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285部分在线阅读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他的养父钱能死得早,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倚靠么?如张宗说徐延彻齐济良之辈,倘若不是因为家世好,徐勋怎么会重用他们!就是曹家兄弟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有个身为边镇武将的好爹爹!
被人腹诽为只有家世好的张宗说,这会儿在家中看着齐济良和徐延彻两个装束一新的家伙,再加上马桥等等总共八个雄赳赳气昂昂武将打扮的军官,他仍是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我说,这阵仗真的就已经够了?”
“咱们是去催妆,又不是去打仗,你难道还怕你家那两个大舅哥把咱们打出来?”齐济良有些没好气地撇了撇嘴,随即满脸戏谑地说道,“瞧你这熊样,等到明日媳妇过了门,日后必然怕河东狮吼……”
“呸……换成你们两个讨了曹家千金当媳妇,还不是一个样!”张宗说回了一句之后,旋即便伸出双手犹如轰人似的赶了两下,又开口说道,“要去就现在去,反正若是你们在曹大爷曹二爷那里铩羽而归,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尽管嘴上说那是危言耸听,但当众人真的来到曹家,送上了催妆的酒水果子糕饼和脂粉等等,面对一身戎装的曹谦和曹谧,连带齐济良徐延彻在内,全都是有些心里发怵。直到听见那一声熟悉的咳嗽,又见徐勋笑吟吟地从正堂出来,他们才松了一口大气,知道今儿个不用来一趟全武行就能顺顺当当把事情办完了。
“回去告诉寿宁侯世子,明日好好预备,别出了丑!”
“好好好!”
当看着曹家送妆奁的大批人马陆续起行,齐济良走到坐骑边上,突然拿着胳膊肘一撞旁边的徐延彻,低声说道:“看这样儿,日后张家肯定是夫纲不振!”
“想当初先帝爷还不是同样的?”徐延彻低声说了一句,旋即便冲着齐济良笑道,“不过你娘给你挑的媳妇肯定是任你揉捏,绝不会像小张这么倒霉的摊上两个彪悍的舅子!”
“那也没劲……照我说,若是如同咱们大人那样,连娶个媳妇都能写出一本轰动京华的大戏来,而且入门之后还迅速从贤妻升格成了良母,那才是最幸运的!”
两人正说得起劲,突然只听见背后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咳嗽,他们顿时脊背挺得笔直。好一会儿,徐延彻方才回头瞧了一眼,见是徐勋似笑非笑地站在背后,想到刚刚在那儿非议人家的娇妻爱女,他顿时暗自叫苦,眼睛滴溜溜转动着正思量该怎么解释,他便瞥见徐勋对他们两个勾了勾手指头。
“近来你们两个也歇了很久了,等张宗说完婚之后,我给你们找件好差事做做。”
见徐勋撂下这话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齐济良顿时恶狠狠地瞪了徐延彻一眼:“都是你这家伙惹祸,这下把我也一块坑进去了!”
“你这是什么话,这位大人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看着是我招惹了他,可他心里肯定是早就盘算好了,只不过眼下说出来吓你一跳罢了!”嘴里虽是这么说,可一想到之前的跑腿也好,居中联络策应也罢,都不是那么容易的差事,徐延彻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旋即竟是双掌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总而言之,别是什么要命的苦差难差就行!”
第八卷
会当凌绝顶
第573章
亲贤臣,远小人!
寿宁侯世子成婚,场面和徐勋当年成婚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那是太后的嫡亲侄儿,哪怕是内阁首辅李东阳这样的,也不得不给面子,在小皇帝命人往内阁走了一趟之后,无可奈何地写了一张百年好合条幅命人送了过去。而次辅焦芳的态度比李东阳更殷勤热络,这一日亲自登了寿宁侯府道贺不说,而且在送了一对应景的多子多福泥人之外,尚有一件贵重的玉石摆件,让寿宁侯张鹤龄觉得大有面子。不过,号称天下穷阁老的王鏊就没有那样圆滑了,虽说宫里带出了话来,可他仍是坐镇内阁,既不送礼,也不去道贺,几个中书官倒是婉转劝过,他却只是硬邦邦义正词严的一句话。
“我和寿宁侯既没有私交,又不是亲戚,有什么好去恭贺的?”
