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缭乱/锦瑟华年(校对)第1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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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有这层缘故,凌波顿时好奇了,又追问了几句。旁边的紫陌见状也忘了刚刚挨的那一下,上前来眨巴着眼睛听着。主仆三人正说得兴起,凌波偶然把目光转向了通济渠那边,这一瞥竟是看到了一条船上站着某个意料之外的人。瞧见那个同样先是呆滞,旋即露出了狂喜的少年,她忍不住撇下正一问一答聊得起劲的朱颜和紫陌,三两步来到了平台边上。
  没错,确实是裴愿。可是,这该死的家伙居然就因为不相干的人一句话便留在洛阳,难道不知道掺和皇族的事情是有可能倒大霉的么?
  船上的裴愿没料到会在这地方看见凌波,同样兴奋地冲到了船头。要不是船头距离岸边少说也有三五丈,他甚至想直接跳过去。呆呆看了老半天,他方才急匆匆跑回船舱,对兴盛行的管事说要停船,结果被人家用看白痴的目光瞪了回来。
  “少爷,这通济渠乃是进出南市的要道,路线都是早就定好的,怎么能轻易停靠?”
  裴愿被噎得做声不得,只好又出了船舱眺望那个人影。目力极好的他看见那边凌波似乎露出了一丝恼色,不禁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什么地方惹她生气了。他没注意到,刚刚在船舱中的罗七觉得好奇也跟了出来,此时正顺着他的目光往同一个方向看。
  这一主一仆的身影凌波全都看在眼里,直到那船那人消失在了视野之中,她方才拍了拍额头,叹了一口气。这裴家人可还真够大胆的,难道自以为有相王庇护就什么都不怕?对了,按照那时候女皇的说法,她是不是该去提醒一声相王?
  这念头才刚在她的心中闪过,旁边便响起了紫陌的嚷嚷声:“小姐,有船靠上我们的码头了!咦,快看,有人上来了!”
  凌波连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量暂时驱出了脑际,抬眼望去,就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跳下船,匆匆忙忙地奔了过来。那人的衣服已经脏乱不堪,脸色亦是憔悴仓皇,发髻散乱得不成样子,那形状浑然是一个潦倒的穷汉。
  见此情景,朱颜和紫陌不约而同地挺身而出挡在前头,前者更高声叫唤家中的护卫。就在四条人影几乎不分先后地冲出来时,那个潦倒穷汉忽然一下子瘫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说:“我有……有要事,烦请……烦请小姐代为引见……引见梁王殿下。”道完这一句,这人竟是头一歪,直接晕了过去。
  咦?凌波顿时心中一突,再细看那中年人,她这才分辨出他身上穿的衣服虽说脏乱不堪,料子却是上好的,双手亦不像那些做活的百姓。想到人家能够从这座宅子联想到她和武三思的关系,她立刻吩咐适时出现的武宇和武宙将这中年人带进去。紧跟着,她便下了台阶前去询问那船的船主,得知这中年人是半路上的船,自称来自宣州,她便留上了心。
  这不速之客会是谁?
第四十七章
谁要烫手的山芋?
  策马沿着洛水缓缓前行,凌波忍不住在心里思量早先那家伙的身份。
  尽管人家口口声声说是有大事,但她却嗤之以鼻。看这人的架势既不像为民请命,也不像是来报告什么天灾人祸的惊人消息,虽说擦干净脸之后体面了不少,但只看身上那狼狈模样,就算是官员,那也至少是流亡官员。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武三思是她的伯父不假,可他重权力远过于重民生,这个找上门来求见的家伙是什么货色,自然不问自知。
  此时,她揣着那人郑重其事托付的一封信,无可奈何地前往尚善坊梁王第,心道接手武崇训一座房子也会遇到这样的麻烦,真是倒霉透顶!
