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校对)第2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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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为首的中年汉子原本想劫持一辆马车尽快出城,谁知竟遇上了昨日故人,一时愣在了当场。良久,他方才深深一揖道:“昨日多谢官人娘子为舍妹说话,只是如今我们三人得罪了官府,希望官人能将我们带出城去,我等感激不尽!”
  高俅昨日应邀去见吕惠卿本就是为了打他们三个的主意,此时心中大喜。昨日的那次偶然相遇中,他已是闻到了空气中那股淡淡的火药气味,要知道,这时节根本没有爆竹烟花,火药都是官府严格管制的东西,寻常百姓绝对不可能拥有。既然如此,几个懂得火药技术的人无疑是对己极其有用。
  “也罢,我正好也要出城,三位便一同上车吧!”高俅有意暂时隐下了吕惠卿无意追究那一条,见三人无不喜出望外,他便对车夫吩咐了几句,马车很快再次启动了。尽管如此,在过城门的时候,三人全都是神情紧张拳头紧握,直到外间兵丁下令放行时,他们才真正放下了心。
  “三位其实大可不必慌张,昨日我受你们牵连进了留守府,正好撞上了吕大人,他已经明言不再追究此事。”高俅这时才说了实话,见三人突然冒出了冲天敌意,他不由摇头长叹了一声,“我知道你们不信任官府,不过如今既然出了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们什么地方都可去得。”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那个狗官一伙的!”那少女敌意最重,甚至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天下当官的没一个好人!”
  “小凤住口!”那中年汉子却沉稳得多,“这位官人若是有心拿住我们,刚才出城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容易了。”他歉意地朝高俅一笑,指着旁边的青年和那少女道,“他们是我的师弟师妹,因为自幼成了孤儿,所以一向厌恶官府中人。刚才若有冲撞之处,还请官人见谅!”
第二十七章
百般笼络
  从昨日那青年想要息事宁人时拿出的那一把铜板中,高俅就能看出三人的境况极其窘迫,心中早已打下了主意。此时他也懒得计较那少女气鼓鼓的态度,一脸无所谓地道:“没关系,我又不是什么大官,令妹就是骂两句也不打紧。只是在外你们就要小心一些了,吕大人如今虽然不得意了,但不见得能容忍这种事情。这一次他虽然轻轻揭过,下一次你们便没这么好运了。”
  那中年人听得悚然动容,刚才在马车出城时,他就小心留意了车夫的一举一动,见对方递出一个牌子之后兵卒便立刻放行,隐隐已是猜到了高俅身份不凡。“多谢大人教诲,大恩不言谢,我等也不敢再逗留,现在便立刻离开。他日若有机会再遇到大人,我们一定设法报答!”
  高俅心中连连冷笑,什么他日报答,这种场面话他在后世的小说里看得多了,哪里会轻易相信。“相逢即是有缘,若是信得过我,大家不妨彼此通了名姓如何?我是高俅,草字伯章,现任端王府翊善,不过一个微末小官罢了。”
  对面三人显然没听说过高俅的名字,不过,对于市井小民来说,端王府三个字无疑比任何大官更重,当即就变了脸色。沉默良久,那个年长的中年汉子突然爽朗地一笑:“既然大人如此坦率,我们若是再隐瞒便太不识抬举了。我叫雷焕,这是我的师弟秦玉和师妹冷凤。先师在年前过世,临终前嘱咐我们将他的尸骨焚化,然后带回老家安葬,我们此行是为了护送他老人家遗骨回乡。”
  听到最后一句,高俅方才注意到少女手中有一个黄皮包袱,立时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三位出这趟远门是为了令师的临终心愿,但不知令师原籍何处,离大名府还远么?”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出远门,信口开河!”冷凤却不像师兄那么放得开,仍旧用一种极其不信任的目光看着高俅,直到手臂被旁边的秦玉掐了一把才恨恨地闭了嘴。
  阅历丰富的雷焕却想到了己方早先的行为举止,心中已是了然。“想必高大人看到了茶馆中秦师弟拿出来的那几个铜钱,这才知道我们这番路程下来没多少盘缠了。”他一边说一边狠狠瞪了冷凤一眼,面上流露出一丝尴尬,“不瞒大人说,我们从泸州出发,一路上足足走了大半年,仅有的一点盘缠早就用尽了。好在我们还能沿途卖艺换点钱,否则哪里到得了大名府。不过师傅的祖籍就在大名府馆陶县,从这里过去没多少路了。”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高俅一怔之后顿时大笑了起来,随即对外面的车夫吩咐道:“快马加鞭,务必在今日晚间赶到馆陶县!”
