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宫声第47部分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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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三天之后,便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紧接着,皇帝的遗诏便公诸于众,洋洋洒洒足足有近万言,然后,最最重要的还是后面的一句话——传位于皇太子李祯。
  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传位自然是无可厚非的事。百姓在舒了一口气之余,那些朝臣们却在死命地琢磨着太后的先后几道任命。就比如说,荣国公徐肃元忽然之间被革除了国公的爵位,其原因竟然是早已经过去时的教女无方,然而,又以徐肃元进言有功,迁户部尚书。自从太祖贬三省尊六部以来,左右相虽然重要,但六部的位置已经被拔高到了一个极高的高度,而户部既然被称为计省,则尚书的分量更不言而喻了。一时之间,昔日的荣国府顿时成了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对象,徐府地门槛都差点被人踏破了.
  继左相鲁豫非。右相陈诚安之后成为了朝廷又一位新贵,徐肃元心中自然是非常妥贴的。然而,聪明如他更知道自己的权位因何而来。更不敢有什么骄矜之态,但凡上门拜访地。只要有那么几分重要性,他必定以礼相待客客气气迎来送往,至于一群打秋风的穷京官,他也全由管家应付,并不敢拿大。
  既然已经不是国公。他便不好再和昔日那些旧友来往,然而,那些全都是勋戚,手中权力不多,姻亲却也遍布朝野,一时间他也不好太快翻脸。正当他计算着如何名正言顺地完成从显爵到高官转变地时候,宫中送来的一封信立刻让他眉飞色舞。
  丈夫如今一朝显贵,徐夫人张氏自然不再耿耿于怀女儿的失宠,甚至庆幸了起来。整肃宫闱的事外臣全都知道。她也曾听说几个昔日门庭显赫的妃嫔死于非命,心中自然是替女儿捏了把冷汗。冷宫那地方虽说不好,总归比丢了性命实在。到时候若是丈夫站稳了脚跟。求个恩典把女儿贬为庶民发回家中,虽不能再嫁。也总比那些没了盼头地妃嫔强。
  “老爷。什么事情那么高
  “呵呵,是公主派人送来的信。说是让我不用一味避嫌。虽说国公爵位没有了,但以往那些旧友也不必撇清,若是真有能用的,朝廷可以仿照我的例……”
  说到这里,徐肃元忽然脸色一板,郑而重之地对妻子道:“太后如今也已经到了那个时候,一旦公主真的监国,必定是雷霆手段,别看有些人会得益,但还有不少人会倒霉。你让你娘家那批人都注意一些,别以为昔日有过些功劳就招摇过市,现如今可不比以往,先头抄家的那些人你都该看见了,别以为上头不敢动刀子杀人。越是爵位高,越是危险。”
  张氏的娘家也是国公,如今虽然不如徐家这么风光,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还是有几分实力。她即使再笨,也知道如今这时候使不得小性子,连忙点头答应回家去规劝一下几个兄弟叔伯,最后不免小心翼翼地提起了女儿的事。
  “那都是小事,公主是最宽大地人,万万没有故意轻贱她的道理。等过个两三年,大家都忘了这事的时候,设法把人弄出来也就是了。”徐肃元见妻子似乎有些不满,不禁加重了几分语气,“自古以来进了冷宫地人就和死人一个样,你也别想太多。我这个国公的爵位虽然是因为不得已而革去地,但教女无方地罪名却实实在在,你可别以为我这个位子就坐得那么稳当!”