  早春三月,天气虽然还冷,但洛水边上的杨柳已经露出了几分翠绿来,那枝条迎风招展煞是可爱。至于野花则更是开得四处都是,甚至路中心也能看到一两朵顽强地冒出了头,只可惜没多久就被马蹄踩得粉碎。
  路上大多是闷头走路的平民百姓,但亦有不少鲜衣怒马的豪门男女,锦衣裘袍欢声笑语不断。不到一刻钟工夫,凌波便碰到了好几拨踏青出游的人,内中肆无忌惮的目光无数,最后甚至还有人纵马过来直接搭讪。
  面对那个锦衣华服偏生面目可憎的家伙,她只感到心里一阵阵冒火,哪里听得进那些国色天香沉鱼落雁的老套恭维。听见那人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是尚书公子,她忽然扑哧笑了一声,轻轻拍了拍手中的马鞭,轻蔑地戏谑道:“这洛阳城里尚书侍郎大把大把,什么许尚书,我可没听说过!踏青出游我没那工夫,我正好要去拜访梁王,若是尊驾有空就陪我走一趟如何?”
  由于出来得匆忙,因此凌波今天装束得普通,一身都是石青色,头上只是用一把玉梳拢起。虽则天生丽质,但单单只看衣服,那尚书公子仍只是把她当作了小家碧玉,所以方才大剌剌地上来邀约。此时一听梁王,他就去了一半的色胆,眼珠子乱转了一阵却仍不死心,料想人家不过是搪塞她,便笑嘻嘻地说:“既如此,我随你走一趟就是了。”
  凌波爱理不理地哼了一声,一挥马鞭纵马就走,那尚书公子急忙唤人跟上。谁知,才走了不到一箭之地,前头烟尘滚滚迎面驶来了一拨人,为首的那个紫衫玉带皂罗折,竟是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挡在了去路上。
  “十七娘,每次出来都不带随从,这胆子可真够大的,裹儿那丫头不是才送给你四个护卫么!”
  凌波看清那个作男装打扮的竟是太平公主,不由喜上眉梢,待听到后头那句心中却不由一凛。好家伙,这是什么耳报神,连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都知道了!她笑吟吟地上前打了招呼,这才狡黠地眨眨眼睛道:“若不是单身出游,怎会遇到那些呆头鹅?后头那位自称是许尚书家的公子,都已经纠缠我一路了。”
  太平公主这才看到后头那拨人,当下便策马前行了几步,居高临下地在一群人面上扫了一回,随即晒然笑道:“就你那副样子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怪不得人道是许观家里个个都是丑八怪,还真是一点不假!”
  凌波在后头听得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太平公主实在是太损了。洛阳城中一向流传着一句话,叫做衣衫好,仪观恶,不姓许,就姓郝,说的便是郝许两家子弟。见那位可怜的许公子憋得脸色通红,她忍不住有些可怜这家伙,毕竟,他只不过是好色得昏了头,搭讪错了人而已。然而,他接下来的举动差点没让她跌下马去。
  “你是谁,居然嘲笑本公子!”他趾高气昂地瞪着太平公主,忽然怒气冲冲地向身后的家丁大喝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看着公子我被人嘲讽么?还不给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些混帐,把那个小丫头给我抢回去!”
  这强抢民女的勾当在洛阳城中屡见不鲜,这段时间里头甚至还爆出过长宁安乐两位公主强抢人为奴婢的传闻。只不过,今天这时间这场合这人物实在是太惊人了。看到对方那些个摩拳擦掌显然干惯了此等事的家丁们,凌波便不露声色地往太平公主身后退了两步。甭管怎么说,今儿个此人是要倒大霉了。
  尽管人数差不多,但正规军对上杂牌军,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不消一会儿,地上便躺满了一地哀嚎不断的家伙,而那个从气势汹汹变成色厉内荏,最后变成连连求饶的许公子则是显得异常滑稽。当凌波“好心”地介绍了一下太平公主的身份之后,某人竟是吓得两股打战,连话都说不出来,最后更是丢脸地一头栽倒在地。
  “无趣!”
  丢下了这两字评语之后,太平公主便懒得再看这一地狼藉,转身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凌波,继而意味深长地说:“十七娘,我见过武家那么多女人,就数你的缘法最大。婉儿是头一等苛刻眼高于顶的,偏生和你处得好。裹儿难能容得下人,居然会大方地送给你四个护卫。阿韦面上不说,只怕心里对你也很有些好感。就是母皇那样曾经君临天下的人,也对你这个小丫头刮目相看,你可真是不简单呢!”