李东阳是早就知道这个同僚习性的,一早就没去劝,见去劝说的几个中书舍人怏怏出来,他却是少不得思量着那一日在徐勋高升宴上吃瘪之后,却一直都没有动作的刘瑾。就这么一心两用地看了一会儿各部送上来的奏折,他翻着翻着突然就停住了,旋即撂下手上一本,又去翻之前那些草草扫过的奏折,不消一会儿就翻检出了四五本来。
这些全都是举荐前南京右副都御史林俊丁忧后复出的!而那些举荐的官员倘若他没有记错,全都是籍贯江西的人。联想到杨慎那天告的那一状,再加上如今众口一词地举荐宁王恨之入骨的林俊,李东阳仿佛看到了某个小狐狸的影子。
南都四君子虽说乃是君子之交,可其中三个都站在了徐勋这一边,第四个也是最年富力强的那个,天知道是不是早就上了那小狐狸的贼船!
想到这里,李东阳忍不住烦躁地丢下了手中的奏折。倘若杨廷和能够入阁,不但能够为他分担众多压力,而且以那坚忍而又精干的性子,总不至于像王鏊这样得罪人,他也就不是孤军奋战了。可现如今杨廷和因为杨慎之故,十有八九被刘瑾惦记上了,他早就预备好的那些推杨廷和入阁的手段能否奏效,他就再也没有把握了。
“元辅。”
抬头见是自己的门生,正要调去任国子监司业的中书舍人鲁铎,李东阳微微颔首就开口问道:“今日寿宁侯世子成婚,各部院有多少人去凑热闹了?”
“也就是刘公公的那些亲信党羽去了。”鲁铎直截了当地说了一句,见李东阳面色奇异,他便开口解释道,“诸如林部堂谢部堂张都宪这些德高望重的,并没有去,当然,兴安侯平北侯往日就是寿宁侯府的座上嘉宾,父子并夫人都去了,就连自家没多大的那位千金也带了过去。听说如仁和大长公主这样的皇亲国戚,亦是都去捧了场。还有……”
鲁铎顿了一顿,旋即便低声说道:“有人看见刘公公带着人出了宫,其中颇有几个年轻宦官,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混在其中。”
“皇上就是去了,太后也只有高兴,毕竟是侄儿成婚,自己不能亲自莅临,皇上去凑凑热闹,也是给张家脸面。”
李东阳轻叹了一声,思来想去便站起身来。鲁铎见状忍不住问道:“元辅莫非是要去寿宁侯张家?”
“这时候就是去凑热闹也晚了,我还不至于那样闻风而动。今天本就是我休沐,我回府去松松筋骨!”说到这里,李东阳便扭头看着鲁铎道,“你去叫上尔锡还有其他几个,到家里来会会文,若是近来你们有什么好文章,拿来让我品评品评!”
“那敢情好,可是好久都没让师相品评咱们的文字了!”
鲁铎闻言大喜,点点头后目送了李东阳出门,他回去把自己的事情全都交割好了之后,立时便直奔翰林院,叫上了几个同样出自李东阳门下的同门之后,他出门沿着东江米巷快马扬鞭疾驰出去,可一到小时雍坊,就正好撞上了心事重重从对面胡同中出来的杨慎。对于这个源出同门才华横溢的小师弟,他一直亲近得很,此时立时策马上去含笑叫道:“用修,师相今日归私宅会文,你既然赶上了,不妨同去?”
“嗯?”
杨慎抬起头来一看,认出鲁铎之后,他张了张嘴本待答应,但最后却摇了摇头道:“我今天有些事情,就不和振之师兄一块去拜访老师了,请替我对老师问好。”
从前文会,最出风头的是李梦阳,而李梦阳之外夺魁次数最多的,却得数年纪轻轻的杨慎,平日一逢这种场合便是最踊跃的。因而,鲁铎见其意兴阑珊的样子,一时大为狐疑。可他也听说了杨慎最近就要回四川去赶着参加乡试,顺带完婚,少不得打趣了其两句,等到人强打精神寒暄了一会就转身离去了,他才纳闷地挑了挑眉。
难道是因为此前在徐府闹出来的那一场,让这位师弟气馁了?
杨慎这两日是四处去辞了自己的那些师友,本打算去辞别李东阳,可听到李东阳回家会文,一想到要见到那许多人,他就打起了退堂鼓。毕竟,明知道自己惹祸,还要听人家的夸奖称赞,他就是脸皮再厚也是没法自处的。然而,当他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家门前,才一跨过门槛,就只听后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瞧就见是一行三人,前头是一个身穿葵花补子圆领衫,大约十七八岁的内侍,后头两个则是小火者的打扮。
“皇上有赏!”
