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校对)第210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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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汉化已深,因此,义和仁圣皇太叔、宋魏国王耶律和鲁斡的丧事极其隆重,而萧芷因一行一踏进南京,便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肃杀气氛。不管是大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还是那些甲胄在身兵器不离手的将领,全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就连客栈老板的话也少了很多。
  为了避免麻烦,萧芷因干脆换了汉人打扮,他在中原呆过多年,一口汉话说得和契丹话一样流利,再加上几个随从都是精明人,因此轻轻松松地便蒙混过关。在他重重打赏了一锭金子之后,那个原本还有些畏缩的老板终于热情了起来,三言两语之间便开始讲起了此中内情。
  “皇太叔一向都很少管事的,不过,那些将领一个个可都是杀人如麻的主。不说别的,单单这两年边境打草谷的,便时常满载而归。”那客栈老板喋喋不休地念叨了一阵辽军的凶悍,这才把话转到了点子上,“魏王是皇太叔的儿子,前来吊丧也是堂堂正正的,只是不知道谁说错了话,说是身为臣子的,应该先去上京为先皇守灵,而不是只知道区区小孝,结果魏王麾下的一个将军恼了,当场便提刀杀了那个没眼色的人。如今,魏王是日日守在留守府里,啧啧……只是朝廷到如今都没有任何表示,实在是有些……”
  仿佛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那老板嘿嘿一笑便不再多嘴,陪着笑脸又去招呼别的客人,而萧芷因不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耶律达四下望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自己这边,遂低声问道:“大王,你是准备暗地去会会魏王,还是……”
  “就是先皇在世,也得尊崇皇太叔几分,朝廷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派人来吊丧,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看来,他们是实在焦头烂额了!”萧芷因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深深的自信,“趁着我这南院大王的头衔还能够管几分用,待会你就陪我去吊祭一下皇太叔……不应该是太皇太叔他老人家!”
  “什么?”耶律达闻言勃然色变,心下更是骇然,“如今魏王是何打算,大王还不知道,怎可轻举妄动露了行踪?倘若到时两位太后来使向南京要人,魏王说不定会……”
  “凡事畏首畏尾,不是大丈夫!”萧芷因傲然笑道,“刚刚那店老板已经说了,魏王的心意固然不可知,但是,他的部属呢?谁不想自己的主子荣登大宝拥有天下,谁不想成为拥立功臣而青史留名坐享富贵?朝廷使节不是没来么,好,那我这个南院大王便送过去,正好把这些人的心火都撩拨起来!”
  萧芷因从来就是胆大妄为之辈,用过饭之后便带着一群随从直奔南京留守府,见放眼过去全都是素白的颜色,他的嘴角更是流露出一丝冷笑。
  门口的两个辽兵见有人骑马疾驰而来,立刻呼喝一声,不一会儿,留守府中便奔出了几十个人,个个都是长刀出鞘,戒备之色溢于言表。直到萧芷因等人勒住了马,一个为首的才上前一步厉声喝道:“留守府重地,何人胆敢擅闯?”
  萧芷因一举手,身后数名护卫齐刷刷地下马,动作整齐划一,看得那些辽兵都是一呆。在马背上又坐了片刻,他方才潇洒地跳了下来,轻描淡写地道:“海陵郡王,知南院大王事萧芷因,特地前来吊祭义和仁圣皇太叔!”
  一句短短的话顿时把一群军士全都镇住了,若非刚刚那几个护卫显示出了良好的素养,而且萧芷因本人气势不凡,他们也许会把来人当作疯子。堂堂大辽南院大王,怎么会作汉人装扮?
  好半晌,留守府内终于匆匆出来一个侍卫打扮的年轻人,他抬眼往萧芷因脸上打量了片刻,立即上前单膝跪下行礼道:“拜见大王!”
  “我倒是谁,原来是阿鲁!”萧芷因上前一把扶起那年轻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上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不过是刚刚当上了魏王的侍卫!这不过五年过去,你就出息了!对了,我是特意来吊祭义和仁圣皇太叔的,快带我过去!”
  耶律阿鲁张大了嘴,犹豫了许久方才低声问道:“萧大王,你此番前来是代表朝廷,还是……”
  “朝廷?”萧芷因眉头一挑,故作惊讶地道,“我离开上京已经有不少时日了,前些时日正好听到皇太叔薨逝,所以便前来吊祭。怎么,这么天大的事情,朝廷居然未曾派人过来?”
