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精校)第55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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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违反军规的不是本将,而是你们麾下的士卒!”展破寒冷冰冰地撂下一句话,“本将给你们一刻钟,若是约束不了自己的属下,休怪军法无情!破击营以往杀的都是敌军,希望不要在刀剑上沾染自己人的血!”
  铁血的话语让那边厢犹自存有侥幸的众将浑身冰冷,这个煞星的残酷他们不是没有见识过。战场上他从不考虑什么杀俘不祥,只要是阻在他面前或是给破击营带来损伤的,一律格杀勿论。如果真让他用这一招来对付自己,那就太可怕了。
  刚刚还闲散着的众将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大声吆喝着隶属于自己的兵卒,时不时还偷眼瞧瞧展破寒的举动。然而,高坐在马上的展破寒就犹如佛像一般一动不动,而他身边的亲兵展容每隔一会便大声报一次时数,听得诸将胆战心惊。
  最终,没来得及回营的七名小卒全部被斩首示众,展破寒再次用血成就了他的冷酷威名。其余诸将尽管怀恨在心,表面上却丝毫不敢流露出来。他们尽管都是一营的统领,但比起破击营的战力来说,差得实在不是一星半点。最重要的一点是展破寒深得风无昭的信任,他们不愿意为了一点小事和这位红人结下深仇大恨。然而,这些人并不知道,西北大营,马上又要变天了。
  风无昭听到展破寒已经成功弹压东营骚动时,脸上的表情仍然是铁青一片,挥挥手就将霍叔其逐出了帐外。于是,霍叔其更证实了他的判断,风无昭一定听到了什么有关展破寒的传闻,由此才开始提防这位悍将。他很庆幸自己及时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只可惜展破寒实在是难以打交道的人,否则若是能将他拉过来,自己便又是大功一件。
  浑浑噩噩的风无昭又想起了那两个绝色歌伎,出于某种考虑,他并没有把她们送出军营,而是和风寰杰一样秘密将两女留在了帐中,闲时便去发泄一下兽欲。此事是霍叔其暗中办的,因此也是隐秘至极,没有几人知晓。
  两个歌伎一见风无昭进来,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风寰杰虽然算不上是一个好伺候的男人,但毕竟对她们还是和颜悦色的,哪像风无昭只是将她们当作泻欲的工具?想起自己当初被重金赎出青楼的喜悦,两人都有一种荒谬的感觉。早知如此,她们还不如在青楼享受别人的奉承更好,至少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风无昭肆意蹂躏着身下的两个绝色女子,满足地听着她们低低的哀鸣,心中畅快不已。自出生起,他享受的待遇便是最好的,所有的事情都顺着他的心意,母后更是将他捧在手心里,谁都以为他将是储君,未来的君王。然而,一切希望都在父皇的无情下一点点破碎,贺氏家族远远没有想象中的强势,一击之下,居然毫无还手之力,不能不说是最大的悲哀。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西北支撑多久,但是,为了活命,他只能继续挺下去。
  粗暴地推开一具已经有些僵硬的赤裸女体,风无昭眼中的兽性光芒更加强烈了起来,似乎身下的人根本就是刻骨仇敌一般。他丝毫没有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入了别人的窥伺中。终于,他畅快地站起身来,随手披起一件衣服,然而,就在回头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以往强暴之后,两女总会哀哀哭泣一番,今次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风无昭快步冲到榻前,只见两女双目紧闭,脸色发青,赤裸的身体上遍布伤痕。他不安地伸手试了试鼻息,骇然发觉她们竟已经气绝。省起自己适才的肆意挞伐,风无昭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懊悔,军营中根本就没有女子,现在将她们俩弄死了,以后再想发泄都没了去处。正当他思量着怎么处置这两具尸体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风无昭脸色一变,外面站岗轮值的都是他从京中王府带来的心腹亲兵,等闲人绝不可能进来。况且自己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打扰,究竟是谁敢如此大胆?答案很快就摆在了他的面前,展破寒挺拔冷酷的身影出现在帐中的那一刻,风无昭就有一种大势已去的预感。
  “展破寒,你未经本王允准,私闯营帐,该当何罪?”风无昭衣冠不整地立在榻前,强自镇定地问道。
  展破寒一眼就瞥见了榻上的两个女子,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丝毫不掩饰神色中的鄙夷。“末将私闯殿下营帐乃是为了公事,谁知竟会看到如此淫靡的场面。殿下可知军营中私蓄女子该当何罪?”他的话中压根没了往日的尊敬,嘴角边的那缕微笑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风无昭何尝遭受过这样的讥诮,额上顿时青筋毕露,眼神满是怨毒。“展破寒,你不要忘了上下之分,本王可以提拔你,就自然能够再将你压下去。不过是两个身份低微的青楼女子而已,用得着你提醒本王?”
