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校对)第8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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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爷,我们都是到成都府里进货的商人,你看我们这一身轻装,哪里会夹带什么私货?”秦老大误以为对方是有意刁难想多要钱,连忙伸手止住了几个手下,满脸赔笑道,“只要您高抬贵手,我们感激不尽,还请军爷行一个方便!”
  “感激值几个钱?”那军士故意东一句西一句地找麻烦,见自己的同伴已经将同时进城的其他百姓赶到了一边,而另一边也隐隐准备停当,立刻高声喝道,“来人哪,将这些贼人拿下!”
  就在四周百姓瞠目结舌之际,一大队全副武装的精兵从城楼各处涌了出来,将秦老大一行牢牢围在了当中,人数足有上百之众。见此情景,秦老大这边人人面如土色,就连两个见机得快拔出了腰间暗藏匕首的汉子也禁不住两腿发软,其中一个甚至拿捏不住兵器,匕首叮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奉高帅之命捕拿穷凶极恶杀人放火的江洋大盗!”
  一句高喊过后,原本还想看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作鸟兽散。笑话,要是抓的是寻常小偷贼人也就算了,官府出动这么多精兵,秦老大那些人又看似不是善良之辈,谁都担心看热闹反而招来杀身之祸。只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原本还有些拥挤的城门顿时显得空空荡荡,就连准备进城的人们也躲得远远的。
  “嘿,想不到我秦大今天竟阴沟里翻船,栽在了这个小小的城门口!”秦老大毕竟是曾经的枭雄,仔细一想便清楚了其中玄虚,若不是有人认出了他,官府怎么会这么准确无误地抓了他现行?望着眼前咄咄逼人的军士,他把心一横,藏在背后的右手悄悄抓紧了护身匕首。对于一个赌徒来说,行险一搏永远有值得尝试的必要。
第四十章
得家书两女定策
  以少胜多永远只是教科书上的神话,在试图负隅顽抗的秦老大被斩杀立威之后,其余人无一例外地选择了束手就擒,秦老大的两个心腹更是将藏匿胡嘉仁的地点如实供出,希冀凭借这一举动换回一条性命。
  “斩杀九十一人,没有一个俘虏?”听到姚剑的陈述,高俅本能地皱起了眉头。要知道,这种绿林豪强最是知机,在官兵势大的时候,决计没有全部顽抗到底的胆魄,总有人会选择投降。他盯着姚剑看了许久,突然微微一笑道:“想必你是把杀的俘虏都算进去了?”
  姚剑闻言脸色一变,但心底并不紧张。“启禀高帅,属下当年奉命平戎的时候,惯例便是不留一个俘虏。俘虏哗变而造成军情危急的先例不计其数,因此属下不得不这么做。这些贼人虽然不是蛮夷,但都是狡猾悍勇之辈,若是一路将他们押解进城,恐怕……”
  “好了,我并没有追问你为什么杀俘!”高俅脸色一沉,厉声喝止道,“我下令你清剿贼党,自然就赋予了你临机专断之权。杀几个贼寇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杀之前至少应该留下一两个知道得更多的人。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头头从各处搜罗来的打手,其中隐情我可以不管,但是,他们必定和为祸各方的贼寇势力有所勾结,这正是朝廷需要的情报!而你将他们屠戮殆尽,看来是一劳永逸,其实却欠些思量!”
  听到这样严厉的评语,姚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本以为这一次清剿怎么也能为自己换来不菲的功劳,岂知这平平常常的善后举动竟招致这么大的麻烦,自然后悔莫及。此时此刻,他只能低头道:“属下自知有错,还请高帅看在将士拼死的份上……”
  “有功就是有功,功过不可同日而语。”高俅轻轻挥了挥手,止住了姚剑接下来的话。“我既然开出了赏格,将士们又确实劳苦功高,我自然会论功行赏,至于你,回去好好反省,我可不想向圣上荐一个只知道杀人的勇夫!用兵只知逞匹夫之勇历来最多不过一先锋,用兵除了斗勇之外还应知道用谋,此中高手方为统军大将,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
  一席话说得姚剑瞠目结舌,刚刚的那点患得患失的不甘心顿时扔到了九霄云外,一股难言的狂喜瞬间直冲云霄。直到懵懵懂懂出了官衙,他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冲着天空狠狠挥舞了两下拳头。没错,他没有听错,那位高帅确实说过要对圣上推荐他!
