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唐攻略(校对)第6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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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我堂堂司刑太常伯,掌管朝廷刑狱,如何不能动刑!”刘祥道霍地站了起来,掷地有声地道,“拉下去!”
  柳元贞很快就对自己刚刚的硬嘴后悔了,当他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嘴里更被塞进了一大团破布的时候,他更是预见到了之后的凄惨下场。
  果然,当第一下重重地打在浑身肉最多的那个部位时,若不是四肢被人死死按住,他恐怕就要当场跳起来。然而,第一下之后还有第二下,第二下之后还有第三下,十几下上身,他已经是眼泪鼻涕直流。如果刚才的话能够收回,他只怕会痛哭流涕地将其收回去。然而,眼下他被人堵住了嘴,无论想说什么都说不出来,竟是只能硬生生地挨板子。
  他自打出娘胎起就没受过这样的折磨,最后终于一下吃痛不住昏厥了过去。用刑的两个汉子很快察觉到了这一点,扔下人便回到前面禀告,而刘祥道立刻冷笑了一声。
  “用冷水泼醒,把人带过来!”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柳元贞终于悠悠醒转,被带到前头的时候,他刚刚那股子嚣张劲全都没了,只是抠着地下砖缝的一双手仍在发抖。
  “本官再问你一次,李义府指使你收受他人贿赂,卖官鬻爵的事可是有的?”
  虽然刘祥道这一次的口气更加居高临下,更加不善,但柳元贞哪里愿意再受一次皮肉之苦,当下便拣着能说的说了几件——那些人尽皆知的事情自然可以说,但是,有些实在见不得人再加上又没什么人知道的,若是他还蠢笨到抖露出来,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刘祥道自然满意,当下就让柳元贞签字画押,随即喝令狱卒将其押回去,少不得又与了一些棒疮药。等到人不见了,他方才转头对旁边的李绩叹道:“司空大人,李义府为相这么多年,居然如此劣迹斑斑,实在令人震惊!”
  李绩这次监审原本就打定了只带耳朵和眼睛,不带嘴巴的主意,当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随便一扫刘祥道呈给他的案卷,他便淡淡点了点头:“我不过是监审,刘大人只要秉公处置,我没有任何意见!”
  出了刑部,李绩便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战场上杀人杀得多了,也曾经用过军法,但是,面对这种用刑逼供的场面,他还是很有点不舒服。咳,反正他只是个监审,明天干脆在耳朵里塞两团絮球算了。话说回来,皇帝是真的下了决心?
  眯着眼睛看了看天,他便翻身上马,策马出了皇宫没走多远,谁知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忽然窜出来一个人。还不等那人冲上前来,一群训练有素的家奴就团团护在了他的跟前,最前头的两个更是已经长刀出鞘。
  “大胆刁民,竟敢冲撞司空大人!”
  那人见状不敢近前,连忙双膝跪倒在地,一连叩了三个响头:“司空大人,小人有下情禀告!事关重大,小人因为担心被人灭口,这才……”
  话还没说完,后头便奔来几个彪形大汉,但一看到这边的架势便面面相觑了起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为首的那个就上来行礼道:“大人,小人等奉命追拿逃奴!此人偷了家中贵重物事,又拐了家主的一个宠妾,罪大恶极,家主命我等捉拿他回去!”
  “你胡说八道,我……”
  不容地上跪着的那人分辨,其他人便上来将其死死按住,更是掩住他的口,唯恐他再说出什么隐情。
  李绩这些年已经少有管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原本也不想管什么闲事,但眼下这种情形太过可疑。他微微一点头,李宅那些家奴便团团围了上去,几个力气大的一把将那些汉子拨拉到了一边,揪着地上那个年轻后生便回转了来。
  李绩看也不看那张如释重负的脸,直截了当地问道:“你们是哪家的人?”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却让那几个大汉犹豫了起来,支支吾吾了老半天,终究没有人说出半个字。此时,那年轻后生终于一嗓子吼道:“小人是柳元贞柳少府家的家奴阿团,不合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所以他们要寻小人灭口!司空大人,小人愿意出首!”
  柳元贞……可不就是刚刚他才审过的那个家伙,李义府的女婿!
