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异(精校)第31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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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深宫中的皇帝自然看不见自己的儿子一个个凄惨的模样,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有人要同时害他们的理由。京中剩余的几个皇子年纪都极为幼小,除了十一皇子的母亲瑜贵妃萧氏娘家势力颇大以外,其余嫔妃的舅家都是普通官宦,绝不可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来。也正因为如此,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几位皇子联手施展的苦肉计。不过,毕竟人命关天,他一连派了好几拨密探,希望能得到一个真正的答案。
  皇帝沉得住气,可嫔妃们却受不了。皇后和德贵妃向来不是好性子的人,一听出事了就哭哭啼啼地求见,可是一律被石六顺挡了驾。可是,往日管用的圣旨也没了威风,怒气冲冲的皇后直接甩了他一个巴掌,直接冲了进去。而德贵妃却是衡量了半天,最后还是在勤政殿前止住了脚步。她盘算得很好,如果皇后得了恩旨,自己进去哭闹也不晚,如若皇后进去了都不能奏效,那自己小小一个贵妃还是不要去碰钉子,到时托家中在朝议上发话还省力些。
  果然,不到三炷香功夫,焦急不安地在殿前踱步的德贵妃就见皇后匆匆从殿里返转出来,脸上全是泪痕,往日骄横跋扈的样全没了。德贵妃连忙上前行礼,愕然发现这位六宫之主竟连妆都没画齐整,云鬓也有些杂乱,不禁愣了。
  “兰妹妹!”皇后突然痛哭起来,平日的雍容全化作了柔弱,“你也去劝劝皇上,让他把诸皇子都召回来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作娘的还怎么活啊!”
  德贵妃兰氏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软弱的皇后,不过想起自己担惊受怕的情景,她也不禁陪着垂起泪来。“皇后娘娘,您是一国之母,您劝了都不成,臣妾就更不敢奢望了。不如这样,臣妾陪着您回坤宁宫,看能不能拿个主意。”
  皇后似乎忘了平日和这个皇帝的宠妃并不热络,一个劲地点头,两人互相搀扶着往坤宁宫行去,看得身后的一干下人目瞪口呆。石六顺更是抚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一个劲地唉声叹气。
  果然,在皇帝将诸皇子遇刺的事搁置了好几天之后,十一月初五的朝议上,群臣们建议召回各皇子的奏折满天飞舞,可是,皇帝依然是不置可否,足有半尺高的折子全部留中,个别言辞激烈的臣子们还被记档一次。朝议之后,大员们一反平日很少串门的习惯,频频互通有无,整个京城充满着不安的气氛。
  第三卷
长击
第六章
夺权
  罗允文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封书信,似乎根本没注意身边的黑衣人。良久,他终于抬起头,眼神中充满着狂热。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封信,似乎手中的不是薄薄一张纸,而是价值万金的无价之宝。“主上所言都是实情?”尽管知道不该问,但他还是有些忍不住,毕竟如此一来,自己的身家性命,甚至整个罗家,都将不可避免地卷入这场漩涡之中。
  天一讥诮地看了此人一眼,既要夺权,又怕危险,如此好事怎么可能?他沉声道:“主人的信里已经说得很清楚,在下身为仆从,不便多言。不过,事态紧急,还请罗先生早作决断。”
  罗允文被这不轻不重的话噎得一愣,心中不免有几分恼怒。不过,他也是城府深沉的人,既已投靠那位大人,就不得不对眼前的这个人客气万分,毕竟人家可是主上的心腹。“尊使说得对,罗某的确不该问这些话。还请尊使回复主上,罗某定不负所托。”
  天一冷冷一笑,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那封书信。罗允文随即醒悟了过来,尴尬地将书信靠近烛台,烈焰吞吐之中,那薄薄一片纸立时燃烧殆尽。火光下,两个人诡异地对视一眼,同时轻笑起来。
  罗允谦最近很是得意,与那个风无论比起来,无论是野心还是人品,风无痕都要好得多。如果能顺利依附在他的羽翼之下,那罗家的立场就容易多了。至于越家也在不断接触风无痕之事,他倒是没有什么敌意,八闽第一世家,如果这么容易打压下去,反倒令人疑窦。想到之前风无论遇刺身亡时自家采取的疯狂举动,他不禁有些后怕,自己当初怎么那么冲动,竟然相信了罗允文的一面之词,险些让家族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家主,九爷求见。”一个青衣小厮匆匆上前禀报道,“九爷说有要事和您商议。”
  “这个老九又有什么明堂?”罗允谦不满地咕哝了一句,“请他进来吧。”
  罗允文满面惊容地冲了进来,步子还未停下就忙不迭地吩咐周围的那些下人,“我有要事和家主商议,不相干的人全部退下!”