  丈夫这么说,张氏也只得怏怏应了,而徐肃元又换了一身衣服去各家拜访,自然少不得又是一通官样文章,顺便在字里行间再提点两句。现如今各家的当家哪个不是积年地人精,三言两语自然是心领神会。至于那些个冥顽不灵的,他自然根本不会过去拜访。上头要做法,总得挑几个刺头,保住值得保的,那也就够了。
  对于崔夙来说,驾崩这两个字的意义与其说是悲痛,还不如说是茫然。当听到延福殿中人的报信,又带着几个太医匆匆赶到皇帝寝宫的时候,她看到的就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仿佛床上的这个人不是刚刚辞世,而是已经死了好几天甚至好几年似的。
  满宫戴孝的同时,那哭声却无论如何都带着几分虚假。不说这些忧心自己前途的妃嫔还有几分力气为了皇帝的驾崩而哭泣,就是那些伺候在延福殿的宫女太监,也同样不知道前途如何,哭声自然是有气无力的。倒是豫如在得知消息后感伤了一阵,却也没有什么眼泪。对于那个宠幸了她却又弃如敝履的皇帝,要说感激或是爱意,自然全都是空的。
  新帝的登基大典虽然还在筹办当中,但是,宫中的称呼却已经渐渐改变了过来。尤其是对一帮升格成为先帝嫔妃的娘娘,境遇的改变更是让她们心惊肉跳胆战心惊。如今自然不会有什么殉葬的勾当,可是,从今往后就要真正在慈寿宫的眼皮底下过活,她们怎么能够不惊?先前的大清洗中,除了豫如之外,留下的人只有几位美人才人,还有两个从美人降格为宝林的倒霉嫔妃,说起来竟是没有一个上得台面的,于是,玉宸宫便成了万众瞩目的地方。
  一个不过是卑微宫女出身的女人,竟是要母以子贵成为皇太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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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欲上青云路
第二十一章
登基大典
  龙袍衮冕,这些原本该成年皇帝穿戴的服饰忽然穿在了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身上,自然是显得十万分怪异。然而,底下郑重参拜的朝臣却不敢有半分怠慢,所有仪式无不是一丝不苟战战兢兢。无论是谁,只要坐了那张椅子,就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哪怕是别人扶着上去也不例外,哪怕那个扶着的人是个女子。
  新君年幼,按照惯例,抱着孩子坐在龙椅上的原本应该是豫如。但是,由于册封令还没有下,名不正言不顺,兼且豫如坚持不肯出席这一场合,而太后又已经给了崔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指示,所以,此时此刻,崔夙便抱着那个襁褓,神情复杂地坐在宝座上。
  这一刻,她的心情无疑是异常复杂的。底下的山呼万岁虽然震耳欲聋,但是,传到她耳中却犹如丝毫不起作用的杂音,带不起半点波澜。这四面不着边际的椅子有无数人想要坐上去,但今天,自己虽然不是皇帝,却无可避免地要登上这个位子,代替这个襁褓上的婴儿下达他登基之后的第一道旨意。
  旨意自然是早就草拟好的——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封镇国平安公主为镇国平安长公主。就是轻飘飘的一道诏书,简短的一句话,太后便成了太皇太后,而她便成了长公主,前者固然算不得重要,但后者的意义却非同小可。她这一辈的皇家女眷不是没有,但先头永乐公主是因为舍身救父方才得到公主尊封,所以如今新帝登基,长公主竟是只有她一个人。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是她坐在这里之前.更新最快.太后意味深长的嘱咐,如今想及这一交待,她的腰背更挺直了些。等到赞礼官将所有应行之礼一一结束。她便向旁边的司礼太监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便用公鸭似地嗓子宣布了那道旨意。
  这是早就预备好的。下头的人大多没有任何惊愕,但是,少部分人却因为上面少了另一个人而彼此面面相觑。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如今皇帝已经登基,后宫又没有嫡母。那么,遵奉生母为皇太后便是应有之义,可旨意上偏偏少了这么一条,岂不是奇怪?
  襁褓中地婴儿自然不知道群臣心中的疑问,他一直用那只不安分地手在崔夙胸前抓来抓去,是不是用黑漆漆的眼睛朝下面扫上一眼。而崔夙更不会像群臣解释诏书背后的含义,于是,当一整天的登基大典结束时,不少人便是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出宫地。而对于崔夙来说。抱着个孩子端坐在御座上好几个时辰,同样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因此回到后殿后的第一件事。她就是把孩子交给了乳母,然后直接倒在了一张宽大的扶手椅上。
  太后这一天没有来。原因自然是因为病情的突然反复。事实上,倘如不是徐莹妙手再加上各种各样的珍贵药材。再加上太后一直死命撑着,只怕早就撑不过去了。但即便如此,要再像新年大朝那样走一回却再也不可能了。
  崔夙打发人去慈寿宫报信,便有两个宫女上来替她揉捏肩膀,她便一直闭目养神地坐在那里,心里思忖着今后的打算。正恍惚间,她忽然感到揉捏的力度有了变化,每一下仿佛都把深入骨髓的那一丝丝酸痛挤压了出来,手法和平日大相径庭,不由睁开了眼睛,只侧眼一瞧那一双手便呆了一呆。
  是徐莹!
