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精校)第73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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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门口放着的一大堆箱子,风无痕不禁皱起了眉头,风无景和风无伤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一旁的两人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挤眉弄眼地一笑,风无伤这才凑近前来,低声透露道:“七哥,里面的东西是有人托我们哥俩孝敬您的,您不妨打开看看是否合意?”
  风无痕心中一惊,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你们两个是什么意思?”他冷冷地扫了两个心怀鬼胎的弟弟一眼,“父皇早有严旨,皇子不得私下收受外人礼物,违者以贪贿论处,难道你们不知道么?趁早把东西还给别人,莫要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由于和两个弟弟交往不深,他也不好过分发作,若是换了旁人,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怕就是少不了的。
  风无景仿佛早料到了兄长的震怒,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突然冒出一句话。“七哥,你用得着这般做作吗?人家可不是白送你的东西,不过是想向您讨个情罢了。若非您手底下的那两家人太过能干,人家会眼巴巴地送这么一份大礼?我们兄弟俩就是想收还没这个福分,您可倒好,送上门的好东西还往外推。”
  风无痕陡起警觉,风无景显然是话中有话,但越罗两家和自己的关系举凡是京中豪门都清楚得很,那些大家族决不会有这种服软的话。再者自己也多次派人告诫过两家行事需谨慎小心,还另外派人将他们引荐给了京城的不少权贵,断没有轻易得罪人的道理。他突然想起风无景和风无伤刚刚从淮南归来。那这些东西也许就是当地地大户托他们带回来的。
  “八弟,九弟,东西是你们从淮安带回来的?”风无痕紧盯着眼前这两个似乎不怀好意地弟弟。面色凝重地问道。
  风无伤也不再卖关子了,横竖除了自己府上送东西过来的心腹。这里也没什么外人。他随手掀开一个箱子,只见里头装着地都是各色土产,黑不溜秋地不甚起眼。“那尹家也穷得很,居然拿这些东西来打发您这个天潢贵胄,实在是小气得很。不过这些玩意您就算收了也算不得贿赂吧?”
  风无痕不禁气结。倘若这些箱子里都是这等货色,那是连几百两银子都不值,更不用提贪贿了。不过风无伤提到的尹家却让他留了心,倘若没有记错,那可是淮南世家,应该不会千里迢迢地托两位皇子带些这种东西来。他也懒得多问,自己径直一个个箱子地翻检起来。
  风无景和风无伤早在东西送到时就胡乱搜了一遍,将好东西都分拣了出来中饱私囊。他们本就对尹家的行为极度不齿,现在有了机会,决不会让这家人轻易巴结上风无痕。不过为了各方面考虑。他们还是看在自己收了不少好处的份上将东西带到了京城。至于其他权贵那边,他们俩也遣人送去了东西,只不过大多数珍宝都认在了自己名下。这样送礼也甚是体面。反正尹家绝不敢和两位皇子过不去,吃一点亏也只是活该。
  最后一箱东西稍微值钱些,但不过是普通的绫罗绸缎,只有一柄镶金地玉如意还贵重一点。风无痕暗自佩服那个整理东西的家伙。居然能将各色杂物玩意堆在一个箱子里,也不知是啥心眼。他拿起那柄如意,随意在一个突出的金饰处用手指敲了两下,那种空洞奇特的声音顿时让他愣了神。“里面似乎还有别的东西?”他疑惑地抬起头来,目视两个弟弟。
  风无景和风无伤顿时一呆,两人是看这些东西太寒酸了才将不少稍稍值钱的东西塞在里头充数,这柄金玉如意也就这样才搁在了里头。身在皇家,这些东西实在看得不少,因此两人对此不屑一顾,想不到风无痕却好似看出了名堂。风无伤立即凑了过来,唯恐天下不乱地建议道:
  “七哥,发现玄虚就砸开试试,横竖这是不太值钱的玩意。”风无景也露出了相同的神情,只是他不好意思学弟弟的厚颜,因此没有表现得那么猴急罢了。
  风无痕没好气地瞪了两人一眼,这才动手挤压起那块可疑的金饰,怪不得起初一眼看去便觉得奇怪,原来是这如意地头部实在太大了。无奈那东西结实得紧,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撼动半点,只能无奈地听了风无伤的主意。风无伤也不知是从哪里找来一个石块,一脸企盼地交给了风无痕,眼巴巴地见他砸了下去。
