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宫声第8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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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看完奏折之后,饶是心里早就有所准备,太后仍旧是雷霆大怒,抖手就把奏折重重扔在了地上。而两个在殿外候命的小太监更是吓得心惊胆颤,连探头张望的勇气都没有。眼见慈寿宫中无人敢搭话,张年只得悄悄朝旁边的一个宫女打了个眼色,命她去玉宸宫报信,自己则小心翼翼地上前拾起了奏本,然后悄悄将它放在了案桌上。
  “太后息怒,如今还未有正式的消息,不若等等看再说。”张年自昔日太后入宫时起便在身边伺候,至今已经有三十余年,因此旁人不敢作声,他却乍着胆子劝道,“郡王毕竟还年轻,也许是有什么缘故……”
  “他有什么缘故?”太后一口打断了张年的话,眸子中的寒光更甚,“左右不过是有了怨尤之心罢了!”
  这句话说得更重,张年心中咯噔一下,忖度自己的身份,便再也不敢多嘴,心中只盼着崔夙赶紧来。对于昔日的楚王李明泽,他一向是颇有好感,毕竟,废帝江东王那几个皇子中,也只有李明泽还算出色,更没有一般皇子那种飞扬跋扈的秉性。只可惜因为受了江东王的拖累,如今这一失踪更是不得了。
  正当气氛僵硬得可怕时,崔夙恰好进了大门,原来,去报信的宫女正好在路上和她撞上了。看到太后的脸色不对,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行过礼后便故作紧张地问道:“太后,听说七哥至今消息全无?”
  她这句听似无心的话顿时让太后的怒气全都爆发了出来:“何止是消息全无,整个人就连生死都不知道!这奏本上口口声声地说他结交武人图谋不轨,哀家只想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倘若他真的不知自爱,哀家可以下诏将他从宗谱中除名!”
  见太后脸色铁青,崔夙知道这位至尊并非是说气话,倘若没有一个交待,事情很可能急转直下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竭力镇定了一下心神,正想该用什么话语相劝,却只听上面传来了一句淡然却不失威严的话。
  “陈芜舟的奏本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这是往常曾经有过的事,因此崔夙答应一声,连忙上前自桌案上取过奏本,但只是扫视了一眼,心中那股怒气就噌噌冒了上来,待看到最后,她竟情不自禁地冷笑了一声。在安静的大殿中,这冷笑异常刺耳,而座上的太后亦是脸色一变。
  “夙儿,你笑什么?”
  崔夙低头交还了奏折,在心中快速打点了一番腹案之后,便抬头从容不迫地道:“太后,恕我直言,即使不知事情真相如何,孙儿也看得出来,其中大多是不尽不实之辞!”
  一句话说得殿内的空气又是一滞,四周的宫女太监全都吓得大气不敢出,就连张年也在那里替崔夙捏了一把汗。须知这不是寻常小事,往日太后就算再宠爱崔夙,遇到这样的大事哪里会轻易罢休?再说,陈芜舟不管怎么说都是陈家的人,太后只要稍有回护之心,只怕崔夙不仅不能为李明泽脱罪,自己反倒会因此而受累。
  太后却没有大发脾气,眼睛反倒眯缝了起来,然而,落在崔夙的眼中,却明白这是暴怒前的预兆。若是自己拿不出像样的理由,只怕是难以应付过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便坦然跪了下来:“太后,陈芜舟在奏折上说,七哥在岳州交结武人,并且和贩夫走卒过往甚密,倘若真是如此,他为何一开始并未呈报?七哥是编管岳州,而不是去那里游山玩水的,倘若真的有这么多过失,陈芜舟知情不报,又究竟是何居心?”
  见太后面色微微一动,眼神中少了几分冷然,崔夙稍稍松了一口气,但口气丝毫不肯放松:“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陈芜舟身为岳州太守,这一次无缘无故让七哥失踪,首先便是失责,他之所以在奏折中加重了七哥的罪名,还不是为了自己开脱?只可惜他却忘了一条,七哥若是在他眼皮底下胡作非为,朝廷还要他这个身负监管责任的太守干什么?”
