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校对)第214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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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因为失去了幽蓟,又不再拥有河套之地,是以大宋根本不能组建起一支强大的骑兵,是以只能另辟蹊径研制出种种以步兵对抗骑兵的战法。虽然效果显著,但是,骑兵太少便意味着机动力欠缺,在对西夏方面就只能采取效果更慢的进筑之术,就要耗费更多的钱粮,这些事实,所有的大宋官员无不是铭记在心。
  耶律余睹心中暗恨,但是,值此关键时刻,他势必不能回避这个问题。此时,他不闪不避地对上了高俅锐利的目光,突然笑道:“南朝需要牧马地,西北大片地方足可用来牧马,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似乎自唐时开始,那里便是马监重地,不是么?”
  高俅晒然一笑,心中却异常震动。这是耶律余睹第一次非常明确的暗示,一直以来,他虽然提过辽国可以不插手西夏战局,但却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大宋对于西夏领土的占有权,此刻突然甩出这么一句话,无疑意味着一点——辽国一直以来联夏抗宋的宗旨,怕是要变了!
  这是一个契机,但是,和他预先设想的不一样。辽国魏王耶律淳自称天下兵马大元帅,并称皇太叔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大宋朝廷,而两位太后下令发诸道之兵,却独独放过了南京道,这个消息也已经被大宋获知。照此来看,南京道如今非但不是辽国不肯放手之物,而且还恨不得由外人代为解决。耶律余睹迟迟不肯提出,大约也是不想蒙上出让故土的罪名。
  “郡王,恕我直言,如今辽东前线吃紧,贵国虽然大发诸道之兵,但倘若没有统一的指挥,若是还有奸臣作祟,其结果便很难预料了。女真不过万,满万不可敌,这可是贵国军队中自己的传闻,稍不留神而有所闪失,这恐怕对于贵国两位太后的威信会有莫大的损伤吧?”
  耶律余睹暗自握紧了袖中的拳头,若是真的再败,那就不仅仅是莫大的损伤,而是曾经强盛一时的辽国动辄有覆灭之忧!天祚皇帝耶律延禧虽然不是什么好皇帝,但是,他毕竟还能够基本掌控局势,但是,如今御座上的小皇帝可是只有三岁!就算仁和太后萧瑟瑟有天大的本事,那也得以前线军队节节胜利作为倚靠,倘若再败,江山分崩离析只是转眼间的事。
  他强压心底愤怒,一字一句地问道:“我国不幸,是以遭逢叛乱。既然辽宋乃是友邦,倘若事机有变,贵国可愿意发兵相助?”
  终于来了!
  高俅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镇定了一下心中激荡的情绪。耶律余睹会这么说,无疑是对于辽东战局并不乐观,也就是说,以辽国四五十万大军,依旧没有胜过女真四万余人的把握,这在双方开战之初无疑是不可想象的。耶律余睹这样一个重臣会这么想,那么其他人也同样会这么想,士气既然被夺,结果就很难预料了。他仍然记得,历史上天祚皇帝耶律延禧那次亲征,倘若不是接到有人叛乱的消息而仓皇撤军,辽国不见得会遭到毁灭性的损伤。而现如今,耶律余睹做出的种种暗示,似乎是要让大宋替他们消除不稳定因素?
  左思右想,他轻轻品了一口杯中清茶,突然抬头问道:“南京道毗邻我国河北,倘若我国真的进兵,恐怕贵国那位皇太叔魏王会有所误会。”
  此时,耶律余睹的眼睛突然精光四射:“高相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魏王耶律淳矫诏自称皇太叔,诸般举动无不是叛逆所为,南京道掌握在他手中,对于贵国可不是同样巨大的威胁?我朝两位太后都认为,辽宋之间乃是兄弟之邦,大宋天子如今春秋鼎盛,却遭遇丧后之痛,而先帝恰有一位幼妹未嫁,即为我国庆安长公主,若是大宋天子允准,我朝希望以庆安大长公主奉嫁!”
