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316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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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那段日子要察言观色,要小心谨慎,要战战兢兢,但那会儿也是他们八个拧成一股绳一致对外的时候。除却资格最老的高凤,他们没有一个是当时司礼监那几位大佬的私人,因而不得不防着那些大珰们安插人和自己打擂台。而那时候朱厚照也是一心帮着他们几个,但凡好吃的好喝的全都是给他们分,各式打赏更是很不少。每次他们心惊胆战地轮流偷偷把朱厚照带出去玩的时候,朱厚照回来总会带上一堆小玩意,也不管他们喜欢不喜欢就径直塞了过来,道是赏给他们玩儿的。
  想着这些积年的旧事,眼看那些明晃晃的刀剑已经逼到了面前,刘瑾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在刚刚明明想要道破小皇帝身份的时候,却突然那么冲动地行刺。
  他打心眼里,就从来不曾想过要叛了当今天子!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喃喃自语念叨着那么一句话,眼见得一把剑直搠而来,刘瑾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是径直迎了上去。当那一截剑尖穿透了自己的脊背,继而又猛然抽了出去的时候,他方才不支跌倒,可膝盖着地的同时,他仍是奋力往那城墙高处看了一眼。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了朱厚照那张熟悉的脸,可一刹那就变幻成了徐勋那可恶的笑脸。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身上接踵而来的剧痛,脑海中萦绕不去的就只有一个念头。
  徐勋,你不要食言,否则咱家就是做鬼也饶不了你!
  刘瑾跳下象辂之时,徐边叫了那么一声,随即趁着驭者在外遮挡,他便立时屈膝跪在了宁王朱宸濠面前。见这位一度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宁王牙齿咯吱咯吱直打架,看着从右胁上拿起的那只站满了鲜血的手,脸上全都是难以名状的恐惧,他便轻轻伸手握住了那只是浅浅扎入了朱宸濠右胁的匕首,随即轻轻笑了笑。
  “殿下,没事,刘公公慌慌张张的,这一刀扎得实在是太浅了。”
  然而,还不等宁王朱宸濠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徐边突然将一团破布塞进了他的口中,继而突然伸手死命一拔。一时间,就只见朱宸濠那一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可他的惊呼却都被那一团破布紧紧堵了回去。更让他惊骇欲绝的是,徐边持着那把沾血的匕首上下端详了一下,继而冲着他冷冷一笑,竟是照着他的胸口恶狠狠地扎了下来!
  相比刘瑾那一刀,徐边这一刀又准又快,但同样并未扎得极深,因而宁王朱宸濠竟是并没有一时毙命。他眼睁睁看着徐边掏出了他口中的布团,挣扎了许久却无论如何都没法说出话,但他那眼神却清清楚楚地表达出了他的惊怒和不解。
  倘若徐边要害他,这么多年有不少的机会,为什么会是现在?为什么会是他辛辛苦苦在塞外走私帮自己积攒了莫大的家底,又从广东买火器兵甲,从鄱阳湖等地招揽巨盗,却在这关键的时刻看着刘瑾行刺后,又反手捅了他一刀?
  “殿下不明白?”
  单膝跪在宁王朱宸濠身边的徐边看着其那拼命挣扎的样子,突然咧嘴笑道:“是,我多年苦心取得了殿下的信任,若是要单纯害你,不用等到今天。只不过,让殿下死在如今满心以为万事俱在掌握,不久就能取得天下的时刻,是我盼望已久的事!殿下知道么,谋逆失败,宁王这一系就完了,从上到下都要被连根拔起,包括追随您的宜春王和瑞昌王。至于宁府一系的其他几位郡王,即便能逃过一劫,也得夹着尾巴过日子。当然,更美妙的是,殿下早先为了自己的名分,听了我的建议,派人去各地刺杀和当今皇上血缘最近的那些个亲王,所以天底下的宗室会少很多!”
  见宁王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分明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徐边方才摘下了头上的铁面具,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丝狰狞可怖的笑容。
  “没错,就是让天下宗室少很多!要是真让我选择的话,我恨不得朱明宗室全都死绝了,包括当今皇上!”