  凌波现在最怕的就是人家的称赞。天可怜见,政变之后她根本不曾做什么,全都是某些事情莫名其妙掉下来砸到了她的脑袋而已。还没等她打点好语句谦逊一番,太平公主忽然又凑近了一些,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那一次母皇之所以肯答应交出玉玺拟定传位诏书,可是也有你的功劳?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从来不说,还真是和那些肤浅的武家千金不同。我和婉儿年少的时候,还不曾有你这等不动声色。”
  此时此刻,凌波着实欲哭无泪了。那一次的事情真真切切是女皇自己的意愿,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能扯到一块去?然而,看到太平公主那笃定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想要撕掳干净那是痴心妄想,只得满心郁闷地揽下了这“贪天之功”。
  然而,今天仿佛是她最最倒霉的日子,太平公主竟是丝毫不顾忌这是在大街中间挡了别人的道路,仿佛是和她较上劲了,淡淡地又抛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今儿个朝会上,你伯父武三思和我那驸马一同上书请辞新官爵和政事,七哥已经许了,又加了他们开府仪同三司。八哥也辞了太尉,谁知七哥却提出要封什么皇太弟,闹得一早上都是沸沸扬扬。”
  凌波使劲吞了一口唾沫,暗道退居上阳宫的女皇所料一点不差,却不曾想太平公主忽然悠悠叹了一声:“不管是皇太弟还是皇太子,如今那东宫储君的位子都是烫手山芋,谁坐谁倒霉。有我看着,八哥自然是不会要的,就不知道谁会高高兴兴坐上去,到时候垂头丧气掉下来。”
第四十八章
各有各的思量
  明明要去梁王第,现在却坐在相王第的高堂上,对于这样奇怪的情况,巧合两个字又怎能道尽其中的周折?
  相王李旦还是一如既往的唠叨加和蔼,见到凌波的时候满面春风,仿佛根本没有早上那场立储风波之后的烦恼。寒暄过后,他还悄悄地将凌波拉到了一边,笑呵呵地提起和裴愿聊天的事,又说当日裴愿曾经笨拙地打听过她的消息。这还不算,他仿佛生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继而大大夸赞了一番裴愿的武艺人品,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说,这样本分且有本领的人如今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凌波一面听一面点头,额头上却忍不住冒汗。她原本认为裴愿和李旦之所以能说到一块去,不过是因为性情相投,再加上李旦惦记昔日受教于裴炎的情分,谁知道这不过个把月的工夫,这一老一少竟然把关系拉近到了这种程度。
  那个愣小子……居然向李旦打听她的事情,简直是笨头笨脑的呆头鹅!
  趁着太平公主和相王李旦在堂上说话,她好容易溜到了院子里。此时恼火地伸出手掐下了身边一根细嫩的柳条,一片片折下叶子撕着玩,她却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张憨憨的笑脸,于是伸手在带钩处轻轻摩挲了一下。那个家伙送给她的玩意,她回去可是没少试验过,果然是锋利无匹,外表却不过毫不起眼,因此她想都没想就让人寻了个机关镶嵌在了带钩上,也好随身携带。
  “十七娘。”
  陡然听见身后的声音,凌波吓了一跳。一转头看见是李三郎,她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那天路上碰到罗七,她三两下就套出了裴愿最近的状况。得知李三郎一直在和那愣小子套近乎,而且裴愿留在洛阳也是这家伙的倾力相劝,她自然不会对自己这表哥有什么好感。再把记忆往前推到上元节那天晚上,似乎所有的事情在那一天就露出端倪了。
  裴愿那愣小子,憨厚敦实的性格只适合塞外庭州,在洛阳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呆得越久越危险!那个臭小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如今还是钦犯!
  李三郎看到凌波只瞥了自己一眼,面上便露出了复杂不定的表情,继而更是忽然咬牙切齿了起来,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他虽然只是个郡王,但消息渠道并不少,再加上父亲唠叨,姑姑上门的时候也喜欢露一点口风,所以别人知道的事情他都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情他也能设法打听明白。
  在那张面庞上停留了一会,他忽然发现,那种妩媚的风情仅仅是其次,她专注的那种神色更是让人激赏。只不过,现在这丫头更多的似乎是自己想自己的,完全把他给忘在了脑后。于是,他提高声音又叫了一声。
  “小凌!”