  虽说太后已经辟出了东宫地一半作为崔夙治事的场所,更将徐莹指派给了她,但是,由于心结不可能那么快打开,她又一直对徐莹有防备,所以往日在公务上固然合作默契,却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此时,她发觉周边众人都已经退下,就连抱着皇帝的乳娘都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觉叹了一口气。
  “徐莹,你以为如今朝局怎样?”终于,她开口征询了第一句。
  肩上地双手忽然一停,紧接着,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从她地背后传来:“看似平静,底下其实波涛汹涌。公主,如今太后尚在,多年积威并非等闲,所以不管是谁都得收敛三分。如今说什么都是空地,倘若太后一去,所有的事情才会真正爆发出来。”
  崔夙浑身一僵,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换作任何一个人,只怕也不会这么心安理得地提到太后地后事,也只有徐莹方才如此大胆。这样冷静的人,这样敏锐的嗅觉和果决,固然是当权者需要的,但是,她只怕日后也得花费不少力气去抑制自己的冲动,从而不把这样一个人赶走吧?
  两人便这么一坐一立地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崔夙终于感到那双手离开了自己的肩膀,怔了一怔便转过了头,恰好看见徐莹默默往外走去。
  望着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瞳仁,她忽然福至心灵地问道:“徐莹,田尚宫已经找了一个弟子,你为什么也不找一个,也好把一身所学传下去?”
  对面那双眼睛猛地大放异彩,随后又立刻黯淡了下去,而那句回答虽然淡然,却是掷地有声:“公主多虑了,田菁学的是杀伐之道,虽然传人难寻,但只要肯花力气,必定能够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徒弟。至于我……我擅长的是诡魅阴谋,这种事情,世间擅长的人少一个,御座就能安稳一分,倘若费尽心机反而被人反噬,还不如不教的好。”
  徐莹忽然一顿,紧接着绽放出了一个难测的笑容:“我原本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蒙太后看重放才学了一些皮毛,也还不到收弟子的地步。如今也不过希望能够以微薄之身,辅佐公主和新帝稳固朝廷而已。公主殿下,若是无事,我就告退了。”
  退出大殿,徐莹又在门口转头望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崔夙,刚刚消失的笑容又回到了脸上。田菁收徒弟是为了那些铁卫,而她为什么要费这些功夫?即使是史官在书写历史的时候避开她这一段又怎么样,她从来就没有奢望能够名垂青史。
  自从那个人死了之后,她的心也早已死了。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为了偿还当年的恩德。太后即使死了,但只要她选中的人还在一日,她便会一天天好好地活下去,直到这双眼睛闭上为止!
  PS: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今天差点忘了更新。初二啦,照样拜年,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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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欲上青云路
第二十二章
妙算胜算
  砰——
  尽管在登基大典的时候表现得毫无瑕疵,一副贤王的派头,但是,在回到王府之后,鲁王李隆昌还是忍不住有摔东西的冲动。此时,当着几个心腹的面,他就将一块玉镇纸狠狠砸在了地上,然后方才一屁股坐下,脸上仍然带着森然怒色。
  “王爷……”
  “别说了,你要说的话我全都清楚!”李隆昌不耐烦地一挥手,怒气冲冲地哼了两声:“我当然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京城内外的防戍大权全都摸不上手,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是枉然,可我就是不服!人说虎毒不食子,可是,她倒好,逼死了三弟,然后又逼着老二出家,我虽然迁了大国,可有什么用?朝政一点都不给我插手,反倒是让陈诚安当了右相,让那个小丫头监国,再过十年,这个朝廷,这个天下,岂不是要姓陈!”
  听到这一阵咆哮,几个谋士不禁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怎么劝。要说对于两个弟弟李隆昌有多少亲情,那还真的不好说,毕竟,先前回京之后,这位王爷可是立刻和皇帝……不,如今应该说是先帝,发生了剧烈的冲突。如今之所以叨咕这些,大约也只是兔死狐悲吓破了胆而已。可惊吓固然不假,忽然让一个连周岁都不到的婴儿骑在了头上,李隆昌自然是受不了的。
  “现如今太后的病不过拖一天是一天罢了,王爷暂且放宽心,且图后计。”
  这已经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打出了时间牌,太后毕竟是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拖多久.,可李隆昌毕竟还在盛年。等到太后两脚一蹬上了西天,李隆昌倘若以皇帝亲伯父的身份登高一呼,还愁没有人响应么?
  李隆昌脸色稍霁。但心里仍然还存着疙瘩。自己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地性格,他心中清楚得很。虽说如今已经是病得不成样子。但倘若她临死前来一招釜底抽薪,为新帝扫除最后一个障碍,那么,他这个鲁王不但当到头了,而且说不定连性命都保不住。他就算再安分守己。可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就连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绝不能束手待毙!
