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校对)第24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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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防星变未雨绸缪
  天上又要出现彗星!
  当着姚舜辅的面,高俅的脸色就立刻变了。太史局原本就是习天文星象测算之术,在这些人当中,姚舜辅乃是一等一的高手。而高俅被崇宁五年那场突如其来的星变吓过,他再也不敢小觑这样的天象演变。根据他的印象,似乎历史上宋徽宗大观年间,还发生过一次彗星当空的大变,因此他在复相之后,便借着一些人情和姚舜辅拉上关系,然后又将此事拜托了他。
  既然如今姚舜辅说了最近将会有彗星出现,那么,结合自己的印象,这就是十有八准得事。
  在这种年头,上至君王和朝廷百官,下至贩夫走卒等黎民百姓,谁不相信这种星象之学?把好好的天象和祸福国运连接在了一起,怎不教做官的为难煞人?当然,也有人因为这种事情而有上下图谋,试图做一场大事。只是现如今,他怎能让别人奸计得逞?
  “多谢姚大人提醒,否则,若是事出突然,恐怕朝廷又是一场大变。”
  姚舜辅一心钻研历法和天文,对于做官这样的事情并不热衷,而太史局在他的带领下,在不少天文技术上都有所长进,他这个判太史局自然坐得稳稳当当。此刻,见高俅如此客气,他也有些慌了手脚,连忙躬身还礼道:“相公勤劳国事,我这也是应当做的。但凡百姓只要能填饱肚子得一个温饱便心满意足,这些星象之说若是传扬出去,自然是不好的。只是,朝中舆论不可不防,相公可有什么准备么?”
  准备?高俅苦笑一声,一时分外头痛。姚舜辅刚刚已经说了,要正确的测算彗星的日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所以,留给他用来预作防范的时间着实不长。不过,崇宁星变的时候因为有张康国和刘逵等人在位,所以一闹腾起来就是声势浩大,但如今却不复当年景象。只要好生防备一下,也许可以把事情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姚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你先不要传扬出去,到时再择一个时机对圣上说明。以星象定国运,并非智者所为,今次你着实帮了我的大忙!”
  带着高俅的千恩万谢,姚舜辅便离开了高府,径直回了太史局。然而,他却没有想到,就因为他去高俅那里报说的这一通消息,将会引起多么大的波澜。
  当高俅把几个幕僚召集在一起,很是郑重地告知了即将有彗星出现之后,所有人都是一愣一愣的。毕竟,天文之学历来都是由寥寥数人掌握,其他人根本无缘得知其中关键。一帮人面面相觑了一会之后,宗汉便当先试探着问道:“相公,此事非同小可,可确定一定属实?若是我们事先发动起来,彗星却并未出现,那时岂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对于宗汉的这种疑惑,其他人同样连连点头。要知道,天象之学已经深入人心,即使是士大夫也不例外。往日,太史局这种消息就仅仅局限于一个很小的范围,倘若连这种彗星当空的奇观都可以预测出来,岂不是天大的奇闻?
  高俅心中暗叹一声,随口说道:“姚舜辅判太史局这些年来,不仅仅是制定了新的历法,而且在其他事情上都有深刻见地,他说最近两三个月会有彗星,那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年唐时李淳风连民间俗语的天狗食日都能分毫不差地推算出来,枉论其他?总而言之,各位如今当务之急是替我想一想,倘若真有其事,该如何应对?朝中又有哪些大臣可能会借机发难?”
  话说到这个份上,宗汉等人不由得低头沉思了起来,良久,吴广元方才用很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今朝中看似风平浪静,但是,忌恨政事堂几位相公的人却大有人在。要知道,自从圣上登基之后,各位相公就几乎一直占据了要职,对于那些希望能够入了圣上法眼,从而备位宰执的人来说,只要能够扳倒一个,就能腾出一个位子。否则,当初崇宁星变,元长相公和相公也不会同时去职。”
  对于吴广元这席话,高俅从心底里是赞同的。眼下他还没有打算把事情知会蔡京,一来是因为怪力乱神的事兴许会被人怀疑,二来则是因为不想暴露自己在这方面的未卜先知。但最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在关键时刻在手中攥上一把砝码。当下他便在房间中来来回回踱起了步子,走了许久之后,他突然问道:“倘若民间先有传闻,当彗星出现的时候,可还会兴起当初那样的巨大反应?”