  草包就是草包,展破寒不屑地想道,皇帝没有以嫡子立储,恐怕也是这个考量吧。“军规森严,无论上下,殿下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他缓缓念道,话音虽不高,一字一句却很是肃然,“依照军规,士卒私藏女子者,斩!统兵将校私蓄女子者,无功者立斩,有功者褫夺军职,杖责两百后永不录用!至于王子犯法,则要恭请皇上圣裁了!”
  “你!”风无昭气急败坏地叫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他顺手抄起佩剑,一把扔掉剑鞘,长剑直指展破寒的鼻尖,“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说,你是不是奉了父皇的密旨想要除去本王?”
  “殿下既然清楚就好!”展破寒冷冷一笑,一掌拍在剑脊上,风无昭顿感一阵大力传来,长剑咣当一声掉落地上,清脆的声音久久回响在帐中。
  第三十章
礼物
  京城的风波在秋初达到了最高潮,出乎朝官们的意料,以往对身边近侍还算宽容的皇帝突然下旨彻查了多名有头有脸的大太监。石六顺只是凭着皇帝的一点点信任涉险过关,而汪海则是被人揭出一件收受外官贿赂的案子。皇帝看他平素还算忠心,直接让他领了四十大板,然后发落去扫园子,其余的人竟一个个全都是杖毙。一时之间,本是嚣张至极的各王府奴仆全都收敛了许多,连说话的气性也小了。
  风无痕也没想到从小方子起头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不过这把火从自己的王府一直烧到皇宫大内,又从大内烧回了各家王府,竟是殃及了好大一拨人。按理说,哪一朝的宫闱中没有一点龌龊的勾当,若是认真论起来,恐怕前朝那个号称最英明的仁宗,身边的宦官也是最无耻的。皇帝整治内务本是好事,不过在这种时刻雷厉风行,各家的猜想绝不会少。甚至有人怀疑皇帝是拿小方子的事情作由头,借机发落些人而已,连风无痕听了也有几分意动。
  只有小方子不会这么想,多日来那些刑具的折磨可不是假的,他可以肯定一点,要不是他还算有几分面子,再加上主子背后的运作,他肯定也是被杖毙的人之一。不过,和以前一样,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他又是硬生生地挨了四十大板。好在这次和三年前大不相同,慎刑司显然是得了关照,又拿了不少好处,板子下来是轻了不少,外面看上去血肉模糊,上好的金创药一上去,不过五天的功夫,小方子的伤口便已痊愈。不过他的身子还是虚弱得很,陈令诚一连开出十几道方子让他静养,红如甚至调笑着说,他的身子比那些贵介子弟更为娇贵。
  尽管已经大婚,不过风无痕这几天还是不得不冷落了几位娇妻,强打精神处理各色事情。京城中各色传闻满天飞舞,颇有一种人心惶惶的意味,身为皇子,他想到的远比旁人更多,清理完了这些太监家奴,接下来又会轮到谁,现在没人说得准。还有储位的真正归属至今仍悬在那里,一想起来就觉得忧心。别看他们这些皇子现在威风凛凛,一旦新皇即位,铲除异己几乎是不可避免的。皇帝的身体虽然还很健朗,但什么都可能在顷刻间发生,届时自己将是最难自处的一个。
  “殿下,安郡王遣人送来了帖子,三日后是他的寿辰,请您过去吃酒。”德喜必恭必敬地呈上了一张帖子,垂手等待主子示下。
  风无痕先是一愣,随后便省起风无方的生辰,心中不禁懊恼不已。这些天实在是忙昏头了,连此等大事都忘了个一干二净。幸好风无方想得还算周到,否则自己到时若是没有准备好礼物,肯定得招人非议。他随手将帖子放在身旁的几上,瞥了德喜一眼,这才开口问道:“这一个多月来可还习惯?”