  饶是高俅再镇定,这个时候都几乎一口茶水喷出来。他没有听错吧,辽国居然说要把公主嫁给赵佶?历来都只有中原用和亲笼络外族,什么时候轮到辽国用这一手了,而且,这一次不是用什么宗室女子,而是用一位大长公主!就算辽国的公主没有太高的地位,这也是了不得的大事。最最重要的是,自从大宋立国以来,就从来没出现过和亲外藩的事,大宋君王也几乎从来没有过外族的妃子,这一回辽国骤然提出此议,恐怕朝中要闹翻了!
  兹事体大,他这一回无论如何都不敢贸然做主,又敷衍了耶律余睹一会便匆匆离去。一出客省,他便立刻下令去大内禁中,命人往崇政殿通传的同时,又让人去请蔡京。两个人嘀咕了一阵后,蔡京也着实脸色大变,当仁不让地陪同高俅一起去面圣。
  “伯章,看你脸色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怎么,耶律余睹这个时候还敢提出什么过分的意见么?”
  赵佶取笑了一句之后,见两个宰臣全都是面色严肃,不由有些奇了。“耶律余睹究竟提出了什么条件?”
  高俅飞快地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句,然后便直陈道:“圣上,其他的事容后再奏,耶律余睹提出了一个相当……奇怪的建议。他说,圣上新近丧妻,辽国两位太后想要将已故天祚皇帝幼妹,如今的庆安大长公主……送来大宋!”
  他这话说得多有含糊,但赵佶若是连这点都听不明白,那就枉为天子了。此时此刻,他的脸色不禁极为古怪,目光在两个宰臣身上扫来扫去,竟是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一直到唐朝为止,中原各朝都往往会把公主或是宗室女子,甚至是宫女作为公主嫁给外族诸王,以求作为笼络,而大宋自立国起就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所以,史书上的靖康之耻才会被无数汉人引为奇耻大辱。两位皇帝不谈,上至皇后妃嫔,下至公主郡主宗室女子都被掳到了金国,那几乎把大宋从前的脸都丢尽了。
  而这一次却恰恰相反,愿意把公主嫁过来的是辽国,而不是宋国,而且并没有要求宋国在同等条件下嫁一位公主过去!婚姻的束缚对于两个国家而言,从来就是微不足道的,这一点在场的君臣三人全都心中清楚,既然如此,辽国提出这样一个建议干什么?
  “元长,你对此怎么看?”
  话问到蔡京头上,这位老谋深算的宰相也露出了一丝苦笑。辽国在澶渊之盟后,也曾经提出过要两国结亲,但是,那时大宋官员奋力反对,因而此事再也没人提出过,当然,其中也有大宋天子对于自家姐妹女儿的维护——谁也不愿意将金枝玉叶嫁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去!
  辽国公主嫁过来,两国政治上的考量暂且不提,在大宋朝廷必定会引起莫大的纷争。若不是赵佶已经有了不少皇子,这件事肯定会被坚定不移地回绝回去,而现在,转圜的余地虽然不算太大,但终究还在可为之间。
  “圣上,诚心来说,此事要看圣上定下的国策如何!”蔡京斟酌着语句,终于开口说道,“倘若圣上旨在于有生之日北上灭辽,则这桩婚事有不若无;倘若圣上只想先取回燕云十六州,待到国力再上一步,而辽国更加衰败之后,由子孙这一辈人再行灭辽之举,则这桩婚事兴许还可以考虑。辽国是用这一举动束缚住我国的手脚,倘若有了婚姻的关系,那么,他日我国不管用什么名义,都很难再与辽国敌对!”
  见赵佶看着自己,高俅也不由叹了一口气:“元长公所言,也正是臣的忧虑。如今皇后刚刚故去,辽国挑选了这个时候,无非是想要让己国公主登上大宋后位,试问这一点朝中各位大臣有谁会答应?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圣上封她一个妃子,只要她有一个后嗣,对于我大宋来说便有无穷后患。”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随后用一种相当谨慎的语气说道,“辽国两位太后提出这个建议,照臣看来,实在有些居心叵测,毕竟,于我国来说,辽国在真正意义上,毕竟是敌国!”
