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3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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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吴员外家里经营收购生丝,然后织成丝绸的生意?”
  吴守正之前之所以愿意为徐勋奔前走后,全都是为了这要命的摊派。须知为朝廷办货在这年头绝对是一等一的苦差事,东西要得急且要求高不说,而且钱款给得极少,甚至干脆不给。所以,他虽说家大业大,这一次还能忍受,可要是这一次之后还有两次三次四次,他就决计吃不消了。于是,他再也顾不上吃饭,就这么站起身冲着徐勋深深一揖道:“总而言之,我是走投无路了,请七公子万万帮我一把!”
  “瑞生,搀吴员外起来。”徐勋冲瑞生打了个眼色,等小家伙上前扶起吴守正,又把人按在凳子上,他这才问道,“这么说,吴员外此来南京原本是专程想寻吴大尹说情?”
  “不过是死马当做活马医,毕竟吴大人和我同乡又是同姓。”吴守正想起自己那马夫曾经在应天府衙东门耍横,当即有些讪讪的,随即才赔笑解释道,“不过也说不上专程,我这次也是来收生丝的。江浙一带的生丝多被几个大户包圆了,我本钱有限,所以不得不跑远些。南京附近句容等县有我的几个下家,这次出来也打算去寻他们把生丝收上来。”
  “哦?”
  徐勋原本不过是想着打听打听吴守正的难处,看等这阵子过去之后能否相报,但此时此刻听吴守正也提到了句容,他才真正起了兴趣。仔细打探了两句,他便有意问起了赵钦其人,见吴守正不过是微微犹豫就如实道来,竟是不但听说过赵钦劣迹,甚至还认识两个苦主,他顿时来了精神。在他一番旁敲侧击暗示明示之后,吴守正终究抵不住徐勋承诺傅容亲自说情的诱惑,把心一横,竟是答应去当一回说客。
  送走了吴守正,金六嫂又把满桌的残羹剩饭都撤了下去,舒了一口气的徐勋回到了东屋,在书桌前坐下。在灯火下重新展开了刚刚得到的那一张字条,将其摊在桌子上铺平,他端详着那上头前后大相径庭的字迹,也不知道踌躇了多久,突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紧跟着一旁的瑞生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谁?”
  徐勋闻言抬头,见是一个黑影闪进了门,他立时站起了身,下一刻便认出来者竟是小丫头的干娘。低头看了看桌子上那张字条,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刚刚的字条是妈妈送来的?”
  “是我送来的。”李庆娘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也不看直咂舌的瑞生,就这么盯着徐勋说道,“原本送来这个我就该走了,结果因看到那和尚,所以忍不住多留了一会。”
  听到李庆娘竟是认得慧通,徐勋心里一突,索性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么说来,后头那句话想来是妈妈添上去的?”
  “没错,是我。我凑巧见过那和尚和人会面,原以为七公子不知道,没想到是我多管闲事了。”说到这里,李庆娘顿了一顿,随即才说道,“听了些本不该我听的事,七公子恕罪。”
  知道面前这又是一个高来高去的高手,徐勋心里只有苦笑的份。只不过,人家都已经明说了,他也就不为已甚,少不得抬手请李庆娘坐下:“听到就听到了,横竖妈妈你是如意的干娘,我要做的事本就和你们没有冲突。你这会儿特意来见,不会是只为了来坦陈这个吧?”
  “那位钦差大理寺右丞来了,赵家底气更足,这回竟是直接和我家老爷把大小姐的婚期定在了月中,距离如今没剩下几天了。老爷不许大小姐离开房门半步……如意也就难得出来。所以我想问问七公子,究竟有没有把握抢在赵家迎娶之前,把赵钦解决了?”