  风无痕将石块瞅准那如意砸了下去,一声金石交击的脆响后,如意果然裂了开来,碎片四溅中,三人都瞥见了那朦朦地黄色微光。此时已是夜晚,院子里张灯结彩也煞是光亮,但却丝毫掩不住如意碎片中的那点光芒,风无景和风无伤早就呆了,面面相觑地呆在原
  地,眼睁睁地看着风无痕弯腰将东西捡了起来。
  “居然是两颗夜明珠,好大的手笔!”风无痕只看了一眼便赞不绝口,“还说淮南老是闹灾荒,那些富商巨贾可是丝毫不逊于其他各省,怪不得有徽商这一说。”
  风无伤这才恍过神来,不禁啧啧称羡道:“七哥真是好福分啊,我只是在父皇那边看过一颗真正的夜明珠,听说是贡品,价值万金,没想到这次那尹家一出手便是一对,真是豪阔!”不用掩饰,他地语气便有些酸溜溜的,仿佛在叹息什么。
  风无景自然知道弟弟在想些什么,他自己何尝不是有着同样的遗憾?只是时机不再,更何况这等稀世奇珍,落在自己手里只会招人疑忌,尹家更不会善罢甘休。不过,风无痕也休想独占,只要自己把他收受夜明珠的事情捅出去,他就是不死也得脱层皮。风无景这边正打着如意算盘,却没注意到风无痕微妙的表情。
  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点道理风无痕自然知道。若是尹家没有其他事情需要托付自己,或是另有企图,决计不会送出这等厚礼,什么越罗两家抢了他家的生意,完全是一番托辞。他不住摩挲着手中两颗浑润光圆的珠子,仿佛在欣赏着这种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心中却已是打定了主意。不说旁边还有两个目击者,就凭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大礼,不禀报父皇就铁定自惹其祸。
  风无痕正想开口明示将此物上交,谁料一股奇痒沿手臂向上延伸,转瞬间就让他浑身麻痹,竟是仅仅吐出“不好!”两个字就颓然倒地。
  旁边迅疾无伦地窜出一条黑影,恰好赶在他落地之前扶住了已经有些僵硬的身躯,正是一直隐伺在侧的冥绝。但风无痕显然无法在握住手中的两颗明珠,只见宝物应声落地,却奇异地并未破碎,只是满地乱滚。
  风无伤正想上前捡拾,却被风无景一把拉住,并以目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只见冥绝焦急地看着已经几近昏迷的风无痕,一只拳头已是捏得紧紧的,显然是愤怒至极。风无景心道不好,愣愣地问道:“七哥究竟怎么了?”风无伤这才瞥见了风无痕发青的脸色,顿时也吓傻了,联想到刚才诡异的一幕,他不禁脱口而出:“难道那夜明珠上有毒?”
  冥绝没有答话,但那铁青的脸色足以说明一切。刚才他已经竭尽全力将真气输入风无痕体内,却没有任何反应,别说驱除毒素,便是连那股剧毒到了哪里都无法找出来。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眼前面目可憎的两位皇子,仰天长啸了一声。那音色划破寂静的夜空,几乎是顷刻间,几条人影先后掠了出来,一马当先的正是徐春书。
  “发生什么事了?”他刚出口问了一句,便瞥见了风无痕正倒在冥绝怀中人事不知的样子,不由大惊失色,“殿下怎么了?”
  冥绝咬牙切齿地答道:“你问他们两个!居然敢用淬毒的珠子来谋害殿下,实在是居心叵测!”
  风无景和风无伤闻言吓了一跳,正欲出言反驳便觉眼前一花,只见凌仁杰和石宗双双站在两人跟前,脸上几乎是可以凝得出霜来。“两位殿下,可否解释一下其中经过?”凌仁杰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语气,但听在两位养尊处优的皇子耳中,却理所当然地成了冒犯的表现。
  风无伤怒不可遏地斥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质问本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即便七哥有什么差池,那也是他自己碰到的毒物,与我们哥俩何干?”
  “只怕这毒物是人处心积虑事先放置好的,否则哪会有这般猛烈的效果。”后面传来了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只见陈令诚一手捏着一颗“夜明珠”不缓不急地走了过来,“单单这两颗珠子便不是普通人能得到的东西,你们居然还说是殿下自己碰到的毒物?若非有人蓄意谋害,又怎会找到这苗疆独有的五毒珠?”