  德喜也是聪明剔透的人,连忙答道:“一切还好,奴才虽然初次行事,不过也学了那么久,至少一点皮毛还是懂的,多亏了王爷和洗先生教导有方。”这些天来,他虽然不知道和自己碰头的都是些什么人,但东西一旦送回府里,师京奇只是略略过目一番,然后就是他们几个小厮通宵达旦地整理文书,有些东西他连看一眼都觉得心惊不已。
  “嗯,洗先生把你们调教得都不错,不过和本王却没什么太大关系。”风无痕不禁笑道,“以你们本来粗通文墨的本事能练到现在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看来庆丞挑人还是很有眼光的。眼睛要放亮一些,做事更稳妥些,将来即便是做官也不在话下。”
  德喜赶紧叩头谢恩,这年头,寒窗十年尚不及投靠豪门数载,因此寒门举子分外难得。像他这种出身贫困的人,更是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只能靠在私塾的窗外偷听,这样才学得一星半点。然而,正是这一点点皮毛让他在王府的小厮中脱颖而出,如今更是相当得宠。风无痕刚才话里的意思他听得一清二楚,无非是说将来可以举荐他为官,想到绵英的风光,他怎能不心痒?
  挥手示意德喜退下,风无痕这才重新拿起了那张帖子,心中却在思量该送些什么。如今自己虽然不缺钱花,但要论起能送人的礼物来还真是不多。上次从福建带回的各色珍玩,早已孝敬了母妃一大部分,剩余的只不过是些普通玩意,用作送礼未免太寒酸了。正思量间,德名又面带喜色地冲了进来,急匆匆地跪下行礼毕,便开口报道:“启禀殿下,越老爷从福建给您送来了一大批礼物,范总管正在前院安排那些人,让奴才向您禀报一声。”
  “哦?”风无痕眼前一亮,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若是赶得巧,此次的东西中说不定就有能派上用场的。“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听说是闽妃的堂兄辈。”德名答道,“奴才刚才听那人提起,似乎是越家家主亲自挑选的礼物。”
  风无痕不禁动容,“既然越家派了自家子弟过来,本王也想见见,你去知会一声,让他安排一下。另外,闽妃那里也许久未见家中亲人了,你也派人去通禀,务必让她抽出空来。”
  德名听得真切,连忙应了声是,心中暗暗称奇。像越起烟这等出身的人,虽然过继到了户部尚书越千繁名下,但在宗谱上还是排名靠后。如今主子竟如此信任,甚至将许多机密事交由她打理,可想而知将来一旦诞下子嗣,恐怕宠信更深。他暗自打定了主意,一定得好好巴结闽妃才行。
  越乐还是第一次踏进王府这样的地方,一交卸了礼物,他便好奇得左右打量起来。果然,这等皇家府邸,气度颇为不凡,不论别的,就说那些仆役的容光服色,比起越家老宅来便多了几分奢华,进退间也是不同寻常,总带着些优越。不过,王府的那位总管他却怎么看怎么觉得猥琐,直到真正谈了几句话,他才发觉自己的肤浅,能在王府这种地方执役,本就不是普通下人可以企及的,更枉论掌管一切大权的总管。
  范庆丞一边督促着下人清点着一箱箱礼物,一边也好奇地观察着这位越氏子弟。他是见识过越起烟的才华,因此对于能调教出这等才女的越家也有说不出的疑惑。普通人家的女子都是只重容颜和贤淑,那像越起烟这么惊世骇俗地精通谋略,生作女儿身还真是可惜了。“越公子,一路行来辛苦了。如今酷暑刚过,路上不好走吧?”