  “没把握。”徐勋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这三个字,随即摇了摇头说,“如果那位钦差没来,为了赵家的亲事,我可以早些发动。毕竟有傅公公在,大可借势压人。可如今你也说了赵钦和那位钦差关系甚密,若不能把事情做扎实,没傅公公撑腰,此前的工夫兴许就全都白费了。”
  “七公子就不能再竭尽全力想想办法?”李庆娘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声音也不免提高了几分,“你就不能尽早知会傅公公提前防备,然后……”
  “那我如何对傅公公解释我竟然知道这等隐秘消息?难道说是从沈家打探来的?而且,那是口含天宪的钦差,又岂是防备就能防备得了的?别人秘而不宣到了南京,就是为了打傅公公一个猝不及防,若是这时候傅公公有什么过激应对,焉知那位费右丞不会更加狠辣?”
  李庆娘看着徐勋,几乎要把沈悦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可想起小丫头临行前的一再嘱咐,她不禁硬生生忍住了,却仍旧刺了一句:“那要是我家老爷要让如意当做陪嫁丫头,跟着大小姐一块嫁到沈家去,七少爷也能如眼下这般淡然若定?”
  “那我就先给她赎身!”徐勋几乎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见李庆娘满脸的不可置信,他自己也生出了一丝诧异,但却来不及去想这么多,只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可以请六叔出面,六叔不行我就去求傅公公亲信的陈大人,想来沈老爷不至于攀了赵家当姻亲,就连一个丫头也不肯放手!”
  见徐勋越说神情越是坚决,李庆娘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惘然。可她自从遭遇大变之后,几乎是把沈悦当成自己女儿那般疼爱的,此时竟鬼使神差地又开口说道:“你说得容易!如意在沈家还有家人亲戚,大小姐又最喜爱她,你给她赎身容易,之后呢,还是给你做丫头?你显见是不安于金陵一地的,将来若是娶了新妇进来,你置她于何地?”
  “谁说我要她当丫头了?”徐勋只觉得心里一股说不出的烦躁,没好气地摆了摆手,闷声闷气地说,“她要是不放心家里人,我可以把他们一起都赎出来。她要是没依靠,我可以认她当妹妹,将来任凭她自己拣选一门好人家,总比在沈家当丫头强……”
  徐勋越说声音越轻,渐渐竟是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李庆娘站在那儿冷眼旁观,突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唉,总之一切都托付给七公子了。要是真的不成,如意也绝不会怪你,都是她的命。这世上的女人就是再要强再能干,都挣不过这命去……”
  “命?老天爷惯会玩弄人,可就算这样,我仍然只信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徐勋抬起头来,见李庆娘已经一只脚跨出了门槛,他顿了一顿就又继续说道,“你给我捎话给如意,让她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让她别想那么多。别老是心心念念惦记着她那小姐,她自己正岌岌可危呢,好好想着自己才是正经!要真有事,让她记得好汉不吃眼前亏,妈妈你只管先来知会我,不要让她蛮干!”
  尽管不曾回过身来,但听着徐勋这番,李庆娘大略能想象到背后这男人脸上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略一点头便放下了手中门帘。这时候,瑞生瞧见自家少爷坐下身来,一直秉承着徐勋的吩咐寸步不离,杵在屋子里当摆设似的他终于忍不住了。
  “少爷,那个如意姑娘是沈大小姐的丫头?”话音刚落,见自家少爷黑着脸点了点头,小家伙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是讷讷开口说道,“少爷要真喜欢她,赎身回来带进京娶了她不就行了?横竖到了那儿,没人知道她曾经是丫头……”
  徐勋简直被瑞生这天马行空的一句话给说得懵了,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小家伙看了许久,这才没好气地斥道:“你又没见过她,胡言乱语!”
  “我才没有胡言乱语。”瑞生此时满心满意都是为徐勋着想,轻声嘟囔了一句,见徐勋没有再理他,他更是凑了上去,“以前村里的刘老汉说过,要不是喜欢的婆娘,哪个光棍汉子理会别个女人家里的鸡毛蒜皮?少爷上头没长辈,自己看中的大可自己做主!”