  “小民百姓哪里懂得这些,不过是人云亦云罢了。”金坚摇了摇头,随后叹道,“只怕是消息先传出去,反倒会引起不必要的慌张和麻烦。再者,圣上对于这种事也未必能够沉得住气。虽说圣上不信星象祸福,但只要别人抓住这件事不放,圣上依旧是没有法子。”
  这个说法就说到了点子上,而高俅也清楚,赵佶确实不可能真的用强力弹压下面的反应。御史台就算能够保持沉默,但是,其他人呢?上一次崇宁星变下诏求直言,结果就成了弹劾大会,不单单蔡京被弹劾得灰头土脸,就是他哪里好过?虽说不见得失去天子的信任,但是为此却不得不浪费很长时间。更重要的是,天子官家刚刚下了决心裁汰冗官,突然来了这么一遭,此事还如何推行下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天下事偏偏就不让人遂心如愿!他愤愤地捏紧了拳头,心中懊恼无比,但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即使是科技发展的后世,一次彗星出现还能让很多人将其与各种灾祸联想起来,更何况是这种年头?自己既然早就知道了,不管怎么样也得找出一个替罪羊不可!
  当听到高俅这种替罪羊的说法,几个幕僚不由全是眼睛一亮。被动应战固然是会落入别人算计,但若是主动出击,说不定却能一举数得。一时间,他们纷纷开始琢磨那些朝中的刺头大臣,更有人把之前冒充北汉皇室的人列入了计算,一时间各色主意层出不穷。
  绝不能让蔡京占了上风!见一帮幕僚群策群力,高俅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最近几天,蔡京的各种举动隐隐有些出格,不少蔡京曾经放弃的重要职位上,都有一些人被快速提拔了上来,虽然那些官制都不是品级太高,但是,这种势头不得不令他心生警惕。
  蔡京是什么人,那是在历史上都难以找得出几个与其匹敌的一代权相!虽然他和蔡京已经平安无事地共事多年,但是,谁能说得准蔡京就能愿意一直这么下去?再说,蔡家那个老的不好对付,那个小的难道就好对付?当年那么大的事情,赵佶最终还是容忍了蔡攸,如今已经赫然高居龙图阁学士,又有几人的宠信能够及得上?外边的局势稍稍消停,他确实应该防范内部危机了。
  想到这里,他便开口问道:“之前蔡元长曾经提出让高傑回来入户部,我一直卡着没有把人调回来,你们对此如何看?”
  “让二公子回来也好。”宗汉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二公子娶的毕竟是蔡相公的掌上明珠,能力也是有目共睹,尤其是理财上更是有一套。户部原度支郎中钟昌已经调到了河北,既然如此,把二公子调回来填补这个空缺,异日还能把户部抓在手中。毕竟,二公子是相公的亲弟弟,却只是蔡相公的女婿,孰轻孰重他定然分得清楚。”
  说到这里,他稍稍顿了一顿,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还有,相公是时候把赵元镇调回来了。李伯纪出使高丽,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以赵元镇的学问能力,在朝中也可以帮相公一点忙。再加上他已经有了亲民官的经历,再从馆阁做起也可以很快提上高位。蔡相公可以不遗余力地提拔私人,相公也不必输给他。”
  宗汉这句赤裸裸的话在幕僚中引起了共鸣,虽然昔日吴广元和金坚都是蔡京推荐的人,但是,在高俅幕府中时间呆长了,以前那些旧事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再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道理他们又怎会不明白,当下竟是全都附和了宗汉的话。
