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校对)第3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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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一个人头从雪堆中探了出来,正是燕青那张年轻的脸。“真没意思,高大哥你功夫没我好,怎么能发觉我躲在这里?”
  “要不是你刚才出手制住了那个乞丐,我怎么可能发觉?”高俅摇头上前把人拉出了雪堆,又掸去了燕青身上四处都是的雪屑,“要不是你,除非灭口,我就只能把他带回去安置了。”
  “呼,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来我出手还真是及时!”燕青一边说一边瞟了那个在雪地上昏迷不醒的家伙一眼,“对啦,我已经在姐姐那里吃完了年夜饭,不过现在这么一折腾又有点饿了,我们赶紧回去吧,嫂子一定早就备好了热饭热菜!”
  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相伴而去,在高俅目光的死角处,燕青轻轻弹出了一颗石子,不偏不倚地击中了那个地上的人影。
  良久,乞丐终于挣扎着爬起身来,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紧紧攥着的一把铜钱,露出了喜悦的笑容。这个除夕,他终于不用挨饿了。
第十五章
元旦大朝
  “集贤斋?你可真的看准了?”高俅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来报告的高荣,面上尽是掩不住的惊愕。对于集贤斋他并不陌生,要知道,当年能够白手起家,多亏了从集贤斋得到的数千贯“润笔”,而里头那个管事刘安更是给他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他绞尽脑汁地在记忆中反复搜索,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集贤斋有和朝廷中那位大佬有勾结的迹象,不由疑窦更深。就在此时,一个高瘦的人影大大咧咧地迈进了大门,毫不客气地倒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累死了!这老天真是贼冷贼冷的,雪下了一夜都不得消停!”高明随口骂了几句,自顾自地把旁边一壶刚刚泡好的茶往嘴里灌,许久才舒坦地呼了一口气,“爽快,总算缓过劲来了!”
  高荣早在高明进书房的一刹那便悄悄退了出去,临走前也没忘记掩上大门。高俅也懒得计较高明每次回来的那副穷相,好笑地看着对方灌了一肚子茶,这才无奈地问道:“我说高大先生,昨晚的年夜饭你也没回来吃,这大雪纷飞的,你跑到哪里逍遥去了?”
  “逍遥,我能逍遥得起来么?追了一个家伙大半天,差点没把我这身老骨头颠散了!”高明冷哼一声,原本嬉笑怒骂的神色也逐渐消失了,显得有那么几分正经。“那位堂堂辽国使臣海陵郡王,竟在这种时节偷偷溜出了客省,而且后头还没有禁军跟着,你说可疑不可疑?谁知碰巧让我撞上了他,这一跟就是足足三四个时辰。他先是去了城西一户民宅,然后又造访了几家小门小户的青楼,最后还到聚宝楼和集贤斋溜了一圈,每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不长……”
  “等等,你说他去过集贤斋?”高俅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脸上表情顿时异常凝重,“你知不知道他去那里都见了什么人?”
  “我又没有飞天遁地之能,哪有本事真的跟进去!”高明没好气地扔过一个白眼,但却思索开了,“集贤斋是萧芷因最后去的地方,总共逗留了将近半个时辰,待的时间算是比较长的。因为是大年三十,那时集贤斋已经半下了门板,他是从侧门进去的。对了,是有人出来迎接的他,称呼似乎是什么公子!”说到此处,他的眼睛也瞬间大亮,立马想到了事情关键,“你认为集贤斋中有人和他互通消息?”
