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259部分在线阅读
相比之前被轻易喝止,当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时,立时清清楚楚地看到巴尔斯博罗特眼神中的惊喜之色。知道自己费尽苦心从真白胜那儿套出来的消息确实有价值,他不免苦苦回忆那时候对方究竟是怎么说的,奈何他顶多就是模模糊糊记得一个大概。
因此,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杨一清上书提到了复河套,而且如今正在休整兴武营到花马池中间的边墙,而兴武营那边为了方便,旧边墙正在拆……”
这话还没说完,他就看见巴尔斯博罗特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惊还是怒,亦或是其他。想到中原那些权贵人的心性,他立时把头垂得低低的,装出异常小心翼翼的样子来。果然,只是一小会儿,上头的人就发话了。
“把人带下去,再给他换一件衣裳,让他做我的马夫。”
巴尔斯博罗特深深吸了一口气,等两个亲卫把异常顺从的郑八方拖了走,他方才再次坐了下来。这时候,刚刚一直憋着没说话的图鲁勒图终于忍不住了:“三哥,那个杨一清提到复河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河套一直都是火筛占据的地盘,他之前不是和明人勾结吗?你之前才和我说过,这一仗打完,父汗迟早也是要对他用兵的。他已经老了,没有从前的力量了,而且巴雅尔不过是个莽撞的人……”
“别说了,有些事情你不懂!”
巴尔斯博罗特没好气地打断了图鲁勒图的话,可瞥见自己这个妹妹一下子撅起了嘴,他这才缓和了语气说道:“总而言之,这些天你再下点工夫,让火筛那个傻傻的外孙继续围着你转就行了。我要准备出兵的事宜,你如果想去找二哥,就去吧!”
见巴尔斯博罗特竟然提到了乌鲁斯博罗特,图鲁勒图一下子愣住了。她蠕动嘴唇本想说些什么,可想到自己也曾经落在那个狡猾的家伙手上,她到了嘴边的话最后还是吞了回去。等到退出了帐子,她死死绞着双手,可最终还是望了望火筛那边整整齐齐的营帐,没有做声。
二哥如果回去汗庭,要面对无数人嘲笑鄙夷的目光,兴许还不如呆在火筛这里。而她就算去见了他,他也不会高兴的。
日暮时分,在宁夏城外山川坛祭英烈方才算是告一段落。因为没有这样的先例,礼部又没派官员过来,唯一派得上用场的一个文官巡按御史安惟学告病没露面,而杨一清摆明了和徐勋穿一条裤子,不得已之下,总兵姜汉只能凡事都听徐勋的,徐勋想要什么仪式他就上什么仪式,光棍得不能再光棍了。至于其他被拉出来观礼的武官们最初也并没什么所谓,可当之前徐勋在祭祀之际,竟是一一念出了这几年间阵亡将士的长长名单之后,他们才不由得彼此面面相觑。
这位平北伯之前能够对那许多军官的履历了若指掌,如今尚未通过总兵府,竟然能知道这种琐碎小事,难道是关注宁夏形势不止一两天了?
回到关帝庙中之后,徐勋便赞许地冲着曹谧说道:“曹谧,做得好!这不是战功,胜似战功,回头我便为你请功!”
一听到这种小小的事情徐勋也要轻功,曹谧不禁脸色涨得通红,慌忙摇手道:“大人,这都是卑职该做的,谈不上什么功劳。倘若就连这种简简单单的搜罗消息也要请功,大哥……曹千总和王大人这一回深入河套,才是功劳卓绝。”
王景略还在仔细琢磨之前徐勋在祭祀时候摒弃那些词采华茂的祭文不用,而是即兴对今日前来陪祭的众多军士说出的那一番话,这会儿突然听到曹谧竟称自己王大人,又说自己功劳卓绝,他即便脸皮厚,也忍不住老脸一红,连忙说道:“曹千户可不要这么夸奖我,我就是狗急跳墙和逃命的本事比人家高些,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
曹谦见弟弟拿自己开涮,忍不住恼怒地往他瞪了一眼。正要谦逊两句,他就只见外头一个亲卫匆匆赶了过来,连忙退到了一边。果然,那亲卫上来之后行过礼后,就立时低声说道:“大人,之前镇守镇远关的那个韦胜韦百户,如今正在外头等候。”
“快,让他进来!”