  这下子凌波终于有了反应,她猛地抬起头,满脸不悦地瞪着面前这个自来熟的家伙,但很快便露出了招牌式的微笑:“三哥有什么见教?顺便提一句,三哥或是叫我十七娘,或是叫我凌波都行,这小凌是谁?”
  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李三郎却丝毫不恼,只是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会下巴,继而改口道:“十七娘,裴兄弟留在洛阳稍稍显眼了一些,但他的人才若是回庭州实在可惜了。我已经派人送信给了他的父亲,之后父王会伺机为裴家平反。”
  什么伺机平反,那对于当今皇帝李显来说是废黜之恨,比父母之仇还要不共戴天好不好!
  凌波一下子觉得怒火上涌,心想定是这花言巧语的李三郎诓骗了裴愿,指不定看上了那愣小子的武艺,要他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然而,正当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想要郑重警告一下这个她眼中城府深沉的家伙,却发现对方眼睛中仿佛深藏着一种别的隐情。
  忍……忍!至少在搞清楚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她还是别轻举妄动。
  “相王和三哥如此厚爱,裴愿还真是好福气呢。我和他虽然是萍水相逢没什么交情,但怎么说都曾仗义助过他一回,如今知道他随了三哥这样的好人,就是我也替他感到高兴呢。希望他日三哥飞黄腾达的时候,别忘了提挈这愣小子一把。”
  见凌波说完微微一笑,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去,李三郎不禁讶然,但只是微微皱眉便嘴角一挑笑了笑。分明是言不由衷,这丫头偏能说得无比诚挚,怪不得能在那危机重重的洛阳宫立足。只是,她当初急中生智找上自己的父王李旦帮忙,救下了危在旦夕的裴愿,就真的只是仗义相助?若是那样,那愣小子常常笨拙地打探这丫头的情况,难道苦心全都是白费?
  不对,这丫头既然不乐意裴愿和他混在一块,至少对裴愿的情分绝不一般!
  回到堂上的时候,凌波仍然惦记着刚刚的事情,未免有些心不在焉。一抬头,她发现主位上的相王李旦和太平公主全都目不转睛盯着她,这一下不免觉得心中奇怪。李旦也就罢了,那笑容只是一如既往地和蔼,可太平公主的笑容却怎么看怎么有问题。见这光景,她想到今儿个还有其他事,自己原本就是半路上被太平公主硬拉来这里的,遂赶紧借口有事告辞。
  出乎意料的是,堂上两位长辈竟是二话不说就放她走了。因为这个,她在出门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平常驾轻就熟的上马竟险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最后,她不得不安慰自己小趔趄能防摔大跤,带着满肚子疑问离开了积善坊。
  没有千里眼顺风耳的她当然不会知道,她前脚刚走,这太平公主便借故将李三郎找了去,严严密密地嘱咐了一些话,紧跟着又商量了一些什么。而因为这些嘱咐,李三郎在之后回府的时候心事重重,跨进门槛的时候又忽然叹了一口气。
  “那丫头虽说叫我三哥,不过只怕是我叫什么名字她都未必知道,要套她的话又岂是简单的?若是她真的是那种心肠狠辣的人,我把裴愿留在洛阳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还不如让他回庭州的好!”
  嘟囔了一句之后,他忽然觉得心情无限郁闷,脑海中原本已经有几分构架的欢快曲调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凭他现在这心情根本做不出曲子,明天兄弟聚会的时候岂不是要丢丑?
