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精校)第222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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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员自然有专门的军医处置,臣用最好的待遇从各军调来了四十名军医,跌打损伤各种药剂也都备了个齐全。轻伤的躺上三五天便能够重新操练,若是伤筋动骨,一两个月臣也不是等不起。既然挑了人出来,就要给人时间。”
  因为之前张永和神英所说之事,徐勋虽说已经知会了罗清去打动马永成等人,可他知道如此治标不治本,原本就琢磨着等这边大致有个章法,就让小皇帝来现场观瞻,务必从源头上遏制边军入京的事。此时此刻,见朱厚照自己送上了门来,又露出了兴致盎然的表情,他便坦然说道:“当然,单单如此仍然不够。毕竟是自己的袍泽,哪怕有赏罚在,也不会下狠手,所以下一步,臣预备将他们编成小队拉出去演练,连演习的活靶子都已经找好了。”
  他说着就示意人拿上地形图来,将上头的一个个标记对朱厚照说了一遍。得知近畿竟是隐藏着大大小小十几拨各种大盗山匪,朱厚照不知不觉就黑了脸。等听徐勋说,已经招募了两个最善于捉拿响马盗的高手,预备让人调教出几支三五百人的队伍,专司缉盗,他的脸色一下子就精彩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用这个实战?那些乌合之众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
  “皇上今天来得正好,臣原本就是想找机会禀报此事。皇上可不要小看了这些所谓的乌合之众,官府也曾经央卫所出兵整饬过,可最后的结果却是损兵折将不了了之。这些人有些是日子过不下去,于是方才上山为匪,但也有些已经在山林间经营了好些年,父子相承成了气候,根深蒂固之外,尚有本地人通风报信。所以,臣并不打算让这些人马打着旗号去剿匪,而是预备打着另立山头的名义。否则朝廷一动,上上下下同仇敌忾,那时候反而打草惊蛇。”
  白莲教的事徐勋已经让罗清送更翔实的情报上来,之所以不动用西厂或锦衣卫,就是因为这些教派信徒实在扎根太深,稍有不慎就容易走漏风声,此时在朱厚照面前也丝毫不露口风。即便如此,他说的这些仍然是让朱厚照满脸愠怒,扫了一眼其他人就沉声说道:“朕还以为四海升平,没想到这个天下如此不太平!”
  这话就说得很重了。无论是身为武将的神英陈雄,还是身为中官的张永谷大用,一时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这时候,作为挑起这个话题的始作俑者,徐勋不得不开口说道:“皇上,天下太平看的是大势,不是这些小处。想太祖太宗雄才伟略,太祖立国之初各省揭竿而起的络绎不绝,而太宗治世多年,仍然有唐赛儿的山东之乱。其后宣德年间松潘作乱,后来成化年间又有大藤峡瑶民作乱,哪怕再太平的时候,这大乱小乱就不曾停过。”
  说到这里,他又顿了一顿说:“但是,既然在京畿,哪怕不过三五跳梁小丑,也不能小觑,不能让这些隐患有成了大患的机会。”
  “怪不得刘瑾今早给朕呈递上来了一个折子,上头罗列着好些需要变一变的成法。既是如此,那朕回头对内阁说,先从京畿开始,先蠲免了之前所欠的陈赋吧!”
  刘瑾要变法?
  徐勋倒真的尚未听说过这个,此时不免一愣。只现如今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听小皇帝只是说蠲免之前积欠的陈赋,他眉头微微一动,没有说出任何的反对意见。而其他人对这样的政务就更不会插嘴了,张永和谷大用甚至还凑趣地赞了两句皇上仁德。洋洋得意的朱厚照自然轻轻巧巧就把刚刚的烦闷丢在了九霄云外,随即就想起了今天的真正目的来。
  “那你们继续主持那什么大比,朕找徐勋说几句话。”
  见朱厚照不由分说拖了徐勋就走,神英不禁轻轻捋了捋胡须说道:“皇上对平北伯的信重,还真的是与日俱增,如此咱们总算可以放心些。”
  “就不知道这特意找过来,又是什么难题。”张永是深知小皇帝性子的,斜睨了一眼谷大用就悄声问道,“莫非又是和那位周姑娘闹了什么别扭?”