  范庆丞言语间虽然极为客气,越乐却也不敢怠慢,欠身答道:“家主为了安全,特地延请了镖局护送,还加派了不少人手,虽然辛苦了些,不过好在一路平安,东西既然送到王府,在下也算能够交差了。”
  两人正一来一往地说着些闲话时,眼尖的范庆丞瞥见风无痕的身影,连忙起身迎去。越乐也曾见过风无痕一次,只不过是远远看见个轮廓而已,以他在家族的地位还不够资格呆在议事厅里商量那些大事,因此此次算是最近距离的会面了。
  “草民叩见七殿下。”越乐起身行礼,他虽是越家旁系子弟,不过深受越千节器重,人又长得英武挺拔,风无痕一眼看去,便对这个年轻人很有好感。
  “不必多礼。”风无痕示意范庆丞先行退下,这才亲自搀扶起了越乐,“若是认真论起来,你也算是本王的兄长一辈。”
  越乐受宠若惊地落座,这才看清了风无痕的相貌。原以为越起烟看中的夫婿如何不凡,可越乐左看右看也没发现出众之处,撇去风无痕皇族的身份,这个少年也只不过普通而已。想起家族中追求这位才女的诸多远亲和富家公子,越乐不禁有些惋惜,起烟嫁来只不过是一个侧妃,日子恐怕并不好过。
  然而,寒暄过后,越乐很快醒悟了过来,风无痕看似不着边际的问话,到后来竟将自己套了个严实。家主看中的怎么会是普通人物,越乐不由自嘲自己的浅薄,也许是真的太宠爱起烟这个妹子,这才会有些嫉妒吧。
  风无痕略一询问,便得知此次越家送来的东西中有几件颇为贵重之物,风无方的礼物也有了着落,是一柄由名匠吟风铸造的宝剑,虽然比不上天下第一名匠南宫凛,但也是相当难得的东西,其余几件也正好留着将来作人情。越家对于他这个便宜女婿也算是花了大血本了,想起越明钟老奸巨猾的样子,风无痕暗叹自己还是嫩了些,这些礼物哪有这么好收的,说不得又有什么麻烦要解决了。
  不出所料,越乐拿出了越明钟的亲笔信,上面的内容他也不甚清楚。临行前家主再三嘱咐一定要将书信送到风无痕手里,郑重其事的模样让越乐心头也是沉甸甸的,如今任务完成,他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
  “本王刚才遣人通知了闽妃,待会你去缅云轩见见她,你们兄妹也许久未曾相见了。”
  越乐心中大喜,连声道谢,他原本就怕风无痕不让越起烟见客,如今看来是白担心了。他没有料到,待会的见面,越起烟还会带给他不同以往的感受。
  第三十一章
心迹
  仅仅半年没见,越乐几乎已经认不出越起烟的模样了。以往那个沉静而睿智的女子如今已嫁为人妇,眉宇间的光辉却更胜往昔,一颦一笑中露出了无比满足的神态。这对于越乐来说几乎是难以置信的,不说越起烟原本骄傲的秉性,就凭风无痕一连娶了三个妃子的举动,妹子也应该表现出几分落寞才是。
  然而,最奇特的却是越起烟的装扮,这里可是堂堂王府,按照礼制,即便满身绫罗绸缎或是珠光宝气也不足为奇,但越起烟却只着了一袭普通的蓝色外袍,身上半件首饰也无,竟是完全的男子打扮。若是外人看来,还道她是王府中的一个普通清客。
  “七哥,想不到这次家主会派你来这儿。”越起烟似乎没注意堂兄诧异的脸色,自顾自地坐了下来,“大概是爹爹不放心才让你来见我的吧?”
