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盖满京华(校对)第8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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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澜和张惠心一左一右坐在宜兴郡主身侧,像极了亲生姊妹。只旁人却看不出张惠心挪来挪去,早就想拉着陈澜溜到外头玩耍。终于,如坐针毡的某人受不了这无数的奉承逢迎,霍地站了起来。旁边的陈澜伸手一捞,没能抓住她的手,结果就看到张惠心在满堂安坐的宾客中鹤立鸡群,站得异常笔直。
  “惠心,你这是干什么?”
  宜兴郡主刚问了这么一句,外间突然又起了骚动,紧跟着门帘一动,竟是留在外头照管的赵妈妈进了屋子。她匆匆上前屈膝行了一礼,随即稳稳当当地说道:“郡主,御用监夏公公来了,说是有旨意要宣!”
  一句话出口,立时满堂皆静。宜兴郡主当先站起身来,又笑着说请诸位夫人在屋子里等等,旋即就拉起了张惠心,又看向了韩国公夫人陈氏。陈氏忙招呼了媳妇尹氏,这韩国公府的几个女眷就一同出了屋子去。留在那儿的陈澜顺势起身到了朱氏身边坐下,又低声说道:“惠心姐姐就快出嫁了,上回她提过,大约皇上会封她县主,以示殊恩。”
  “原来如此。”朱氏恍然大悟,又对江氏笑道,“太夫人别笑我胆小,如今是一听旨意两个字就心头发怵。”
  江氏闻言顿时摇了摇头:“老太太哪里话,君恩雨露雷霆,毕竟是说不准的,心存敬畏才是正理。”
  陈澜见自己的解释有了效用,就坐在旁边想着如何先设法摘下这些沉重的首饰。可她才征得了朱氏允准悄悄站起身预备到后头去,又有人急匆匆地进了屋子,却直奔了她这边。来的也是一位妈妈,来不及行礼就直截了当地说:“三小姐快随小的出去,夏公公正等着。”
  此时此刻,别说陈澜大吃一惊,满屋子听到这话的人全都诧异非常。只这会儿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陈澜忖度片刻,只得匆匆摘了那些首饰给朱氏保管,随即急匆匆地随那妈妈出去。待到了韩国公府正堂宝庆堂,她果然看到御用监夏太监正笑容可掬地站在那儿,后头一个小太监正捧着诰旨满脸肃穆。
  “这下人可终于到齐了!”
  陈澜听夏太监这么说,顿时更生疑惑,可看到宜兴郡主朝自己打手势,又见包括世子张炤在内的几个男丁也都来了,便和张惠心一同站到了最后。及至拜伏之后,便只听上首传来了夏太监抑扬顿挫的声音。
  “宜兴郡主长女次女,资灵桂魄,禀训兰宫。六行昭宣,四德淳备。长女封临安县主,次女封海宁县主。”
  这旨意念完,地上跪着的众人全都愣住了,就连宜兴郡主亦然,而韩国公夫人陈氏就更不用说了。这连名字都不提,就是长女次女,谁不知道宜兴郡主便只一个宝贝女儿?赐封这样的大事,什么时候竟然这样儿戏?
  然而,夏太监却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笑嘻嘻地上前虚扶了宜兴郡主,又从小太监手中接过诰旨,郑重其事地交了过去,又打了个哈哈道喜,随即连一口茶都不喝就立时告辞走了。在这么一大群瞠目结舌的人当中,结果还是张惠心反应更快些,等人一走就三两步跳上去拉着了陈澜。
  “好妹妹,这下子咱们就真成姊妹了!”
  这……这也太离谱了!
  陈澜还没从那巨大的震惊之中回过神,可看到宜兴郡主也是一脸出乎意料的样子,她就知道这并不是预定剧本的一部分,而是皇帝一个人的意思。可即便如此,她仍是有些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向张惠心挤出了一个笑容。
  而陈氏眼看着宜兴郡主将那诰旨供在了一旁刚刚预备好的诰案上,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句:“皇上果然是爱屋及乌,这一道旨意封出两个异性县主,还是开天辟地头一次!”