  大殿中一片寂静,在沉默良久之后,太后的口中突然吐出了一句话:“夙儿,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
  崔夙没有回答,她很清楚,这个时候与其继续往陈芜舟身上泼脏水,还不如让太后自己进行判断。尽管太后对于江东王这个次子不满,连带着连几个孙子都恨上了,但是,毕竟是自己的血脉,怎么也应该比陈芜舟这种外人更亲近吧?退一万步说,即使没有亲情这一条,以太后出色的判断力,也绝对不会猜不到别人的用意。
  果然,在静静思考了一会之后,太后微微点了点头:“若非你的提醒,哀家险些就被人糊弄了过去。看来,哀家这些年实在太放纵了这些娘家人,居然算计到哀家头上!夙儿,你起来吧,此事和你没有关系。”
  话说到这个份上,崔夙自然知道太后已经恢复了常态,整个人立刻轻松了下来。只是,刚刚的神经绷得太紧,一下子松弛下来时,她登时感到双腿发麻,还是旁边的张年知机得快,上来搀扶了她一把。
  这一丁点小动作哪里瞒得过太后的眼睛,她盯着崔夙看了许久,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若是别人都像夙儿你这样有情有义,哀家也不至于那么狠心。江东王出京的时候,那些嫔妃宁可去静月庵出家为尼,也没有几个肯随行去岭南的,最后跟去的除了阿吴,只有区区三人。可以共富贵却不能共贫贱的,他日即便江东王获准回京,哀家也绝不容许她们踏出静月庵半步!”
  对于有情有义这种评价,崔夙只能在心底苦笑了一下。昔日废帝的那些嫔妃,不过因为废帝当年是天子,所以才会被自家人送入宫中,而一旦天子沦落微尘,别说她们自己不愿意,那些权贵之家又何尝愿意和一个已经不是天子的人沾上关系?这么一来,这些女人自然是纷纷避往静月庵,谁知竟触怒了太后。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真真是一点不假。
第一卷
宫深不知处
第十八章
顺手人情
  见太后又拿起了陈芜舟的奏折仔细查看,崔夙便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眼睛却往四下众人脸上扫去。只见一个个宫女太监全都回避了她的目光,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左右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李明嘉曾经说过,太后身边他也已经安排了人。虽然她决计不信李明嘉有如此手段,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与其她怂恿太后派人去岳州彻查此事,不如静观其变更好。
  因此,等太后一放下奏折,她又不慌不忙地说道:“太后,今日孙儿前来,还有另一件事要禀奏。那日徐婕妤被废之后,荣国公便派人给我送来了一份厚礼。让人清点之后,孙儿发现价值大约在十万两上下。来人匆匆撂下东西就走了,只是留了荣国公的口信,意思是让孙儿出面,设法帮他说话……”
  “养出了这么一个女儿,他还好意思让你求情?”太后愈发恼火,不耐烦地冷哼了一声,“这些人都是富贵享惯了,要不是哀家没工夫理会他们,否则便命京兆尹一个个把这些人家子弟的罪名通通罗列出来,估计十个有八个都是夺爵削职的料!”