  对于这种提议,高俅稍稍一想便点了点头。如今他当年栽培的那一批人,既有放出去作县令的,也有在朝为馆阁之职的,但是,大多还在六七品上转悠。毕竟,他比不得蔡京的资历,也不可能及得过蔡京的根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有先见之明作为后盾,像宗泽、李纲、赵鼎这样一批人全都入了他的彀中。倘若不是大宋重文轻武的习惯,只怕他的潜势力还要庞大。毕竟,能够得到一群中高级将领的好感,也并非那么容易的。
第二十六章
赐烈马天子尚武
  大婚之后,姚平仲自然不可能很快离开京城,事实上,百炼钢化为绕指柔,在温柔乡中,他头一次品味到了一种和沙场征战完全不同的感受,平生头一次有了牵挂。也正因为如此,在和陈国公主赵婧入宫拜见皇帝和几位贵妃的时候,他脸上原本硬朗的线条似乎也柔和了不少,结果自然被赵佶抓住机会。
  从辈分上来说,赵佶如今算是姚平仲的叔父,即使他在年纪上只比这位战功彪炳的将领大那么几岁。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摆出长辈的架势。而在用长辈的语气教训了几句之后,这位天子官家终于按捺不住,突然大笑了起来,这一笑更是让底下那一对新人颇有些不知所措。
  “婧儿,你的眼光实在不错,千万人中挑选了姚希晏,如今看来,绝对是一段佳话!”赵佶自己是过来人,对于这种小夫妻之间的情话,自然是一看便明。见赵婧含羞低头拜谢,他遂大手一挥,旁边的内侍立刻抬来了不少赐物。
  “那天你们大婚的时候,朕不好到场给你们道贺,就是礼物也不敢送的太过分了,免得那些御史又说什么天子无家事。不过,朕的第一个侄女出嫁,怎么能够太马虎了?这些都是朕和几位爱妃千挑万选出来的,从衣物首饰到刀剑披挂全都在里头,你们夫妻都有份!”
  姚平仲只是悄悄张望了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兵器和甲胄,不禁暗地里咂舌。要知道,天子的赐物自然是第一等的,以往将领陛见的时候,常常有赏赐陌刀一类的兵器,受赏者往往感恩戴德。如今自己一下子就得了这么多,恩宠反倒是其次,这战场上的利器,真真是他最爱的。
  当下他和赵婧又是双双谢恩,谁知赵佶突然又笑道:“除了这个,朕还为你另外准备了一份大礼。年前契丹送来了一批良马,中间有十余匹是专门送给朕的。只不过这些马无不桀骜得很,朕让那些驯马师花了半年功夫,好容易才驯服了一匹,至于其他的都还散着放在御苑里。呆会你和朕去挑挑,只要你有自信能够驯服,看中哪一匹朕都给你!只有一条,他日你驯服之后,朕可是要和你赛马比试的。”
  对于赐马这一条,姚平仲自然是喜出望外,可一听到他日还要赛马,他就不由得变了脸色。还未来得及开口,旁边的赵婧便连忙劝谏道:“官家,这赛马便算了吧。姚郎若是他日能够驯服,便骑马给官家看看不好么?”
  “怎么,才出嫁便偏向了丈夫?”赵佶促狭地取笑了一句,随后不容置疑地道,“朕新挑了几个班直侍卫,骑术都是第一流的,如今在处理朝政之外,朕的骑术也大有长进,未必会输给你!此事就这么定了,来人,去御苑!”
  对于天子官家的执拗,姚平仲和赵婧都深有体会,当下对视一眼,遂不再多劝。一行人安步当车地来到了御苑,还未靠近马场,众人便听到了响亮的嘶鸣声。
  “听听,这些契丹良马是不是够桀骜?”
  赵佶笑着对姚平仲说:“朕满心希望自己驯服,无奈这些马实在太烈,便是有专门的驯马师,往往也奈何不了他们。朕也只能享受一下别人驯马的结果了,不过那匹黄骠却真正神骏得紧,朕往日那些御马没有一匹及得上。”
  望着马栏中那些高头大马,姚平仲几乎没有听清楚赵佶的话,所有心思都放在了面前那些神骏上。和河西草原上产的马相比,契丹良马还要更胜几分,眼前这些马少说都有一个半人那么高,一匹匹昂头挺胸,不时响亮地嘶鸣一番,看上去确实桀骜不驯。
  “姚郎!”
  听到赵婧这声呼唤,姚平仲这才回过神,转头见妻子满脸焦躁,他便笑道:“你放心,我又不是当场驯马,带回去好好调教就行了。当初我还小的时候,爷爷就让我驯过他的菊花青,绝对不会有事的。”
  赵佶见这夫妇情深,心中也很是满意,待听到姚平仲这最后一句话,他立刻动了心。“你和婧儿新婚燕尔,不便立刻离京上任,正好用来驯马。朕便给你一个月功夫,一个月后若是不能驯服,你还原样给朕送回来。哈哈哈哈!”