  “好一个敌国!”赵佶猛地一拍桌子,脸上露出了异常坚定的神情,“此事无须再议,两国就算交好,也用不着这婚姻约束,难道他们以为朕是李乾顺,需要以婚姻来博得辽国的支持?伯章明日再去见耶律余睹时,不妨回绝此事,免得留下后患。”
  高俅心下松了一口气,这件事虽然表面看来大宋并不吃亏,但真正答应了却没有任何好处,要知道,如今处于强势地位的是大宋而不是辽国,干吗要将一个外族女子放在后宫给心里添堵?
  “伯章,那耶律余睹说的其他条件呢?”
  听得这句话,高俅连忙把今日谈判的结果一一报上,见赵佶在那里攒眉深思,他不由和蔡京交换了一个眼色——还好赵佶没有答应,否则这件事铁定成为别人攻击他们的把柄!
第三十九章
调兵将上下齐心
  然而,高俅还没来得及去回绝耶律余睹,辽国使团便献上了几幅书画,其中一幅上面绘着一个惟妙惟肖的美女。他们都知道赵佶精研书画,因此那几幅字画都有相当高的水平,而署名和小印上,赫然是庆安两个字。
  而与此同时,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流言在一日之间传遍了京城。听说辽国要嫁一个公主过来,百姓无不在那里津津乐道,倒是士大夫中间掀起了轩然大波。次日小朝议上,就有言官吹胡子瞪眼地出来劝谏,让赵佶几乎哭笑不得。
  “这些官员难道就真的认为朕会被一个尚未见过面的辽国公主迷住?”
  赵佶一下朝就去了淑宁殿,脸上颇有些气急败坏。“朕倒不信一个辽国公主真的能够精通琴棋书画,不过是他们放出去的烟雾罢了!朕富有天下,要论美貌才色,后宫嫔妃中哪里少了,何必去娶一个不知底细的辽国公主?”
  郑瑕早已听说了这些流言,原本心中有些不安,但是听赵佶如此说,一颗心早就放了下来。此时,她笑吟吟地命宫人去端来茶水点心,服侍赵佶用了一些之后,便软言劝道:“圣上乃是一国之君,如今辽国不复往日威势,自然想着要交结我国。圣上不愿意纳辽国公主,朝中臣子可不知道,他们也是一心为国,圣上就别生气了!”
  “还是你明白朕的心思!”赵佶含笑点了点头,见郑瑕依旧是往日的美貌,心中不由生出了一股绮思,随即便压了下去。“朕很明白,辽国之所以送公主过来,不过是为了能够在潜移默化之中影响朕,而他日辽国即便是打败了女真,国势不免一泻千里,此消彼长,辽国不免会担心大宋会转过头来对他们不利,而有了婚姻这一条,朕便是出师无名,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
  “圣上远虑,乃是天下百姓的幸事!”
  郑瑕心中自然是说不出的欢喜,连忙盈盈下拜道:“圣上深谋远虑,他人何能企及?平定四海也只是指日可待的事!”
  “哈哈哈哈,好,好!”赵佶一把扶起郑瑕,目光流连在那双美眸和俏丽容颜上,心中平添几分春色。只是此时时辰尚早,他自然不能恣意,只能轻轻伸手在她脸上一掐,“你果然是解语花,朕晚上再来淑宁殿,你好好准备吧!”
  目送着赵佶远去的背影,郑瑕不由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笑容。要说她不想后位是不可能的,只是她不敢也不屑于用那种卑鄙的手段,再说,在君王心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纵使登上后位又有什么意义?
  高俅也被辽国使团的一系列举动弄得焦头烂额,一下朝便直奔客省,态度鲜明地转达了天子的意思——缔约可以,婚事免谈!