这几天看似按兵不动,但徐勋却一直在让杨一清转调各处粮草,又吩咐不许人渡黄河去东岸,就是为了可能到来的战事做准备。此时此刻,当看见韦胜大步进来之后,他不等其屈膝行礼一把将其拉了起来,随即不容置疑地说道:“屋里说话!”
这一路马不停蹄,韦胜别说风尘仆仆,简直仿佛整个人在沙子里打过一个滚似的。等到一进屋子,见跟进来的只寥寥几人,一个高瘦的中年人递了一杯水过来,他也没在意那是谁,谢了一声接过咕嘟咕嘟痛喝了一气,随即才一抹嘴道:“我才刚冒险渡过瀚海绕道兴武营回来。我从贺兰山西边一直吊着那支军马,一直跟到了都思兔河的上游。但因为生怕被人发现,所以不敢跟得太紧。
都思兔河上游有众多军帐,保守估计至少不下两三万人。火筛部族虽说不少,可就算加上老弱妇孺,也不应该有那么多,虽然不知道带兵的是否真是小王子的儿子,但应该是一个地位很高的贵人,因为大纛不一样,是九尾白旗。”
九尾白旗!
徐勋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就算小王子亲征,带出来的也不可能是蒙古三大纛之一九斿白纛查干苏勒德,但必然是与此有关的复制品。如此看来,火筛至少有一点不曾欺瞒了他,来的多半真是巴尔斯博罗特!
第七卷
寒光照铁衣
第511章
王府借兵,矢志破虏
庆王府位于宁夏城东南,北边挨着旧谯楼,南边是宁夏仓,西边是寿阳王府,东边是礼拜寺和丰林王府。在庆王一系迁居宁夏城之前,这里原本是城外,但之后整个城池经过陆陆续续的扩建,比从前大了一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若不是庆王这位藩王,宁夏城也不会有今日这番繁华的景象。
庆王朱台浤对于宁夏这个领地并不满意,尽管西挨贺兰山,东接黄河,看似天时地利,而且宁夏素有塞外小江南之名,可每逢黄河封冻之期就要担心鞑子是不是会渡河西来,再加上前头的镇远关已经早已不是当年的雄关了,鞑虏拆墙而入并不难,所以和其他庆府诸王一样,他也总有些朝不保夕的感觉。至少在中原那些地方坐拥几万顷地,绝不用担心鞑子兵临城下的危险。
因而,听说三边总制杨一清也到了宁夏镇,徐勋吩咐宁夏前卫和左右中屯卫上下动员紧急战备,他不由自主便生出了一种深刻的恐惧来。别说寻常歌舞,就连彩云班的笙歌曼舞,平日他最是迷恋,可这会儿也完全没了兴致。一杯接一杯把酒灌下肚的他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最终冷不丁张口喝道:“停,都下去,都滚下去!”
塞上雪见庆王满脸的不耐烦,虽是满心委屈,但还是和一众歌舞姬们行礼退了下去。等到她们走得干干净净,朱台浤举起酒盏一饮而尽,突然劈手就把酒盏砸在了地上。他才过了三十三岁生日,这种时时刻刻对着刀锋的感觉,他受够了!
“千岁爷……”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朱台浤又是一阵烦躁,忍不住厉喝道:“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就说本藩没工夫,全都回绝了!”
外头的声音沉寂了好一会儿,可最终那人还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千岁爷,是平北伯和杨大人联袂来见。”
“什么?”