  这句话的声音颇为响亮,不单单是耶律阿鲁,就连旁边的一群军士也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竟是人人脸色难看。就算正在天子丧期之内,堂堂皇太叔薨逝,朝廷却连一个使节都不派,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第二十九章
骄贵胄各怀鬼胎
  作为宋魏国王,皇太叔耶律和鲁斡的儿子,魏王耶律淳无疑是得天独厚的——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奴仆牛马美女什么都不缺,分守一地不用看他人脸色,正因为如此,他对于权力并没有太大的渴望。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身上流着纯种耶律氏血脉的他就会对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完全不动心。
  “海陵郡王萧芷因?”
  在听到侍卫回报的时候,他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了这样一个名字。尽管萧氏和耶律氏都是辽国最尊贵的姓氏,但是,一般而言,南北院大王都由耶律氏的宗室担当,并不常常授予外姓,尤其是像萧芷因这样的年轻人。
  对于萧芷因其人,耶律淳并不陌生,但也只限于往日见面的泛泛之交而已。相比于一味跋扈的萧奉先兄弟,萧芷因为人便低调得多,只是在耶律延禧的一味宠信下,官职一次又一次地得到了拔高,因此,骤进两个字是他最深刻的印象。
  他缓缓起身,沉声喝道:“来人,传令下去,摆仪仗,按照钦使例迎接,我亲自去迎海陵郡王……不,迎南院大王进来!”
  南院大王亲自前来吊祭的消息很快便在整个南京城传开了,重要的不是萧芷因是否朝廷钦使,重要的是他那个南院大王的头衔。然而,平常小民咀嚼不出来的滋味,并不代表着南京城上下的官员将领品不出来,更何况,由于靠近大宋,这里的汉官数量极多,很快便有人把事情联想到了另一个方面。
  虽然心中别有目的,但萧芷因还是按照正式礼节一丝不苟地做完了祭礼。一应表面功夫做足之后,他方才单独见到了魏王耶律淳。两相一打照面,他便发觉了耶律淳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以及憔悴不堪的脸色,心中不由有了数目。
  “海陵郡王,先帝在世的时候对你如此倚重,为何你却在他重病的时间离京,而且至今不归?”耶律淳懒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这个时候跑到南京城来,应该不仅仅因为吊祭我父王那么简单吧?”
  对于耶律淳的直爽,萧芷因并未稍动颜色:“魏王,中原人曾经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说法,想必你应该听说过。我朝虽然也有太后临朝称制,但是,何尝有两岁幼童为帝,而两位太后双双临朝的先例?如今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仁靖太后不过是做做样子的,真正大权独揽的是那位仁和太后,而借此得到最大好处的是谁?是耶律余睹那一群少壮宗室!”
  他骤然提高了声音,见耶律淳面有所动,他知道自己这话说到了点子上。“耶律余睹刚刚年过二十,虽然人称宗室豪俊,但是论血统亲疏,他哪里比得上魏王这样的真正嫡系?可如今又如何,他已经官拜上京留守,封兰陵郡王,将来若是称了仁和太后的心意,仿当年睿智皇后先例也未必可知!至于我,若是那时留在京城,魏王认为那些人能放过我么?”
  耶律淳脸色数变,最后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对于萧芷因最后一句话,他自然是没有任何异议,换作任何人掌权,怕都是要拿前头那些权臣开刀,不说杀鸡儆猴,至少也能够向天下人示以决心。反倒是萧芷因提到睿智皇后四个字,让他一时万分触动。
  当年景宗睿智皇后萧燕燕临朝的时候,真正算得上是四方来朝八方来拜,大辽一片强盛景象。而与国家强盛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一个盖住了所有宗室锋芒的人——韩德让。赐姓耶律,封晋王,位亲王上……种种恩遇数不胜数,而这些都是出自那位睿智皇后之手。如今耶律余睹是宗室出身,虽说是仁和太后的妹夫,但谁知道会不会重蹈当年那一幕?
  一想到要对御座上那个两岁小儿跪拜称臣,耶律淳便感到心中一阵气闷。若是耶律延禧仍在,或许他不敢有他想,但如今耶律延禧已经死了,那么,为何他不能……
  “海陵郡王,依照你刚刚的意思,仿佛是想留在南京?”耶律淳死死盯着萧芷因的眸子,藏在袖子中的两只手已经死死绞在了一起,“我毕竟是朝中臣子,若是两位太后真的下了诏令,恐怕我也不得不放人!”