  风无景和风无伤同时脸色大变,异口同声地叫道:“五毒珠?这不是稀世珍宝夜明珠吗?”
  陈令诚见两人神色不似作伪,心中更为疑惑。“寻常人很容易将它们当作是夜明珠,因为它们一样可以在夜色中大放光华,但却是有本质的分别。这东西剧毒无比,可以取人性命于无形,因此才有五毒之名。”
  冥绝不耐烦地听着陈令诚的话,好容易才寻到一个空子,连忙求救道:“陈大人,你还废话那么多,殿下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再不施救,恐怕就来不及了!”
  第三章
哭诉
  徐春书等人也脸色奇异地看着陈令诚,这位平常对风无痕的安危分外经心的副医正,居然在他生死未卜的时候还有这等闲心解释五毒珠的缘由,这让他们难以释怀。陈令诚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才弯腰伸手往风无痕右腕一搭,脸色变幻不定,好半晌才冒出一句话:“殿下还真是命大。”
  包括那两位皇子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陈令诚这算什么话,难道非要风无痕一命呜呼才算正理?冥绝的一双眼睛更好似能杀人一般在这位太医身上来回扫射,显然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你们懂什么!中了五毒珠的剧毒,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即刻身亡,谁都救不回来。老夫刚才只是怕殿下已然不治,为了安心,只能自欺欺人地先解释一番。”陈令诚言语间双手竟在微微颤抖,众人不禁悚然动容,谁都没料到事情真的如此凶险。
  “那此毒究竟能否根治?”冥绝不耐烦地问道,他可不管什么天赋异禀,只要能将主子救回来,就是让他将面前的那两个皇子杀了作药引,他也绝无二话。其他人也同样用企盼的目光看着陈令诚,而风无景和风无伤的目光则是殷切中带着恐慌。须知今日之事全由他们而起,若是风无痕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两人已是分外后悔当初的冲动,此时想来那个尹千杉实在可疑,说不定送了这一份人情给他俩也是不安好心。
  “唉,殿下能撑住已是难得。究竟能否根治老夫也没有把握。”
  陈令诚无奈地摇了摇头,“此事必须尽快禀报皇上,苗疆五毒珠乃是天下毒性至猛之物。若是轻易流传在外,恐怕遭殃的还不止殿下一个。”他颇有深意地扫了身旁的两个皇子一眼。目光中带着一种非同寻常地阴寒,显然此话意有所指。
  徐春书等人点头称是,而风无景和风无伤则是立刻魂飞魄散,此事若是禀报了皇帝,他们两个就真的完了。然而此时身在勤郡王府。便是想抵赖也寻不出法子,那几个虎视眈眈的侍卫早已将他们手底下那几个抬箱子地人拿住,看来是不会放过他们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两人此时算是真正体会到了此中深意,妄想靠贪贿地罪名来扳倒风无痕,到头来却是连累了自己。
  “幸好刚才冥绝用真气护住了殿下心脉,虽然不能根治,但是成功激起了殿下体内的生机,如今虽然仍未离危险,却不至于危及性命。”
  陈令诚一边说话一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一把扯开风无痕的外衣,立刻闪电般地扎下针去,手法之迅捷让几个武学上都是顶尖的侍卫目瞪口呆。这等时刻。谁都看得出来,陈令诚地另一种造诣实在是登峰造极。
  由于几位王妃还在花厅未曾赶来,因此诸人趁陈令诚医治的功夫商议了一阵,最终还是凌仁杰被选了出来进去报讯。只见他苦着一张脸。
  极不情愿地向里头奔去,嘴里还不知在咕哝着什么。这边的几人则是呈扇字型围住了风无景和风无伤,目光中满是敌意。至于王府的几个门子,徐春书特意派人前去看着,唯恐他们在事情还未定之前传出流言。
  闻讯而来的海若欣等四女虽然已是有些心理准备,但见了丈夫生死未知的惨状,全都花容失色,只能强打着精神硬撑着,但眼睛已是红红的。“陈大人,全靠您了,若是殿下能安然无恙,您就是王府的恩人!”海若兰竟是第一个开口,话没说完,便扭转了身子,偷偷地用帕子拭泪。
  “什么万一,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平安无事!”海若欣的言语中蕴含着一种勿庸置疑的意味,只听她斩钉截铁地道,“别以为算计了殿下便能有好下场,即便他现在仍是昏迷不醒,只要王府中尚有我一日,那些暗地里做些卑鄙勾当地小人便休想讨得好去!”正在气头上的海若欣终于摆出了王妃的架子,言语间丝毫不给风无景和风无伤半点面子,显然动了真怒。联想到海观羽最近一直在家闭门思过,像海若兰这等了解她心情地人都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终于上来了。
  海若欣深深地看了丈夫一眼,咬咬牙道:“徐春书,你现在派人就随我进宫,把这两位殿下也,请,上,我倒要看看,在圣驾面前,他们还能如何狡辩!陈大人,你把那劳什子的五毒珠给我一颗,说不定父皇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不着痕迹地取人性命!”