要是别人,哪怕是宁夏总兵姜汉,朱台浤也不怕将人拒之于门外有什么风险,可徐勋和杨一清就不同了。他又不是那些一味只知道耍蛮横的宗室藩王,徐勋毕竟是天子宠臣,而杨一清这三边总制也需得给几分面子,如此一来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否则当今小皇帝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天知道会如何。
于是,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站起身来,开口把通报的人传了进来,细细问了一番,得知来的就是徐勋和杨一清,他便立时吩咐道:“那好,快请进来!这样,本藩在承运殿见他们。”
王府的正殿承运殿只有平日逢年过节接见属官叩拜,以及寿辰等等大日子方才启用。平素地方官员不得擅自入见,所以也没什么打开的机会。今日徐勋和杨一清联袂入见,下头人一个措手不及,再加上宁夏之地东边就有一片瀚海沙漠,原本就是风沙大,自然是慌慌张张开殿门地开殿门,打扫的打扫,总算堪堪在庆王升殿之际都收拾妥当了。
“请平北伯,杨大人。”
徐勋这还是第一次踏足宗藩王府,此刻进了这座面阔十一间的承运殿,甭管什么公侯伯府都被比下去了。知道大明朝尊崇亲藩是建国以来便有的祖制,因而等到了王座之前,他便笑吟吟地要行礼,结果原本端坐的朱台浤竟是一个箭步蹿了下来,紧紧托住了他的扶手。
“平北伯是钦差,本藩怎好受你的礼?杨大人也请起,请起。”
见朱台浤如此客气,徐勋少不得又做了个长揖。而朱台浤原本在承运殿见人,是想以示尊崇钦差之意,可这会儿放眼左右,发现这儿竟是一张椅子都没有,他方才想起承运殿乃是王府正殿,平日里就是王妃也不会来,既然没有人能和自己身份匹敌,自然更不要说赐座了。于是乎,他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这才开口说道:“这儿地方太空旷,不利于谈话,这样吧,平北伯和杨大人随本藩去后头书房说话如何?”
杨一清本就想请朱台浤找个隐秘的地方说话,这会儿朱台浤既是主动提了出来,他自然立时点头说道:“也好,还请殿下移步。”
十几个忙活了好一会儿的下人眼见自家庆王居然就在承运殿中走了个过场,就将这两位非同小可的贵客带了出去,一时都几乎吐血。然而,谁也没胆子抱怨庆王的想到一出就是一出,恭恭敬敬目送人离去了,这才急急忙忙再进去打扫了一同,接下来才关上了门。然而,等到收拾好了,却有人悄悄从西边的侧门溜出了庆王府。
庆王府书房位于庆王府东边一座单独的小院子里。进去之后的杨一清发现四处纤尘不染,书架上的书码放得整整齐齐,扫了一眼其中一本的封面,见是一本簇新的《太平御览》,他便知道多半这地方是常有人打扫而不太有人使用的。果然,庆王朱台浤甫一落座,便有些尴尬地开口说道:“这地儿本藩平时也少来,一则清净,二则不虑有失。敢问今天平北伯和杨大人联袂前来,是有什么要紧大事么?”
“确实是要紧的兵备大事。”
徐勋接过话茬说了一句,见朱台浤面色倏然一变,他便索性坦然说道:“刚刚得到消息,黄河东岸的都思兔河上流,有虏寇大军驻扎。保守估计,至少应该有逾两万之众。”
尽管一年到头,九边常常上报动辄数万虏寇入境劫掠,但实则每次也就是数千人呼啸而来,随即呼啸而去——毕竟,九边之中尽管全都驻扎大军,但需得分散防御动辄几百里的防线和几座十几座城池,倘若真的是几万人,那就根本不用提如何防御了。庆王久在宁夏,也是知道这种鬼把戏的,所以,他这时候反倒安定了下来,直到杨一清补充了一句。
“两万应该并不是虏寇的全部兵力,除却老弱妇孺之外,真正能动用的兵力,也就是一万多一些,毕竟还要留着人守御。”
此话一出,朱台浤的脸色方才一下子白了。他一把抓紧了身旁的扶手,声音颤抖地说道:“杨大人,你这话……这话当真?也就是说,鞑子的兵力真的有过万之众?”