第四十九章
坚定的心
  “郑愔?此人昔日党附二张,结果陛下登基之后便被贬宣州,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洛阳?唔,贸贸然见他实在不妥,这样,十七娘你先让他暂住几日,我打听清楚之后再作打算。要是让朝中那些老不死的东西知道我和二张余孽有牵连,只怕是非得狠狠弹劾不可。如今非常时刻,小心为上,十七娘,你是我的嫡亲侄女,这事情我就托付给你了。”
  原本就认为自己捡了个大麻烦,回程的路上,凌波一想到那么一番语重心长的吩咐,不由更加头痛了,于是认定自己今天肯定冲撞了什么不吉利的东西,简直是霉运当头。
  想着想着,她顿时记起今天在门前的通济渠上看到了裴愿,于是在心底将那个愣小子骂了个半死,最后踏进家门的时候,她那张脸死沉死沉的,比有人欠她千八百贯钱还要难看。
  好在家里异常太平。她到了厅堂坐下之后,朱颜先拿着热毛巾严严实实地给她擦了一把脸,紫陌则是端上了一盏热气腾腾的参茶,紧跟着便有两个侍女捧着铜盆进来,扒拉下她的鞋子袜子,将她的脚泡进了热度适宜的水中,轻轻地揉搓着她的脚心和小腿。这一番服侍下来,凌波顿时感到透了一口大气,心中的那些郁闷也就渐渐消了,紧跟着更是浮上了一个鲜少有过的念头。
  怪不得相王李旦一直都一团和气,始终是个老好人,知足者常乐果然是至理名言。可转念一想天天如现在这般饱食终日过活,她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或者再过二十年,她可能满足于这样的日子,但绝不是现在。
  一个年龄还小,脸上一团稚气的侍女小心翼翼地端着木盘进来,瞥了一眼正在忙活的众人和闭目养神的主子,遂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碗盘一样样摆放在桌案上。兴许是手忙脚乱,兴许是头一次干这样的事,总而言之,当她将一个硕大的汤碗拿出来的时候,这手不知道怎的就忽然一抖,结果那一大碗忽然翻倒了下来,咣当一声砸了个粉碎。
  那滚烫的液体四处飞溅,两个蹲在地上正收拾铜盆的侍女猝不及防,脸上都溅着了不少,双双惨呼了一声。那个闯祸的年少侍女一下子吓得呆了,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瘫倒在地,连谢罪都顾不上,更不用说其它。
  凌波坐得高,虽说腿上溅到了一丁点,但毕竟没什么要紧,见朱颜紫陌慌慌张张地上前瞧看,她眉头一皱就立马吩咐道:“我没事!快去取几个鸡蛋来,还有蜂蜜和香油!对了,记得把鸡蛋里头的蛋清先取出来,和蜂蜜香油调匀,这是治烫伤最好的法子。朱颜,这些你知道,赶紧去!”
  朱颜只是怔了片刻便慌忙冲了出去,而紫陌看到这一地狼藉,本能地想要蹲下收拾,这还没动作就听到了一声厉喝。
  “别动,紫陌你毛手毛脚的,小心碎片割了手!呆会叫人来用笤帚扫出去就是了,是东西金贵还是你人金贵?还有你,闯了祸别就知道在地上打哆嗦,还不赶紧帮着你两位姐姐收拾干净!难道看着她们满脸都是油汤!”
  这一番呵斥之下,屋子里顿时恢复了秩序。紫陌是早习惯了凌波把她当小孩的架势,撇撇嘴便站在了一边,而其它三个许久没侍候过这位主子,听了这话都有些诧异,那个闯祸的小侍女慌忙出去打了水来给两人洗脸。
  这一番忙活之后,朱颜已经拿了制好的药膏来,在两个烫伤的侍女脸上抹了厚厚一层,又嘱咐了一遍方才把剩下的递给了她们俩,说是连着用一个星期,到时候必定不会留疤,然后吩咐她们先回去休息。
  这一席话说得两人喜出望外千恩万谢,虽则是奴婢,但女人总是爱美的,这破相的后果谁都承受不起。等到她们俩退出去,那个犯了大错的小侍女便怯怯地站在那里,满脸的局促和恐慌。
  凌波原打算训斥一下这个毛手毛脚的家伙,却不料那小侍女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这哭声还没响起多久,楚南便慌慌张张冲了进来,看着满地狼藉脸色就变了,指挥跟进来的两个仆人打扫干净之后,他便上前厉声喝住了那大哭的小侍女,这才不安地转身走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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