  “老九,什么事这么急!”罗允谦纳闷了,这些天风平浪静,不似有什么大事发生,“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冒失!”
  罗允文匆匆将所有下人都赶了出去,这才颓然坐下道:“家主,不是我冒失,实在是事情来得突然,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家里就要闹翻天了。”话虽如此,他却不停地抚摸着袖子,似乎那里面的玩意更加重要。
  “究竟是什么事!”罗允谦也觉得事态严重,“老九,这种关头你还卖什么关子!”
  “这次由于福建大灾,家里银两花费不小,因此各地都托了镖局押送了大批紧需货物过来,没想到十趟货物,半途遭劫的竟有七批。”罗允文仰天叹道,“押运的伙计也伤了不少,听说那伙蒙面强人撂下狠话,要让我罗家从八闽消失!”
  “岂有此理!”罗允谦猛地站了起来,一掌击在身旁的几案上,“那些官差们是做什么吃的?一年到头,他们从我罗家拿了多少好处,这种紧要关头,就连一点信都没得到?”
  “怕是连官府也被人买通了。”罗允文低声道,“有一个伙计偷偷跟着那伙蒙面人,想要找到他们背后的主使,半途却被一群官兵拦下,以犯夜的罪名扔进了大牢。这事情已经是明摆着和我们罗家过不去,家主,恐怕这福建是要变天了!”
  “有我在,他们就别想变天!”罗允谦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怒气,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却不防自己那堂弟缓缓靠了过来。
  “家主,不要太忧心了。”罗允谦恭谨地站在自己的堂兄身后,假作劝解道,“天下不如意之事多了,还是放宽心些好。我已经派了家里的精干下人前去追查,几天之内应该就会有消息传来……”他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一面从袖管里取出一根闪亮的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一般地朝堂兄脖颈上扎下。他本就比自己的兄长高一头,这一招竟是比喝水还容易。
  罗允谦只觉颈部一阵剧痛,回头一看,自己信任无比的堂弟面目狰狞,举着左手的铁指环,发出一阵阵冷笑。突如其来的事变让他完全失了方寸,罗允谦试图呼救,可是,几次张嘴,竟然没有丝毫声音发出,连手和脚也仿佛失去了知觉。他只能用无比愤恨的眼神盯着堂弟,似乎在质询他为什么要下此毒手。
  罗允文毫不退缩地直视兄长的目光,“家主,罗家在你的带领下,只能由着他人摆布,身为罗姓子弟,我决不允许自家的家业就这么白白葬送。你才五十六岁,就已经老朽了,我实在无法想象当你真正年华老去的时候,罗家会变成一个多糟糕的模样。”他边说边搬动起罗允谦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费劲地把人移到了太师椅上,“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毕竟兄弟一场,以后你就得在床上度过余生了。你不用那样瞪着我,那根针是稀罕的宝物,刺过之后,就完全进入了你的体内,不会留下任何伤痕。趁你的眼睛还看得见,你不妨看看其他的东西吧,这是你最后的留恋了。我不会让你留下一丁点对我不利的东西,从今往后,你将不能听,不能说,不能看,不能动。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会带来罗家真正的兴盛!”罗允文的眸子里,尽是狂热之态。
  “疯了,他疯了!”罗允谦在内心深处大喊道,“这个疯子将把整个罗家都领向毁灭!”然而,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徒劳地睁大着眼睛。果不其然,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暗,越来越模糊,片刻之后,他的眼神终于陷入了茫然,随后昏厥了过去。罗家家主罗允谦,彻底成了一个废人。
  罗允文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装作惊惶失措的样子,死命摇着兄长的身体,“家主,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快醒醒!来人哪,家主昏过去了!”
  刚才被赶出去的下人连忙冲了进来,入目就是主子口吐白沫,眼神涣散的样子。一个机灵的小厮撒腿就往外跑,他要赶紧去通知罗家的几位长辈和执事,眼前的情景实在太蹊跷了。
  罗家的议事厅里,转眼间站满了有头有脸的罗家子弟,人人都是忧容满面。刚才大夫已经看过了,结论竟是家主受到刺激过大,以至怒火攻心,眼不能看,耳不能听,口不能说,连四肢也无法动弹,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病。
  罗家的其他几个执事不禁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罗允文,毕竟当时只有他一人在场,发生了什么事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他们实在无法相信,一向坚决果断的家主会因为什么意外之事变成了现在这样。若不是因为现场没有任何吃食,罗允谦身上又不见任何伤痕,他们准会怀疑是老九谋害了家主。
  “九哥,你到底对家主说了些什么?”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执事实在忍不住了,第一个发问道,“家主平日身体康健,怎么会突然不省人事?”