  望着姚剑远去的背影,高俅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提拔一个营指挥使对他来说不过小事一桩,虽然对于姚剑的嗜杀有些头痛,但是,大宋的军队中更多的却是没有提刀杀过人的,像这样的悍勇之辈在战场上自然能够发挥作用。枢密院、三衙和帅臣同掌军权,但是,枢密院不能直接对军队形成指挥,帅臣也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掌控属下的军队,反而是那些下级军官更有作用。姚平仲虽好,毕竟是姚家人,目标太大了。
  “高帅,渝州的信使到了!”
  高俅从沉思中回过了神,立刻点头示意引信使进来,一见其人却是微微一愣。原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古连头人的独子古连金。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燕青和姚平仲为什么会派这个青年担当重任,一时愣住了。
  虽说不是第一次来成都府,但进官府衙门古连金还是头一次,一路上难免有目不暇接的感觉。哪知一进大门,座上的那个官更是让他吓了一跳,这不是先前和自己的阿爸喝酒的那个商人么?朴实的他怎么都转不过脑筋,直到旁边的仆役提醒方才慌慌张张地将信函呈递了上去。
  “想不到你这次居然立了大功!”高俅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这才饶有兴致地打量起了面前的青年。从先前的认识来看,古连金无疑只是一介勇夫,可就是这个憨头憨脑的小伙子,把蠢蠢欲动的十几个乌蛮部落安抚了下去!见古连金依旧是一头雾水,他顺势站了起来,缓步走到对方跟前,“你知道我是谁么?”
  “阿爸说你是大商人……”古连金才说了一句便立刻改口,“咦,不对,你既然住在官府里,一定是个不小的官!”话虽如此,他的脸上仍然尽是疑惑和不解。
  “哈哈!”高俅不觉莞尔,“我就是新任成都知府兼川陕四路经略安抚使高俅。”他伸手拍了拍古连金的肩膀,不无鼓励地点了点头。“你干得很好,先下去休息吧!”
  古连金茫然出了正厅,突然抓住旁边的仆役问道:“他的官究竟有多大?”
  那仆役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呆,好半晌才噗嗤一笑。“你是说高帅?这川陕四路北至天水军,南至邻近大理国的诸部,全都在这位高帅的管辖范围。这天下是圣上管着,这巴蜀就是高帅管着,你懂了吗?”
  古连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只记住了一点,那就是这个自己眼中的大商人权力非常大!这些天来,他除了武艺大有长进,也终于见识到了外边的世面,对于阿爸一直要自己掌管的部落村寨,他的一颗心反而不在了那上面。
  虽然宝物顺利找回,但高俅在高明清面前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表示,劫宝的贼寇已经全部落网,不外乎是一些山贼野寇,高明清也知机地没有多问。在得到高俅表示将尽快派人转送京城的承诺之后,高明清顿感一块大石落地。思量自己在成都府已经停留太久,他便提出了动身离去,高俅稍作挽留之后就答应了。
  从大理使节来到成都府开始,高俅原本的三日一折便改成了一日一折,流水似的快马不断疾驰来成都府到京城的驿道上。他深知自己目前远离权力中心,对于京城局势的把握不甚明确,很容易导致各式各样的问题,因此一点都不敢怠慢。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他如今根基尚不稳固,自然需要未雨绸缪。在他的授意下,宗汉打着他的名义频频在京城各家权贵重臣府上走动,而英娘也不再像以往一样深居府中,时不时邀请各府女眷或赏花或听戏或踏青,渐渐显露出几分长袖善舞的风光,当然,背后的伊容功不可没。
  人说居移体养易气,从高俅发迹之后,英娘便彻底脱离了往日的贫贱生涯,接触的人也从市井贩夫走卒扩展到了各式各样的仆役,进而是高官家眷和中下级官员,眼界再也不是往日可以比拟,那股内在的小家碧玉气质也逐渐发生了蜕变。虽然还不至于说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是高家大妇的威严却已经竖立了起来。虽然她向来是温和待下,但阖家上下,没有任何一个不长眼睛的仆役敢违逆于她。
  “姐姐,他命人捎信来了!”伊容一进门便挥舞着那封信,神情颇有几分兴奋。她一边说一边将信塞到了英娘手中,笑吟吟地说道,“姐姐快拆开看看。”
  “你呀,这么心急就自己先拆也不迟!”话虽如此,英娘却立刻用裁纸刀裁开了信封,展开信笺通读了起来。高俅的家信向来是洋洋洒洒数千言,其中既有政事也有家事,可以说是事无巨细无所不包。一路读完之后,英娘方才长长嘘了一口气。“这样看来,高郎总算是在四川站稳了。”
  “想不到竟是如此惊险。”伊容无意识地搅着手绢,站在那里怔了许久。好半晌,她才低声问道,“姐姐,他的任期少说还有一年半载的,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这……”英娘当然知道伊容担心的是什么,对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蛮夷女子,她也有一种真真切切的威胁感。可是,高俅既然能在来信上坦然直言,至少说明他还没有到了痴恋的地步,她至少能够稍稍放下一点心。“妹妹,京城之中虽然有元朔先生坐镇,但是,我和你不能同时远离。这样吧,嘉儿毕竟还太小,远去蜀中多有不便,还是我留下来照顾她,到时你就先去和高郎会合吧!”