  徐边脸上的表情突然更加狰狞了起来,但很快又平和了起来,但话语却越发犀利如刀:“你们落地就是亲王郡王将军宗室,祖祖辈辈都享着荣华富贵,可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什么都不做当个富贵闲王还算是好的,更多的是和你祖父那样为所欲为无法无天!我当年积德行善,可倾尽所有积蓄办下的货全都被你祖父的管事抢得精光;我最敬爱的兄弟,就是因为冲撞你而你下令家丁活活打死;我倾心相爱的人,被抢进了府凌辱,最后不堪自尽;我一介草民曾经想过进京告状,却险些被宁府某个郡王的家人踏马踩死!”
  “后来我想通了,老天无眼,我有眼!老天没有天罚,那我就当人罚!你们这些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宗室,杀了你们太便宜,我要让你们断子绝孙!只可惜宗室寻常罪名不过是夺爵禁锢,若要让你这一系全都死绝了,那便只有谋反大逆!”
  徐边突然握住刀柄又往内中深深一刺,随着那刀刃更深地刺入了朱宸濠的肺部,他脸上的表情亦是越来越痛苦,眸子里的怨毒之色亦是更加深沉。可半辈子兢兢业业全都在为着报仇的徐边哪里会被这种表情打动,一时又冷笑了一声:“宁王殿下,你不用这么瞪着我。当初我为了报仇可以抛下才一丁点大的儿子,如今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早就想死了!”
  说到这里,他便凑近了朱宸濠的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九幽黄泉之下,我再来杀你第二次!”
  随着这一句话,那柄匕首方才被他缓缓推入了宁王朱宸濠的身体深处。随着那个他近二十年来一直恭谨侍奉的人死不瞑目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徐边终于忍不住跌坐了下来,脸上除了惘然之外,便是深深的疲惫。
  屈身事贼的苦痛,从前他看戏文的时候总有些不解,但现如今他终于明白了,也终于解脱了!当身后终于传来了驭者的提醒声时,他方才以手支撑着竭力站起身,随即方才声音低沉地说道:“宁王殿下……升天了!”
  “宁王殿下死了!”
  “宁王殿下被刘瑾刺死了!”
  随着他之前看着刘瑾在存心殿作势时就察觉到,以至于早早安排好的人四下里嚷嚷了起来,宁王护卫一时为之大乱。即便有人嚷嚷说已经刺死了刘瑾,但仍然压不下那股非同小可的慌乱。尽管宁王早就请立了世子,而且还有其他几个儿子,可此刻全都没有跟来,退一步说就算是跟来也弹压不住大局。因而,眼睁睁看着四周无数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撞,徐边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连眼泪都流了出来。
  “大掌柜……”
  见那驭者满脸的忧虑,徐边便淡淡地说道:“你快逃吧,我再用不着你了!”
  那驭者犹豫片刻,终究放开缰绳和马鞭跳下了车去。这时候,徐边方才看了一眼已经死透了的宁王朱宸濠,突然踉踉跄跄地下了车去。乱军之中,他的铁面具倏忽间就被挤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身上也多了好几处伤。最后侥幸来到了一个靠墙的位置,他方才一屁股坐了下来,却是看着那高高的城墙,从怀里摸索出了一把牛角匕首。
  摩挲着那依旧锋锐的刀刃,他突然笑了一声:“你生的儿子,我一天都没养过,他便已经靠着自己名扬天下!但你的仇,大哥的仇,我却不能交给别人,哪怕是我们的儿子!惠儿,我没有告诉他这些事,就让我带着这些秘密下地狱。九泉之下,我一定会再杀那狗贼一次给你报仇!”
  说到这里,他便毫不犹豫倒转刀口,将其狠狠扎进了自己的心窝。
第八卷
会当凌绝顶
第636章
天子之悯,徐勋之断
  宁王死了?