  风无景和风无伤在这位堂堂正正的王妃面前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狼狈万分地被“押送”上了一顶绿呢官
  轿。依照海若欣地吩咐,其他三女在府中先压住大局,另外派人去请医正沈如海,若是可能,众人恨不得将整个太医院搬到王府。因此等海若欣走后,王府忙成了一团,原本喜庆的气氛无影无踪,范庆承犹如救火般来回赶场,好容易将议论纷纷的下人全都镇住了。
  此时宫门早已下钥,但海若欣扬手便是皇帝御赐的金牌,守门的禁卫只得放行,几个扈从的侍卫以及两位皇子心中却着实犯起了嘀咕。这种御赐金牌皇帝只颁给了几位重臣,风无痕压根就还轮不到,此时海若欣能拿出这种玩意,可想而知海观羽多么宠溺这个孙女。风无景和风无伤暗暗叫苦,这等天之娇女最是记仇,眼下几乎害了她的丈夫,这冤仇可是结的大了。
  六宫都太监石六顺刚刚服侍皇帝就寝就听到了小太监来报,勤郡王妃海若欣惫夜求见,说是有要事,他立时便感到头疼起来。海若欣的任性是京城人尽皆知的,这小两口新婚后没闹别扭就已经让众多的名门公子奇怪不已,没想到时隔四年,今天还是闹进宫来了。他哪敢拦着这位姑奶奶,因此忙不迭地打发手底下的小太监去迎着,一边硬着头皮去报皇帝。
  皇帝今夜正是宿在凌波宫,谁料还未和萧氏缠绵一回,石六顺就煞风景地在门口呼唤,火气立时就上来了,便是萧氏也暗骂石六顺的不知机晓事。“究竟什么事?都已经几更天了,大呼小叫算什么体统?”
  石六顺一听便知道皇帝气性不好,但他也不敢放任海若欣在那边干等而置之不理。“启禀皇上,勤郡王妃在外边求见,若是有要紧的大事。奴才不敢擅专,只能打扰皇上安眠,奴才万死!”
  皇帝不由皱紧了眉头,身旁的萧氏也愣住了,海若欣平时礼数从来不缺,婚后也没使过小性子,今儿个究竟闹得哪一出?皇帝沉吟半晌,这才吩咐道:“你将这丫头领到凌波宫来,朕倒要弄明白,深更半夜的她把丈夫撇在家里,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石六顺如蒙大赦,答应一声后立即扯过一个小太监,吩咐他去传话,自己却必恭必敬地守在了门口,另外又打发了人去请柔萍。皇帝既然吩咐在凌波宫见海若欣,那瑜贵妃萧氏也一定陪在身边,自己得千万小心伺候才是。果不其然,皇帝便在里头传人伺候,一脸睡意的柔萍立时打起了十分精神,待两个贴身小太监进去后,便等待着自己主子的召唤。
  一阵手忙脚乱后,皇帝和瑜贵妃终于得体地一前一后出了寝宫。石六顺偷觑两人面色,情知他们都心中不喜,不禁缩了缩脑袋,希望海大小姐不是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来闹就好,否则可要吃排揎了。
  海若欣却也聪明,一进殿便把风无景和风无伤一起拉了进去,跪下见礼完便开始抹眼泪,倒让皇帝和萧氏都摸不着头脑。皇帝见另两个儿子一脸尴尬和惶恐,跪在下头连身躯都有些颤抖,立刻明白了事情的不寻常。若是普通夫妻拌嘴,海若欣绝不可能把两个不相干的皇子扯进来,看来是出事了。他不安地瞥了萧氏一眼,这才开口问道:“欣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惫夜进宫,总不是为了来哭闹吧?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妨说出来,父皇给你作主!”