  这个结果无疑是耶律余睹没有料到的,要知道,早在亲王时代,赵佶好书画,喜美色之名就传开了,而辽国准备的杀手锏便是这位庆安长公主。辽国汉化已久,宗室之中精通汉学的不在少数,当今仁和太后萧瑟瑟便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庆安长公主确实是花容月貌才学不凡,岂料大宋天子居然会拒绝得这么直接!
  送走高俅,他却冷笑了一声。他可以不再提此事,只是消息既然传出去了,该怎么处置便不是他的事,说不定等到最后,这桩婚事还不知道有什么结果。大宋如今步步紧逼,步子实在是迫得太快了,就算能够扑灭女真叛军,他日辽国必定元气大伤,若是不能用婚姻暂时缓住宋国,只怕是他日自取其害。
  辽国派遣耶律余睹为使臣的消息也同样传到了西北,与此同时,什么皇后薨逝、枢密院改革、河北整军、辽国许嫁公主……诸多消息全都传到了他那里。只是,其他的事情他可以不理,有一件事却不得不做,那就是从西边的将领之中挑选一批回京受训。
  枢密院机密公文上说得清清楚楚,这批人是用来配合河北整军。联系到如今北边的一连串变化,他当然明白其中用意。辽国一败再败,实力受损巨大,根本不会有空闲来注意西夏,这个当口正是进兵的大好时节,只要能够把党项人赶回老家,之后西北就可以转为战略防御阶段,接下来就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北面。所以,河北的禁军便成了重中之重。
  “去请陶帅来!”
  陶节夫很快应召而来,听了严均如此说,他不由笑了起来:“圣上的决心看来不容小觑,只不过,西北正在用兵的时候,要是把能用的人都抽调走了,怕是那几个统制都会不依吧?”
  “单单抽走年轻的那一批倒还不会有多大问题,不过,生生抢走了他们的立功机会,恐怕不少人要抱怨的。”严均把一张名单递给了陶节夫,这才解释道,“我已经派人给湟州王处道同样发了一份,让他拣选几个,他应该快要有信过来了,你也看看哪些人更合适。河北禁军和陕西禁军一向不合,这一次虽然有圣上旨意,但也得好好挑选一番。唉,那些年轻将领虽然骁勇,可我却担心他们一心想着立功而忽视了其他,要不是这回会先在京城磨磨他们的性子,我还真不敢放他们出去。”
  “严帅这也是为他们着想!”陶节夫一目十行地看着那名单,已经选中了几个人,等看到姚平仲三个字时,忍不住说道,“若是人人都像姚希晏那样沉稳,我们也不必这么操心。只是,他的品阶如今已经不算太低,如今已经是客省使,怀州防御使,永兴军路都监,这一次让他回去,是否有些不妥当?”
  “他是圣上钦点的!”
  严均见陶节夫微微色变,当下也不去解释,而是等陶节夫择定了几个指挥使一级的将领,这才轻描淡写地说:“姚家乃是将门世家,姚希晏在西北这六七年间,几乎次次战事都立有功勋,如今他已经是武功大夫,之后的官阶都需特旨除授。而以他的官职,在河北便能够更进一步,想必这也是圣上本人的意思。说起来,他如今不过是二十出头,在本朝武将中,也算得上很难得了!”