  顺化门上的朱厚照在认出了刘瑾之后,强行压下心中那乱七八糟的情绪,正预备对所有随从护卫军士做一番战前赏罚的动员,就乍然听到了这么一声嚷嚷。起头他还以为这是宁王阵中有人在耍花腔,可思来想去怎么也不可能没事咒自己主子死,再加上眼看着宁王中护卫的那些兵将以及四周的私军和家将家丁等全都是乱成一团,他立时意识到这是绝好的机会。
  “张永,天赐良机,带人跟着朕杀出去!”
  眼看着朱厚照拔出腰刀就往城楼那边的楼梯下去,马永成等人顿时懵了,而张永和谷大用交换了一个眼色,后者自知自己的本事下去了也就是给人添麻烦,当即留下陪着马永成三个,而张永则是招呼了左右护卫紧紧上前簇拥了朱厚照。等到一众人等下了城墙,果然就发现刚刚紧紧围着城门的大军已经完全没了章法,各式各样的嚷嚷不绝于耳。这其中的一种说法传入耳中时,朱厚照顿时面色大变。
  “是刘瑾刺杀了宁王!”
  不但朱厚照为之色变,就连张永亦是满心的不可思议。刘瑾是个什么性子谁不知道,这种舍命行刺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刘瑾能做得出来的?然而,一想到坐镇南昌前卫的徐勋,张永便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随即便若无其事地凑到朱厚照身边小声说道:“皇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先破敌要紧!”
  “没错,先破敌杀敌!”
  朱厚照仿佛是为了给自己打气似的,恶狠狠地迸出了一句话。随着他们这一行人玩命似的杀了出去,已经士气全无仿佛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宁府护卫们顿时如同一片散沙。偶尔有一两个负隅顽抗的,却挡不住士气如虹的扈从精锐。偏偏在这种时候,不知道哪儿还传来了一阵阵大声嚷嚷。
  “宁王府破啦,宁王府被南昌前卫破啦!”
  老巢和后路被抄的消息就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无心恋战的人们找到了逃跑的最大理由。宁王朱宸濠都死了,宁王府都破了,他们纵使能扛得住一时,可还能扛得住长久不成?随着逃跑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乱,一时更多的人都是被踩踏而死而不是被杀。就连满心杀机的朱厚照,在张永亲自带着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砍了三四个人之后,面对那些兵败如山倒的溃军,满身血污的他也渐渐停止了步子,茫然地的扭头四处张望着。
  “已经胜了?”
  张永摆了摆手让身边那几个御马监亲军四散防守,这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回禀皇上,应该是胜了。宁王一死,宁王府被徐勋带着南昌前卫攻破,他的世子和其他儿子束手就擒,这乱子就能够只控制在南昌府一地,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不幸中的万幸……嘿,你这话说得真不错。”
  朱厚照抬起手来抹了抹脸,突然被那血腥的味道刺激,嫌恶地皱了皱眉。待要当街把这一身衣裳扒下来,可最后却停止了动作,举目四望道:“宁王的亲王象辂呢?刘瑾呢?”
  相比前头问宁王,后头问刘瑾的声音显然更高亢急促。张永连忙也四处张望了一阵,又招来一个御马监亲军传令去四处查探。不消一会儿,宁王朱宸濠那一乘亲王象辂就被找到了。然而,起头那金碧辉煌光鲜亮丽的象辂在乱军之中,已经化作了一片凄惨的残骸。红松木板散落得四处都是,那些华贵的抹金事件贴金叶板,被无数人踩过,已经显得破烂不堪。车上那一个穿着王者皮弁的中年人仰天躺倒在那,身上的金簪朱缨和玉圭等等都已经不成样子。
  然而,朱厚照和张永都曾经在宁王府见过朱宸濠。尽管人的死相异常狰狞,但他们还是认出了人来。朱厚照只是瞧了一眼便厌恶地别过了脑袋,随即厉声说道:“刘瑾呢,可找到刘瑾了?”