  憨憨一笑的谷大用摇了摇头,回到座上坐下之后,他才对张永若有所思地说道:“不像,若是那样皇上就应该气急败坏了,多半是有什么难办的事要交托给平北伯,比如什么保媒的大事,咱们这些人就决计不合适了,还是找平北伯的好。”
  当徐勋听到朱厚照竟是把给张宗说找一门合适亲事的艰巨任务交给了他时,他险些没一头栽倒过去。不等他结结巴巴表示自己在京城没人脉,更不可能上人家里打听都有什么姑娘,小皇帝就不由分说地说:“你给自己找了沈姐姐这么一个最合适的,又帮朕一块找到了七娘,如今你给张宗说再找一个有什么难的?朕又没给你一个期限,明年过年前找着人,让张家能够在二月下定就行了。再说了,寿宁侯和寿宁侯夫人都信得过你,张宗说那小子也是你保荐,让朕送到延绥军前去的,你不得对他娶媳妇的事情负责?”
  说一千道一万,朱厚照就是把这麻烦赖上他了,徐勋即便再不情愿,也只好无可奈何答应了下来。就在君臣俩嘀嘀咕咕的时候,签押房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大呼小叫,紧跟着,瑞生就从门帘外头探进了头来。
  “皇上,平北伯,兴安伯府送来消息,说是兴安伯和平北伯夫人都已经到了!”
  “怎么这么快!”
  尽管日夜盼着老爹媳妇进京,但此时听到消息,徐勋还是大吃一惊,蹭地跳了起来。如今他不比从前,各方消息畅通无阻,南京那条船的一路行程他都心里有数,之前还听说船在临清,这会儿怎就突然到通州了?一想到路上发生什么变故的可能性,他的脸色就一下子变了。而朱厚照却没看出来,笑嘻嘻地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背上。
  “得啦,知道你一颗心都飞回去了,朕给你假,赶紧去接老子媳妇吧!”
  皇帝是好意,可徐勋即便再着急,也不可能真的撂着今日才进行到一大半的大比就这么急匆匆回去。想到若真的有事,捎来消息也总会提到一句半句,他就笑道:“没事,公是公私是私,臣这儿的公务还没完呢,要这么回去,怎么对得起那份俸禄?而且要是臣就真的急急忙忙赶回去了,只怕老神老陈老张老谷不知道得把臣嘲笑成什么样子。此番大比人人争先恐后,臣这会儿还得继续回去看着。”
  朱厚照歪着脑袋打量徐勋好一阵,突然嘿然笑道:“那好,既如此,朕和你一块回去看,到时候咱们一块回城……嘿,朕好久没吃过兴安伯的红烧肉了!”
  一听这话,徐勋顿时哭笑不得。老爹的饭菜是做得不错,可那也就是个家常口味,朱厚照怎得就一直惦记上了?
第六卷
一山有二虎
第465章
疑云重重,娇妻有喜
  时隔大半年,兴安伯府的真正主人再次归来,顿时让上上下下一片忙乱。毕竟,徐良这一回来,事先并未曾和家里通过消息,徐勋尚且以为船仍在临清,下头金六柳安等等下人就更加不用说了。得知已故兴安伯夫人方氏的棺木已经停在了城外兴安伯祖坟外早就造好的灵房之中,金六更是觉得事情蹊跷,见过徐良退出之后,他就招手叫来了跟着回来的陶泓。
  “我说陶泓小哥儿,老爷和少奶奶怎么会这么突然回来?”