  “父皇,无痕,无痕他被人毒害了,陈太医现在还没把人救回来,您得给儿臣作主啊!”海若欣再也难以掩饰面上的悲色,猛地失声痛哭道。
  这句话一出口,别说皇帝和萧氏,便是四周侍立的太监宫女也全都愣了,一个个难以置信地瞪着海若欣。萧氏一怔之后竟然不顾皇帝在场,霍地立了起来,“欣儿,你别光顾着哭,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毒害皇子,他就不怕诛九族么?”
  “母妃,您不用问我,就问问这两位尊贵的殿下好了,若非他们今晚莫名其妙地上王府送礼,无痕也不会至今生死未卜!”海若欣的话突然变得无比尖酸刻薄,目中的怨毒之色尽显无遗,“若是无痕他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赔得起么?”
  皇帝也顾不得海若欣的言语失当,铁青着脸盘问起风无景和风无伤来。随着两位皇子一五一十地供述出事情经过,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连一向在外人面前喜怒不形于色的萧氏也煞白了脸。若非见皇帝同样震怒,她恐怕根本就难以自制心头怒火。
  第四章
心机
  尽管海若欣内心希望皇帝不要大张旗鼓查办,毕竟风无痕不知何日能恢复,对于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各省班底而言,这无论如何都是一次重大打击,但面对盛怒的皇帝,她只能将话闷在心底。若是说之前的数次刺杀几乎都是在外省,几位皇子最后也都是平安归来,就连风无言和风无候那次在京城遭遇的大变也不过是有惊无险,哪像此次一般诡异?可怜风无景和风无伤一心想在父皇面前谋一个脸面,到头来遭到狠狠的一顿训斥不说,还几乎被革去了王爵,所幸萧氏在关键时刻帮了两人一把。
  然而,瑜贵妃萧氏的说情并不只是作一份人情。对于她来说,风无痕早已成一颗弃子一跃升至了不可或缺的人物。倘若他真的丧命,那好不容易和海家维系在一起的纽带就全都没了,因此她对于海若欣那种激愤的神态不仅不以为杵,反而暗地欢喜。既然自己离六宫之主只差最后一步,那至少在面上便不能过于深究风无景和风无伤,萧氏的规劝虽然保住了两人的王爵,但却同样将两位皇子推入了一种极其尴尬的境地,因为皇帝将无可避免地在朝上揭出两人的私心。
  是日,皇帝毫不留情地在朝议上揭出了尹家派人给京城权贵送礼的经过,言辞尖锐至极,那些暗中收受了重礼的大臣,脸色俱是难看得很,青一阵白一阵地听着皇帝训斥。说到最后,皇帝话锋一转,声调也陡然提高了很多:“诸位爱卿。朕知道,收一个商贾的东西在你们眼中没什么大不了的,若非事情还有别样干系。朕根本懒得管。那尹家根本就是居心叵测,意图不轨!”
  朝臣顿时心中一凛。皇帝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可以想见,尹家离灭族便是不远了。只听皇帝几乎是用咆哮地声音怒吼道:“就在昨夜,有人替尹家送了朕的七皇子勤郡王风无痕一份大礼,不过。这份难得的,礼物,几乎送了他地命!谁能想到处心积虑地藏在一柄玉如意中的夜明珠竟是有剧毒之物?嗯,真正好心机,好胆色!朕地治下居然出了这等无君无父之辈,实在是好得很啊!”皇帝不禁气急而笑,那种刺耳的笑声在群臣听来无疑是最大的讽刺。
  萧云朝一早便从妹妹那里得了消息,惊骇的劲儿早就过去了,因此最快反应过来,一待皇帝发作过后,立即出列跪下奏道:“启奏皇上,尹家谋害皇子。罪同谋逆,应立刻派人严加查办,拷问幕后主谋。七殿下在府中遭遇毒害。其护卫也有失职之过,理应一并问罪,另委精兵强将。”
  萧云朝这番话中无疑是带了自己的小想头,虽然名为舅甥。但风无痕地勤郡王府竟犹如水泼不进的铁桶,直到现在他还一个人都安插不进去,心中未免气闷。再加上萧云朝对于冥绝这个大冰块着实厌弃,今次有了机会,恨不得立刻把这些人打发得远远的,好将自己的心腹安插进去。
  贺甫荣虽然听出了萧云朝的弦外之音,但他自忖从未派人干过此事,因此一幅泰然自若的样子。不过,他一听到老对头要求皇帝撤换风无痕身边的侍卫,顿时也来劲了。于公于私,萧云朝的意见都很合理,他也早就想往风无痕府里塞几个人,今次若是能趁机落实就最好了。想到这里,他也赶紧出列奏道:“皇上,微臣附议萧大人的意见,皇子遇刺乃是大事,这些侍卫护主不周,这才为七殿下惹来劫难,理应重重处置。”