  张永见四周众人一片难色,知道一来到处都是尸体,二来也并非人人认识刘瑾的面貌,因而他只能软言安慰了朱厚照几句,随即挑了两个最机灵的人随身跟在朱厚照左右侍卫,自己则是站在翻倒的象辂旁边东张西望,判断着这一场行刺发生之时,刘瑾可能窜逃的方向。然而几乎是本能的,他就渐渐有些分心。
  徐勋真的是好手段,居然让刘瑾不得不走这条路。倘若刘瑾武艺高强,那会儿行刺之后在乱军之中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但刘瑾连武艺稀松都称不上,便是找到也只是一具尸体了。刚刚看朱厚照的反应,显然是大为触动,徐勋对谷大用保证的不祸及家眷非但能够做到,而且小皇帝念及旧情,兴许还会有所加恩!
  说句实话,即便没有刘瑾这倒戈一击,要大获全胜也不过稍稍多花一点工夫,徐勋何必非得绕这么些圈子做这么些事,就只是因为答应了谷大用?还是原本就存着几许恻隐之心?
  “找到了,找到刘公公了!”
  正当张永怎么都想不通的时候,就只听耳畔突然传来了一个御马监亲军的嚷嚷声。他才一抬头,就看见朱厚照在左右两个护卫的护持下高一脚低一脚地匆匆往那边跑了过去,他立时毫不迟疑地快步追了上去。待到面前,他先是看见了一身满是血污的便服,随即才认出了那张脸上紫黑已经很难瞧出本色的脸。除了身上好几处之外致命伤口,还有一把剑径直透过胸口把刘瑾径直钉在了地上,人早就完全死透了。
  呆呆站在那儿的朱厚照想起此前对刘瑾的怀疑,想起在城墙上看到刘瑾站在朱宸濠身侧时的难以置信和怒火冲天,面上顿时一片苍白。良久,他的身子突然晃了晃,竟是就这么一头栽倒了下去。幸亏旁边的张永眼疾手快一把扶着,这才没有捅大篓子。
  然而,即便是张永,看到刘瑾这个模样,亦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就冲着那几个御马监亲军说道:“找人来先好生收殓了。记着,眼下的事情都不许透露半分出去!”
  这几个都是运河上和朱厚照一船的人,大约摸能猜到这位徐勋“表弟”的真实身份,哪里有不知机的。即便这些都是苗逵和张永这两年带出来的亲信心腹,可瞧见风光一时的刘瑾最后竟是这般下场,唏嘘嗟叹的却多过拍手称快的。
  当朱厚照悠悠醒转过来的时候,却瞧见头顶是自己这几天颇为熟悉的帐子,身下的床亦是睡了好些天的,立时知道这是徐勋征用那处富商的宅子。他撑着想要坐起来,却只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酸痛,正想叫人,他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低低的交谈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的他,没费多大工夫就分辨出说话的是谷大用张永和徐勋。听到三人是在议论他的状况,他不禁咬了咬牙挣扎着坐起身,随即便趿拉着鞋子到了门边上,却见三人背转身走了几步站到院子里。
  “徐老弟,那东西你真的不打算交给皇上?”
  “人都已经死了,何必再拿那种东西让皇上看,让皇上不高兴?就算东西是真的,老刘多半也是被宁王胁迫,这才定了什么见鬼的盟书。要他真心跟着宁王干,又怎么会反手捅了那一刀?就算一度看错了人做错了事情,他也已经拿命去填了。只要把此物毁了,回头回京之后,别人也挑不出理来。”
  张永想想也是,就没有说话,而谷大用却突然冲着徐勋深深一揖。待到徐勋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时,谷大用方才低声说道:“徐老弟,我代老刘家里头那些子侄亲戚谢了你仗义。”
  “仗什么义,要说他和马永成他们三个闹翻不假,和咱们三个又好到哪儿去了?老刘这辈子,坏就坏在吃独食。倘若他和咱们还能像从前皇上在东宫时那样,凡事有商有量,不是那么大权独揽刚愎自用,怎么会到今天这地步?总而言之皇上回头问起,你们就说……”
  “就说什么?”