  陶泓犹豫地抿了抿嘴,随即就摇摇头说道:“这事情不好说,金六叔你就别为难我了。”
  见这情形,金六虽说纳闷,可也不好再多问,没好气地横了陶泓一眼就下去安排行礼和此次跟着回来的人。直到外头一查看,他方才突然发现多了几个面目陌生的人,少不得亲自去盘问了几句,得知两个是徐良路上收留的家人,一个是大夫,还有七八个护卫,他突然想起少奶奶身边还有两个面生的仆妇,一时就更加觉得奇怪了。
  这一路老爷少奶奶坐船北上,听说都是太太平平,可人多成这架势,莫非遭了什么事?
  尽管打小就在江南地面上长大,初来京城时还不习惯北地的干冷的气候,但此次去了一趟南京,和祖母母亲重新团聚,还在家中小住了好些天,可如今再次回到京城,沈悦竟是有一种终于回家的安心感。此时此刻,她摩挲着刚刚铺好帐子被褥的床,竟是出神了好一阵子。
  “小姐,听说咱们不在京城这些日子,姑爷都是让人收拾了铺盖在外头书房歇着,所以这屋子里才要现换帐子被褥。”如意送了一盏茶上来,又眉开眼笑地说道,“老爷太太他们送您启程的时候还不放心地千叮咛万嘱咐呢!要是让他们知道姑爷这般做派,咱们老爷又是那样的性子,哪里还会有那些担心……”
  “回了一趟南京,你这些称呼全都乱七八糟的,还不赶紧改回来!”
  沈悦没好气地瞪了如意一眼,见其好一阵子讪讪然,她就笑着说道:“爹和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刚知道,拿来说道有什么意思……有闲得发慌的工夫想这些事情,你还不如思量思量路上的事如何善后。毕竟咱们带的人多,万一有一个半个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回头大嘴巴张扬出去,那就麻烦了。前院自有爹爹,咱们带出去的丫头仆妇你记住一个个告诫了。这种事情不比其他,出了差错就不是责罚撵出去而已!”
  “悦儿。”
  听到门外传来徐良的声音,沈悦连忙示意如意出去,自己则是抿了抿刚刚在床上靠得有些松散的鬓发,后一步迎出门去。见徐良已经在居中的太师椅上坐下了,她上前行礼后就小道:“这一路坐船疲累,爹有什么事让人叫我过去就行了,怎么亲自过来了?”
  “就这么两步路,我又不是那些养尊处优的老太爷,怎么会连路都走不动?”徐良笑着摆了摆手,见如意奉了茶上来,又蹑手蹑脚退下,他示意沈悦坐下,这才说道,“去军营报信的人已经回来了,皇上正好也去了那儿,都在忙正事,勋儿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等他回来再商量那事情,我就怕皇上再跟来,有什么首尾收拾起来来不及,正好他今天没带阿宝,我就让阿宝去灵济胡同西厂,带了一封信给和尚。”
  想到船到张秋镇时的情景,沈悦一点都不觉得徐良急急忙忙要见慧通有什么不妥,蹙了蹙眉就说道:“爹是想让他去追查?”
  “张秋镇虽热闹,可归根结底就是个镇子而已。若不是突然进水沉了的是钞关提督太监的一条船,咱们又正在相邻不远处,兴许这么点小事根本不会有人在意。好在咱们找了个过得去的理由,只说是咱们船上遭了贼,那边沉了的船上船老大和几个水手也嚷嚷着是有水鬼,咱们赶在官府追查之前就上了路,论理不会惊动太大。可王守仁突然被贬出了京城,还这么巧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碰到这种事,再加上此前送来的消息说是勋儿在京城遇刺……”
  沈悦一下子咬紧了嘴唇。报信的人那时候说得轻巧,一口咬定是轻伤,可徐勋这人的性子她还有什么不清楚?天塌了都没事人似的,就是吃了多少苦头,也决计不会在她和公公面前露出来。而他们船到张秋镇竟然吴巧不巧地救了王守仁,天知道是事故,是水鬼凿船窃盗,还是另有蹊跷?