  ……
  沈家西北角小院。
  西屋之中,支摘窗半开,新月的光辉透过支摘窗和窗户上的绿纱缝隙星星点点洒在地上,让这闷热的屋内显得有几分凉爽。沈悦脸上红扑扑的坐在窗前那张杉木书桌旁,但她却知道自己脸红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刚刚李庆娘的那番话。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开口说道:“干娘,这几天你少在我面前露面,免得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想起前事发作你。”顿了一顿,她又继续说道,“他的那些谋划上次都对我说过,但如今那位费右丞来了,未必就一定还能管用。我得帮帮他,也帮帮我自己。”
  她说着就走到床前打开了一个藤箱,拿出一个小包袱塞进了李庆娘手中,见其推辞,她便握紧了李庆娘的手,轻声说道:“干娘,这是我积攒下来的体己。你别忙着拒绝,给你不是为了别的,是让你拿出去好办事,毕竟,米行这些日子屯米都来不及,活络钱调不出来。干娘,我已经都想好了,请你去帮我做一件事……”
第一卷
金陵败家子
第87章
占尽上风
  一连十数日又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相对的是米铺中的米价又涨了两成。然而,金陵城中真正富贵显达的那些大户人家,自然体会不到这种民间小小的变化,大多数人都密切关注着那几个头面人物的动向。
  傅容郑强深居简出,魏国公徐俌据说是偶感风寒在家养病,国子监祭酒章懋正在大刀阔斧地清理学官队伍,竟是一下子拎出了两三个害群之马,一时之间南都四君子以及下头那些清流的文会都停了……民间的百姓哀叹老天爷不下雨忙碌于温饱的时候,上流社会却呈现出一片诡异的风平浪静。
  上头的贵人们虽说没什么举动,但各家府邸的下人们却不是吃干饭的。有浑身消息一点就动的便少不得串联着打听消息,更有谨慎的静观风色一言不发。这天上午,镇守太监府大门口的四个门房人分左右站着,嘴里却在你一言我一语悄悄议论着自家公子的事。
  当他们正说到傅容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去把傅恒安从国子监接回来时,就只听外头一阵鸣锣开道声,四个人一个激灵回过神,立时把那些闲话丢到了脑后,张头探脑地看着那边厢过来的一行人。眼见最前头的牙牌上赫然打着钦差二字,四个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其中那个最老成的立时转身一溜烟跑进了西角门。
  又是鸣锣开道,又是仪仗前导又是后从,常府街上原本走路的百姓自然忙不迭纷纷让道。眼看一辆四人抬的大轿在镇守太监府大门前停了下来,人们更加嗡嗡议论了起来。然而,对于那候着浩浩荡荡一行人过来,慌忙上前迎候行礼的那三个门房来说,眼见一个身穿青色小杂花纹盘领右衽纻丝官袍,上缀白鹇补子,分明是五品官的人弯腰出了轿子,可人却从来都没见过,不禁更是惊诧。有心替自家公公打探个虚实,偏生来人竟正眼也不瞧他们一眼,就这么背着手站在了正门口。
  “镇守太监府……呵,当年开平王府那等煊赫,到头来连宅子都归了别人……”费铠到了嘴边的话留了半句,见三个门房围着自己的从人团团直转,赔着笑脸问这个问那个,他终于不耐烦了,冷冷一拂袖道,“看到钦差二字尚不开中门,傅公公就是这么治理宅邸的?”