  高俅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忧色尽显。“集贤斋和聚宝楼都是汴京城中最最有名的风雅之地,来往的不是豪商大贾就是达官显贵,交易的多半是贵重珠宝名家字画,抑或是古董珍玩,而那里的头面人物往往是各家大臣府邸的常客,消息最为灵通。若真的是他们交通辽人,那后果……”想起当日澄心和集贤斋管事刘安的那点交情,他更是生出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情绪,如果真的有心追查,说不定,就连赵煦的那点风流事也被别人知道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把早先赵佶府邸的那件事一五一十讲述了一遍,果然,这时连高明也皱起了眉头。两人谁也不信有人如此大费周折,目的只是让端王赵佶算一个命那么简单,如果真的是辽人手笔,那后招一定会紧跟而来,而且必定更加凌厉。
  “坏了,今日乃是元旦大朝,圣上病体稍愈,应该会临朝接见大臣和各国使节,而所有往日不上朝的宗室也会同去!”高俅陡地想到一桩大事,脸色登时铁青一片。“萧芷因乃是此次辽国正使,此前一直在闲逛汴京,倘若他不经意地说什么从算命先生那里听到……”
  “他娘的又是谶语!”高明一拍巴掌,立刻冲了出去,“眼下时辰还来得及,我赶紧去大相国寺,一定会让陈彦那家伙认清利害!小高,这里的事情你不妨交给宗汉或是燕青调度,你赶紧入宫去观观风色,至少也得给端王捎个信。”他一边说一边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一点空子都没留下。
  高俅忙不迭地叫来了宗汉和燕青,把事情始末言简意赅地交待了一遍,而后自己则用最快的速度换上了官袍,佩上了银鱼袋,紧赶慢赶地乘马车朝皇宫而去。宋朝官员数目极多,即便是元旦大朝会也不可能召集所有京官,因此似他这样的闲散官员除非特旨,否则一般不参加这种朝会。不过,他往日陪着赵佶入宫觐见向太后的次数极多,因此验了官引之后禁卫便立刻放入,并无丝毫的留难。
  但是,百官云集的大庆殿他却是进不去的。在外头兜了好几圈,他终于看到了一个熟人,连忙三两步奔了上去。
  “郝兄!”
  “咦,这不是高老弟么?”郝随正好奉旨出殿去取东西,此刻看到高俅不由有几分吃惊,“你怎么突然进宫来了,今次圣上似乎没有特旨召见你吧?”
  “那是当然。”高俅此刻也无心和郝随多周旋,要知道,郝随早已和章惇划清了界限,更是赵佶和宫中刘皇后勾通的纽带,权衡再三,他就把事情改头换面兜了出来。当然,萧芷因那一头就变成了曾经在青楼争风吃醋,别的一点都没提。
  “一个契丹人竟有这样的心计!”郝随悚然而惊,目光中掠过一丝厉色,“高老弟你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在宫中厮混过多年的人,深知圣上的秉性。萧芷因自作聪明,说不定会自找麻烦。至于端王那边我也会知会一声,端王年少聪颖,这点小场面还是应付得过来的。”
  “那就有劳郝兄了!”高俅含笑点头,目送郝随离去之后,他才长长嘘了一口气。然而,当他转身准备离宫时,眼睛却不经意地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倩影,脚下登时有些移不开步子。
  由于深知禁中防戍的惯例,因此他很快避开了几起巡宫禁卫,蹑手蹑脚地绕到了佳人身后,冷不丁出声唤道:“伊容!”
  “啊!”伊容差点把手中的银瓶都摔了,回头一见是高俅登时大恼,“你没事躲在人家身后干什么,要是摔了太后要的泉水,你赔得起么!”随口吓唬了几句,她顺势左右环视了一番,见别无外人方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问道,“今日是元旦大朝会,你不用在大庆殿站班?”
  “我是什么牌名的人,那个地方怎么会有我的份?”高俅自嘲地苦笑一声,又注意到了伊容手中的银瓶,“我记得太后用来泡茶的多是露水或是旧年贮存下来的雪水,这泉水又是怎么回事?”
  “唉,还不是为了圣上的病?”伊容心不在焉地答道,俏丽的脸上也隐现忧色,“圣上虽然已经能挣扎着上朝,但毕竟病体尚未痊愈,何况昨夜……”她突然煞住了话头,警惕地张望着四周,这才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昨夜圣上召幸了三位嫔妃。”
  “什么?”高俅闻言不由瞠目结舌,尽管知道赵煦异常热衷于女色,尽管知道赵煦曾经召来道士教授房中之术,尽管知道宫中大小嫔妃都曾经暗藏过助兴秘药,但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就在这种大病未愈的当口,堂堂大宋官家竟连身体都不要了,只顾着宣淫,这不是自己找死?