  “大人!”雷焕登时一惊,想要说什么却觉得不知如何开口,一时竟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
  高俅摆手止住了雷焕的谢语,心中一时转过了千万个念头:“今次是凑巧,我正好要到馆陶县拜访一位朋友,既然是顺路,就带你们一程好了。”他一边说一边扫视了一眼三人那磨得不成形状的鞋子,含笑点了点头,“三位为了师傅遗愿奔波了大半年,这最后一点路程便让我做点好事吧!”
  一番疾驰之下,马车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了馆陶县。只是第一眼,高俅便发觉这个小县城一片繁荣景象,路边看不到任何乞讨者,百姓的身上无不洋溢着一股异常满足的生气。此时此刻,那个刚才一直默不做声的冷凤突然开口道:“大师兄,二师兄,这就是师傅一直念念不忘的馆陶县么?看上去比我们路过的其他地方平和多了,我们葬了师傅的遗骨之后,干脆在这里住下好不好?”
  听得小师妹如此不识世事,雷焕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倒是秦玉没好气地打断了冷凤的痴心妄想。“小凤,我们如今只剩下了几百文钱,连安葬师傅遗骨都不见得够用,怎么在这里住下?再说了,这里靠近大名府,最是商旅云集之地,一应物价开销也肯定远远胜于泸州,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
  通过第一印象和车上的一番交谈,再加上适才的两句话,高俅已经敏锐地感觉到,除了冷凤属于年少无知之外,那雷焕和秦玉都是比较有主见的人,轻易不会相信别人。看到这种情况,他有心放长线钓大鱼,随手从自己的包袱中掏出了一把金银钱。
  “雷兄,你们安葬师傅是一件大事,这点钱就先拿去用吧!”不等雷焕出言推辞,他立马补充了一句道,“我只是看你们师徒情义深重,所以想帮你们一把而已。若是雷兄执意推辞误了时光,哪怕令师在九泉之下恐怕也不会安心的。”
  “大人,你……”雷焕这四十年生涯中几乎从没见过好官,更不用说用马车一路送他们来这馆陶县然后又赠银相助了。良久,他才感激地深深一揖道,“多谢大人!大人可否告知此次居处,我们安葬了先师遗骨之后,必会前来拜谢!”
  “我就住在县衙东边的清源客栈,不过举手之劳,三位就无需如此客气了。”
  见师兄道谢,机灵的秦玉也连忙跟着行礼,只有冷凤仍然僵着脸一动不动。直到雷焕回身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方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躬身一揖,脸色极为勉强。又一番客套之后,三人方才快步离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高俅却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正在他怔怔地想心思时,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东家,又看上身怀奇技的人了么?”
  回头一看见是宗汉,高俅不觉哑然失笑。“又让宗兄你看穿了,我总觉得他们三个人很有些意思,一个冲动一个沉稳一个机灵,彼此正好互补,若非如此,也不可能自泸州千里迢迢来到此地。不过偶遇罢了,今后怎么样还很难说,不说他们了,元朔先生和你那位族弟谈得怎么样?”
  宗汉这才从房子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他呀,问了我如今的近况之后就埋怨我不该这么没出息,死活让我再去参加制举。他也不看看如今冗官那么多,要实实在在当一个官有多不容易。唉,他以县尉摄县令事已经快两年了,这个暂摄的名头至今未曾摘掉,居然还这么执迷不悟。东家,和这种人说话疲累得很,我劝你还是打消念头的好。”
  高俅也知道此行很有些莽撞,宗泽虽然只是从八品的小官,但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招揽两个字根本站不住立场。最好的可能性就是能和宗泽交上朋友,只希望这位日后的抗金名将不要太古板,要知道,顶着王府两个字固然办事便利,但也会带来很多约束,毕竟宋时的宗室是不能交结外官的。
  “元朔先生你也太心急了一些,我只是仰慕令弟声名前来拜访,目的也仅仅是为了交一个朋友。任凭他性子如何执拗,总不会把你带来的客人往外赶吧?”他一瞬间打定了主意,原本有些忽上忽下的心情也缓和了下来,“就有劳元朔先生带路了!”