  话音刚落,三间五架的门楼下头,两扇朱漆大门缓缓被人拉了开来,内中只见前院那宽阔的甬道两边,两列身穿一色衣裳的下人站得整整齐齐,一个个都是低头垂首恭恭敬敬的模样。而在更远处,两个青衫小童正搀着傅容朝这儿走来,后头还跟着一应随从。见这光景,费恺面色稍霁,却矜持地背着手昂首挺胸再不做声。
  这消息在镇守太监府里头传得不可谓不快,一乘凉轿直接把傅容抬到了二门,这才有两个健壮小童几乎是架着他赶到了大门口。即便如此,年纪一大把的傅容站定之后,仍然有些气喘,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竟是站在那儿先拿帕子擦了擦汗,随即才缓步上前。
  面色虽是平和,但傅容这心里着实是七上八下。他算到近些日子可能会有钦差下来,也听说了有旧友来拜访赵钦,但由于费恺最初几乎没带什么从人,他只以为是那些寻常清流,根本没放在心上。意外归意外,此时此刻,他自然不会去质疑这钦差的真假,迎进人来在正堂设了香案郑重其事行礼之后,得知来人是大理寺右丞费铠,他只觉心里又是咯噔一下。这时候,费恺却沉着脸开口了。
  “傅公公,本钦差此次奉旨来,是为了南京科道言官三人联名参你贪墨钱粮,玩忽职守之事。”
  此话一出,饶是傅容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也不由得怒色尽显。他虽是离京多年,当年旧班底差不多都丢光了,但宫中最得用的大珰里头,还有几个和他有旧,即便不能照拂一下他那几个干儿子,可居然任由上头派出了这样的钦差,这却简直是太出人意料。因而,他几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哂然笑道:“费大人既是上命钦差,那就尽管奉旨查好了。”
  “傅公公放心,本钦差自然会仔仔细细地查,不会冤了傅公公,也不会宽纵了人。”
  费恺这几天由赵家人带着游遍了整个金陵,但麾下几个从大理寺带出来的好手却是暗地里搜集证据,眼下已经有了十拿九稳的把握,因而话里话外少不得就带了一点出来。见傅容面色极其难看,他只当没瞧见,又按着扶手站起身来。
  “这几天我在金陵城里走了走,倒是听说傅公公的嗣子在国子监犯了错,似乎是要被逐出国子监了?”
  若只是涉及自个,见惯了朝中上下无数人沉浮的傅容大可忍得下,然而,此时费恺语带讥刺却是把话头转到了自己的养子身上,傅容顿时勃然色变,当下也不站起身,整个人突然懒懒地靠在靠背上,皮笑肉不笑地说:“费大人也许是听错了,不是咱家的儿子犯了错要被逐出国子监,而是国子监闹出了天大的笑话,再不收拾就要成为金陵城的笑柄!”
  自从李广死了之后,宫中阉竖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因而费恺免不了和大多数文官一样,瞧不起这些身子残缺不全的阉人。更何况他此次是奉旨来查赵钦参奏傅容的那些罪名,自然更难以容忍傅容这存着蔑视的态度。
  “哦?是我听错了?可刚刚我经过成贤街的时候特意去国子监里转了一圈,才见了章大人听说是再过几日,绳愆厅那边就打算开堂审理一大批监生。因章大人才刚料理干净了国子监里头那几个害群之马,这消息还没对外人说,想来傅公公并不知情吧?”
  此话一出,傅容终于再也忍不住,立时霍然站起神来。见费铠面带讥诮地看着自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可终究按捺不住心头的暴怒,当即一字一句地说:“咱家且提醒费大人一句话,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莫要欺人太甚!”
  “傅公公这话说得不错。”费铠笑吟吟地点了点头,不紧不慢地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不是傅公公当这南京守备期间做了那许多不该做的事,令郎怎会遭此下场?”
  “你……”
  若眼前是南京城内其他官员,哪怕是那些部院大佬,傅容也会毫不迟疑翻脸,但眼前偏偏却是来自京城的钦差!于是,他的拳头攥紧了松开,松开了攥紧,如是重复了好几次,这才终于硬生生压下了那股乱窜的邪火,却是恨透了此前夸下海口的徐勋。
  要不是这小子,他早就把傅恒安接了回来!
  就在他心乱之际,外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公公,锦衣卫陈指挥求见。”
  傅容正要答话,那费铠却突然抢前答道:“告诉他,傅公公今天不见客!”