  “爹,那王公子把从人都托付给咱们,从咱们那借来了两个人就上了路,这万一再遇到点什么不测……”
  “这种事情可一不可再,既然给咱们撞上了,倘若别人再纠缠不休,那就是愚蠢了。”徐良叹了一口气,随即就说道,“王家那两个人,我本想派个人去王侍郎府上说一声。是他们暂时收回去,还是等过后再派去贵州,咱们总不能替别人拿主意。可思来想去,勋儿和王守仁他父亲又不那么和睦,难道咱们能说他儿子在路上遭人追杀正好给我们救了,结果他还不肯停留,咱们只得悄悄换船,在临清停了几天知会官府捉贼,给他趁机南下打掩护,当然也是怕别人对咱们也不利?这样的巧合说出去平白启人疑窦,我便有些没辙了。”
  沈悦这才明白徐良找自己是为了什么,沉吟片刻就开口说道:“既如此,就借着咱们回京之际,往四处送一些南京带回来的土产和各色玩意吧。比如定国公府英国公府寿宁侯府这些勋贵,泾阳伯和其他那些军官,还有宫中相熟的那些公公,张大人等等,人人都捎带上,再请唐先生给翰林院的几位送上,这再送王家一份,也就不那么显眼了。王公子既然把那块手帕给了您,把这东西就送给他家少夫人,她一定会登门回访的。”
  “唔,你这法子好,就如此吧!”
  既然议定了,徐良便起身出了屋子,沈悦则是把如意叫了进来,得知其已经告诫过了那几个仆妇丫头,她就把刚刚和徐良商议好的宗旨吩咐了一遍,接着又叫了朱缨和两个留守的丫头来。众人按照单子一份一份预备,打点了十几份礼,又送到外院分派人去各家送。前头原本就是正忙的时候,突然插进这么一件要紧赶着用人的事,自然更是忙得人仰马翻。等到傍晚时分徐勋和朱厚照回来,一到西角门,眼尖的朱厚照就一眼瞧见东角门上有一辆车出去。
  朱厚照立时好奇地问道:“这才刚回京城呢,就有客人来了?”
  金六不想正好被这两位主儿撞上,有心想岔过去,可当着皇帝的面,他犹豫老半天,终究还是赔笑道:“老爷和少奶奶从金陵回来,捎带了一些土产,还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下午就一样样都收拾好了,让人送到了各家去。这是王家少奶奶亲自来谢,少奶奶陪坐了好一会儿才送了人走。”
  这下子换成徐勋诧异了:“王家,哪个王家?”
  见朱厚照亦是满脸疑问,金六只得轻咳了一声道:“就是礼部右侍郎王家,从前和少爷交好的……”
  朱厚照立时恍然大悟,当即轻哼了一声:“这王守仁的娘子倒是比王守仁还知恩图报,得了礼还知道上门道谢,不像他走了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想到徐勋遇刺的旧案,小皇帝忍不住又往徐勋身上瞥了一眼,见其刚刚诧异过后,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这话说下去也只是微微一笑,他不禁只能在自己心里生闷气。
  这个王守仁,就不知道上个书认认错,他还是可以宽宏大量原谅人的,没见刘健谢迁韩文那些个,他也都放他们致仕了,王鏊还入了阁!这个牛脾气的家伙!
  见朱厚照虎着脸走在前头,徐勋本想向金六问个究竟,可想想他留在京城,又不是知情者,于是索性就跟着小皇帝进去。耽搁了这么一会儿,里头的徐良早就得到了信迎出门来,待要行礼却被朱厚照一把拉了起来。
  “朕又不是别人,你还和朕来这套!”朱厚照熟络地捏了捏徐良那坚实的胳膊,回头看了一眼徐勋便笑道,“看到没有,什么时候你要是练出你爹这样结实的体格来,要想回回赢朕就差不多了,现在嘛,你要是再不上心好好操练本事,你迟早会被朕甩在后头!”