  伊容却不知道高俅正在腹谤连连,她还以为高俅同样是心中担忧,又不厌其烦地解释道:“太后早已忧心忡忡,因此从道观求来了几个方子,其中便有一个药引是山泉水,所以才让我到膳房去取。”
  “原来如此。”高俅微微点头,却突然出手抢走了那只银瓶,“我此刻出宫正好太早,太后那儿我已经多日未曾前去问安了。”
  “你……你这个无赖!”伊容的脸上现出一朵红云,但声音却低了许多。好半晌,她才开口问道,“那件事……你知道了?”
  “端王已经告诉我了。”高俅捧着银瓶的手突然一沉,一时间,他刚才的伶牙俐齿似乎全都不见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恭喜你终于得脱这深宫大内。”
  “你难道就没有别的话可说么?”
  “我……”
  “你知道么,曾经我的夙愿就是能被放出宫去,但现在,我却宁可在慈德宫终老一生。”伊容突然抬起了头,眼眸中尽是水光,“官宦人家的女儿多在十五六岁便都婚配,即便我真是太后的亲侄女,此时出宫也未必能够找一个好归宿,还不如……”
  “伊容!”高俅闻言大惊,情不自禁地伸手拉住了伊容的衣袖,“难道太后已经……”
  伊容深深地看了高俅一眼,突然劈手夺去了那个银瓶,转身就朝小径深处奔去,不一会儿便离得远了。此刻,高俅却只是呆呆看着那个逐渐消失的背影,良久才起步追了上去。说不尽的恩德说不尽的情,他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把一切想得太过圆满了。慈德宫向太后,这样一个在深宫之中待了几十年的女人,岂是能够轻而易举看透的?
第十六章
朝会风波
  郝随匆匆从侧门进了大庆殿,到御座前交了东西,一双眼睛立刻东张西望地找起了人。很快,他便瞥见了站在曾布旁边,几乎在打瞌睡的赵佶,连忙悄悄地往那边挪去。他一边走一边心中庆幸,一来简王赵似正在另一头和章惇说话,没功夫注意这里;二来曾布又是有名的善于机变,若有事情也能提醒一两句。
  “端王,端王!”
  正打瞌睡的赵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见朝会压根没有结束的迹象,他不由恼火地朝声音的源头望去,一见是郝随立刻收了怒色。此时,他旁边的曾布也好奇地往郝随望去,毕竟,这是元旦大朝会,一点点失仪就有可能被御史台弹劾的。
  郝随如同泥鳅一般挤到了赵佶身侧,轻声把高俅的话复述了一遍,而随着他的话语,赵佶的脸上由红到白,最后竟是成了铁青色。良久,他方才重重地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郝随,今天的事孤王决不会忘记,你放心,这么一点小伎俩还奈何不了孤王。”
  曾布瞧见郝随离去,这才小心翼翼地凑到了赵佶身边,扔过一个眼神询问事情缘由。待听得赵佶解释了一遍之后,他也着实吃了一惊,要知道,求神问道之举虽然在官宦人家很是流行,但宗室卜问前景却是犯忌的。身为宗室便注定不能参与朝政,问什么前途都是白搭,除非其人有心问鼎大位。想到这里,他立刻把端王府那个家人咒骂了千万遍。
  “端王,你确认拿着你的生辰八字去卜问的那个人忠心耿耿?”盘算再三,曾布还是忍不住问道,“能够在王府执役的至少都应该学过规矩,即便在蠢笨,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忌。我的意思是,会不会他原本就是受人指使?”
  “不可能,老黄自从孤王开府时就一直服侍左右,应该不会……”赵佶的声音嘎然而止,尽管也曾经审问过这个老家人,但是,他只在老糊涂三个字上动过脑筋,根本没有想过那个方面。可是,怀疑的念头只在他的脑海中一转就彻底消失了。“他虽然在内院执役,但很少有登堂入室的机会,更没有机会知道什么大事。曾相公放心,孤王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那就好。”曾布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便听见殿外传来一声长长的宣告。
  “辽国使节,海陵郡王萧芷因觐见!”