  罗允文故作为难地看了看周围的一帮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家族中辈分最长的罗士杰沉声喝道:“除了家中执事,其他人统统退下。”
  一众小字辈哪敢抗争,只得乖乖地退了出去。罗允文见在场的都是些中坚人物,这才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对罗允谦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果然,那些原本还有些怀疑的执事们全都大惊失色,几个承受力稍差的甚至一屁股瘫倒在身旁的座椅上,动弹不得。原本身体就不好的罗士杰更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青石地上血迹斑斑,让众人心情都极为沉重。
  “怪不得以家主的魄力,也变成了那幅模样。”刚才率先质问的年青执事罗允德喃喃自语道,“难道真是天要亡我罗家?”
  “什么天不天的!”罗士杰怒斥道,“家主还没死,你们就如此颓废,怎么对得起罗家的列祖列宗?”说着说着,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脸上泛起一阵潮红。
  “为今之计,就是尽快选出一个代理家主,否则罗家上下群龙无首,恐怕难以镇住局面。”罗士杰不顾自己身体虚弱,继续说道,“大家看吧,如果认为自己合适,也可以毛遂自荐,待会整个执事会马上进行表决,不能再拖了。”
  罗允文暗自心喜,只要其他人的疑心一去,无论是以辈分还是以实力或是以才华,自己都是代理家主的不二人选。果然,他的堂弟罗允家马上就提名他为代理家主,其他几个执事左看右看,竟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罗家已经由罗允谦把持了将近十年,这个无论是策略还是威信都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家主,盖过了所有人的光芒,勉强能算得上出色的,只有罗允文了。
  “那就表决吧。”罗士杰无奈地叹了口气,越家是人才济济,出仕的也不在少数,为什么自家却总是拣不出人才呢?眼尖的他早看出了罗允文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和阴骛,不禁为家族的明天担忧起来。这样一位好高骛远的家主,能带罗家走多远,还是会干脆将家族带入万丈深渊?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自己已经老了,还是挑个时候隐退算了。
  七票赞成,两票反对,唯一的一票弃权就是罗士杰,因此,罗允文如愿以偿地成为了这个八闽豪门的主人,尽管那个名义上的家主仍然健在。
  第三卷
长击
第七章
矛盾
  “杰叔,我们已经在这鬼地方呆了几个月了,究竟还要等多久?”碧珊不耐烦地问道,“你别忘了,雇主那里还在等消息呢。”
  老杰继续瞧着窗外,毫不在意碧珊的责难,直到这位大小姐完全忍不住了,他才徐徐道:“碧珊小姐,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都历练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沉不住气?”
  碧珊脸色大变,虽然已经流浪江湖多年,但毕竟出身官家,还有那么一点大家闺秀的矜持。她对于这个挽救了自己命运的杰叔确实有那么点感激,但是,对于他那种似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却是恨之入骨。然而,自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又能怎样?“红粉倾情”,说来好听,但几乎每一个任务都是老杰兜揽来的,每一次最后的绝杀都是老杰下的手。尽管外界传说她这个红粉手段有多么惨烈,可碧珊自己清楚,她的武功再高,也绝不可能离开老杰过活,即使外界看来两人在一起是多么滑稽。
  “碧珊小姐不会忘了阿绝吧?”老杰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此次就是为了他现在的主子而来,难道小姐心中就没有一丝疙瘩?不怕旧情人对你拔刀相向么?”话音刚落,就只听铛的一声,怒极的碧珊已是长剑出鞘,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杰叔,我敬你的救命之恩,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忘了主仆际野!”碧珊冷冰冰地说,“否则,我并不介意让红粉倾情少掉一半。”她缓缓收回手中的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见到碧珊远去,原本面无表情的老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讥诮之意一览无余。“碧珊大小姐,你还真的以为自己还是官家千金?若不是我留你有用,又何必留你到今天?杀我,哈哈哈哈,杀了我你去讨饭?哼,一个不自量力的丫头!”
  碧珊漫无目的地走在福州的大街上,这些天来,官兵大肆搜捕外地的可疑人物,要不是她和老杰走南闯北,懂得不少闽南话,恐怕早就被抓进大牢了。饶是如此,凭着她的如花美貌,还是被一些不长眼睛的士卒骚扰了好几回,因此早就作了男子装扮。
  “这位爷,来块白糖糕吧!”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殷勤地兜揽道,“这白糖糕又香又软,很好吃呢!”