这又不是过年又不是过节,怎么突然有天使颁赏?
杨家门上立时有人迎了出来,见是杨慎呆呆地站在那儿,一个老门房还善意地提醒道:“大少爷,今儿个老爷在詹事府当值呢,家里就属您最大,您赶紧迎一迎吧!”
此话一出,杨慎方才惊觉了过来,也顾不得去想徐勋之前的话竟是应验了,连忙指挥着上下预备一应事宜。等到终于张罗齐全,他带着杨家其他人跪在了院子中央,紧跟着就听到了那天使慢条斯理的声音。
“皇上口谕,詹事府少詹事兼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一向教学有方,德行卓著,赏新茶两斤,御窑茶具一套。其子杨慎敢于言事,又闻才华横溢,将应乡试,今颁赐司礼监刻经厂印御制新书四书五经一套,小笺纸两百张,文房四宝一套,以壮行色。”
这不伦不类的口谕让杨家上下全都是面面相觑,而杨慎也是跪在那儿,心里五味杂陈。然而,让他更加没想到的是,他浑浑噩噩地从那天使口中接过东西的时候,对方却没有说什么恭维的俗话,而是笑着说道:“奉茶就不必了,杨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慎虽不喜和阉人打交道,可事到如今也不想在这种没必要的地方硬顶,当即僵着脸点了点头。等到其他人都退远了些,他正深深吸了一口气打算镇定一下心神,可那内官接下来的一句话却立时又把他打回了原形。
“杨公子,皇上才刚到寿宁侯府,预备喝了喜酒出来,正好如今有些空儿,想请杨公子过去说说话。”那内官说到这里,又补充似的含笑说道,“好教杨公子得知,刘公公谷公公张公公几位老公公们,还有平北侯全都在场。”
倘若是从前,杨慎必然会想都不想便答应下来,怎么也得到御前力谏一二才算罢休。可此时此刻,他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最终郑重其事地拱了拱手道:“还请公公禀报皇上,白龙鱼服嬉游民间,非贤君气象,还请亲贤臣,远小人,莫要轻易出深宫游幸。学生不过是一介德才浅薄之人,万万不敢奉诏!”
面对这样一个答案,瑞生顿时瞪大了眼睛,暗叹徐勋真的是神了,竟然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若有所思地端详了杨慎好一会儿,最后才面带敬意地点了点头道:“好,杨公子这话,我必然带到。只希望杨公子此行四川能够一举中试,来年金榜题名!”
眼下已经是即将傍晚时分,寿宁侯府正是一片欢声笑语。尽管新娘子还未曾迎回来,但今日的贺客们最在乎的原本就不是张家新妇是否美貌,在乎的是张宗说娶的是镇守固原总兵官曹雄的女儿,而曹家和徐勋的关系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此时此刻,之前还满面春风待客说话的张宗说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宾客们却都不以为意,反倒是围在同样是贺客的兴安侯徐良身边说道探问。
“兴安侯,令郎这才多大年纪便成了侯爵,日后必然前途无量啊!如今你儿子也出息了,孙女也有了,再没有什么别的忧心事,何妨寻一个和顺的填房,也好下半生有个伴当?”说这话的正是住在兴安侯府徐家隔壁的武安侯,那脸色就差没明说我有个好侄女了。
“就是就是。这一门父子两侯的风光,从古到今都是少有的。以皇上对平北侯的宠信,日后必然另赐别宅,到了那时候你一人独居岂不是寂寞?再者,你家里人口也着实太单薄了一些,若有一儿半女,家里也热闹一些。”说这话的是英国公张懋。老国公爷倒不像为人拉皮条,只是自己内宠众多,听到这个话题少不得来发表发表意见。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声中,徐良起初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含含糊糊地一概挡下,可渐渐说的人多了,他的心里也就敞亮了起来,当即突然笑眯眯地说道:“我当年贫贱的时候,都是和亡妻相依相守一路走了过来。如今她没了,我得了富贵,儿子媳妇孙女都齐全,倘若再要续娶一个年轻的,我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若是真心愿意跟我这糟老头的,但使愿意喝一碗绝子汤,安安分分跟我过下半辈子,我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一句话顿时把四周围的大部分人全都给吓跑了。徐良眼瞅着就快五十了,自家把侄女甚至于女儿贴上去,便是为了能够借一借徐家如今正当红的势头。倘若侥幸再生个儿子出来,这兴安侯的爵位自然就有分了。可徐勋这直截了当的绝子汤三个字,却是分明说只要枕边人不想再要儿女,这不是恶心人吗?虽则如此,可依旧有三四个人留在那儿,话里话外竟是说,哪怕是这样的条件,仍然可以考虑。
面对这种死皮赖脸的角色,徐良顿时有些头疼了。好在这时候定国公徐光祚找了个借口拉着他离开了那个是非圈子,到了个僻静的角落才似笑非笑地低声说道:“我说兴安侯,你那主意虽说狠,可攀龙附凤的人却是挡不住的。那些不能人道的公公们还有人紧赶着送上去,更何况是你?”