  一时间,无数大臣都小心翼翼地扭转了头,往日辽国来使虽然也有位高权重的,但比起萧芷因无疑却差了一截。谁都知道,现任辽帝耶律洪基已经离死不远,今后即位的一定是燕王耶律延禧,而萧芷因作为耶律延禧最器重的心腹,将来肯定是辽国最炙手可热的权贵。这样一个人物屈尊作为使节,实在是有点过头了。
  萧芷因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大庆殿,丝毫无惧于那些善意或是恶意的目光。在单膝下跪说了一大通典型的外交辞令之后,他方才递上了国主耶律洪基口述,燕王耶律延禧亲笔的国书,而后就是一些各色各样的礼物了,其中甚至包括五百匹燕云战马。
  在御座上支撑了一个多时辰,赵煦早已有些倦怠,只是考虑到萧芷因是辽国贵胄方才勉强提起了精神。在好不容易听完了那长长的礼单之后,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口说了两句问候的话。谁料就在此时,萧芷因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了一番话。
  “大宋皇帝陛下,外臣此次代表我大契丹皇帝远来,除了向陛下表达我国君臣的善意之外,另外的目的则是为了见识一位贤王。”他仿佛没听见大殿中的一片哗然,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曾经有来自大宋的商人在我契丹境内说,有一位亲王曾经在登州大旱时免去了自己庄上子民的税赋,甚至拿出了自己囤积的粮食散发给灾民,如此义举殊为可敬。不仅如此,听说这位亲王善于丹青书法,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外臣自己平日也很喜欢这些风雅之道,所以希望有机会能像这位亲王讨教一二。”
  尽管萧芷因始终没有说是哪一位亲王,但是,这么一番话听下来,几乎十之八九的朝臣都把目光投向了赵佶。端王赵佶的书画诗词和他的风流一样有名,然而,萧芷因前面提到的事情却没几个人听说过,即便是御座上的赵煦也是一样。在不少朝臣议论纷纷的同时,赵煦也向自己这个一向宠爱有加的弟弟投去了意味难明的目光。
  “想不到朕的弟弟端王竟能在异国享有如此盛名!”赵煦按捺住心中复杂的情绪,语气很是淡然,“朕的诸多兄弟中,端王人品贵重,而且又好学上进,朝中大臣也是人尽皆知。海陵郡王既然有意切磋,那朕择日便给你这个机会就是。”
  “多谢陛下恩典!”萧芷因俯首道谢,但随即抛出了自己精心准备多时的炸弹,“外臣在汴京游历期间,多有遇到奇人异士,其中在大相国寺时,曾经有一个算命先生说过,他曾经算过一个很奇怪的命格,说是一月之内有什么大横之兆。恕外臣不甚精通汉学,这大横之兆为何意,外臣却是不知道了……”
  “你……大胆!”此时此刻,御史中丞安惇终于忍不住了,第一个跳出来指责道,“尔身为契丹使节,怎可在大殿之上胡言乱语?这等谶语乃是小人所为,不足为信!”
  “安卿家,海陵郡王来自契丹,兴许是真的不懂这些,你就不用苛责了。”话虽如此,赵煦的脸上却带着森然怒意。身为一国之君,他当然知道所谓大横之兆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天子之命。在自己尚未让出这个御座之前,汴京之中竟有其他人想要染指,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联想到萧芷因先前的话,他不由用锐利的目光打量了赵佶一眼,见其同样是大为震惊甚至可以说是怒色尽显,肚子里七分的疑窦登时减去了两三分。他又不经意地向另一个角落的赵似瞥去,正好看见了一张幸灾乐祸的脸,立时心中大怒。
  由于赵佶始终没有开腔,曾布自然不会傻到这个时候跳出来,因此始终冷眼旁观。一场元旦大朝会过后,众多朝臣竟是汗流浃背,从赵煦阴沉沉的脸色中,人人都有一种暴风雨前的不妙预感。
  果然,内廷一道旨意,包括政事堂几位宰相在内的数名朝臣悉数被召入了福宁殿,和他们一起受召见的还有几个宗室,除此之外再无旁人。另外,殿前司也接到了赵煦手诏,都指挥使立刻亲自带兵围了大相国寺,轻而易举地抓到了陈彦。一时间,汴京城笼罩在一种难言的恐慌气氛中。
  “大横之兆,看来果然有人耐不住性子了!”坐在龙椅上的赵煦冷笑连连,根本不理睬梁从政劝膳的举动,“朕自忖一直是真心待所有的兄弟,想不到竟有人巴不得朕早亡,好,很好!”