  旁边的妇人不屑地瞪了老人一眼,随即满脸堆笑地凑上前道:“这位大爷,一看您就是位贵人,那白糖糕哪配得上您这样的人物?不如来一碗甜羹吧,暖暖身子。”
  碧珊随意瞅了那老人一眼,目光却被那粗糙的白糖糕吸引了过去。曾几何时,那个少年就是为了这样一块东西,不惜和其他人争斗不已,然后,只是为了博自己一笑,又把它当作宝物般送给了自己。那时,高傲的她哪懂得什么叫珍惜,一次又一次把别人的好意踩在脚底,一次又一次在比武中折辱那个可怜的少年。
  “给我五块白糖糕。”她递过去一把铜子,心中却满是酸涩的感觉。
  老太婆闻言大喜,虽说只是几个铜子的小生意,可天气日冷,这白糖糕还真是越来越难卖了。旁边的妇人嫉妒地注视着那些黄澄澄的铜子,嘴里不满地咕哝着:“又是一个不识货的,老娘的甜羹比那劳什子白糖糕强多了……”
  碧珊懒得理会那个多嘴的妇人,随手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白糖糕,转身就走。老人犹自在那里絮絮叨叨地道谢,却不防碧珊已经走远了,她一个个地数着手中的铜子,脸上尽是满足的笑意。
  背靠着一堵废屋的围墙,碧珊低头将一块白糖糕放进嘴里,然而,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种熟悉的甘甜,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苦涩。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在浪迹天涯多年之后还会碰到那个人,她狠狠地将嘴里的白糖糕吐了出来,一拳击在墙上。饱挟愤怒的一拳将原本就是残垣废墟的砖墙打得瑟瑟发抖,而她自己的手上也划破了长长的几道口子。碧珊低头瞧着那双原本属于官家千金的手,原本洁白如玉的手,然而现在,那上面却沾满了血腥,沾满了死气。
  “阿绝,就让我们之间来个了断吧。”碧珊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厉的笑容,“让我看看你这昔日的群童之冠,是否能抵挡得住我这些年来的苦功。”她决绝地扫了老杰和自己的藏身处一眼,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行去。
  入夜,一切都极为安静,只有打更的更夫仍在尽责地敲着更鼓。老杰直到现在还没见碧珊回来,脸色不禁变得十分难看,他就怕这位大小姐脾气发作,若是自作主张,那么自己多年来的苦心就全白费了。他随手抄起身旁桌上的短剑,如同一股轻烟似的朝窗外飘去。
  冥绝的右眼已经连着跳了好几天了,不知怎地,一向不信鬼神的他竟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这让他不禁把警觉提到了十二分。可是,风无痕却有些受不了,虽然说自己确实下过让冥绝贴身保护的命令,但这个呆子未免跟得太紧了,简直和影子没什么两样,自己还没办法斥责,实在是郁闷得很。
  这些天为了防备遇刺,徐春书是死活不让风无痕出门,活动范围也仅限于钦差行辕中的一小块地方,而且每逢出入,身后必定跟了十几个人,连睡觉时冥绝也是站着守在身边。这个怪物一般的家伙居然能站着休息,风无痕还是第一次发现,不过,他对冥绝的过去越来越好奇了,曾经辗转听来的传闻根本不能满足他的胃口。
  风无痕无知无觉地在亭中坐下,这府邸原来的主人还真是够奢侈的,不仅引来了天然活水早就眼前的这个池塘,而且光园子里的花卉就不下百种,全是珍稀得很。“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身旁的冥绝突然莫名其妙地插了一句,脸上也罕有地浮出一丝人性化情绪。
  风无痕大愕,这个像冰山一般的贴身侍卫还会背诗?他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冥绝看了两眼,“刚才那两句是你背的?”尽管知道自己的做法有些失礼,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属下年幼时别人教的。”冥绝的眼神有几分不自然,“刚才见殿下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就不小心念了出来。”
  “哈哈哈哈!”风无痕不禁大笑起来,很久没有这么畅快了,眼见得一向冷冰冰的冥绝也露出了小儿女之态,他如何能不乐。谁料想,只笑到一半,冥绝就猛地向他扑来,眨眼间就将他压在身下。
  噗噗噗噗,一连串的闷响后,风无痕骇然发现自己原先站着的柱子旁已经布满了菱形的尖刺,刚才若不是冥绝发现得快,恐怕自己就变成马蜂窝了。“有刺客,保护殿下!”离他俩不远的一个侍卫扯着嗓子喊道,并带着几人快速地朝凉亭包抄过来。远处火光一现,显然都得了警报,一队队人掣着火把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一条黑影猛地从水中窜出,身形一晃,竟然化作数条人影,当头向地上的风无痕扑去。“影术!”不远处的徐春书惊呼道,脚下的步法也更快了些,开什么玩笑,短短几个月竟然让主子遇刺两次,传扬出去他这个一等侍卫还哪有脸见人。