  “哦?”萧芷因眉头一挑,不动声色地道,“当今皇上以幼龄登基,未曾先加恩于宗室,反倒先封了自己的母亲,这也就罢了。但是,皇太叔乃是先帝尚且要尊崇的长辈,如今一朝薨逝,朝廷连派一个使节都不能,倒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区区小卒而兴师动众?若真是那样,魏王不妨把我交出去便罢。将来只需循规蹈矩做一个不管事的亲王,自然可保荣华富贵无虞!”
  “哼!”
  虽然知道这是对方的激将法,但是,耶律淳终究还是难以压制心中的那股戾气,霍地站了起来,满面傲色地道:“父死子继,父王生前乃是南京留守,如今父王去世,我自然便袭了这南京留守一职。海陵郡王只要愿意,便住在这里好了,无论多久,本王决不会有二话!”
  “多谢魏王!”萧芷因本就没打算一见面就把所有底子兜出去,因此只是起身谢过,旁的一句话都没说。在他心里,已经为那位即将派到此地的倒霉特使暗地默哀。
  与此同时,上京城内并非完完全全是安定祥和的景象。仁靖太后萧夺里懒称制也就罢了,毕竟她曾经是天祚皇帝的皇后,但是,仁和太后萧瑟瑟却不一样。尽管母以子贵在契丹也是历来的风俗,但是,有了钦哀皇后这样一个例子在前,不少宗室大臣都在默默关注着萧瑟瑟的一举一动,这也让她倍感压力。
  “义和仁圣皇太叔怎么偏偏也在这个时候薨逝了!”
  此时,在她的寝宫中,萧珑音正在低声抱怨着:“好容易安定了局面,谁知道竟突然会有这么一遭!太后,外面可都在纷纷议论着,魏王耶律淳也是皇室嫡系,同样是能够承继大统的,有人甚至说,与其让帝位被一个小孩子霸占着,让权柄给两个女人捏着,还不如把魏王迎来作天子算了!这众口铄金,可是不得不防!”
  萧瑟瑟原本就心烦意乱,此时不免更是脸色铁青。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真正执掌国政,她方才明白,往日的那些小聪明都难以派上用场,毕竟,这个庞大的帝国已经是千疮百孔,越是下手去补窟窿,窟窿就越多,更不用提还有女真人的金国在一旁虎视眈眈。
  “姐姐,宗室大臣中都在传这些话么?”
  “也不是都在传,他们也只敢在背地里说说罢了。”提起这一点,萧珑音不由露出了自负的笑容。耶律余睹离开上京出使大宋,如今这上京城的防戍几乎都是她的丈夫耶律挞曷里统管,她身为妻子,自然是有与荣焉。只不过在这位太后妹子之前,她不敢表现得太过,稍一得意便收敛了起来,“太后,可是要派人禁绝?”
  “不用!流言越是禁绝,传播得就越广,让它去好了!”
  说到这里,萧瑟瑟方才想起,前些时日为了布置东京道诸州府的防务,把派人去南京吊唁耶律和鲁斡的事都交给了仁靖太后萧夺里懒,时隔多日,也不知道究竟派了谁过去。此时,她微微一蹙眉,随手招来一个内侍吩咐了两句,然后就将其打发了出去。
  “姐姐,如今我大辽的敌人是东边新生的金国,是南边虎视眈眈的大宋,而不是那些宗室大臣,这一点,你和姐夫都必须记住!”尽管知道辽国的权力斗争空前残酷,但是,萧瑟瑟并不希望己方的有限力量都耗费在了内斗上,“若是外边消停,无论有多少人来争这张椅子,我都可以一一应付,但是,如今却不行!魏王耶律淳不是那种很有野心的人,只要安抚得当,再给与适当的名义,他未必会反。如今的大辽,禁不起再一场折腾了!”
  萧珑音见妹子少有的疾言厉色,连忙应了,但心中仍有些不以为然。历来在大位之争中失败的人从来都是粉身碎骨牵连家人,哪有什么好下场?若是不小心提防,将来为人算计再反击那就晚了!
  虽然如今萧珑音可以随意进出宫禁,但萧瑟瑟却忙于国事,少有时间陪姐姐说话,此刻好容易抽出了空,也就不再谈及国事,反倒是闲聊了一会家常。正当萧珑音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刚刚那个内侍匆匆忙忙地回转了来,脸色似乎有些古怪。
  “怎么回事?”萧瑟瑟一眼就瞥见了那内侍的脸色,因此不待他开口便发问道,“仁靖太后怎么说?”