  尽管和高俅的谈话很少涉及赵佶那一方面,但宗汉早就从这位东主的一举一动中看出了一点门道,因此对所谓交朋友的说辞嗤之以鼻。不过他当然不会愚蠢到一语道破,微微一笑便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建筑道:“那就是了,东家跟我来便是!”
第二十八章
名将宗泽
  “元朔先生,宗大人刚刚出去!他让小人和您说一声,如果还有客人来就请在县衙稍待,他去去就回!”
  宗汉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兴冲冲地把高俅带来时,从门口一个衙役处竟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大失所望之下,他只得回身对高俅道:“东家,我们还是改日再来吧!”
  高俅却觉得对方的说辞中有些漏洞,走了几步后他便突然问道:“元朔先生,你和令弟说过我要来么?”
  “我就是和他聊了聊彼此近况,随后说了些老家的闲事,仅此而已。”宗汉皱着眉头答道,随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他知道你要来,于是故意推托?他居然能从我的言行举止中未卜先知……没错,如果是汝霖确实可能。”
  高俅微微一笑,心中陡然兴起一股一较高下的冲动。他日的蛟龙如今不过是潜伏于深渊的一条小鱼,自己斗不过朝堂上那些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大佬,难道连一个区区馆陶县尉都欲求一面而不可得?
  “元朔先生,你再去问一声,这位宗大人平时最喜欢到什么地方去?”高俅冲着宗汉挤挤眼睛,脸上的表情却出奇得坚决。
  片刻之后,宗汉又匆匆回转了来,沮丧地摇了摇头。“那小子倔强得很,无论如何都不肯说,想必是得到吩咐了。这汝霖也是的,不肯见就明说,推三阻四的什么意思!”话虽如此,他却隐约猜到了其中深意,心里却把宗泽骂了个半死。不管怎么样,这回自己可被这个族弟给害惨了!
  高俅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此时只是无所谓地苦笑两声,随即转身就走。然而,就在路过县衙前不远处的一个面摊时,他略瞥了一眼各种名目的牌子,突然起脚走了进去,拣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宗汉错愕之下也只得跟了过去。
  那面摊的老板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汉,此刻见有客人光顾,连忙殷勤地过来招呼,见高俅二人衣着光鲜,顿时陪着小心问道:“二位要吃点什么?小老儿这里没什么时鲜的东西,只有手擀的现做面条,要不,您二位先下一碗垫垫肚子?”
  高俅见宗汉颇有几分嫌弃的意思,不由乐呵呵地一笑。“你拣拿手的花样做两碗面条,多搁点香油多搁点醋,不拘荤素再加一点佐料就是。元朔,苦着一张脸干什么,告诉你,面条这一类的东西,那些看上去气派的店反而做不出味道,还是这种面摊的手擀面最地道。”
  “那是那是,想不到官人你居然还懂得这吃面的门道!”那老汉已是听得眉开眼笑,一边张罗着和面煮面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这话县衙里头的宗大人也常常说,他呀一点都没有当官的架子,三天两头上我这里吃面条,时常还带回去给府里的娘子和衙内吃,还老是称赞小老儿的面做得够劲道……”
  宗汉却没功夫注意这老头的唠叨,他只听到了头一句话,那就是宗泽常常来这里吃面。此时此刻,他惊奇地望着对面的高俅,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高俅却只是耸耸肩,要知道,作为一个并非出身豪门的官员,宗泽偶尔光顾这种小面摊是很有可能的,不过次数那么频繁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老人家,听你的口气,似乎和宗大人很熟?”
  “宗大人那可是好官啊,爱民如子,那时候天寒地冻的,他还挨家挨户地去看望那些贫苦人,唉,老天保佑宗大人身体康健一身平安……”
  “老人家,你怎么不保佑宗大人步步高升呢?”高俅笑着打断了老头的话,明知故问道。
  老汉一瞬间变了颜色,恨恨地啐了一口:“那还用说么,朝廷里头那都是些什么官员,成天这个法那个法的只知道折腾老百姓!他们一不知道种庄稼,二不知道民间疾苦,只知道一心敛财!要是宗大人高升上去了,不知道被他们怎么作践。再说了,要是派一个贪官下来,我们这馆陶县的小民百姓怎么办?”