  “费大人,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费铠背着手转过了身子,看着面色铁青的傅容,不紧不慢地说道,“本钦差当然是奉旨行事。在事情未明之前,就只能委屈傅公公暂时闭门谢客了。当然,这各处门口少不得要放几个人在那儿,我才去见过守备南京的成国公,人他已经拨了,料想已经到了傅公公门前。”
第一卷
金陵败家子
第88章
虎狼合谋,彩凤折翼
  常府街镇守太监府那三间五架的宏伟门楼下,平日站着迎候各处往来人等的四个门房都被撵了进去,取而代之的是每隔十步许一个的健壮兵丁,赫然好一番肃杀景象。面对这样的光景,等到内中传来消息说傅容不见客,陈禄虽面色很不好,仍是带着三五随从拨马回身就走,竟是不曾多停留一步。
  直到风驰电掣地出了常府街,又经户部街拐到了火瓦巷他自己的那座宅子门口,勒住马的他不忙着下马,却是就这么高坐马上陷入了沉思。
  事情到了这份上,无疑是在京城那边的角力中,傅容乃至于身后的那些大珰们大败亏输,否则那个区区大理寺右丞也不至于这般狂妄。若是傅容都尚且不保,他原本就已经是被那些清流点了明奏请革退的,哪里还有什么好下场?
  “可恶!”
  恨恨地迸出了两个字,陈禄突然丢下缰绳利落地跳下马。他正要径直进门,突然就只听后头传来了一声陈大人,扭头一看,他就眉头一皱。只见徐勋带着瑞生缓步走上前来,主仆俩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换做是今天之前,他至少会和颜悦色相待,但此时他着实没有任何心情来应付这小子,当下便冷冷说道:“我这几天忙得很,没工夫理会你的事!”
  “我知道大理寺右丞费大人来了,陈大人无暇他顾,但可否拨冗听我一言?”
  陈禄原本头也不回就要走,可没走两步听到这话,他不禁立时站住了。这费铠突然造访镇守太监府就是不久之前的事,要在整个南京城传开还早得很,徐勋是怎会知道的?想到这里,他转身端详了这少年郎半晌,最终点点头道:“进来吧!”
  这四进宅子是从前陈祖生在南京守备任上置办的产业,住着的并不单单是陈禄一个,还有他的侄儿陈玠和陈璋,因而整座宅子隔作了三路,如此一来格局就显得小了,别说不能和那座昔日开平王府相比,就是和中等人家相比也就是稍微宽敞一丁点而已。
  陈禄这主人显见是说一不二,带着徐勋瑞生一路进去,下人除了行礼竟是没一个凑上前的,直到过了穿廊进了一扇月亮门,迎面是三间茅屋式样的房子,这才有个小童儿趋前行礼。
  “老爷。”
  “去外头看着,除了傅公公那边有消息,别的一概挡下。”
  陈禄说完这话便当先进了居中的门,见徐勋带着瑞生一起跟了进来,他不禁眉头一挑。这时候,徐勋少不得开口解释道:“陈大人,瑞生是要入宫的,所以有些事情我不避着他。”
  这话有两重意思,一则是表示信赖,二则是让瑞生多学着一些待人处事,陈禄怎会听不出来。在徐勋和瑞生身上来来回回扫了扫,他便淡淡点了点头,再没有说什么,背着手进了东屋。这时候,徐勋才分神打量四周,外头是茅屋式样,内中家具摆设也极其简陋,粗看之下,桌椅几凳竟好似都是一个不甚高明的匠人手工所制。只这会儿他也没工夫思量这些,冲瑞生低低嘱咐了两句,这才带着人跟进了东屋。
  东屋里和外间一样陈设简朴,并没有顶天立地的书架和数以千计的藏书,取而代之的则是四壁挂着的几样兵器。坐在唯一一张椅子上的陈禄见徐勋走了上前,仿佛并没有因为这儿没有第二张坐具而惊讶,他就轻轻点了点头。
  “你既然知道大理寺右丞费铠到了的事,那我不妨和你说实话。傅公公那镇守太监府门前,不知道他用什么花言巧语说动了成国公派人守卫,所以短时间之内,外头的人进不去,里头的人出不来。他是钦差,真要撕破脸去查,谁也禁不住。事出紧急,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你若有什么话要说,就不要拐弯抹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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