徐良闻言顿时哑然。然而,瞥见那边厢一个熟悉的人影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分明是瑞生,他立时醒悟到今天来这里的贵客还有一位天底下最最尊贵的,于是打了个哈哈把这话题岔开混过去之后,他就笑眯眯地开口说道:“定国公可知道今天为何这么多客人?”
“那还用说?寿宁侯可是太后的亲弟弟,皇上的嫡亲舅舅,再说了,张宗说那小子是你家儿子的得意爱将,太后皇上的面子就算有些直臣能够不给,但你家儿子的面子却是却不过的。”徐光祚直截了当地说到这儿,旋即又笑呵呵地说道,“再有,谁都知道皇上喜欢凑热闹,还不是想在这儿看看能不能撞见皇上,混个脸熟?否则,你看今天怎会有那许多勋贵子弟,武安侯除了世子,竟是连几个年长的侄儿和孙子都带来了!”
“这种脸熟不是那么容易的。”徐良笑呵呵地和徐光祚使了个眼色,旋即便意味深长地说道,“皇上虽好游幸,可也不是什么人都随便接见凑在跟前。定国公若是有意,我带你到后头厮混厮混如何?”
定国公徐光祚在那样一个疯疯癫癫的祖父下头厮混了几十年,哪里会连这点眼色都没有。知道徐良这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便立时笑眯眯地答应了。等到随着徐延彻毫无阻拦地来到了后堂,他便听到了一个不依不饶的声音。
“谁都别想劝朕,今天朕这洞房是闹定了!”
第八卷
会当凌绝顶
第574章
连环手
想当初徐勋的新婚之夜,朱厚照被徐勋那春宫图一糊弄,再加上三言两语说昏了头,碍于沈悦也是自己得叫一声姐姐的,他便很大方地放过了那一遭,不曾闹着洞房。然而,今天他是名正言顺讨了两宫皇太后的许可出宫来的,尽管不能太过招摇让大臣们又炸开锅弹劾,可大闹一下作为自己亲娘舅家的寿宁侯府却是必须的。因而,此时此刻他说完之后,立时又在扶手上重重拍了一下,看着自己面前满脸苦相的寿宁侯张鹤龄凶巴巴地一瞪眼睛。
“怎么着,舅舅莫非不答应?”
小祖宗,问题您不止是张宗说的表兄!
张鹤龄见那些大珰们一个个都对自己露出了爱莫能助的表情,就连徐勋也是一摊手,他顿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思来想去,他暗想小皇帝又从未传出过好色之说,就是自己的儿媳妇给瞧去也不打紧,只是原本弟弟家那几个小子却得拦在外头,免得闹出什么笑话来。打定了这主意之后,他便叹了口气说:“既如此,那臣便去安排安排。”
“安排,闹洞房还用什么安排?”朱厚照没好气地一挥手,旋即便气定神闲地说道,“再说,朕这表弟之前不是在北边连鞑子都打过,这点小阵仗算得了什么。朕也不亏待了他,母后原本要朕封他锦衣卫指挥使的,可张宗说那小子半点兴趣都没有,一个劲对朕说要打仗。正好徐勋之前才刚对朕说过,近畿那边的匪患一直闹着也不是法子,索性让他去试一试。”
“啊?”