  徐良当然不会知道,这是今天看完大比之后,朱厚照欺负徐勋伤才刚好不多久,坏心眼地拉人上马比赛骑射,结果徐勋以一箭之差惜败,小皇帝一直得意到现在。只是这天子的称赞让他也颇为得意,当即笑道:“皇上说的是,这小子练武原本就晚了,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自然就是个半吊子。”
  “正是正是!”
  被人一句话搔到了痒处,要不是眼下已经夜幕降临,朱厚照也不打算扫人家一家团聚的兴,否则他简直想立马拉着徐勋老是挂在嘴边老当益壮的老爹去比试比试弓马。等到进了正堂,他笑嘻嘻正大光明地提出要想在徐家蹭一顿晚饭。徐良闻弦歌知雅意,立时卷起袖子满口答应亲自下厨炮制,朱厚照闻言眉开眼笑,竟掰着手指头报起了菜名。亏他记性好,徐良从前做过的几道竟是记得分毫不差。
  这一天的晚饭自然吃得乱糟糟的,饱餐过后,朱厚照固然心满意足回宫去了,而徐勋等人欧洲,则是看着满头油腻腻汗渍的父亲,有些嗔怪地说道:“爹,皇上就是一时起意,您随便做几个应付过去也就是了,居然一口气就是整十道,咱们家又不是开馆子的!”
  “知道你如今不用我这个做爹的讨好皇上,可皇上心情好,让人扫兴就没意思了,再说,好几个月不见,宝贝儿子偏生在京城遇着了刺客,就不兴我这个做爹的让儿子好好补补?”徐良见徐勋为之语塞,当即板着脸说道,“眼下好处也给你管够了,现在赶紧跟我回房,我和悦儿憋了一肚子的话要审你!”
  说是审,可真正回房之后,徐勋却无可奈何地被父亲妻子勒令脱下衣裳给他们查看伤口。虽则是养了这么久,大多数伤疤结的痂都已经落了,只能看见浅浅的痕迹,但腿上一处最深最长的伤口仍然看得徐良眉头直皱。当他连珠炮地质问徐勋如何会突然招募家丁,如何会这么巧被江山飞混进来,又如何会一时起意带着这些人出城之后,见儿子虽百般狡辩,眼神却总有些不自然,他不禁恼怒地一捶床板。
  “做事就爱行险,你到现在都改不了这性子!”
  “爹,你又不是刚知道他,这性子从当年金陵开始就是如此。凡事就爱逞能,就喜欢亲自上,到了现在位高权重,反而更变本加厉了!”沈悦也早就看出了徐勋的不尽不实,轻哼一声就嗔怒地斥道,“要除掉这么个家伙有的是稳妥办法,他却非得如此行险,肯定又是盘算着什么一石二鸟一石三鸟……别忘了你从前可是对我说过,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被父亲和妻子连番抢白,在外头威风八面的徐勋此时不得不连连认错讨饶。就在他几乎许诺了第八百遍日后绝对不会再如此行险之后,徐良方才沉声说道:“你在外头替这家里挡了大多数风雨,这些我和悦儿都知道,可你也得考虑考虑你自己,事情做成了自己却有什么闪失,那时候你后悔就来不及了!为了你自己,还有你爹我和你媳妇,还有你未来的孩子,你日后要是再敢这么胡作非为,小心你爹我捶断你的腿!”
  徐勋在那儿本能地连连点头连连答应,等到徐良说完,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顿时有些疑惑地说道:“爹,您刚刚说什么,我未来的孩子?什么孩子?”
  见徐良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样子,徐勋一时只觉得脑袋一炸,立时扭头去看沈悦,见小丫头一身慵懒宽松的打扮,起初并没有在意的他几乎是三两步窜上前去,满脸紧张地问道:“爹……爹说的是真……真的?你你你……你有了?”
