掌合十,一下子把道佛的神全都溜了出来,旋即还压根没感觉自己这口误,如释重负地开始挟菜吃饭,嘴里又嘟囔道,“我就说呢,干娘都已经打听到了京城什么生意好做什么生意不好做,他那么狡猾,徐叙那点小麻烦还不是手到擒来?什么冲撞什么赔罪,人都送到京城国子监去了,这根本是徐叙走大运了!”
徐良原本是要出门看看情形的,却被身边服侍吃饭的永安一口一个您如今是当家老爷,该有的规矩总不可废说得重新坐下,这会儿眼见阿宝和陶泓一块进屋,徐勋却落后了片刻进来,他更是焦心万分。不等徐勋行礼,他就站起身来大步上前,抱着徐勋的双臂上上下下打量好一会,确定真的没少一块肉,他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这儿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吃饭吧。”
由于这正房后头没有后罩房,徐勋就把陶泓阿宝永安常福连同金六夫妇,暂时全都安排在西厢房里。这会儿阿宝不懂那么多,爽快行礼答应了下来,一时扭头就走;永安倒还有些犹豫,陶泓却上来把人拽下去了。这三个小厮一一退下,徐勋方才挨着徐良坐了下来。
“爹,一出去又是一下午,让你操心了。”
“没事,就是这消息都是半截,眼见王公子都回来了,你还没个音信,心里不免七上八下。”徐良一面说一面亲自给徐勋盛了一碗饭,这才面带愧疚地说,“刚到京城就这么连轴转跑了一趟又一趟,都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
“爹,你这是什么话,这本来就是咱们家的事,我当然得多跑跑腿。”徐勋含笑接过那一大碗,见徐良面前的碗里只用筷子拨拉过,桌子上的几盘子菜也显见是几乎没动过,他少不得伸出筷子去给徐良挟了些鱼肉,又挟了些菜蔬,“以后若再像今天这样,你先吃别等我。在外头不定什么事情就耽搁了,爹你这年纪,错过饭时对身体不好。”
“好,好。”
徐良连声答应,但仍是看着徐勋低头吃饭,这才慢慢吃了起来。小院里头并不单独开伙,这饭菜都是芳园大伙房里头做出来的,因得了王世坤吩咐,下人不敢怠慢,这肉食菜蔬倒是一应俱全,虽比不上萧敬私宅那种家常饭菜的手艺,却也还过得去。徐勋中午那顿不敢过于放开,只吃得八分饱,下午这一趟跑下来又劳心又劳力,原本就已经饿极了,这会儿免不了吃相难看了些,不一会儿就风卷残云扫光了所有饭菜。
徐勋拿起一旁的巾帕擦了擦嘴上油腻,这才对徐良说起了今日在顺天府衙的情形。徐良尽管从王世坤那儿得知了一些,可终究不及自己儿子所说的详细。此刻他仔仔细细听着,当徐勋说到那位姓朱的小侯爷,他就疑惑地皱了皱眉,待听到李逸风满口答应把徐叙送到京城国子监,他终于为之变色。
“那小侯爷莫非是……”
“是太子殿下,李千户刚刚已经对我证实了。”
“老天爷,徐四少爷这祸事闯的……要不是勋儿你应变快,他这苦头就吃得大了!”
“要不是看魏国公待我不错,王兄也是我的朋友,我才懒得管这个别扭的家伙!”
徐勋对徐叙知错不改硬挺犟嘴的做派很看不惯,此时少不得抱怨了一句,随即才渐渐说起了陪朱厚照去文庙,门外又遇到那帮被人收买的市井混混等等,却唯独略过了之前在马车上和小太子的那番话。在他看来,那番要命的话还是死死埋藏在心里最为妥当。
徐良没想到兴安伯府白天才赶出去了自己派去投帖的小厮,紧跟着竟然又闹腾了这么一出,一时气得面色铁青,听到徐勋竟然让朱厚照不要去向皇帝禀告,他就愣住了。习惯一切听徐勋的他本能地没去质疑儿子的做法,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父子俩这一聊就是小半个时辰,等到外头传来陶泓的声音说热水已经送来了,徐勋才扬声让他把浴桶搬进房。
痛痛快快泡了个澡,洗去了奔波一日的尘土和疲惫,徐勋便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二话不说地上了床。这一觉却不如昨晚睡得沉,迷迷糊糊之间,他依稀感觉到自己跌跌撞撞被人推搡着进了一座大殿,紧跟着就看见朱厚照正站在对一个面目朦胧的人旁边,一见他进来就手指着他嚷嚷了起来。
“父皇,就是他!”
他猛地感觉到肩膀上被人用力推了一把,顿时一个激灵惊醒了过来。一睁开眼睛,他才醒悟到自己是做梦,但旋即就看到了一脸担忧的徐良。
“勋儿,外头来人了!是一个从没见过的公公,说是……说是宫里来的!”
怎么连着两天都是一大早突然袭击?这还有完没完了!
原本还在半梦半醒之间的徐勋一下子完全醒了,继而心里苦笑连连。等到快速洗漱换好衣服之后随着徐良出去,他就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的一个太监。还不等他上前问过对方名姓,此人便冷冰冰地手往旁边一伸,接过一个校尉双手递过来的一个包袱后就直接递了过来。
“徐勋,这是你的冠服,立时穿戴好了,皇上召你入宫!”
果然是天子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