  听到那门嘎吱一声,紧跟着只穿了中衣的朱厚照就这么趿拉着鞋子走了出来,徐勋不禁面色一凝,随即便走上前去一把拽住了小皇帝的胳膊。
  “皇上,大夫刚刚来看过,说是您因为气怒攻心,以至于寒邪入体,别到外头吹风。”见朱厚照恶狠狠地瞪着谷大用和张永,徐勋便冲着两人招了招手,随即温言说道,“您若是真的想问什么,到房里说吧,咱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说歹说把朱厚照重新劝回了屋子里,见张永和谷大用张罗着给小皇帝穿上了衣衫鞋袜,而朱厚照那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自己,他便开口说道:“皇上既然听到了,那臣就开门见山地说了。老刘应该是被朱宸濠胁迫,歃血为盟签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臣之前破了宁王府之后,从书房正好搜到了那东西。”
  朱厚照嘴里迸出了生硬的三个字:“东西呢?”
  “已经烧了。”
第八卷
会当凌绝顶
第637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勋这句话平平淡淡,然而,张永和谷大用相顾骇然,朱厚照更是勃然大怒。他几乎是蹭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徐勋的鼻子想要说些什么,可手哆哆嗦嗦好一阵子,上下嘴皮子蠕动了好一阵子,最后迸出来的却只有零碎几个字。
  “好……你好!”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突然狠狠一拍桌子,厉声说道,“朕还没问,你凭什么把东西给烧了?”
  “看了那东西,皇上只会心里平添愤怒。”徐勋站在朱厚照身前,声线依旧一如起初的平稳,“刘公公就算是曾经犯了什么错,也已经竭尽全力地用性命去弥补了,更何况,他现在人都已经身故了,皇上何必再追究这些?皇上不妨想一想,朱宸濠可以给刘公公的东西,皇上何尝给不了?倘若不是被胁迫,刘公公是断然不会昏头把命门送到别人手里的。”
  尽管张永对徐勋的做法有些怀疑,但多次默契的合作让他犹豫再三后选择了附议,当即也开口说道:“皇上,老刘跟着您这么多年了,您还会不知道他的性子么?他固然有些贪有些独,但一边是伺候多年的皇上您,一边却只不过是顶多收了银子替人办事的朱宸濠,他要有多昏头,才会去反手帮朱宸濠?”
  谷大用亦是憨笑着附和道:“皇上,徐勋烧了东西,也只是怕您不痛快,还请您体恤他的苦心……毕竟,老刘人都死了,说不定那东西根本就是假的,只是往他身上泼脏水而已。”
  朱厚照顿时再次陷入了沉默。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心头是恼怒,是遗憾,抑或是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想到马永成三个人当初听到宁王朱宸濠的累累罪行,立时在那儿编排起了如何将刘瑾拉下马,甚至连构陷的花招都用上了,而徐勋张永谷大用刚刚都已经明说了和刘瑾也已经不那么和睦,三个人却是都在他面前选择了包庇刘瑾,这态度竟是大相径庭!
  “你们都出去,让朕一个人待会儿。”
  见小皇帝显见是心意已决,徐勋便拉上张永和谷大用告退。等离开了朱厚照呆的那屋子,又支使了谷大用去宁王府好生查看一应证物,等到了无人处哦,张永这才一把拽住徐勋袖子低声问道:“就算你答应了老谷要保全老刘的家眷,这也做得实在是太过了吧?”
  “你想过没有,就算老刘死了,还拉了宁王垫背,倘若皇上看到那样平分天下的盟书,会怎么看?”看到张永顿时皱起了眉头,徐勋方才叹了口气说,“老刘虽是对不起咱们,可要说咱们何尝不是在防着他?他在皇上面前出了岔子,但最后终究是用性命弥补,只听你们说皇上当时找到人时的反应我就知道,皇上打心眼里是宽宥了他。既然如此,就不要节外生枝。古往今来,一直都是伴君如伴虎,可咱们算是运气最好的,皇上放权又放手,做事情往往可以全无掣肘,可若是没有那份信赖则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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