  不一会儿,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便端上了桌,高俅于是一边吃面一边询问一些本地的风土人情,当然问的最多的还是宗泽的情况,完全没有一般士大夫吃饭不语的好习惯,看得宗汉连连摇头。即便如此,宗汉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好法子,毕竟,你要是随便向人去打听宗泽的官声,说不定老百姓以为朝廷命官来临,反而不会说真话了。
  两个人足足在面摊上聊了一个多时辰,眼尖的宗汉方才瞧见自己的族弟慢悠悠地出现在了道路的尽头,连忙提醒了高俅一声。高俅远远望去,只见宗泽约摸三十来岁的年纪,一身衣着极其朴素,第一眼看上去就犹如寻常百姓,根本没有朝廷官员的派头。大约是练过武的缘故,其人身材很是壮实,肤色也略有些偏黑,大异于那些文弱书生给人的观感。
  然而,首先出声呼唤的却是那个面摊老板,只见他一溜小跑地奔了过去,指手画脚地和宗泽搭起话来。片刻之后,似乎禁不住老头的盛情,这位馆陶县尉就缓步走走近前来,一看到宗汉顿时面色一凝,随即尴尬地干笑了一声:“元朔,原来你在这里等我啊!”
  “废话,你在县衙大唱空城计,我不在这里等,难道饿着肚子上里头等么?”宗汉没好气地答了一句,随即让开了高俅旁边的位子,“你那个把门的小子又是个死心眼的,不管问什么他一律一问三不知,真真是你调教出来的一流人物!”
  宗泽见那老汉竖起耳朵在那里听动静,不由更加尴尬。“元朔老哥,我错了还不行么,你还真是计较!”他略打量了一眼高俅,立刻拱手行礼道,“这位想必是伯章兄了?”
  “冒昧来访,还请汝霖兄见谅!”高俅听得这句伯章兄,也就不再一口一个大人那么生分,顺势改了彼此称呼,“我正好到大名府办一点事,因为曾经听元朔先生提到过你在馆陶县,所以也就过来瞻仰一下汝霖兄风范!”
  “瞻仰两字万不敢当,伯章兄就当来看一个当年的愣头青好了!”宗泽见两人面前的面碗空空如也,心中不由一动,“如今当官三年,早就不像以前那么不顾前后了。不过伯章兄还真是不拘小节,我这是在外游历时养成的习惯,换作其他士大夫,哪里会在这种面摊上和贩夫走卒一起进食?”
  “汝霖兄这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高俅苦笑一声,毫不避讳地道,“想我高俅本来就是出身于市井,以往落魄的时候别说这样一碗面,就是干瘪的馒头都能吞下去,如今一旦富贵难道就不能吃这些东西了?古人还说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时至今日,却有人说一套做一套,完全忘记了农人辛劳,不屑于粗茶淡饭,实在是忘了根本!”
  宗泽面露异色,沉默良久方才点点头道:“伯章兄说得好,只可惜如今知道悯农的人太少,知道体谅百姓疾苦的人也太少!”他望了一眼端上面来的老汉,满脸歉意地说,“陈伯,你待会把面送到县衙去吧,我今天吃过了,待会让他们热一热当作宵夜好了!”他一面说一面起身相邀道,“伯章兄,元朔老哥,刚才是我失礼,再让你们在这里坐着就太不恭了,还是和我到里边谈吧!”
第二十九章
大名豪贾
  当晚,高俅便在县衙中和宗泽长谈了一夜,当然,他主要是作为一个称职的听众,大半时间都是宗泽在滔滔不绝侃侃而谈。大约是对眼下的朝局和天下情势忧心忡忡又无处宣泄,宗泽的语调中不时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悲凉感,听得高俅也深觉心悸。
  “辽国雄踞北方已经数百年,我大宋自澶渊之盟后便需年年岁贡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无论于国于民都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而西夏不过弹丸小国,在李元昊之后却时常为祸西北掳劫我国子民,消耗我大宋无数国力,虽然神宗皇帝时对夏作战取得大捷,但最终仍是恢复了岁赐制度。不能夷灭西夏,我大宋西北便永生不得安宁,而辽国又在背后推波助澜,所以频频用兵的结果只是徒耗国力,实在令人嗟叹!”宗泽说到动情处,竟狠狠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不防那大力将两个茶盏震落在地,一时间茶水撒得遍地都是。
  高俅见宗泽脸色颇为尴尬,连忙止住了他弯腰收拾的打算,这才出言试探道:“汝霖兄,如今辽国已有衰败之势,倘若有人与我大宋结为盟好,愿意合攻辽国,你觉得如何?”