  姚平仲连忙躬身答应,这才把目光放在了围栏中的十几匹马上。虽然不是时时刻刻和马打交道的马贩子和驯马师,但是凭借多年军旅的经验,他很快选中了一匹乌油油的黑马。只见这匹马足足有六尺高,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但凡靠近它的马无不被它用马蹄子撂开,看上去神骏至极。
  “就是那匹黑的!”
  听姚平仲这么说,赵佶便叫来了一个驯马师,而那驯马师听说是驸马都尉选的马,顿时把头摇作了拨浪鼓。“那匹马性子暴烈,就是我们这些驯马师也禁不住它一蹄子,前几天还有在喂料的时候被踢伤了。驸马乃是金尊玉贵的人,还是另选一匹温顺的好。这匹马是瘟神,不行。”
  这驯马师乃是契丹人出身,自然知道大宋的驸马往往都是权贵子弟出身,文不成武不就,唯恐出了岔子。再加上他一心都扑在马身上,并不知道这位刚刚成为驸马的是什么人物。
  赵佶却知道这赵若温是直肠子的人,往日说话更是直来直去,便笑着提醒道:“老赵,你别小看了朕这位驸马,他可是活捉过青唐王子的人,上战场的次数比那些老将还多。这匹马交给他,一个月之内保准驯服!”
  赵若温这才歪着头打量了姚平仲半晌,目光从他的手臂又落到了小腿,方才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然而,一听赵佶提到一个月驯服,他仍然摇起了头:“这些马都是捕来的野马,不是那种自小驯良的货色,一个月绝对不可能。不过,既然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军,想必至少不会伤了。”
  见赵若温地回去命人用套索牵马,赵婧不由有些不乐意:“他怎么就咬定姚郎一定不能一个月驯服?”
  见那黑马在几个人的追赶下依旧不依不饶,姚平仲心中爱极,只是依旧没有多大把握。然而,旁边的妻子都这么说了,他的执拗性子立刻上来了,躬身朝旁边的赵佶一揖道:“圣上,臣必定在一个月之内驯出一匹神骏来。”
  听到姚平仲这么说,赵佶自然很是高兴。而姚平仲夫妻俩离宫之后,一群驯马师费了老大的劲才把黑马弄了出来,仿佛送瘟神一般地送到了新赐的公主府。
  然而,这边送走了姚平仲夫妻,赵佶又迎来了严均这位枢密使的求见。当听说严均转述了西北两大主将的近况之后,这位天子官家的眉头立刻紧紧皱了起来。熙河路以及兴灵路都是他继位之后重新平定的,若是因为主将突然不能理事而出了纰漏,那么,整个战果就很可能出现无法预料的变数。但是,贸贸然派人接替同样不妥。
  “那么,依均达你的看法,倘若万一有变,由谁接任最为妥当?”
  早有准备的严均自然是从容不迫,因此,紧接着赵佶的话头,他便沉声答道:“如今刘仲武奉命西击凉州等四城,一旦这四州之地落入我朝之后,那么,由刘仲武经略西凉四州是最合适的,但这样一来,西宁州乃至熙州便空缺了出来。”
  “唔,不错,熙河如今战事虽少,但毕竟和羌人毗邻,不可不防。”赵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见严均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笑道,“均达必是有了主意,别卖关子,直说就是。”
  “臣的意思是,由高永年知西宁州,若是王厚身体不佳,便换姚雄知熙州,安抚熙河兰湟路。至于兴灵路,臣认为知会州宗泽必定可以胜任。如此一来,西北仍然是固若金汤。”
  对于严均这个提议,赵佶不禁低头沉思了起来,姚雄和宗泽的才能,他自然是廖若指掌,然而,对于再次起用高永年知西宁州,他却不得不有些顾虑。要知道,先头西宁州遭夏军进攻的时候,若非高永年冒进,也不会险些因为大将遭到敌袭而受到损伤。
  仿佛是看出了赵佶的担忧,严均便直言道:“圣上,高永年乃是西藩宿将,战力在整个西军之中亦是首屈一指。再者吃一堑长一智,若非有高永年这样的藩将镇住那些藩兵,我朝的西北开边也不至于这么容易。既然高永年在永兴军路时颇有战绩,如今重新起用他知西宁州,正是显示朝廷知人善任的机会。”
  “也罢,朕便依你的提议!”赵佶很快便点了点头,“给高永年用明旨,至于王厚和折可适那里就发文抚慰,姚雄尚在京城,择日召见也就是了。至于宗泽也是一样,先让他回京城一趟,他从御史出身,却能够在战阵上如此老到,朕也想见见他!”