  尽管风无痕允许越乐与自己的妃子见面,不过自然少不了王府的小厮,德名和德喜双双垂手侍立在大厅两侧,而越起烟的贴身丫鬟纤儿则是立在小姐身旁,眼睛却老是瞟向越乐。“二伯如果看到闽妃如今的样子,一定会很高兴的。”越乐谨慎地答道。如今越起烟身份可是不同以往,要是自己言谈间还是把她当作妹妹,说不定会触怒那位七殿下。“家主只是吩咐我将礼物送到,然后向闽妃请安。福建离京城千里之遥,还望闽妃好生珍重才是。
  越起烟也懒得纠正堂兄的称呼,在自己家的一众长辈那里,上下际野的严明绝不亚于京中豪门。不过一向热络的越乐在自己面前也学会了这一套却有些奇怪,想必是家主特意嘱咐过的。“多谢家主关心,七哥回去代我向家主、爹爹和各位叔伯问好。请告诉他们,京中才是我真正的天地,我绝不会堕了越家的声名。”
  仅仅几句话,越乐便觉得妹子确实变了,充斥在她身上的,是相比以往更强大的自信。看来她在王府中很受宠呢,越乐的脑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不知是欣慰还是落寞。他根本记不得自己之后还说了些什么,只是当几个王府小厮将他引到客房时,他方才醒悟到,会面已经结束了。
  “也许他们都认为我太自负了。”越起烟在缅云轩中喃喃自语道,“可是,谁叫我生来就是女儿身,不能出仕,不能为官,唯一能做的就是相夫教子,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上天给了我智慧和才干,却剥夺了我使用它们的权力。若不是主动争取,我还能如何?”她低头瞧着自己莹白如玉的双手,眼中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恨,“我就不信女人只能利用美丽的外表去媚惑别人,既然凭自己的力量不能成事,那我就找一个可以托付的人。如今,我终于有了可以企盼的将来了!”
  “你的将来,永远都是和我绑在一起的。”身后突然响起一个低沉而温暖的声音,越起烟只感觉自己的纤腰被人轻轻搂住,“有这么好的人才可用,我高兴都来不及。起烟,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不用回头,越起烟也知道身后的人是自己的丈夫,脸上不由生出几分红晕。尽管最初是因为家族利益而结合的,不过,在王府待久了,越起烟倒有些喜欢这里紧张的氛围。越乐的担心并不是她在意的东西,以色侍人者,安能长久?既然自己没有海若欣的美貌和家世,又比不上红如多年随侍风无痕左右的忠诚乖巧,那派得上用场的,就只有自己敏锐的直觉和判断了。
  “殿下不是要与师先生他们商议要事么?”越起烟软弱无力地吐出一句话,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却发现腰间仍是被箍得紧紧的。
  “难得偷了个闲而已。”风无痕调笑地在妻子耳边轻吻了一下,这才将她放开。虽然越起烟的姿色在四人中并不算顶尖,但冷静的外表被撕破后,那种异样的风情却格外能令人满足。他见越起烟轻轻理了理乱发,脸上又恢复了镇定,口吻也就多了几分肃然,“你忙活了这么多日子,想必也看出些端倪了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殿下指的可是这个?”越起烟的脸上又泛起了风无痕熟悉的那种光芒,“皇后虽然已被幽禁在坤宁宫,贺家也已经式微,不过背后的人却不是都改变了立场,毕竟皇后嫡子的这块招牌还在,五殿下又手握西北军营的大权,连皇上也不敢轻言废后。但是,君威深重,一旦皇上下定了决心,恐怕那就是真正的清洗了,现在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可以犹豫的时间已经很有限了。”
  “你怎么知道父皇要动手了?”风无痕嘴角轻轻上翘了一个微小的幅度,带出一缕轻松的笑容,似乎早料到了这一番话,不过他并未等待越起烟的回答,“从这些迹象上能看到这一点,无愧越老先生对你的评价。父皇是在为储君铺路了,只不过要顺利完成这些并不容易,其他皇子不会任由自己的命运就这么被注定的。”他的笑容突然变得有几分阴寒。
  “殿下是说皇上真的已经决定了储君?”越起烟的神色也紧张了起来,她知道目前是如履薄冰的时刻,稍有不慎就可能大祸临头。她不安地瞅着丈夫的神色,“真的是他?”