  “姐姐!”伊容闻言大震,她毕竟还没有嫁入高门,这一路去蜀中又算是怎么回事?可这话她一个姑娘家又怎么说得出口。思量许久,她终于还是岔开了话题。“前两日我到宫里看望郑婕妤和王婕妤,她们俩都说,最近元符皇后颇有些不安分,时时会召见官家说些国事。为了不拂她的面子,官家答应了好些事情。”
  “元符皇后……”英娘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说起王婕妤和郑婕妤,我倒是想起王皇后来。如今圣上偏宠她们两个,王皇后郁郁寡欢,一点小病便老是不得好,眼看人已经比从前虚弱很多了。唉,天家家务从来就是如此……你和郑婕妤她们既然要好,也不妨从她们身上上下点功夫,至少别让有心人败坏了高郎好不容易经营下来的局面。至于元符皇后那里,还是我这个笨笨的去打交道好了!”
  “姐姐才不笨呢,元符皇后那种自作聪明的女人,确实还是姐姐去更适合些!”伊容笑着打趣道,“要是换了我,看不惯她那幅嘴脸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变故。话说回来,上次易安居士把她的新词送来了,果然是读后齿颊留香,不愧是一代才女!”
  “你呀,那么羡慕人家就登门讨教,当一个李家门徒算了!”
  短暂的静默过后,屋内顿时响起了两女银铃般的笑声。
第六卷
风生水起
第一章
为固己引狼入室
  高俅把大理国书和自己的奏折送到京城的时候,恰逢曾韩两人再度斗得不可开交。和以前偏曾抑韩不同的是,赵佶这一次完完全全置身事外,台谏官弹劾任一边臣子的折子他都是留中不发,最最重要的给事中仿佛也得到了他的暗示,封驳之权一次都没有用过。
  “大理这一次确实是大手笔!”赵佶看到高俅提到那三尊玉雕时,却只是晒然一笑,“人说大理笃信佛教,信奉道教的很少,只从这一点上便能看出来。”他轻轻地敲击着御案,见身边的曲风并不答话,不由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曲风,你去传严均到福宁殿来!”
  曲风答应了一声便匆匆往殿外走去,这已经是这些天来的惯例了。曾韩固然是闹得不可开交,可是朝政却并未受到多大影响。尚书左右丞赵挺之和阮大猷对此不置一词,而朝中那些需要管理实务的官员也都置身事外,这就便宜了如今官职不高却已经进入了中枢的严均。要知道,枢密院的几个长官都已经老迈,真正发挥作用的全都是下头一批年轻的副承旨,最早得到赵佶青睐的严均自然是最出色的一个。
  “严卿家,你认为册封大理可行吗?”
  严均偷偷瞟了一眼座上的君王,对于赵佶的心理,他早就大概摸清楚了——赵佶在某些方面比神宗皇帝更激进,但在有些方面却谨慎得很。他如今官职尚低,但权却重,光是这份圣眷,满朝上下就只有高俅一个能够匹敌。即便如此,他却一向立身于中,根本不去掺合朝廷的党争。
  “圣上,当初太祖以大渡河为界,使得大理欲寇不能,欲臣不得,因此达到了御戎于国门之外。”见赵佶微微点头,他连忙又词锋一转道,“但是,如今和当年太祖立国时的情况又有所不同!大理和当年的南诏不同,于我朝的威胁远远比不上辽国和西夏,甚至连吐蕃人也及不上,我朝之所以屡屡将大理拒之于门外,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西南羁縻的那些蛮夷部族州县。如今大理谋求朝廷册封,一来是因为我朝富庶,二来想必也是因为想要得大国为援。”
  “你说的有理。”赵佶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案上的奏折,随即问道,“那么,你是认为朝廷可以派遣使节前去大理进行册封?”