  此时此刻,宜兴郡主已经隐隐猜测到,这突如其来的圣旨恐怕也有自己对皇帝那番明示的缘故。只是,这所谓的赏功也着实太大张旗鼓了些。然而,听到陈氏这话,她却忍不住眉头一挑,当即不紧不慢地说:“嫂子别忘了,万事都是有人起头,这才成了制度和先例!”
  
  
  第207章
母女之情,恭贺芳辰
  前头的赐封须臾就传到了玉晖堂,一时间,满屋子的宾客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紧跟着,地位最尊贵,年纪也更长的隆佑长公主就笑道:“九妹要不是女人,就凭她这些年的那些功绩,那就该出将入相了,如今却是让两个女儿跟着沾光!来人,快去地窖里多搬几坛好酒出来,等人回来了也好庆祝庆祝,这可是哪一家都不曾有过的体面!”
  闻听此言,在屋子里伺候的两位妈妈对视了一眼,一个忙笑着答应一声就去了,另一个则是冲丫头们打了个眼色,让她们在各位贵人跟前好生服侍。而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屋子里的一众夫人小姐们也反应得极快,须臾就又欢声笑语了起来。
  这其中,尤以阳宁侯太夫人朱氏最为高兴,应付了几拨来贺喜的,待到底下送了一盏一盏的葡萄酒上来,她就拿了一盏,又凑近了旁边的江氏。
  “澜儿从小受了不少的苦,如今先是皇上赐婚,接着又是郡主认了她做义女,紧跟着又是如今的赐封,总算是苦尽甘来了……瞧我这记性,以后还有太夫人这样通情达理的婆婆!”
  见朱氏高高兴兴地饮了小半盏,脸上的皱纹也全都舒展了开来,末了还把自己也捎带上了,江氏不免也笑了起来:“老太太只顾着别人,怎么把自己忘了?您祖孙二人如今这般光景,也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
  “说的是,说的是!”
  朱氏连连点头,一时高兴,又喝下了剩余的大半盏,不多时双颊便微微红了起来。她年岁毕竟大了,此时往后头靠了靠,让脑袋枕在太师椅的荷叶托首上,心里又浮现出了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这大半年或许并不是她人生中最惊险的时期,但其中的波折之多,她每每回想就觉得庆幸。轻轻按了按胸口,她忍不住长长出了一口气。
  “回来了回来了,大夫人二夫人她们都回来了!”
  随着这个声音,前头的湘妃竹帘高高打起,面色各异的一行人就进了屋来。打头的韩国公夫人陈氏怎么看都有些强颜欢笑的模样,而宜兴郡主则是一如平常,落后一步的世子夫人尹氏低着脑袋,也看不出什么表情,而最后头的张惠心亲密地挽着陈澜的手,那模样完全像是嫡亲的姐妹。
  尽管隆佑长公主对赐封一事表现得极其豁达,但终究并不是人人都有这般胸怀,其余两位公主言语间少不得有些露出来。再加上其他人的恭维之中多了阿谀和试探,宜兴郡主也不想让这生辰宴拖得太长,便暗自对隆佑长公主提了一句。随着地位最尊的这位长公主起身告辞,其他人也不好留得太久,申时不到,一度高朋满座的玉晖堂终于冷清了下来。宜兴郡主带着陈澜送了江氏半程,等回来之后,她就开口请朱氏到自己院里坐坐。
  “娘难得来一次,我这个做女儿的都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呢!”