  “估计朝臣们也已经心照不宣了。”风无痕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倒是失落更多一些,“不过,事情也许还有变数,总而言之,起烟,那些小子把密报送到你这里,你就多多费心吧。”风无痕陡然想起那次觐见时风无惜奇怪的遭遇,心中又涌起一种诡异的感觉。
  安郡王风无方的寿筵虽然没有下多少帖子,可闻风而来的京城权贵子弟还真不少,风无痕下轿的一刹那,简直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此时的安郡王府与海观羽的相府何其相似,那一长溜大大小小的官轿和聚在一起闲磕牙的小厮长随,整个就是相府的翻版,看得风无痕摇头不已。没想到京城里有眼色的人还真不少,否则以风无方现在闲散宗室的身份,即便是郡王,巴结的人也不会这么多,想来有些风声已经传出来了。
  王府的几个门子却是好眼力,一见风无痕下轿就有人迎了上来,一脸殷勤地招呼着。徐春书看了看主子的脸色,随手几个小银锭子扔过去,喜得那几人忙着谢赏。“殿下,王爷说了,只要您一来就得立刻禀报,刚才奴才已经打发人进去了。”那门子好奇地打量着冥绝手中长长的礼盒,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显然在猜测里边的物事。不过答案当然只有一个,谁不知道军旅出身的风无方最爱神兵利器,这位七殿下送的当然也是这类物品。
  厅堂和院子里挤满了宾客,风无痕时不时和几个熟悉的人打打招呼,不过他没穿皇子正装,认识他的人还真不多,只有几个平素还算交好的贵介子弟点头为礼而已。倒是风无方得了下人的通报,直接让人将风无痕请到了内院。
  风无痕还是第一次来到安郡王府,与自己的府邸比起来,这里明显充满了英武的气息。毕竟是武将的居处,光是那一个占地广阔的演武场就让他为之乍舌,更别提木架上那一样样擦拭得铮亮的兵器来。随从的小厮见风无痕惊异的样子,连忙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王爷的心爱之物,他不乐意摆在房间里装饰,因此一大清早都要来擦拭一番。上次有个新来的小厮为了讨好王爷,起了个大早将兵器都擦拭了一遍,还清扫了整个演武场,谁知最后别说赏赐,差点被逐出王府,从此往后,谁都知道王爷的脾气,因此竟是没人敢再擅动那些东西。”
  没想到无方哥还有这个怪僻,风无痕苦笑不已,那个小厮还真是够倒霉的,一片卖好的心全都白费不讲,恐怕日后想得宠也难,侯门规矩尚且深不可测,又何况堂堂王府,真是难为煞人啊!一路且行且看,倒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来到风无方的书房。
  虽说是书房,里面的陈设却和兵器陈列室差不多,一股子杀气腾腾的感觉迎面扑来,风无痕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无痕,你的胆子太小了,就这些没有见过血的玩意也让你吓成这样,真要是上了战场岂不是逃兵?”风无方朗声笑道,“你还算来得及时,我新近得了一柄上好的宝刀,来来来,和我共赏一番!”