“应该不会有错。除了屡犯陕西的火筛之外,应该还有小王子部的一个王子。据平北伯的探马所报,应该是小王子的三子巴尔斯博罗特,如今领右翼三万户济农。他是汗位的最强有力继承人,之前兵犯固原的就是他。倘若他真的和火筛合流,接下来怕是一场大战。”
听到杨一清这番回答,朱台浤只觉得一颗心跳得飞快。直到见徐杨二人都还镇定,他总算是稍稍回过神来,使劲吞了一口唾沫,他便前倾着身子焦虑地问道:“那么,他们可会来犯宁夏?须知宁夏平虏所到镇远关之间并没有边墙阻隔,就隔着一条黄河,虏寇尽可以从这一段进来,如此宁夏便危险了……总而言之,平北伯和杨大人准备如何守御?”
“宁夏平虏千户所那边,已经派人严加守御,游击将军仇钺也已经回玉泉营守御,那边暂时可保无虞。虏寇犯宁夏城的可能性不小,但更大的可能是在花马池到兴武营这一带进入。毕竟,这里的城墙才刚开始整饬,缺口很大,虏寇必然以为不需废太大的工夫就能进入。”
徐勋看了杨一清一眼,见其会意地点了点头,他又开口说道:“我已经命人快马加急通知花马池的宁夏后卫严加防御,而城外宁夏前卫和左右卫亦是已经严阵以待。所以,不说宁夏城固若金汤,却也是万无一失,庆王殿下不用太过担心。”
朱台浤才松了一口气,可紧跟着就想到,倘若真的万无一失,徐勋和杨一清又来找自己做什么?于是,他立时又提起了心思:“那平北伯和杨大人来找本藩,又是所为何事?”
“我想向庆王殿下借些人。”
饶是朱台浤怎么个猜测,也没猜到徐勋竟是说这个。他愣了老半天,这才故作轻松地笑道:“平北伯莫不是开玩笑吧?你麾下人才济济,纵使真要用人,总兵府也必然会人人争先,本藩不过是一个闲散亲藩,能够有什么人借给你?”
“庆王殿下过谦了。倘若我没弄错,庆王中护卫的战力,哪怕在宁夏,也是非同小可的。”
哪怕朱台浤面上挂着假笑,可当徐勋说出庆府护卫这四个字的时候,他就连假笑的心思都没了,一时间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再也没了刚刚的客气。
“平北伯,你想要打本藩护卫的主意?你虽是天子信臣,可别忘了,亲藩不过下天子一等,别说是你,就连当朝那几个国公来,亦不敢对本藩说这种话!”
“庆王殿下可听说了宁王复护卫的事?”尽管徐勋对当初宁王成功复护卫一事很是不以为然,但此时此刻朱台浤既然如此愠怒,他就不得不把这件事抛了出来。见朱台浤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他便似笑非笑地说道,“天下人都知道那是宁王重贿了刘公公,可倘若不是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去理会此事,这事情也不会办得成。宁王又没给我送过礼,我尚且如此,如今我和庆王殿下无冤无仇,我算计你的护卫做什么?要知道,之前庆王殿下给了我一个面子,派了最好的彩云班去总兵府献艺,我还不曾谢过殿下厚意呢!”
这番话总算说得朱台浤心里熨帖了一些。想想也是,徐勋抵达宁夏的那一天,宁夏镇总兵府上上下下的军官都跑自己这儿欣赏歌舞来了,徐勋在总兵府干等了那么久,结果虽使人把这些家伙都叫了回去,可还是给自己送来了一份体面的寿礼。所以么,他投桃报李,自然而然在借歌舞班子的时候大方地把彩云班送了去。从这点来说,徐勋没算计自己的道理。
“那平北伯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听说,王府仪卫司和庆王中护卫当中,颇有当年王太傅的旧部?”