  对于那些空有尊荣的国公,崔夙原本就没有多少忌惮。但是,她却不介意在这种节骨眼上当一次好人,因此根本没有把荣国公的另一层意思转达出来。要是让盛怒之下的太后知道荣国公还指望再送一个女儿入宫,只怕除了徐婕妤难保性命,还要牵累家人吃挂落。
  因此,崔夙等太后那一瞬间的怒火过后,立刻劝谏道:“太后,这些昔日的皇亲国戚自然不是治国的材料,但是,朝廷既然优容士大夫,却也不能冷落了他们。”
  见太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她便趁热打铁道:“太后如今主理朝政,那些有见识的人知道太后是为国为民,可那些没见识的何尝不在外面胡说八道?看到宗室一个个凋零,他们就已经坐不住了,若是苛待这些昔日有功的国公,还不知他们要如何编排太后的不是。徐婕妤离间皇亲,其罪虽不容恕,但若是让荣国公惶惶难安,恐怕也是不妥的。荣国公在几家国公之中,算得上是一心求富贵,从不问国事的那种人,但是其姻亲遍布朝野,不可轻视。如今他虽然不是贵戚,太后也应该稍稍表示荣宠才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太后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比的惊讶。定睛看了崔夙许久,她终于忍不住叹道:“夙儿,倘若你并非女流,哀家定然把千里驹三个字送给你!能够看得如此长远,又想得如此周到,便是朝中那些自诩聪明的大臣,又哪里能及得上你?好,好!”
  一连被太后赞了两个好字,即便不是头一次,崔夙也感到心中异常振奋。她不是不知道藏拙的道理,但问题是,眼下已经是步步危机,与其再去想怎样用别的法子讨取太后欢心,不如干脆把表面的伪装撕了。如此一来,李明嘉不敢轻举妄动,而自己在他和皇帝的眼中,也就不再是可以轻易触动的角色。
  太后扬手止住了崔夙的谦逊,伫立片刻,突然笑道:“那些宗室都是哀家的晚辈,无论如何处置,那都是哀家自己的事,别人纵使说三道四也不打紧,倒是那些贵戚国公不一样。唔,夙儿,你可知道,倘若你不说这一句,哀家准备怎么做?”
  对于这突然急转直下的谈话,崔夙先是大吃一惊,禁不住细细品味了起来。联想到往日太后对于那些尸位素餐的王公贵族不咸不淡的态度,再联想到太后对于寒门人才不遗余力的提拔,还有那些在前方战功赫赫的将领,朝廷从来都是恩赏有加,她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大吴虽然不如之前历朝历代那样看重世家,但是,世家同样有着不可忽视的地位。这些世家的子弟一落地就有爵位有家产,可以比平民子弟更容易出仕为官,可以轻而易举地占据禁军军官这样的要职。若是大吴就这么一代皇帝接一代皇帝地传下去,那么,这些都没有关系。然而,当文安太后权握天下的时候,这些人便成了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寒门士子要出人头地,只能依靠上位者的提拔,所以便会因此感恩戴德。只要掌握朝堂的人能够有清明宽容的驭下手腕,能够让天下百姓生活富足,他们绝对不会有什么异心。而世代享有特权的人却不然,他们往日都在特权下生活,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一连串反应。倘若有人串连或是煽动,其结果更是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她几乎本能地脱口而出道:“太后可是曾经命人收集他们的证据,准备在他们激起民愤的时候一网打尽?”
  “哀家原本确实是这么想的。”太后淡然笑了笑,仿佛没看到四周宫女太监全然变色的样子,“哀家只是倦了,不想成日里听说某某国公送礼物给临江王,某某侯爵派人给江东王送去京城的讯息,抑或是说,哀家的娘家人还在打某个宗室的主意……所以,哀家曾经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些祸国殃民的货色!”
  崔夙仿佛觉得四周的烛火都在太后这句杀气腾腾的话语中黯淡了些许,脸色更是变得一片煞白。她当然不会以为这只是玩笑话,以太后的心性来看,此时既然说出来了,只怕完全都是真的。那岂不是说,自己原本以为的顺水人情,竟然是救了这些人的性命?
  “太后……”
  “好了,看夙儿你吓的,哀家不过是说说罢了。”太后自失地摇了摇头,突然用凌厉的目光在四周众人的脸上扫视了一阵,“今日哀家说的话,不想有一丝一毫流传到外边。倘若日后有一丁点传闻,张年,你就替哀家处死今天在这里伺候的所有人!”