  “什么?”宗泽从未听过这样的言论,此时不由惊讶得站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见高俅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自己,他渐渐陷入了沉思,良久方才艰难地答道,“耶律洪基在位已经数十年,确实败坏了辽国的根基,但要说起衰败其实还为时尚早。若是真的有外族提及此事,也不是不能考虑,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所以在结盟的同时也不可不防。只可惜如今我大宋禁军的战力实在可虑……”他说着说着疑惑了起来,“伯章兄这假设颇为大胆,须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那些附于辽国羽翼下的蒙古诸部女直诸部哪有如此胆量。”
  听宗泽句句都说在点子上,高俅情不自禁地扫了宗汉一眼,心中感慨宗汉的推崇非虚。一个最初的文弱书生能够先放下入京应试而游历天下十多年,甚至习了一身武艺,其心胸抱负果然不是寻常官员能够具备的。不过眼下就断言辽国会为女真人所灭太过匪夷所思,因此面对宗泽的质疑,他也只得虚词搪塞了过去。谁知宗泽是个认死理的人,这一晚长谈之后针对这种情况做出了许多设想,这当然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直到雄鸡报晓,三人这才发觉过了一夜,久久未至的倦意竟一齐上来了。宗泽连忙命人沏来浓茶,和高俅宗汉一气喝尽后,又用井水拧了三根毛巾擦脸,一番折腾之下,三人总算神情气爽。
  高俅自知第一次拜访的目的基本达到,与宗泽又约了一个时间便和宗汉出了县衙。见对面的面摊仍然还在,他不由觉得饥肠辘辘。“元朔先生,这一晚上下来着实辛苦你了,我们是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早饭还是就在这面摊上再凑合一顿?”
  “免了免了,我昨晚说得少听得多,这肚子里头的一碗面还在呢!”宗汉避之唯恐不及地摆摆手,“我这就回去补过睡头,东家你就请随意吧!”他说完一拱手,径直抄小路回客栈去了。
  眼见高俅再度光顾,那老汉又惊又喜下连忙上来招呼,不一会儿便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头还堆了些薄薄的肉片。“小老儿昨日没想到官人竟是宗大人的朋友,那些普通的吃食实在不恭,这是我专为宗大人准备的一些驴肉,官人就凑合着用一点吧!”
  高俅谢了老人的好意,风卷残云般地用完了一碗面,而后意犹未尽地深深呼出一口气。时下的士大夫讲究的是吃有吃相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一直以来,除了在家里用饭能稍微放恣一点之外,他在外吃饭竟很少有吃饱的时候,多半是伸了几次筷子便不敢再动手。“老人家,多谢你的盛情了!”他伸手在袖子里一掏,这才发觉自己只带了金银钱,铜钱竟连半文都没有。
  权衡再三,他取出一枚金钱递给了那老汉,见对方意态极其惶恐,他连忙解释道:“老人家,这面就算是你请我吃的,你这么大年纪了,这钱就当我送给你置买一点衣物,你千万别推辞!”他不由分说地将那枚金钱塞在了老汉手中,自己便急急忙忙地起身离开了。
  “好人哪……”老人感激地望着高俅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手头阔绰的高俅自然不会吝惜区区小钱,要不是这几年他时常撒出去大把大把的银钱,也不会拥有灵通的消息耳目。处理完了宗泽这一头,他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雷焕那三人,不过如今只不过分手的第二日,算算时间,这些人应该还没有完成葬礼的一应事宜才对。
  他正在思量今日该上哪里去,冷不防背后传来了一个热络十分的声音。“高老弟,好久不见了,怎么兴致这么好,居然有空到这小小馆陶县来了?”
  高俅转身望去,却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正笑呵呵地朝自己点头,可无论怎么回想他都不记得自己和此人有任何交集,心里着实疑惑得很。正当他不知如何回答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
  “东家,您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说一声,小人也好亲自去接您。”说话的是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人,他三两步地冲出一家铺子,一边打躬作揖一边把那胖子往里面迎,“这天渐渐凉了,您老可别站在风地里,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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