“这个嘛……”朱台浤犹豫了片刻,最后便干笑道,“有是有,但多半都是五十开外的人了。这是本藩的父王还在世的时候收拢进来的人,听说他们转隶王府的时候,答应过尽心竭力操练兵马,再加上父王对王太傅也颇为仰慕,所以就都答应了。不过也就是十个八个,官职最高的是庆府中护卫的指挥佥事陆海。”
初代庆王原本也是洪武年间的塞王之一,分封伊始,其中护卫是从南京的京卫当中挑选的骁勇精壮,算得上是精锐。而后扩充护卫时,又将庆阳卫编为庆府左护卫,将宁夏卫改编为庆府右护卫,因而在庆府最兴盛的时期,庆王拥有左中右三卫,兵马近万人,凡有差遣,从王调用。只不过等到靖难之后永乐帝登基,便继承了建文帝没做成的削藩,庆王三护卫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中护卫,但也有将近三千人之众。能在这三千人之中做到指挥佥事,却已经是相当高阶的军官了。
徐勋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便开口说道:“我要借的,就是这陆海和其他十几个人,以及他们为庆王训练出来的千余王府护卫。”
和其他军队一样,庆王中护卫当中也是有精锐,有老弱,徐勋一开口便是自己少之又少的实力中最精锐的部分,朱台浤如何舍得?然而,偏偏杨一清也循循善诱地说出了另一番话。
“庆王殿下,虏寇若真的是万余人犯境,而且兵锋直指宁夏镇,于这里的各个城池来说,都是莫大考验,一旦军情危急,殿下这数千护卫,不得已之下也是要征用的。与其到那时候和别的老弱士卒一样填进去,不如好铁用在刀刃上!”
“可平北伯为何只借千多人?莫非又要效仿前一次奇袭虏寇后军?”
“奇袭用多了,也就不是奇袭了。”徐勋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又说道,“况且,虏寇逾万,区区一千余人实在是不足为凭,所以庆王大可不必担心我以卵击石。我已经从宁夏前卫和左右中屯卫当中抽调了一千余人,再加上我麾下的二百余人,足够做一些事情了。”
“那若有损伤……”
“殿下乃是亲藩之尊,我怎敢借了不还?事成之后,所有缺额一一补上。”说到这里,徐勋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当然,包括从前的缺额。”
即便庆府中护卫是王府护卫,但吃空额乃是天下军队的通病了,自然难以避免。而作为庆王来说,也不可能堵住下属的这一财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头的实力一天天萎缩。所以,徐勋竟然能说为其补齐所有缺额,他实在不能不为之心动。
那可是足足七八百人!
“另外,若是庆王殿下肯出人,事后还有另一桩好处……”
见杨一清身子前倾,对自己低声耳语了几句,朱台浤一听清楚,立时两眼圆瞪满脸的不可思议。他征询似的看着徐勋,见其也对自己微微点了点头,这一番话犹如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让他完全下了决心。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好,本藩就把人借给你们!”
“殿下不会后悔的!”
终于说动了朱台浤,徐勋自然长舒了一口气。尽管镇守固原的曹雄是自己人,而姜汉那里,若他要调大军,也未必会真的拒绝了,可他不得不考虑虏寇兵锋莅临宁夏前线时,上上下下遭遇的压力,再说固原的陕西镇也同样需要兵力守卫。所以,朱台浤那训练还算精良的庆府中护卫,自然便是最好的标的。
更何况,之前曹谧禀报说安化王多有交接宁夏镇中下级军官以及庆王中护卫的某些军官,他不得不未雨绸缪预作防范。这一釜底抽薪,总比事后捶胸顿足的强。
朱台浤却也是雷厉风行的人,既然答应了,这天傍晚,他便召集了陆海等一众军官,言说平北伯徐勋有紧急军务召见他们,把人打发去了关帝庙。等到人一走,他便一屁股坐了下来,随即有些焦虑地摩挲了一下三十出头便开始掉头发的脑袋。
身在宁夏,这护卫的缺额方才显得重要,可要是杨一清和徐勋能够说到做到,他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如今去开国已久,各地都已经封满了宗室亲王,他就是再改封,也不可能和初代宁王那样就藩江西那等富庶之地,更何况手头握着护卫,总也是让人心安的事。和补齐缺额比起来,倒是杨一清所说的那一桩,着实是让人难以抵挡的诱惑!
因为宁夏镇乃是军管,即便虏寇的动向还没完全传开来,总兵姜汉便下令全城戒严,这会儿能够走在大街上的人,多半都是一身戎装的军官。因而此时夜幕初下,庆王中护卫的这些军官走在路上,却是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可对于某些一直盯着庆王府的眼线来说,却是一个非同小可的消息。只这些已经多半过了知天命时节的军官们却意识不到这些,当到了关帝庙前下马时,为首的陆海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