  尽管不是第一次听见太后下这样的旨意,但张年还是忍不住汗湿重衣,躬身应诺之后再看其它人时,更觉得那些太监宫女血色全无。
  “夙儿,你准备一下,三日后你跟哀家一起去荣国公府!”
  对于这种一锤定音不容置疑的命令,崔夙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连忙弯下腰应了。然而,紧接着传来的话却让她浑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凝固了起来。
  “你已经不小了,哀家已经命徐莹收集京城各适龄子弟的信息,就等着你自己挑选了!”太后唏嘘不已地叹了一口气,“你的大婚,哀家一定会办得热热闹闹,让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第一卷
宫深不知处
第十九章
间亦有道
  尽管三月就要及笄,但是,崔夙几乎从未考虑过出嫁。昔日废帝江东王的长女荣秀公主出嫁的时候,她曾经跟在太后悄悄偷窥过那些候选的驸马,结果这些人的丑态令人作呕。大吴的驸马在仕途之路上并没有太大限制,但是,有志上进的人依然不会走和皇室结亲这条路,因此历来入选的多半是勋贵子弟,而这些人之中恰恰又是纨绔占了多数。
  荣秀公主出嫁半年之后,便发生了太后废帝的惊天大事,听说这位失去了公主封号,被降封为郡主的金枝玉叶在夫家举步维艰,丈夫更是宠妾灭妻,几乎成了下堂妻。而比荣秀公主更凄惨的是临江王的两个公主,二十出头的年纪,嫁人不到四五年居然已经去世了。虽然死后哀荣不减,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想着想着,她不由感到心烦意乱,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窗外。但只是一瞬间,她想起了如今最要紧的事,立刻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扔到了脑后,专心致志地思考了起来。
  太后三日后要她跟着去荣国公府,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要知道,在李明泽的事情案发了之后,宫中的盘查很可能会更紧,这种时候,也唯有借助跟着太后的机会,方才有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人送出宫。只是,在此之前,还有另一件大事需要解决。
  略一沉吟,她便命人叫来了沈贵,然后把所有闲杂人等都屏退了去,身边只留下田菁相伴。她自顾自地喝茶,田菁便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太监,最后才微微点了点头。
  由于先前死里逃生,沈贵对于崔夙自然是敬畏有加,即使此时觉得田菁那目光极为慑人,他依旧垂手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沉默了良久,崔夙方才开口问道:“沈贵,你当年在新平郡王身边呆了多久?”
  沈贵万万没有料到崔夙会问起这个,犹豫了好半晌,他才开口道:“回禀郡主,奴才自八岁起被拨给王爷,曾经在王爷的书房里当差,只是比不上王爷身边那四个最信任的。那时奴才原本要跟着王爷去岳州,无奈朝廷不许带那么多人,所以王爷方才给了奴才二十两银子,由是留在了京城。”
  话音刚落,田菁便冷笑道:“既然有郡王相赠的银两,你做个小买卖也已经足够,为何要重新寻了门路进宫?皇宫大内的筛选何等仔细,你又是怎么进来的?太后虽然宽宥了你的罪名,但是,并非表示郡主便不会追查。我去查过,你是膳房总管罗良材带进来的,后来辗转去了尚食局当差,过了一年多太平日子,结果就在这一次除夕宴上被人陷害出了差错,我说的可有错处?”
  这是崔夙让田菁去查证之后的结果,当日留下沈贵不过是一时心软,本来准备找个法子再把人重新安排一下,谁知后来就听说李明泽离开岳州的消息。一连串的事故下来,她再也不敢完全相信这个昔日李明泽身边的小太监。毕竟,三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谁能说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崔夙见沈贵脸色煞白,便不紧不慢地问道:“田尚宫所言可是事实?”