  “恕臣直言,如今大理虽有称臣之意,但朝廷要册封却为时过早!”尽管知道自己此时说这种话很有些得罪高俅,但以他在枢密院多年和早年研究山川地理的经验,他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看法。“臣以为圣上首先应该接受大理的正式入贡,然后可以接受他们的贸易请求。至于册封,则应该再拖后一段时间,要知道,朝中大臣对于西南之地的重视远远及不上北边和西北,要他们接受册封大理这件事恐怕着实不易。”
  “唔,说到互市朕倒想起了一件事。早年高丽朝贡时,也曾经派人来我大宋采买书籍,那个时候苏子瞻便上书反对,如今若是大理也来买书……”说到这里,赵佶也觉得有几分犹豫。买书在民间看来固然是小事,但是在那些朝中大臣眼中,却不免有一种天朝文化外流的忧虑,所以他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圣上,在这一点上,臣和高学士的看法相同,只要大理接受了我国文化,那么,在潜移默化之间,他们就会渐渐被我大宋同化,这比出兵更为合算。但是,这只限于儒学经籍和一些医术,有关重要技术的典籍则不能有一点外传,以免被人反制。”严均说着说着突然笑道,“我倒想起前时和高学士提起的一件事,由于各国谍探都是无孔不入,我国每每在军械上有所突破便很难确保机密,战场上更是不时为他人所制,这一点着实值得忧虑。”
  赵佶频频点头,到了最后也禁不住长叹了一声。他自然收到过军器监上呈的诸多兵器样品,深深为其威力所震,这些东西的机密能保一时却难保一世,着实令人懊恼。
  “也罢,朕会尽早按照你的意思回复伯章,他应该会明白的。”他突然想到了赋予高俅的权柄,嘴角登时浮现出了一丝微笑。已经有台谏官向他上奏巴蜀不稳,他却丝毫不为所动,算算时间,高俅后续的奏折也应该到了。
  两日后的朝议上,高俅的最新奏折立时引起了莫大的争议。西南向来是朝廷的一块心病,巴蜀的富庶和西南蛮夷的频频起事一向令历任君王头痛万分,可是,归化后获赐国姓,甚至又在进士科中夺取了榜眼,最后官任国子博士的赵谂居然会谋反,这依旧令朝野上下一片哗然。有人甚至把矛头直指高俅治蜀无方,要求朝廷加罪,这又引起了新一轮的交锋。
  “全都给朕好好看看!”
  大朝议上赵佶也许还能保持平静,但在福宁殿的小议上,他却再也忍不住了,信手将高俅的另一份折子扔在了地上。
  “好嘛,豪族和官府中人勾结,贱买官地,而后又在货卖商品给蛮夷的时候私扣其值,造成西南蛮夷的屡屡动乱!要不是高卿家如实直奏,朕还不知道西南居然是这么一番景象!”赵佶冷冷地望着底下的几名官员,竭力克制着心头的那一缕邪火,“有人还向朕提什么换人,要不是高卿家这一次几乎凭一己之利安抚了大部分蛮夷,恐怕就不是这么一点点乱子了!出了事情倒知道找人背黑锅,如今真是越来越会算计了!”
  韩忠彦和曾布对视一眼,同时低下了头。在御驾面前打嘴仗,这种愚蠢的事情他们当然不会干,他们自忖在此事上并未动过手脚,因此心里并不慌张。阮大猷和赵挺之两人也交换了一个眼色,却同样没人先出头。终于,殿中一片沉默的气氛还是被曾布的一声轻咳打破了。
  “圣上,辜负圣恩的人自然应当严惩,渝州赵氏一族受皇恩深重却试图谋逆,无疑是罪不可赦,应当诛之以儆效尤!至于横行巴蜀肆无忌惮的马帮则形同贼寇,自然也不能姑息。高伯章上任不到半年便将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却遭奸人攻击,实属有人嫉妒所致,以臣之见,罪皆在前任知府钱敬一身,和高伯章并无干系,恰恰相反,此功不赏则朝廷无以对天下人交待!”曾布不言则已,一旦开口自然是死死站在了高俅这一边。此时,他得意地捋着自己的胡须,脸上尽是笑意。
  “曾相所言极是!”
  几乎是同一时刻,赵挺之和阮大猷齐齐躬身回答道。
  这一下,三人顿时将韩忠彦推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虽然无心公然和高俅作对,但是,要他承认高俅有功,他却绝对不甘心。权衡利弊,他只得勉强开言道:“不管如何,西南地广人多情况纷乱,不是能臣绝对无法胜任。高伯章此次确实有功,但臣始终认为,他首次外放就管理这么大一块地方太勉强了,不如另委能臣。”
  赵佶斜睨了韩忠彦一眼,却并未把这句进言放在心上。“既然诸卿如此说,朕便即日命人嘉奖高卿家。赵氏兄弟押解开封,朕倒要看看,享受着皇恩却不知感激的人究竟会怎么说。至于渝州……渝者,变化,谋化之兆,字义不祥。朕恭行天罚,欲改渝州为恭州,不知诸卿认为如何?”