  “仁靖太后说,前些日子事忙,一时疏忽了……”
  萧瑟瑟虽然还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神情,但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众口铄金对于她这一边来说如此,对于魏王耶律淳来说同样是如此。知道的人会体谅朝廷事务繁杂,难以面面俱到,可是不知道的人岂不会认为她是有意轻忽?
  “知道了!”她无力地挥手示意那内侍退下,然后转头看了萧珑音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朝堂,恐怕又要因此而大起波澜了!
第三十章
八方风雨齐汇聚
  几天的拉锯战下来,耶律余睹终于把此行的目的抖露了出来——大宋伐夏辽国可以不理,但是,辽国平金大宋同样不能插手。而这个先决条件在大宋君臣看来,不仅带着色厉内荏的味道,而且未免有几分想当然。
  “若是在女真打下黄龙府或是建国之前,朕也许会受了他的蛊惑答应这一条,可是如今么……”赵佶冷笑一声,脸上已经露出了怒色,“东京道已经被别人取得差不多了,这辽国太后居然还如此倨傲,莫非以为朕是三岁稚子?休说辽国如今根本就没有余力去援助西夏,便以夏国原本就是取我国旧地而建国,朕便有伐他的理由!辽东岌岌可危,我朝若是和女真联手,从而挥师北上,辽国腹背受敌,难道还能讨得好么?”
  对于这种说法,高俅的心中却是还有疑虑的。历史上,在辽军在金国军队面前节节败退的时候,大宋试图在这个时候捡便宜,但却是一败涂地,其中虽然有童贯这种人的统军失误,同时也是大宋君臣的轻敌自大所致。所谓女真满万则不可敌虽然是辽军在士气被夺之后的沮丧之语,但同时也说明了女真人的战力着实不可小觑。所以,赵佶此时所说不过是气话而已。
  “辽国诸道之兵还有几十万之多,相形之下,女真虽然建了金国,但兵不足三万,占城不过数座,在有些人看来,胜败是显而易见的事。”蔡京毕竟是老谋深算的人,这几天细细思量,已经看出了辽国那位执政太后的心思,“仁和太后肯派耶律余睹出使,说明她对于女真并未小觑,而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无疑也在试探我国的底线,另外,不管是辽国,还是我朝,全都在等着东京道的最终战况——倘若辽军胜,则一切休提;倘若辽军再败,那么,耶律余睹一定会提出联我大宋抗金!”
  “元长公此言大善!”见蔡京把自己想说的话都抢着说了,高俅不由心感佩服。自己胜在多了几千年的经验,而蔡京却不然,只凭眼前这些蛛丝马迹猜测到这种程度,说是老谋深算还轻了,应该说是老奸巨滑才对。
  “正如元长公所说,倘若只是这寻常要求,仁和太后大可不用派耶律余睹这样一个人过来。辽国宗室中有的是人,随便派一个,谁不能完成这样的任务?”高俅一面说一面回忆着前两日枢密院的奏报,沉吟片刻又陈述道,“辽国先头那位皇太叔已经去了,如今魏王耶律淳已经赶到了南京,同样是宗室嫡系,他应该是想和上京那边分庭抗礼!集结在他那里的宗室和将领已经有不少,所以辽国局势同样是瞬息万变。”
  “哈,总而言之,要急的也该是耶律余睹,和我朝无关!”赵佶长长舒了一口气,本想伸一个懒腰,但想到底下还有其他重臣,立刻忍住了,顿了一顿又发问道,“西北那边怎么样了,严卿家可曾依言而动?”
  昨日在枢密院当值的乃是阮大猷,闻听此话他连忙上前一步道:“昨日延安府来报,说是如今虽然战果丰厚,但兴庆府和灵州一带依旧驻扎着重兵,这都是西夏最精锐的军队。若是力敌,我朝也许能够取胜,但必定是元气大伤,对于今后局势不利,所以正在收缩战线,准备集中优势兵力趁势进击。”
  “那就好。”赵佶微微点了点头,“陕西六路交给严卿家,朕自然是放心的。宁可慢几分,也不可因为求速战而落了别人的圈套。如今李乾顺知道辽国遭逢大变抽身不得,必定更是龟缩不出,我军正好趁势扫荡其外围,免得到时后路被截!”说到这里,他突然笑了起来,“如今辽国的岁贡既然不用了,西北的军费自然更加宽裕,事到如今,让严卿家不要吝啬,狠狠地打!至于今后辽国若是真的希望联宋抗金,说不定会送来大笔金银财货,何愁没有军费可用?”