  李绩心中狂跳,见路上的不少人也被惊动了,他当下便大手一挥,干脆把所有人都往刑部里头一送。不多时,太常伯刘祥道便亲自出来,闻听情由后硬是将李绩留下,旋即命人带上阿团。
  得知上头赫然是此次审问李义府的主审官,阿团哪里还有半分犹疑,竟是一五一十地将上次在宅子里杀人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这还不算,那些很多都已经是陈谷子烂芝麻的柳元贞不法往事,也全都被他兜了出来。而等到刘祥道命人去提了柳元贞,这主仆两人一对眼,柳元贞顿时满脸灰败,一下子瘫倒在地。
  这个世上果然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然而,一旁的李绩却注意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他没记错,上回在弘农的时候,李义府那封信似乎是韩全和王汉超呈递给李治的。李义府大张旗鼓地派柳元贞去查之前信函被窃的事情,不会只因为这么两个人,难道还是因为……
第一百六十七章
老狐狸,我要师妹不要师姐
  虽说刘祥道是个头等铁面无私的,最最不齿家奴卖主的事,但事关杀人灭口这一桩,又显而易见牵涉不小,因此当下便将阿团单独看押。
  即使这样,李绩仍旧记着先头长安令冯子房抓获的两个刺客无缘无故被人勒死的往事,思量再三,干脆将自己的两个贴身护卫留了下来。若是别人这么做,刘祥道必定不会答应,但碍于李绩的面子,又考虑到皇帝对这事的重视,没奈何便答应了。
  心里头有这么一个大疙瘩,李绩回家的路上便是一路打马疾驰。匆匆到了家门口,他便听得家奴便禀告说屈突申若来了,眉头一皱之后旋即便微笑了起来。
  那个丫头不同于寻常豪门贵女,若不是年纪大了些,其实和小家伙还是挺般配的!
  一路来到演武场,他就看到场边围着一群女子正对着场中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当下也不出声,驻足站在原地观看。虽说远远地看不见头脸,他却知道那个男的必定是李贤,至于女子……能够将一条九节鞭使得如此出神入化的女流,大概整个长安城也就只有那一个而已。
  此时此刻,身处战阵之中的李贤压根没工夫去注意场边都来了什么人,他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方才得以招架那层出不穷的攻势。那一回跟着这位大姊头去救屈突仲翔的时候,他就见识到了屈突申若的剑术,这一次居然又换了九节软鞭。
  啪——
  剑鞭交击,李贤冷不防感到剑上传来一股大力,连忙借势退身,躲过了宝剑脱手的噩运。见屈突申若收势而立,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他正想说几句场面话,却不料那位大姐先夸赞起了他。
  “不错不错,六郎你练武才这么几年,居然能招架得住,比仲翔那个小子有出息多了!我在这条九节软鞭上至少花了十年的工夫,一般人只怕三两下就被我绞了剑去,你倒是见机得快!不愧是英国公的得意弟子,我以前还想向他求教一番,可惜一直没找到机会!”
  屈突申若说着便轻轻撩了撩耳旁的乱发,那身英姿飒爽的男装配合这个妩媚的动作,竟是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风情。李贤还未从刚刚的剧战中醒过神,便被这一番夸奖说得目瞪口呆,心里的那股子郁闷顿时更甚了——要是他能大上几岁多练上几年,今天兴许就能报上一箭之仇,不必每每吃鳖!
  “若是申若你想要我指点,大可常常过来,我这个老头子一定竭尽全力!”
  一声长笑让场边众女纷纷回头的同时,场中的李贤和屈突申若也不禁扭头望去,这下子齐齐吃了一惊。李贤没料到今日李绩也这么早回来,慌忙回剑归鞘迎了上去,心中却不免打起了鼓。看这架势,李绩肯定不是来了一会,估计刚刚那场大战全都看到了。老狐狸平时最要面子,不会因为他拿不下一个女流之辈而心生恼火吧?
  “师傅!”
  “英国公!”
  李贤上得前去,方才发觉李绩脸上笑吟吟的,顿时讪讪地不知说什么是好。倒是屈突申若大大方方地上前行礼之后便笑道:“英国公适才说我能够随时求教,别是戏言吧?我若是当了真,可是随时随地会上门来!”
  李绩见旁边的一群娘子军也纷纷围了上来,便轻轻捋着胡须微笑道:“申若你这一身武艺就是寻常男儿也不能及,我那三个孙子就差得更远了。休说指教,若非你是女流……我倒是想多收一个弟子呢!”