  风无痕心中觉得一阵荒谬,这个风无方,嘴里说自己胆小,又要让自己看什么宝刀,不是寒碜人么?就凭自己从未拿过刀兵上过战场的德行,看得出什么好坏。不过,他可不想扫这位堂兄的兴,横竖自己这次也带来一柄宝剑,若是越明钟没有夸口,也应该是一等一的货色。实在看不明白,鄙薄一下那什么宝刀也就是了。
  第三十二章
名剑
  风无方爱怜地抚着那柄华丽的宝刀,猛地一震刀鞘机簧,只听一声悦耳的低鸣后,一柄光华夺目的利刃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就连本想着取笑一番的风无痕也收起了脸上的游戏之色,冥绝的目中更是闪过一缕惊色,显然也认同了这柄神兵。
  “无痕,看到没有,这可是名匠费了三年功夫才铸成的,辅国公贾茗昶费了万金方才求得此刀,这次趁着本王寿筵才拿出来送人,足见花费了不少心思。”尽管手中拿着别人的重礼,风无方的神色中却还是充斥着一种鄙夷和不屑,“他也算是明眼人,只不过下面的子弟实在不争气,若是长此以往,恐怕辅国公的爵位就要传给旁系子弟了。皇上早有重新挑选从贾家旁系中挑选下任辅国公的打算,要不是这个,他也用不着大费周章地来巴结我。”
  风无痕眉头一扬,想不到这柄宝刀的背后还有如此辗转的来历。皇帝对世家显贵向来是抱着恨铁不成钢的态度,既大力提拔豪门中的有才之士,又对那些尸位素餐的纨绔子弟深恶痛绝,看来辅国公贾茗昶是躲不过那一关的。
  “无方哥乃是皇族中第一得用的人,贾国公也只得来走你的门路,总不成去向珉亲王献媚吧?宗人府虽说是管着皇族,不过也同样掐着那些世家名门的脖子,父皇又时不时来一些骇人之举,也难怪那些家中没有得力继承人的爵爷们心惊胆战。”风无痕凑上前去,眼睛盯着那柄宝刀,啧啧称赞不已,口中却吐出这样一番话。
  “只不过就算拿了他的东西,那也只是寿礼,是否愿意为他说话就看我的心情了。横竖皇上现在也乐得我闲置在京,这点小事也不会驳我的面子,到时再说吧。”风无方漫不经心地道,随即将宝刀捧了过来,“怎么样,无痕,舞两下给我瞧瞧?”
  风无痕无可奈何地接过了那柄刀,那不轻的分量让他立即吃到了苦头,人都不禁退后了一步。“无方哥,你还真会开玩笑,明知道我不会舞刀弄枪,这不是明摆着让我出丑么?”风无痕一边抱怨一边暗暗运气,果然,清气流转之下,那刀也不觉重了,只不过以他那幅德行,举刀的样子着实可笑,连身后一向冷肃的冥绝也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
  “好了好了,你要是真舞起来,我这书房就真的给你砸了。”风无方夺过堂弟手中的宝刀,爱怜地将其放回原处,这才似笑非笑地问道,“今儿个你给我送了什么寿礼?”
  风无痕示意冥绝捧过那个长长的礼盒,“知道无方哥你喜欢这些东西,我送的寿礼也不例外。不过那东西是前几日刚从福建送来的,盒子封得严严实实,我也没来得及拆开验看,只知道是名匠吟风铸造的宝剑,其余一概不知,是好是坏就要看你的运气了。也亏了你的寿筵是时候,否则我还真想不出送些什么好。”其实他也是故意不去看盒中的物事,也好证明东西的贵重。
  风无方先是悚然动容,听风无痕把话说完后却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堂弟是让自己碰运气来着。他狠狠瞪了风无痕一眼,随后动作利索地拆了礼盒的封条,一把将那柄剑握在了手里。然而,包括风无痕在内,所有人都大失所望,这所谓名匠亲制的宝剑看上去朴素得紧,剑鞘上别说什么耀目的光华,就连一点利刃的锋锐都感觉不到,似乎是钝器一般。
  “无痕,你的玩笑也开得大了点。”风无方随手一展手中之剑,“若是这也算是宝剑,那恐怕天下名兵就多了去了。”
  风无痕的面色却有几许凝重,越明钟信中盛赞了这柄宝剑一番,尽是些溢美之辞,因此自己才决定以此为礼物,现在看来,那封信似乎还有别的含义。他环视左右,书房中除了风无方和冥绝之外,还有两个贴身小厮垂手侍立。“无方哥,此剑的妙法非是寻常人可知,待我细细道来,不过……”
  风无方疑惑地瞥了堂弟一眼,这才示意两个小厮退下。冥绝连忙疾步行到门口,冷冷地注视着来往的人,为了避免他人胡乱猜测,书房的大门倒是敞开的。风无痕轻轻抽出那柄看似黝黑的剑,只听铮的一声清鸣,长剑已然出鞘,风无方刚才紧皱的眉头立时舒展开来。虽说没有先前的宝刀那样夺目,但那一分含而不露的内敛锋芒,已是让一向喜爱刀兵的安郡王生出了好奇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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