  “说话都结巴了,这样子出去谁信你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奸臣!”沈悦笑着露出了可爱的小酒窝,随即才在徐勋急切的目光下轻轻点了点头,“是启程之前几天,我突然觉得不舒服,请了大夫来诊出的喜脉,所以爹索性重金让人跟着咱们一块上路。幸好一路上这孩子都安安稳稳,连大夫都说这是极其少有的,想见肯定是个乖宝宝。”
  “原来我要当爹了……”
  面对这么一个来得太快太突然的喜讯,徐勋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喃喃自语好一阵子,他突然才醒悟到一个问题,不免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怎的不派人火速报信来?”
  “你遇刺这么大的事都只是让人含糊其辞说了一声,你媳妇心里不高兴,自然就说这喜脉先不告诉你了。”徐良见徐勋为之气结,他就笑吟吟地说道,“再说了,你在京城星星念念惦记的都是大事,咱们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你平北伯大人了。”
  “是啊是啊,省得你知道了还嘀咕说,这小家伙来得不是时候。”
  父亲和妻子一搭一档,徐勋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可终究是那种欣喜若狂的冲动占了上风。两世为人,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如何能不高兴,如何能不喜欢?因而,他小心翼翼上前扶着妻子坐下,随即才急不可耐地问道:“几个月了?”
  “快四个月了,幸好是坐船稳当,这一路上又有傅公公引介的那个大夫照看着。”见徐勋听到傅容的名字咬牙切齿,显见是连隐瞒消息的傅容一块埋怨上了,徐良不禁笑道,“也是你媳妇糊涂,之前一直没觉察出来,其实一早就该诊出喜脉了。”
  掐指一算,自己竟是最迟明年三月就要做父亲,徐勋只觉得心里翻腾着无数情绪,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僵硬得很。见他这幅情景,徐良想起自己从前乍然得知要为人父时的狂喜,眼眸微微一暗,随即就轻咳一声说道:“好了,这喜事先说到这儿。想必你也奇怪咱们怎的就突然早到了。实在是船到张秋镇的时候遇上一件事,不得已就在临清泊船做了个样子,然后金蝉脱壳连夜北上,到了天津正好顺风,就早到了几日。”
  徐勋顿时一愣:“张秋镇?遇到了什么事?”
  尽管猜到父亲和妻子必定是遭到什么变故,这才有突然提早来京,可当得知两人在张秋镇泊船的夜里,临清钞关的一艘船沉了,好些人落水,徐良先是紧赶着让好些从人去救人,见人乱哄哄的没有章法,便拿出从前练就的那一身水上本事亲自下了水,结果最后救了个王守仁上来,听到这里,徐勋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大略猜到了王守仁夫人上门的缘由。
  “王守仁如今怎样?”
  “这小子倔脾气,幸好还会些水性,我捞了他上来他吐了几口水就没事了,硬是要继续南下,却说自己两个从人招人眼,问我借了两个人。我想他好好的前程都能丢下,也只能由着他去,却千叮咛万嘱咐他到南京去拜访一下章大人,再接着路上走也好有个照应。傅公公和郑公公就算了,免得他此次坐杜公公的船出事,因而心里有什么疙瘩。”
  沈悦也紧跟着说:“他给了我一块帕子,让我转交家中夫人,所以我下午就紧赶着给各家送礼,把给他夫人的东西夹带在其中,果然她瞧见了,于是登门回访,我已经安过她的心了。果真不愧是书香门第,温文大方,知道夫婿陷于那样的险地,震惊哭过之后就立时恢复过来了。要是换成我,未必有她这般镇定。”
  王守仁和妻子诸氏琴瑟和谐,可一直没有一男半女,徐勋也曾经听人提起过,王家甚至如今已经有了过继嗣子的意思。想到王守仁此去贵州山高路远,诸氏在家中侍奉公婆,膝下无子的压力便要单独承受,他微微蹙了蹙眉,最后便开口说道:“她既然来回拜过,赶明儿你再找个日子去见见她。若是她放不下王守仁,我可以派人护送她去贵州……啊,不对,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不能随便走动,看我这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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