  饶是屈突申若往日聪明绝顶,此时一听这话也不禁呆了一呆,待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刻翻身拜倒在地:“拜见师傅!”
  “哈哈哈哈!”
  这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一幕让李贤目瞪口呆,至于周围的众女更是什么表情都有。而李绩在一阵大笑之后,却面露微笑地点了点头:“想不到我在晚年收了六郎这么一个徒弟,又破例收了一个女徒,好,好!”
  不是吧,老狐狸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屈突申若了,怎么会忽然意之所至想起要收徒弟?话说回来,这若是以入门年限计算,屈突申若以后算是他的师妹?
  还没等李贤得意起来,他便听到了一句犹如五雷轰顶的话:“申若你年长六郎颇多,自然算是师姐。我这个王傅平日没多少时间管他,未免有些放纵了,陛下和娘娘已经颇有微词。你既然无事,就给我好好看着他,顺便督促他好好练武习文!”
  此时此刻,看着屈突申若理所当然笑吟吟答应的样子,李贤简直欲哭无泪,越看李绩那张笑脸越觉得可恶——老狐狸这分明是故意的,若是有这么一位姑奶奶成天跟在身边,他还要活不要活了,以后还怎么去那种酒肆喝酒寻欢?还有,要是小丫头闹腾起来,他该怎么向她解释!老狐狸,我要的是师妹,不是师姐!
  “恭喜申若姐,这下子可算是喜得名师!”
  “是啊是啊,以后我们姐妹的武艺可全都靠你指导了!”
  “啊,对了,还得恭喜英国公喜得佳徒才对!”
  一帮豪门贵女终于反应了过来,以李焱娘为首,纷纷围着李绩和屈突申若欢声笑语了起来,把一个李贤孤零零地瞥在一边。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绩方才轻咳了一声道:“借一句六郎的话,这收徒弟不能没有见面礼,申若你跟我来!”说完这句,他瞥见旁边的李贤呆头呆脑地站在那,干脆又轻喝了一声,“六郎,你也跟着走一趟,到时好帮你师姐搬搬东西!”
  搬东西……这老狐狸究竟打算送给屈突申若什么好家伙!李贤咬牙切齿地跟在了后头,心里的恼火劲就别提了。要知道,当初为了磨着老狐狸传授兵法,他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用了多少脑筋。如今可好,老狐狸一收大姊头当徒弟,竟然如此慷慨大方,竟是人比人气死人!难不成,李绩这老狐狸这么大年纪了,还有年轻人那种重色轻友的毛病?
  暗自腹谤了许久,他方才发现李绩竟是没把他们往武库带,也不是书房的方向,而是一个他从来没到过的地方,这顿时让他更觉纳闷。这李宅之中除了内宅女眷住的地方,他几乎都踏遍了,居然还有他不知道的好去处?
  兜兜转转老半天,李绩却将两人带进了一个园子。不同于李宅其他地方的齐齐整整,这里却有几分荒废了,除了中间的小径尚能走路,四周的杂草竟有一人多高,看上去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人前来收拾过了。见此情景,不单单李贤面露诧异,就连屈突申若也不解其意。
  拨开杂草,李绩径直走到中央的一棵大树下,仰望着那茂密的树冠看了一阵子,忽然发出了一阵极其干涩的笑声。良久,他才转过身道:“你们俩既然算是我的弟子,可知道我以前还收过其他弟子?”
  这个问题李贤曾经命人去打听过,但无论李敬业还是程伯虎都一口咬定,李绩虽然名声在外,军中想求教的人多如牛毛,李绩却一直都没有收过徒弟。因此,他便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而屈突申若沉吟了一会,也同样摇了摇头。
  “天下用兵之道,有奇道,有正道,有诡道,有强道,有弱道,但寻常将领用兵,却依旧不脱谨慎二字,其实收徒也是如是使然。”李绩忽然转过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两人,“六郎你若不是天资聪颖又好学上进,就算你是陛下和娘娘最宠爱的皇子,我也只是你的王傅而不是师傅!”
  李贤闻言愕然,心中隐约有了一点线索。而正在这时,李绩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上次敬业把我拉过去缠住李义府的那次,也就是李义府丢的那封绝密信笺,可是你派人去偷的?”
  冤枉,那哪里是他派人去偷的,分明是燕三那个大贼头送上门的,这事情李敬业难道没有对李绩说清楚?