  一想到诸多底细全都掌握在别人手里,再想到那一日太后的态度,沈贵顿时感到后背汗津津的。可是,别人救过他这条命,眼前这位郡主同样救过他这条命,而且若真正算起来,崔夙一共救了他两次。因此,在紧张的思量过后,他突然跪倒在地,重重磕了几个头。
  “郡主明鉴,奴才实在是身不由己,此前之所以能够进宫,乃是皇上从中出力。奴才被郡主收留之后,有人来联络过几次,让奴才把郡主行踪一一报上,还问了一些田尚宫的事,奴才念及郡主恩德,只是拣不要紧的说了一些。奴才所言绝无半点虚假,还请郡主开恩!”
  居然真的是皇帝!
  崔夙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怔怔站了许久方才渐渐坐下。三年了,三年来皇帝李隆运一直被人当作是傀儡的代名词,上朝的时候事事请示太后,下朝之后也把奏折的批示大权完全拱手让给了慈寿宫,就连选妃的时候也全然由太后做主。就是这样一个皇帝,居然从三年前就使用了沈贵这样一个棋子!
  “若今日换了别个主子,你必死无疑。”田菁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警告道,“倘若还要活命,这所有的事情不许外露半个字!”
  “是,奴才省得。”沈贵之所以一五一十道出所有,有三分原因是自信能够逃得活命,剩余七分则是隐隐觉得跟着崔夙比跟着皇帝更安全。此时,他不假思索地问道,“郡主是否要奴才打探皇上那里的消息?”
  崔夙猛地转过身子,满脸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居然能够从延福殿打听到消息?”
  “奴才的哥哥就在延福殿!”沈贵石破天惊地吐出一句话,丝毫不顾崔夙和田菁难看的脸色,一字一句地道,“奴才和哥哥不是一个姓,当年一同进宫,分了主子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彼此。奴才也是后来进了尚食局,皇上让他和奴才联络之后,方才知道他居然是延福殿的人。此事宫中上下无一人得知,而奴才和哥哥父母双亡,宫外也无人知晓此事。”
  崔夙仍然觉得难以置信:“他既然得皇上信任,怎么敢对你泄露那些消息?”
  沈贵惨然一笑,突然反问道:“郡主可知道这些年皇宫里头哪里死人最多?不是慈寿宫也不是哪位娘娘宫里,而是皇上的延福殿。几乎是隔三差五,便有打死了的小太监尸体被运出宫去。仅仅是上个月,奴才的弟弟便挨了好几顿打,险些连命都没有了,却还得拼死侍奉。跟着这样的主子,谁还能够没有异心?”
  崔夙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联想到延福殿常常换的新面孔,联想到那里常常有人走路一瘸一拐,她顿时信了八分。皇帝拿不出多少东西来收买人心,唯一能够使用的便只有纯粹的力量。这天底下很少有人不会贪生怕死,但是,纯粹用生死来系住别人,能够维系一时,焉知何时遭人反噬?
  “也罢,此事便交给你了。”她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激赏,“不管刚才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方才说了实话,至少,你还算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我用人一向没有多少要求,只要你记住别存了异心,那么,我也绝对不会在关键的时候把你扔出去挡灾!”
  沈贵此时深幸刚刚的福至心灵,连声答应之后方才退了出去。等到看不见屋内那两个身影,他便长长嘘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他都抓住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第一卷
宫深不知处
第二十章
游园惊梦
  解决完了沈贵的事,崔夙便和田菁一起出了正殿,准备去见见那六个新来的侍卫。然而,她刚刚跨出门槛,便看见沉香慌慌张张地出现在门口,登时眉头一皱。
  “啊,郡主!”
  沉香直到将近迎面撞上,这才看到了面前的人是谁,顿时吓了一跳,慌忙退后几步行礼。只是,那张被绞得不成样子的手绢却暴露出了她内心的慌张。
  尽管知道沉香是太后的人,但是,崔夙以往也颇爱她的稳重大方,虽然未曾把人当作心腹,却也是很少疾言厉色。此时见沉香如此形状,崔夙本能地感到不对劲,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之后,她否认了对方是从慈寿宫回来这一推测,当下便冷冷地问道:“你和豫如一向形影不离,她上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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