  冥绝抱起风无痕,诡异地向旁边飘了一尺,恰恰躲过了那雷霆一击。“殿下,得罪了!”他轻声呼道。风无痕正奇怪他的言语,突然发觉自己如腾云驾雾般飞了起来,径直朝赶来的人群中落去。“徐大人,拜托了!”冥绝大喝一声,看也不看前来驰援的众人一眼,回身向那名刺客逼去。徐春书忙不迭地腾身而起,稳稳当当地将风无痕接了下来,看得围观的众人都是一身冷汗。
  “该死!”碧珊心中怒骂道,然而,面对冥绝的狡猾,她也无可奈何。身为刺客者,一击不中,立即远遁才是至理,可她已经丧失了逃跑的最好机会,原本射出那筒夺命锥的时候就应该溜走的。“拼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顿时在她脑海中浮现。
  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碧珊傲然把自己的面容呈现在了所有人面前。“糟了!”徐春书失声呼道,凭他的眼力,哪会瞧不出来此女正是上次在街头偶遇时,让冥绝心神不定的人,想来和那个冰块定然有什么关系,可是,此时此刻,他的任务是保护风无痕这个皇子,哪帮得上什么忙?
  “老凌,小叶,你们去帮帮冥绝,务必要生擒那个女刺客!”徐春书冲着身旁两人叫道,“殿下这里有我,你们快去!”
  尽管不知道原委,但凌仁杰和叶风一向对徐春书信任有加,不假思索地冲了上去。岂道冥绝突然仰天长啸,声音凄厉无比,两人顿时停下了脚步,疑惑地看着那对峙中的一男一女。
  “你不是早已见过我,为什么还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碧珊的声音冷得像冰一般,“我来就是为了刺杀你的主子,怎么,一向杀人如麻的你不敢下手杀我么?”
  “你不要逼我!”冥绝声音沙哑,眼睛更是通红地仿佛要融化一切。
  “那就来吧,让我看看这几年你长进了多少!”碧珊浅浅一笑,伸手往腰中一抹,一溜如新月般闪着微光的软剑顿时如毒蛇般向冥绝攻去。
  第三卷
长击
第八章
生擒
  徐春书等人就目瞪口呆地瞧着两个人打成一团,谁也插不上手,风无痕心中更是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两人似乎不像是生死相拼的敌人,一招一式间,就和好友过招差不多。联想到冥绝先前的表现,这位皇子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不过,顷刻之间,他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不管怎样,那个女子是冲着自己来的,冥绝身负侍卫之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徇私。“冥绝,留下她的性命,本王要好好审问她!”
  冥绝精神大振,他跟着这主儿多年,自然知道此话的含义无疑是让他不必当场格杀,暂时可以保住碧珊一命的意思。原本通红的眼睛瞬息间又变做的古井无波的样子,只见他手中寒光一闪,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
  在场的侍卫们虽然有些与冥绝共事多年,但从未见过他使用这样的短兵器,更多的是见他徒手毙敌的血腥场面,人们不禁都睁大了眼睛。徐春书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仿佛能从任何角落出现的匕首,心中了然,传闻果然没错,冥绝真的是曾经行走在黑暗中的人。
  碧珊已经感觉到了压力,她实在无法相信,多年的宫廷生活,冥绝还能保持那种杀气和活力,而自己这个始终在死线徘徊的人却不能超越她。铛——,匕首和软剑再次发出一声清澈的响声,两人的身形也分开了少许。
  两人的气势陡然增强,那种有些游戏的意味顿时无影无踪,风无痕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冥绝一声低喝,匕首脱手射出,身形已是急速动了起来,双掌连连拍出。碧珊一愣之下,立即发觉自己失却了先机,无奈只得被动防守。然而,那柄早已熟悉的匕首却与以前有了很大不同,一缕寒光间多了几许灵动而少了七分死气,如指臂使般向她缠绕过来。
  冥绝频频屈指弹在匕首的一侧,每一次那匕首都仿佛通灵一般朝碧珊的要害攻去,再加上他凌厉的掌风,明眼人都知道,那个女刺客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果然,匕首划破了碧珊的左臂,她纤手一抖,脸上现出痛苦之色,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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