  皇帝本来还有些意动,但见两人同时作势,心底立刻明白了两人的那点子小算盘。什么重重处置,还不是想为自己谋划?贺甫荣倒也罢了,毕竟和风无痕本就是不和,但萧云朝身为舅舅却当先提出了这种建议,不能不说是居心叵测。皇帝地脸色当即就冷淡了下来,锐利的目光朝其他朝臣射去,那些刚才还想跳出来的人立刻缩了回去,一个个噤若寒蝉。
  “那几个侍卫都是朕亲自挑选地,你们两个的意思是不是朕也同样有过?”皇帝硬梆梆地甩出一句话,“萧云朝,无痕是你的外甥,这等危急时刻你不知道时时遣人慰问,反倒打起他的主意来,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皇帝一拍扶手,原本就不豫地神情更加冷肃,“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
  几句话顿时让两个权臣汗流浃背,谁知道震怒下的皇帝还能存着如此清醒的意识,自己的一点算盘居然被料得清清楚楚。两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连连叩头谢罪,所幸皇帝并无意借题发挥,因此才躲过了一劫。
  “尹家图谋不轨已是一清二楚的事情,着安徽巡抚蔡怀章立刻查办,不分男女全部收监,等查清主谋后一体处置,其所有财产一律没入国库!”皇帝的话中带着浓浓的肃杀意味,仅仅一句话,曾经在
  安徽呼风唤雨的一个大家族就已经免不了抄家灭族的命运。然而,这帮朝臣想的却是如何从中捞取更大的好处。须知尹家传家已是上百年,金银珠宝和其他财产不计其数,若是能捞上一笔,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
  皇帝不屑地看着这些面目可憎的大臣,重重冷哼了一声。“鲍华晟!”他想来想去只有这个心腹重臣能当此大任,“你回去准备一下,后日动身前往安徽查办此事,务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查到底!”
  群臣顿时失望至极,鲍华晟的清正廉明仅次于如今尚未复职的海观羽,让他去安徽,别人捞油水的希望肯定泡汤了。不仅如此,安徽巡抚蔡怀章还得战战兢兢地伺候好这位钦差大臣,否则一个不好,自己的乌纱就别想保住了。鲍华晟却没注意到旁人嫉妒和殷羡的目光,眉头皱成了一个大疙瘩。此事若是不能办得妥帖,届时不要说皇帝不满意,便是安徽的百姓也要指责自己草管人命。
  “微臣遵旨。”鲍华晟的脸上不经意地流露出几许无奈,尽管贺甫荣和萧云朝都圣眷不错,但比起自己来,两人庞大的势力却是皇帝最不喜的,真是有得必有失。只是面对皇帝的这份信任,他却总有心神不宁的感觉,只盼自己不负皇帝所托吧。
  如同海若欣所料,皇帝几乎将整个太医院最好的大夫全都“发配”
  到了勤郡王府,而沈如海和陈令诚两个官职最高,资格最老的则几乎是成天在风无痕房里琢磨病情,饶是如此,风无痕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四女轮流陪了几夜,始终觉得风无痕的心跳和脉搏都微弱无比,若不是他呼吸仍在,恐怕这些人就要失去最后一点希望了。
  其实风无痕没有外人想象得那么糟糕,一直习练不休的九炼阴阳罡就在这个时候发挥了那种保命的功能。正是那股生生不息的罡气和冥绝输进他体内的真气混合在一起,牢牢护住了他的心脉,因此尽管五毒珠的毒性剧烈无比,但一时半会还奈何他不得。
  旁人不清楚这些,陈令诚可是早就隐约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眉宇间虽然忧心忡忡,内心却还是比其他人更笃定。不过,谁都知道如今朝局不稳,风无痕若是一直无法苏醒,那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点势力也会很快冰消瓦解。前日朝议上发生的事情多多少少传出了一点,陈令诚心中明白,不抓紧时间医治,那些权臣的后着就要一步步逼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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