  陶节夫当然知道严均的言下之意,皇城使这等虚衔暂且不提,但姚平仲小小年纪便能够成为一路都监,当然不仅仅是上司给予的机会,更大程度上是他累次大战建立的功勋。姚家有子如此,实在是莫大的荣耀。
  两人这边计议完毕,很快便传下令去。这二十个人之中,秦凤路永兴军路和熙河兰会路占的最多,随后便是泾原路,至于其它两路则要更少一些。对于这些人来说,调去京畿并不见得一定是好事,毕竟,脱离了原本的基础,很可能就连一两成本事都发挥不出来。
  姚平仲接到消息的时候,微微愣了一愣。虽然他的伯父和父亲当初因为支持弃河湟而遭到了闲置,但如今两人都已经官复原职,姚家在西北的根基相当牢固,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再者,他的升迁速度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所以离开这里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负担。
  然而,只身回京就意味着他必须要抛下那批生死与共的战友,这无疑是最值得伤感的事。自从当年随王厚征湟州鄯州,这些人便一直跟随着他,如今不少已经成了底层军官,这一走却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见面了。
  正如他想象那样,一听说他要回京,一帮军士立刻炸开了锅,说是群情激愤也不为过。大宋西军虽然战力不凡,但是,和其它地方的禁军一样,山头主义也相当严重,这批人可以说是姚平仲的亲信,一旦姚平仲走了,必定会换一个都监前来统率军马,上下之间若是能建立信任那还好,倘若不然,他们将来的命运便全然在不可知之间,是以没人愿意离开这样一个好上司。
  “上命难违,大家的心情我都明白,但是,这不是可以置疑的事!”姚平仲见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围着自己,心中自然感动,“只是北边吃紧,不单单是我,此番西线要抽调不少人过去,目的便是把河北禁军重新操练起来!我们陕西诸军不是一向都希望能够盖过河北么,如今圣上这么做,无疑是认定了我们西军的战力天下第一!”
  他这话一出,一群人的鼓噪渐渐声音小了,个个都露出了聚精会神的神色。从军虽然是苦事,但是多年磨折下来,这些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军功,倘若再努力一点,他日为子孙搏一个好出身也有可能,因此对于这样的大事,他们自不敢有半分松懈。
  “严帅奉圣上旨意,眼看便是要进兵西夏了,你们留在这里,自然少不得有上阵立功的机会,至于接替我的人,你们也无需担心,高永年高副总管自然会派一个得力的人过来!”
  一听到高永年三个字,一群人全都松了一口气。这些人大多是随王厚西征的旧部,都知道姚平仲当年救过高永年一命,两人之间交情深厚,姚平仲既然这么说,想必将来接任的人定会可靠。只有姚平仲自己知道,这委派将领还得严均认可,枢密院点头,他这句话不过是说说而已,唯今之计,也只有希望上面的人能够体谅一二了,派一个得力的人过来了。
第四十章
谋痹敌步步为营
  虽说耶律余睹曾经说过自己有专断之权,此番谈判不必如往日那般扯皮拉锯,但是,在传出各式各样的流言之后,这一过程同样是拖延了漫长的时间,而与此同时,女真使节吴乞买终于抵达了东京城郊。
  然而,负责迎候的大宋官员没有将他迎入东京城,而是在城外的一处别宫安置了他——理由很简单,辽国正使仍在。只是,听闻这个理由之后,吴乞买不由怒发冲冠,几乎当场和那些大宋官员冲突了起来。
  他如今不过三十出头,无论经验还是阅历都比不得乃兄阿骨打,再加上根本听不懂几句汉话,因此自然是处处怀疑别人有所图谋。直到安顿下来,他才对宗濑抱怨道:“这南朝办事这么慢,而且到现在还把辽国使节奉若上宾,难道他们要等到辽国灭了,方才知道我金国的实力不成?”
  前次在燕青手中吃了大亏,宗濑早已不敢小觑中原英豪,但吴乞买这一发火,他也不好说得太过:“宋国和辽国毕竟有多年的使节往来,在面上的功夫总是要做的。只要辽国再败,他们一定会知道我大金才是北方的主人!”