张鹤龄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见徐勋笑吟吟看着自己,仿佛还以为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他慌忙飞速转动脑子,思量怎么让小皇帝收回成命。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朱厚照又看向了站在一旁刚刚一直都只在看热闹的徐延彻和齐济良,又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还有徐延彻齐济良,你们这些日子在京城呆得也快发慌了,索性跟着张宗说一块去。若是荡平匪患建功立业了回来,朕一并重重有赏,就是封官进爵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这话,被侍卫们认出来放进了院子,此时刚走到外头门边的定国公徐光祚顿时完全愣住了。他下意识地想要跨进门去,但胳膊却被人一把拽住。回头见是徐良,他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老哥哥,我家老二那点本事你是知道的。人固然机敏活络,武艺上头却只是凑合。近畿那些盗匪响马说是微不足道,可府里在畿南的几个庄子都报过匪患,凶狠的时候寸草不留,派了他们去不是羊入虎口么?”
“又不是就让他们三个去,好歹也是有兵的。”徐良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从儿子口中得知了这一茬。而徐勋更是请他帮忙,把定国公和寿宁侯这两边安抚好,仁和大长公主那边自有他亲自出马,因而这会儿见徐光祚皱了皱眉,脸上好歹没那么紧张激动了,他这才把人拖到了一边,见四周围那些侍卫离开还远,就低声解说了起来。
“老弟,我们也是老交情了,我也就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畿南的匪患是厉害,再闹下去上上下下全都脸面无光,但京畿附近屯驻大军,真要说平不了,那是开玩笑。我家那小子你是知道的,他从不做没把握的勾当,既然举荐了你家小子,那总有他的道理。而且,你家里人口多,若你家老二真能再进一步,兴许你们徐家还能再出一个爵位呢?”
当年徐达两子封公,虽则定国公一系是出自朱棣对于一直鼎力相助却丢了性命的小舅子的愧疚和报答,但终究是大明一朝再没有过的盛事。徐光祚知道儿子究竟有多少斤两,可对于徐勋覆雨翻云的本事印象更深刻。于是,在斟酌良久之后,他最终点了点头。
“那好,我就听老哥哥你的……横竖皇上也已经主意下定,我就是泼凉水也没用。”
话音刚落,徐光祚就看到满脸失魂落魄的张鹤龄也正从屋子里出来。知道这位皇帝的亲舅舅竟也碰了一鼻子灰,他就更加不会去碰这钉子了,连忙迎上前去打了个招呼。果然,张鹤龄一见他这个难兄难弟,立时诉起了苦来,旋即便拉着徐良说道:“兴安侯,这事儿你可得千万帮帮忙,我家那小子打仗只是半吊子,去平匪是绝对不成的。”
“侯爷也不要妄自菲薄,物尽其才,人尽其用,我家那小子我知道,等闲人物不放在眼里,既然能举荐令郎,必然是因为其确实有过人之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徐良既有徐勋这么个口舌如簧的儿子,说起话来少不得也是沾染了几分。见张鹤龄面色稍霁,他却知道张鹤龄这嫡长子不同于徐光祚家的次子,想了想便低声说道,“你要真不放心,回头我探探我家小子的口气,要真是有什么危险,我就是揪了他的耳朵,也不会让你那儿子去冒险!”
“那敢情好!”张鹤龄如今和徐良本就交好,因喜其为人豪爽,他此时丝毫不疑这话是搪塞自己的,连连点头后就握了握徐良的手道,“总而言之,就拜托徐老哥了!对了,我还得出去应付一下各方宾客,皇上就在里头,二位要进去就请进去吧!”
刚刚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此时此刻,徐光祚却不想进去在皇帝面前凑热闹了,否则若是小皇帝看见自己,突发奇想也派个什么任务下来,他就是想拒绝也没地儿躲去。于是,等眼看着寿宁侯张鹤龄匆匆离去,徐光祚找了个借口,也就悄悄退了出去。这时候,徐勋在门前一站,听到里头小皇帝正吵吵嚷嚷给人分派闹洞房的任务,他略一思忖便也悄悄转过身来,脚下无声地缓步往外退去。
都是一些小家伙们在闹腾,这当口他再进去凑热闹,那就显得很没眼色了。
而里头乱哄哄地闹了好一阵子,徐勋见朱厚照终于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而徐延彻和齐济良虽频频往自己身上扫,倘若目光是刀子,怕不能偷偷扎上几百几千个洞来,他不禁微微一笑,旋即便侧头往刚刚进来便一直没出声的瑞生身上扫了一眼。小家伙闻弦歌知雅意,原本竭力收缩存在感,这会儿少不得接过下头一个侍女送上来的茶,双手捧到了朱厚照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