  众宗室之中,申王最为年长,此时见赵煦勃然大怒,他原本就在嘴边的话顿时吞进了肚子里,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原地不动,竟是打定了缄默的主意。站在他身边的赵佶也是一样低头不语,然而,简王赵似却第一个跳了出来。
  “圣上所言极是,如今便是有人觊觎大位想要趁机图谋不轨,正该趁着时机把那个奸佞小人抓出来!”赵似一边鼓噪一边斜眼看着赵佶,突然语出惊人道,“依臣弟愚见,刚才那个萧芷因便提到了十哥,这一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十二弟,你这话未免过分了吧?”申王赵佖见赵佶仍旧默不作声,念及往日这个弟弟对自己的诸多好处,他立刻打消了旁观的主意,站出来袒护道,“十弟向来谨守臣规从不逾越,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他突然翻身跪倒,朝着龙椅上的赵煦深深叩首道,“皇兄,萧芷因乃是契丹人,其言语难保不是包藏祸心,还请皇兄明察!”
  耳听这些争吵,赵煦只觉头似乎要炸裂似的,就连浑身骨头都隐隐作痛。他正要喝止赵似时,外间梁从政突然匆匆来报,言说陈彦已经带到。这一消息顿时让他稍稍振奋了一些,立刻吩咐将人带入。
  望着那个匍匐阶下不敢仰视的中年男子,赵煦不由生出了一股深深的厌恶。“陈彦,朕且问你,那个让你算命的人是谁?”
  “回……回禀圣上,小人……小人当时并未……并未见到本人,只是……只是看到了生辰八字而已……”
  “哦,做的倒是隐秘。”赵煦的目光当即变得更加锋锐,刀子一般扫过了廷下众人。“你把那生辰八字复述一遍,朕倒要看看,是谁有那么贵重的命格?”
  一片寂静之下,八个字从陈彦的口中一一吐出。话音刚落,御座上的赵煦竟失手砸碎了手中茶盏,清脆的响声在大殿之内徘徊,久久不去。
第十七章
出人意料
  有了刚才伊容那些话,高俅踏入慈德宫的时候再也没了往日的镇定自若。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每次陪同赵佶前来觐见时,向太后总会仿若不经意地问起他的家事,对于他的至今无嗣颇为关心。由于说这些话时伊容每每侍立在旁,久而久之,他便隐隐觉得向太后似乎有意拉近他和伊容的关系。可是,现在看来事情却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高卿家,大庆殿的元旦大朝会你怎么没去?”尽管是正月初一,但向太后仍然身着家常便服,头上只是多了一支并不出挑的金钗,“十郎毕竟还年轻,他那王府里头的官员只有你是最得用的,这个时候怎么不去提点一下?官家虽然未曾下特旨召见,但只要你说一声,断没有把你排除在外的道理。”
  高俅哪能说是自己是因为不喜欢那种纯粹讲排场的官面文章才懒得去争取,更何况,大庆殿如今情形如何他又不知道,要虚口敷衍便很难在待会说动向太后出面干预。权衡再三,他只得把陈彦的事情分说了一遍,但很有技巧地隐去了自己知道幕后主谋。
  “竟有这种事?”向太后眉头一皱,刚才还带着一丝微笑的脸上立刻寒霜密布。“如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前时章惇就险些因为偏听偏信几乎构陷了十郎,现下又闹出了这么一出!”她越说越恼,侍立在她身侧的伊容见状连忙蹑手蹑脚地想要退出,却被向太后一口唤住了,“伊容,你又不是外人,不用有什么事情就躲开!”
  高俅心中一紧,抬起的目光正好和伊容的眼神撞在了一起,连忙收回了视线。此时,只听得上方的向太后淡淡地说道:“这样吧,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派人去大庆殿看看。”
  内侍曲风得令匆匆离去之后,大殿内的气氛顿时有几分沉郁,不仅高俅一时间找不出什么话头,就连向太后也突然沉默了下来。许久,向太后突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长叹:“树欲静而风不止,官家一身牵动着我大宋上下数千万子民的福祉,实在令人挂心。这等时候还有跳梁小丑出来兴风作浪,真是殊为可恨!高卿家,倘若我没有猜错,你恐怕知道这背后的文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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