  陈氏心里不痛快,但刚刚被宜兴郡主刺了一句,这会儿立时就拽住了朱氏的胳膊,赫然一副舍不得的表情。朱氏见她这般模样,又见宜兴郡主似笑非笑,有心说道两句,可终究不能给女儿没脸,只能苦笑着对宜兴郡主说:“我确实也和她好久没见了,先对她先说道两句,回头再去叨扰郡主。”
  宜兴郡主自然没有二话,当即便带着陈澜和张惠心先行离开。等到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一进门就先吩咐两人去洗脸更衣,自己也是一样,等到各自都清清爽爽出来,已经坐在炕上的她便笑着拍了拍左右的位子,让两人一块坐近了来。
  “我只有惠心这么一个女儿,她小时候还老是嚷嚷着想要个弟弟妹妹,可终究是天公不作美。我这人没那么大度,她爹也是怕麻烦,所以惠心懂事了之后也就不嚷嚷了,可心里难免遗憾。如今有了你,她总算是心满意足了。至于我,你也别误会这是皇上或是先皇后的意思,是我自己愿意的。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我就觉得你像我,如今更是越看越像。”
  陈澜前一世也是早早没了父母,这一世重活过来一睁开眼睛便是侯府的险恶局势,因而尽管朱氏渐渐信赖了她,也真正表现出了祖母的情意,可终究不能代替父母那种倚赖的感觉。此时此刻,她听着宜兴郡主这番话,不知不觉已是泪盈于眶。
  “母亲……”
  “哎呀,这又不是在外人面前,叫那么生分干什么!”张惠心冷不丁从宜兴郡主身后探出脑袋来,笑嘻嘻地说,“直接叫娘就好啦!”
  陈澜见宜兴郡主也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便低声叫了一声娘,突然就感觉到一只手温柔地在她脸上摩挲了一下,随即又是一块手绢递了过来。她不好意思地接过来擦眼泪,岂料这泪水竟是有些止不住,到最后,那只坚实有力的手直接把她揽进了怀里。
  “别哭了,以后有什么委屈,我给你做主!天底下我惹不起的人有限!”
  “嗯……”
  尽管天气还是那般酷热,但陈澜依偎在宜兴郡主的怀中,却是丝毫不愿意离开,结果还是张惠心不依不饶挠起了她的胳肢窝,她方才惊呼一声跳了起来,一抬头就看见小丫头正拿手指在脸上轻轻划着,又皱了皱鼻子。
  “谁让你们把我忘了!”
  看着女儿那吃醋了似的表情,宜兴郡主不禁哑然失笑,随即就哄小孩似的拉了她过来在自己身边一起坐着,说笑了一阵不相干的话,这才又看着陈澜说道:“今天的事情虽说有些出乎意料,可皇上就是那样的人,你不用心存顾虑。再说,那天你让惠心交给我的东西,我也都对皇上说了,只隐去了你们两个,兴许皇上一下子封了你们两个也是因为这缘故。”
  “你们两个是谁?是杨大人?”
  陈澜没想到张惠心又冒出来打岔,大眼睛一闪一闪地往自己脸上瞟,她不禁干咳了一声,装作没看见似的说道:“多半是娘说的那样,只这封赏对我来说,实是有些过了。”
  “有什么过了!今天那些人回去之后,保准全都是四处宣扬,说皇上是爱屋及乌,到时候顶多就是都察院再说些难听话,不理会就是了!”宜兴郡主此时的口气异常轻描淡写,见陈澜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惶恐之类的话,这才满意地笑了,“总之,还是我刚刚那句话,咱们不惹事,可谁若是惹到了咱们头上,也不必客气!”
  “郡主!”
  听出外头是赵妈妈的声音,宜兴郡主就开口唤了人进来。可等到人挑帘进了屋子,她就发现赵妈妈手中竟是捧着一个小小的方匣子,不禁有些诧异。
  “又是哪家之前没来的,如今巴巴地补送生辰贺礼?”