第二十七章
回京更有重任待
  接到回京陛见的旨意,宗泽着实有些措手不及。从最为清贵的监察御史再到这西北重地,他对自己这些年的经历颇为感慨。但是,所学所思能够全部在战场上尽情施展,这也是他之前从未想过的。毕竟,人说书生意气,纸上谈兵,最是兵家用兵大忌,而他初来西北时,也有人轻视他这个文官知州,若非他数次指挥得当,只怕是那些兵油子根本不会服他。
  匆匆整理行装,他带了几个随从便迅速上路。虽然是文官出身,但是,他向来练剑习武,将近五十却有一身好筋骨,这一路纵马飞驰,倒也生生撑了下来。不过,这一到京城投了公文,他却疲累欲死,到了在京城置下的宅院便立刻倒头就睡,这一觉醒来,却已经是次日午间时分。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毫无节制,因此醒来之后问了时辰,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用凉水擦了一把脸,他便问那前来服侍的小童道:“可有人来找过我?”
  “老爷,昨日晚间,高相公府上的元朔先生来拜访过,听说老爷因为路途疲累而睡下了,就嘱咐小人不许叫醒老爷,然后就走了。”
  “元朔来过?”宗泽闻言精神一振,当下也不再多问,胡乱用了几口点心就优哉游哉出了门。虽说紧赶慢赶地回到了京城,但他也知道,一个外臣没有那么快获得召见,因此只是随意地在大街上闲逛。见东京城中愈发繁荣,他心中不由欢喜,就连步子也慢了下来。
  前方将士苦战沙场,不就是为了搏一个前程,不就是为了妻儿家小能够平安度日么?
  对于此番受召回京的目的,他心中并没有什么底。如今他虽然累功进了正五品,但是,要说调入朝廷中枢任职,却还是不够资格。年届五十能够有如今的境遇,他已经很满意了,换作当初在馆陶县作县尉的时候,何尝想到能够有如今这样一展抱负的机会?
  走得累了,他便进了一家酒馆喝了一会酒,听几个说书人说了一会游龙戏凤并西北大战的故事,足足泡了一下午方才施施然地转回了家。一踏进家门,一个老仆便匆匆来报道:“老爷,元朔老爷到了!”
  宗泽闻言大讶,他虽说知道宗汉昨日来访,但忖度对方在高俅府中担任幕僚,自己刚刚回京身份不明,不好随意去见,谁知宗汉居然又找上了门。联想到此番莫名其妙地回京述职,他哪敢怠慢,慌忙三两步进了正厅。果然,只见宗汉笑吟吟地坐在那里,一见他便抱怨道:“好你个汝霖,知道我来过也不去回访一下,反倒是往外头逛去了!”
  “我本以为元朔你没什么大事,谁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登门,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命人送来热茶,宗泽这才屏退了外人,肃声问道,“元朔可是知道圣上下诏召我回京的用意?”
  “现在才知道急?”宗汉没好气地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地道,“我当然知道,这件事虽然是严枢相提出的建议,本来却是出自高相公。你说,他们还会害你不成?”
  宗泽心中松了一口大气,高俅不消说,当初他在仕途上磨折不前的时候,就是多亏高俅的举荐方才一举得任监察御史,从此之后得以一展所学;而严均更是他在西北多年的上司,不管才能或是为人都是顶尖的,若非严均多次据实直荐,他也不至于升得这么快。
  “元朔,这种时候你就别卖关子了,实话实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在西北的人,对于这种情形总归比我清楚。我问你,兴灵路经略安抚使折帅的情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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