  李贤心中叫苦的同时,见屈突申若同样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他,他更是觉得头皮发麻。忖度老程家和燕子门那伙大贼头的交情估计不是秘密,又想着把李绩拉下水,他干脆把所有事情全都兜了出来,包括当初认识燕三以及之后燕三偷盗了李义府文书外加上次帮忙那一趟,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看着对面的李绩和屈突申若眉头紧锁,他便在心中暗自得意了起来。
  既然要让我叫一声师傅和师姐,这有麻烦的事情,你二位便请多多费心吧!
  然而,还没等他的高兴劲过去,就听到李绩忽然冷笑了一声:“怪不得今天柳元贞的家奴阿团到刑部出首,说是柳元贞受李义府之命,在市井之间打听那些窃盗之流,甚至在得到消息之后杀人灭口。如今刘祥道大概已经派人去查了,大约八九不离十。只不过,六郎,这件事若是柳元贞透露出来,只怕你竭力保的王汉超和韩全就没有那样的好运气了!欺君之罪四个字,怕不是那么好过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许敬宗的私心,李贤的再次“探监”
  由于多了个小皇子,含凉殿顿时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只要踏进大门,入耳的第一个声音必定是殷王李旦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声。平日武后对于这种声音常常很是放纵,但这一日,她终于耐不住性子沉下了脸。
  “都是做什么吃的,这么多人看不住一个孩子,就不能让他消停一下么!”
  她的喝声让旁边的宫人内侍打了个哆嗦,很快便有人匆匆往后殿而去。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那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忽然一止,这也让武后对面的另一个人心头一松。
  一身紫色官袍的许敬宗很无奈,打心眼里说,他今天根本是不想来的,因为武后想说什么他非常清楚——除了要他帮忙想办法救李义府之外,绝对没有第二个可能。他当然也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问题是,李义府那家伙是自己愚蠢,天堂路不走,非往矛头上钻,他许敬宗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他已经老了,能活多久自个也不知道,犯得着冲在前头去当炮灰?
  “娘娘,这一次的事情,并非是老臣不肯出面,而是陛下已经动了怒,绝非只言片语就能够挽回的。”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这嘴皮上的功夫他自然是炉火纯青,此时面上便顺势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娘娘念在义府当初的功劳,想出手拉一把,其实老臣何尝不是?可是,那么多宰相里头,陛下为何单单选择司空李绩作为监审,而不是老臣或是其他人?”
  一连两个反问让武后原本就紧蹙的眉头更是成了一个大疙瘩,她轻轻地用右手指节敲击着旁边的扶手,藏在袖子里的左手却已经握成了一个拳头,手指甲甚至已经深深陷进了肉里,凭着那一股股刺痛感方才让她勉强把心头狂躁压了下去。
  李义府不争气她当然知道,问题是,一旦李义府坐实了那些罪名而丢官去职,那么,她在朝中立刻就会失了一条臂膀。政令出自中书,然后又得通过门下,有李义府掌中书,她就能控制政令的发布,而有许敬宗掌门下,那些官员便轻易不敢封驳,如此一来,她代李治处置朝政的时候便自然顺风顺水。可是,她这样警告,李义府居然偏偏还是听不进去!
  最最令人气恼的是,李义府罪证最最确凿的那桩卖官案子,居然是长孙无忌的孙子!
  “娘娘,不是老臣多嘴,看在义府多年功劳的份上,陛下应该不至于太严厉,大约也就是流放岭外。义府当年和老杜争锋的时候,不是也曾经贬过普州刺史?过了几年等陛下消了心头之气,兴许就回来了。若是如今娘娘一意孤行……”
  许敬宗说到这里,顺带就把后头的话隐去了。响鼓不用重锤,这位主儿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没来由说得透彻反而做恶人。他眯起眼睛打量着上首的武后,见她那金凤花钿下的发丝一片乌黑,并不见半根杂色,面上肌肤依旧一如数年前的光滑细腻,不禁在心里暗赞了一声——宫中何止三千粉黛,这皇帝却几乎专宠她一人,却也不仅仅是那手段高明之故。
  “我明白了。”淡淡吐出了四个字,武后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与其现在惹得李治不高兴,不若再等几年再说,只是这相当于中书令的右相之职,却绝不能落在旁人手里。看着底下鬓发斑白老态龙钟的许敬宗,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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