  “这倒不是,那些东西都是门上总管先收着,我也不至于亲自来一趟。”赵妈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澜,这才垂下目光说,“是杨大人让人送来的,门上不敢怠慢,所以我想着三小姐再过一阵子就走了,于是就特意送了进来。”
  “我还想呢,他家里太夫人亲自来贺,又给了陈澜一对玉钏,可这毕竟是长辈的心意,他这个木头似的未来夫婿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宜兴郡主伸手指了指陈澜,又笑道,“还愣着干什么,阿澜人就在这里,快把东西给了她瞧瞧!”
  陈澜平生少有被人这般戏谑过,这会儿只觉得屋子里这六道目光让人躲也躲不开,只得竭力若无其事地接过了匣子,心里却不免想起上回杨进周还让人捎带了短剑。这个看上去冷峻寡言的家伙,已经送过一次东西了,眼下只是她十四岁生辰,又不是整寿,偏生就是这么大费周章……他哪里像木头了!
  在炯炯目光下,她总算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盒子上。只见这盒子大约巴掌见方,四指厚,盖子上刻着梅花图案,而等到轻按外头的搭扣打开了盖子,她就看到里头是一张小柬,上头只有四个字——恭贺芳辰,旁边是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一株傲寒挺立的红梅,底下则是一方小印。
  “啊,就送这么一张小柬?这时候不说什么钗儿环儿,扇坠小令之类什么都好啊!”
  然而,陈澜摩挲着这个匣子,不觉与家里那些紫檀木樟木之类的匣子盒子比较,渐渐觉得这无论是木质还是上漆雕工,瞧着都并不像是京城那些名家所出,不知不觉心中一动。
  人都说买椟还珠,这家伙,生辰贺礼便是这个盒子,还真是别出心裁!红梅……她真正意义上和他打照面的那一次,便是在那晋王府的红梅林了。
  陈澜的笑意宜兴郡主自然看在眼里,此时不觉也笑了起来,又用眼神阻止了张惠心那层出不穷的疑问。不多时,朱氏终于到了,得知是未来的孙女婿也送了贺礼,她更是高兴了起来,但仍是先对宜兴郡主替女儿陈氏赔了不是。而宜兴郡主并不在乎这些,两三句话就轻轻巧巧转过了话题。
  “老太太想来已经为阿澜预备好嫁妆了,我如今忝为义母,这添箱自然是义不容辞,这乃是正经大事,咱们趁着今天好好参详参详?”
  说着,宜兴郡主就把陈澜和张惠心赶了出去。只临走前陈澜无意中回头一瞥,却见宜兴郡主已经收起了喜色神情肃然,那模样根本不像是要谈论添箱之类的喜事。
  
  
  第208章
谁主胜负
  奉先殿后殿第七室。
  金砖铺地,浑金莲花水草纹天花,神龛上供奉着一帝二后的神位,只一位是先帝的元配孝显皇后,一位是当今永熙皇帝的生母孝德皇后。一位是早年故世,而留下的嫡子尚未登上储位就病故了,只落得个节义太子的追封;一位是半辈子苦熬,到老来终于因为隐忍而一跃而升太后,更一度享有贤后的美誉。如今,她们的香火却是一般多。
  对于嫡母孝显皇后,皇帝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但那些记忆却还算愉快。至少,她在的时候,因为有嫡子,兄弟中间远远没有之后的纷争。而对于生身母亲孝德皇后,如今皇帝站在那灵位前,竟是觉得那张曾经熟悉的脸也异常模糊,只记得那个称呼——太后。
  先帝晚年夺嫡最火热的时候,太后确实靠着武陵伯朱家替他造了不少势,但也就是因为那贤明孝顺的名声,那时候还是王妃的皇后和还是夫人的武贤妃方才会被人惦记。武陵伯朱家出人出力,却不出钱,甚至还有一个女儿嫁给了他的兄弟,不过是求着左右逢源,但真正得用的却是他和宜兴郡主的两份微薄禄米再加上妻子娘家的全部家底。