  这个建议被毫无疑义地通过,毕竟,有人谋反并不是什么好兆头,改个州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与此相比,各人心里的算盘却已经打得啪啪直响。
  韩忠彦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冲书房,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被人熟视无睹更恼火的了。眼见已经难以遏制曾布的势头,他不得不向手段更强的人求助,因此韩府来往大名府的快马始终没有间断过,可即使有蔡京明里暗里的出谋划策,他却仍然落在了完完全全的下风,归根结底便是因为他确实失去了赵佶的信任。
  “只有这么做了!”
  在和几个幕僚稍作商量之后,他亲自摊开了一张信笺,略一思索便奋笔疾书了起来。不得不说,对于蔡京的为人秉性,他很有几分忌惮,但是,对于对方的政治才华和治理国家的方略,他也同样是廖若指掌。这是他生平以来最大的赌注,若是赢了,他仍旧能够立于朝堂之上,替大宋谋万世之业;若是输了,他便很可能落职贬谪,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在此之前,赵佶刚刚追尊圣瑞皇太妃朱氏为皇太后,上谥曰钦成。自蔡王府狱之后,朱太妃便始终郁郁寡欢卧病在床,尽管有御医精心调理,但毕竟心病难医,终究还是撒手人寰。朱太妃去后,蔡王赵似更是变本加厉地放纵无度,赵佶也不去管他。
  崇宁元年三月甲戌,在韩忠彦的暗中推动下,端明殿学士,知大名府蔡京重回京城,赵佶用其为翰林学士承旨,兼修国史。政事堂的韩曾之争,已经渐渐蜕变为了曾蔡之争,在这个时候,还没有人能够预言孰胜孰败。
第二章
乌蒙王不请自到
  在大宋和大理国中间,夹杂着大大小小几十个戎夷部落,勿邓部、易娘部、乌蒙部、马湖部等等不计其数,寻常州县官员记不住那么多,只用西南夷统称。这些部落在大宋和大理的双重羁縻之下,往往是如同墙头草一般来回摇摆,惹了大宋便投向大理,惹了大理便投向大宋,因此虽说是羁縻,景况却极为混乱,汉夷之间的冲突更是频频发生,人命如同草芥。
  然而,也正是这一片缓冲地的存在,使得大宋和大理的关系不像唐朝和南诏那样水火不容。自太祖赵匡胤以大渡河为界以来,大理和大宋一直保持着一种谨慎而克制的关系,即便在仁宗年间侬智高起兵失败之后窜入大理,大宋大理同时陈兵边境时,两国最终还是没有发生军事冲突。此后大理更是不时遣使入贡,虽然不如其它大宋属国那样定期入贡,但也不像辽国和西夏那样形同敌国。
  在渝州之乱以闹剧收场之后,周围原本蠢蠢欲动的蛮夷也渐渐消停了下来。渝州南平僚虽然时叛时安,但毕竟还是看得清形势,所以在高压和安抚同时进行的情况下,他们最终还是选择了臣服,而官府也适时赔偿了一些骨价,以为当初杀人的补偿。当然,这个结果对于仇视僚人的乌蛮部族来说,无疑是并不能令人满意的。
  与唐朝以乌蛮为主体的南诏国相比,宋时的乌蛮一族已经分裂成了诸多小部落,彼此之间或战或和,关系极其复杂。而西南蛮夷中,属于乌蛮族裔的就有乌蒙,乌撒,芒部,东川等等,大理建国时以白族(白蛮)段氏等为主体,但得到了以乌蛮为主体的三十七部的大力支持,立国后更是和三十七部盟誓立约。而乌蛮诸部也不断北上,和西南的原住民僚人发生了激烈冲突。诸部中间因经济利益也不时发生交战,往往各有死伤,朝廷对此也只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
  在整个渝州恢复了往日安定之后,燕青和姚平仲便再次和七叔见面。他们本想询问此次动乱背后的文章,但当七叔表示其主乌蒙王罗斡将不日前来渝州后,两人顿感惊愕莫名。要知道,乌蒙王罗斡虽然得朝廷册封,但一向只是管理本部,朝廷也不去干涉乌蒙内政,这乌蒙王突然从领地赶来泸州做什么?难道就真的只是为了白玲这个义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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