  天子说到了这个份上,蔡京等人自然是连连点头,神情自得。倘若这一次真的能够按照计划一切顺利,那么,赵佶的功业无疑能够超过之前历代君王,甚至就连建国的太祖,也不见得能够与其并肩,身为臣子,这更是可以名垂千古的荣耀,他们焉能不喜?
  “启禀圣上,诸位相公,登州急报!”
  外头内侍扯开嗓门的一声大叫让殿中众人全都吓了一跳,须知这正在讨论军国大事的当口,还能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重要?然而,高俅听到登州两个字,脸色却情不自禁地一变——高丽和大宋贸易的港口,在南方泉州,在江南则是明州杭州,至于北边则是登州,而最最重要的是,从辽国经辰州到苏州,同样可以抵达登州!
  赵佶却没有这么快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拉得老长,本想斥责那内侍几句,但想到面对一干重臣,最终还是忍住了,略一点头便示意那内侍进殿。然而,当他拆开弥封一看时,脸色登时大变,随即示意传阅众人。
  “女真人居然派了正式使节来?”
  何执中情不自禁地嘟囔了一句,而蔡京也紧紧皱起了眉头。这和辽国使节无关,重要的是,如今辽国东京道驻军全部都龟缩在东京辽阳府附近,摆出了收缩防御的姿态,但是,无论是辰州开州还是苏州,都还是辽人的地盘,金国使节能够名正言顺地抵达登州,这其中代表着什么?莫非是说明辽阳府附近已经几乎被金国扫平?
  “登州知州对此不知所措,所以只能留住了这些人,然后飞马上报。”赵佶此时也颇感头痛,扫了一眼底下的人,突然苦笑道,“要来便都一起来了,只怕是两拨使节在京城一碰头,朕便势必做出选择不可!”
  确实,此时此刻,趁机模糊立场对于大宋是很有利的,所以高俅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拨使节也有些无可奈何。上一次是完颜阿骨打连同完颜娄室,这一次的使节又是何方神圣?当他接过蔡京手中的奏疏之后,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竟然是吴乞买!”
  由于殿中很是安静,因此他这一声低呼自然引起了赵佶的兴趣:“伯章,莫非你认得此次的女真正使吴乞买?”
  虽然枢密院北面房如今也兼着对女真的情报搜集工作,但由于女真族中汉人太少,女真人又很难收买,因而绝大多数情报都是通过那些汉商以及汉医方才弄到的。再加上女真诸部之间的关系异常复杂,所以,赵佶和蔡京等人也只是知道吴乞买乃是金国之主完颜阿骨打的嫡亲弟弟,在金国事务上有一定的发言权,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知。
  “圣上说笑了,臣从未去过辽东,怎么会认识吴乞买,只是对此有些吃惊罢了!”高俅又怎能说吴乞买便是将来阿骨打的继任,再说,历史早就改变得一塌糊涂,这些曾经铁板钉钉的人事,又怎会没有变化。“臣只是知道,先前盈哥传位乌雅束,乌雅束传位阿骨打,倘若阿骨打有所万一,那么,承袭都勃极烈之位的,则很有可能是这个吴乞买。”
  “这么说来的人都是各国举足轻重的!”赵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转而便笑道,“朕不必见这吴乞买,便可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约我大宋一同伐辽罢了。将来若是胜了,则我朝取回燕云故地,打的倒是如意算盘!各位卿家,你们怎么看,是否要让金国使节到东京城来?”
  把金国使节扣在登州是万万行不通的,但是,让他们到京城来同样是有所不妥,要是同样把人往客省一塞,耶律余睹和吴乞买这两边必然大起冲突。可高俅转念一想,又觉得这并非完全是一桩坏事,在大宋国土上,两边势必不能太过张狂,而在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之后,这条件方面似乎就有待商榷了。
  “圣上,金国使节既然来了,我朝若是拒绝,似乎有违大国之道,朝廷还是应该派一官员前去接待,把人带回京城再说。至于耶律余睹,既然接受了仁和太后的旨意使宋,他应该对于这类事情有所准备才是!”高俅见蔡京眼睛一亮,明白自己的心思瞒不过这位首相,索性直陈道,“只需看耶律余睹的表现,便可知辽国究竟有多少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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