  等到尘埃落定的时候,武陵伯从伯爵封了侯爵不算,太后又让他一次又一次地加恩,而朝中所谓的早就站在他这边的有功文武竟是数不胜数!这些人是帮助他在登基之初把我住了局势,可这些人有太后撑腰,他甚至在他们的压制下不能提拔自己的恩师。而哪怕是和他情同兄妹的宜兴郡主,她却差点把人嫁到了武陵伯朱家,要不是宜兴郡主几乎豁出去了,他也发了大脾气,宜兴郡主才在那么一大帮人中挑中了张铨。
  即便如此,这夫妻俩仍是远去了江南。
  他要孝顺,所以一次次地忍了太后。他提拔了一个远在天边的罗明远,把一个个年轻臣子放在地方,直到熬到太后撒手人寰。果然,那个时候曾经年富力强的文臣们已经老了,武臣们更加贪恣。可国库已经空空,边疆已经完全失却了从前大楚的锐气,最能赚钱的海贸和互市充斥着各种权贵。
  皇帝默立了一会,又从供奉着皇帝和两位皇后的屋子里走了出来,沿着长廊缓缓前行,一直到西边第一间屋子,这才走了进去。这里供奉着开国太祖林长辉和高皇后胡氏的神主。相比其他常常有两位皇后祔庙的皇帝,这一帝一后的情形甚是少见。民间关于太祖的传说浩若烟海,但只有登基之后闲来无聊翻阅过无数旧档的他才知道,太祖晚年有多少腥风血雨。
  英明神武如太祖爷,当年因病被困在乾清宫后院的时候,不知观感如何?
  这个大不敬的念头再一次出现在脑海,随即他就苦笑了起来。太祖打的天下,高皇后从旁佐助,再加上之后的楚国公,便是这三个人奠定的大楚江山的根基。只不过,打江山时的夫妻和兄弟,坐了江山之后又如何?楚国公甚至以楚为号,尚了太祖的嫡亲妹妹,而其义妹则是册为贵妃,势力遍及朝野,可最后的结果便是被连根拔起。
  而太祖以立贤为名迟迟不立太子,则是让皇后在长期的积压之后走出了一步险棋,可他在最后三年写下的东西,那些苦闷发泄的言语几乎湮没在了历史之中,而那些看上去尤为可行的制度则是留在了札记上,而那被搬上朝堂,则都是科举复行之后的事了。有了胡皇后训政这一起头,之后虽未有汉唐的女主专权,可楚朝的太后和宋朝一样,常常预政事。而那三本太祖留下的珍贵笔记,则是几乎要被人翻烂了,可终究用上的只有寥寥数条。
  如今掣肘没了,最顽固的人也禁不住时光的流逝走在了前头,只余下了他。而他用分化打压提拔等等握住了最要紧的那一部分权力,哪怕今天一举赐封了两个外姓县主,也不用再担心有人聒噪。然而,他的皇后不能再和他并肩站着,俯瞰这大好河山。
  谁主胜负……真正主宰胜负的,唯有时光而已。
  上了香行了礼,再次凝视了一会那对神位,皇帝就转身往门外走去。待到出了门,他看也不看一直等候在外的曲永,淡淡地说:“宝床和宝椅已经旧了,记得吩咐御用监让工部尽快监造新的。还有,让打扫的人尽心些。”
  “是。”
  曲永弯了弯腰,待到皇帝离开,他便往那间昏暗的屋子里头看了一眼。摇曳的烛火照耀着已经摆放了许多年之后也不知道还要摆放多少年的神位,那上头的字迹都仿佛流露出无限的凄冷和幽深。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脸上闪过一丝不知是讥诮还是嘲讽的冷笑。
  傍晚时分,当阳宁侯陈瑛回到阳宁侯府时,那张表情全无的脸上仿佛看不出喜怒,可仅仅是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味道,就足以让所有人躲得远远的。然而,晨昏定省终究是不能省却的礼数,于是晚间在蓼香院东次间里,陈瑛第一次没有在朱氏面前做足恭敬神态,而是草草应付之后就起身告退,临走前却深深看了陈澜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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