  “何止是北方!”吴乞买傲然笑道,“便是这南方中原,他日也是我大金的囊中之物。宗濑,我们来的时候你也应该看到了,那些地方的守军哪里能够胜过我国勇士?听说宋国早年和辽国打仗的时候连遭大败,如今辽国又不是我大金的对手,如此看来,只要我们平定北方,这南方何愁不可得。”
  宗濑本想劝阻几句,忽又想到路上看到的那些军士确实没多大战力,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他们自然不知道,由于朝廷的吩咐,地方官员引他们看的全都是厢军,至于真正的禁军精锐,则全都隐藏了起来。
  耶律余睹虽然身在东京城,但由于大宋君臣的放纵,他与外界的联系及其方便,往来消息更是畅通无阻,就连吴乞买等人住在东京城郊的消息也未曾瞒过他。因此,在消息入耳之后,他顿时感到了空前的压力。
  对于大宋而言,西北的西夏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因此有相当充足的余力可用。而辽国对付新生的金国尚且应接不暇,再加上南京道耶律淳狼子野心,哪里还能分身对付宋国?如此一来,此消彼长的势头清晰可辨,只要大宋答应金国联手的要求,那么,辽国所面对的则必然是倾覆之祸,绝对没有幸免的可能。
  时至如今,他再也不敢拖延,又命人去上书,请求尽快缔结盟约。而这一回与他会面的却不是几个宰臣了,作为枢密院北面房副承旨的廖进得到了赵佶和政事堂的授意,亲自来和耶律余睹谈判。由于他通晓北地情况,口舌功夫也同样一流,一轮谈下来,耶律余睹更是倍感压力,心中还有一股难言的屈辱。他堂堂辽国兰陵郡王,什么时候居然要对一个大宋小臣低三下四?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三日之后,耶律余睹终于答应了大宋的要求。第一,宋国以后每年照常向辽国岁输银绢,而辽国则每年向大宋运送战马一千五百匹,而今年的战马将立即给付;第二,大宋对西夏的战事,从此之后辽国再不干涉;第三,辽宋两国仍然是友好之邦;第四,在辽国请求的情况下,宋国收取报酬后,可以出兵帮助辽国平叛。
  这一二两条明显都是有利于宋国,毕竟,之前即使是有钱,大宋也买不到最好的燕云战马,如今这一回自然是赚了。而只要辽国不干涉西夏之事,大宋有足够的把握能够灭掉西夏。至于第三第四条,对于大宋却没有多大的约束力,只不过暂时中立的态度算是做出来了。当然,这种国家之间的盟约,向来都是强者为王,辽国与其说是花大代价买了保障,还不如说是花了极大的代价拖延了时间。
  所以,当听到廖进回报了此次谈判的结果之后,赵佶不由哈哈大笑,政事堂的四个宰臣同样是喜上眉梢。辽宋之间自澶渊之盟后虽然常常互派使节,但是,两国之间的梁子却是不小,出使的使臣往往是因为一件小事也会横挑鼻子竖挑眼睛。而大宋使臣之中更是有一条不成文的惯例,只要是出使辽国不丢脸的,回来必定提拔,很多如今声名卓著的大臣甚至是宰相,早年就都是出使过辽国的。
  “我大宋和辽国打了数十年的仗,之后又打了数十年的交道,还从未有一次如现在这般扬眉吐气的!”蔡京见赵佶神采飞扬,自然免不了送上一堆奉承,“圣上倘若此次夙愿得偿,便能超越太祖的武功文治,为我大宋再开疆域!西北那边经过多年筹备,西夏早已无力还手,李乾顺之所以还能够勉强支撑,不过是因为辽国为他撑腰,而现在辽国一旦放弃联夏抗宋的宗旨,西夏自然只能是弃子一颗了”
  心情极好的赵佶情不自禁地和蔡京开起了玩笑:“元长,你这顶高帽子一送,朕哪里消受得起?”
  多年的计划终于看见了成功的曙光,高俅更是心中欣喜,此时顺着蔡京的话头便笑道:“元长公的话也不全是奉承,如今我国虽然在西北用兵,但是国内毕竟仍然富足,比起辽国兵困辽东不能动弹,西夏连战连败的窘境而言,自然是远远胜过。我朝如今只需坐山观虎斗,便可坐收渔翁之利,天下哪里还有圣上这样逍遥的君王?”
  “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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