  打定了这个主意之后,他便抬头扫了面前数人一眼,郑重其事地道:“各位都是我的心腹之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地道理你们应该清楚。如今别的不怕,就怕有人对母后进谗,到了那时,我未必就能够独善其身。如今南北大营和侍卫亲军司固然都握在母后地人手中,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的。”
  见一帮人全都愣住了。他不由恼怒地一拍桌子,声色俱厉地道:“你们想想办法,至少拉拢那么几个。我不要他们倒戈相向,只要他们能够在关键时刻通风报信!否则到时候被人一锅端的时候。就连哭都来不及了!”
  “是是是!”
  一群谋士全都恍然大悟。个个连连点头,又商议了一阵之后。众人便纷纷散了,而其中一个年轻人故意慢吞吞地落在最后。看到人都走了,他连忙上前关门,而后匆匆走到李隆昌面前低声提醒道:“王爷,登基大典上宣布的旨意您应该都听到了。虽说这是大多数人都料到的,毕竟不合礼法。宫中那一位那里,是不是可以想想法子?她出身微贱,没有什么外援,若是可以……”
  李隆昌闻言一愣,随后眼睛一亮,立刻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提醒得不错,这确实是一条不可忽视地路子。山鸡变成凤凰,未必肯一直屈居人下,只要计算的好,说不定就走对了路子。妙啊,你果然聪明!”他抬眼望了这个年轻谋士一眼,忽然觉得越看越顺眼,和那些一味强调谨慎的人就是不同。思忖片刻,他便又开口问道:“此番新帝登基,只是尊母后为太皇太后,又封了夙儿那丫头作了长公主,其他的一概未动。我寻思着永乐那孩子刚刚落葬,是不是可以在尊号上动动文章?即使不能当长公主,至少加一个大国,应该还是有可能的。”
  “王爷英明!”
  看到李隆昌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心绪大好,反而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那谋士顿时眉飞色舞:“永乐公主孝行可嘉,当初就连太后也被感动,此番新帝登基,自然是应该褒奖的,我到觉得王爷应该花点力气为永乐公主争取封号。通过这个,王爷可以想办法挤入中枢,哪怕管一丁点实事也好。若是他们连这一点也不答应,王爷便占住了一个理字。”
  “好,说得好,就是一个理字!”
  这么多天来,李隆昌就是因为寻不出一丁点优势而惶惶难安,此时忽然听到一个理字,仿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眼前豁然开朗了起来。他霍地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在房间中踱了两步,忽然指着那个谋士道:“你,回去给我草拟一个方略出来,要是好,我立刻就提拔你首席,月例翻倍,再设法抬举你出身!”
  “多谢王爷!”
  人一走,李隆昌便捋须沉思了起来。有些事情他一向不愿意去做,也一向不屑去做,但现如今为了保全自己,却不得不多多下功夫。不就是装可怜博取同情心么,只要下功夫,还怕不能做到?再过不久就要开恩科了,士子之心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江山这个天下,终究还是得和士大夫共治的。而这些人对于牡鸡司晨有什么看法,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母后,看着吧,你只认为我不适合坐在那个位子上,我就设法坐给你看!我有足够的时间去耗,在那种穷乡僻壤呆了那么久,我地耐心足够好了!
  他忽然推开了紧闭的窗子,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最后抓起桌子上的一个笔筒,猛地往院子中央砸去。那满筒地笔一支支掉落在地上,发出乱七八糟的响声,更吸引了一群护卫地目光。他却只是死死盯着那跳动着地笔,渐渐止歇了笑声。
  惟有出其不意,方才能够有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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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欲上青云路
第二十三章
别样心思
  “外头已经有议论了。”
  听到这突兀的一句话,崔夙不禁愕然回头,见是田菁站在自己身后,不由大喜过望。为了把握各地驻军,田菁一直领着太后之命率铁卫奔波在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她原本准备如以往一样上去相迎,忽然瞧见左右尽是宫女太监,还有几个刚刚调来的书吏,顿时又止住了这种冲动。“什么议论?”
  田菁往左右瞧了一眼,几个宫女太监率先知机地退出,而几个书吏忖度情形不对,瞧了一会也慌忙退出,直到房间中只剩下了她和崔夙两人。此时,田菁方才上前两步,刚刚准备行礼,便被崔夙一把拉了起来。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闹这种虚套?”
  “我不是没办法么?谁要你如今名头大?镇国平安长公主,这外命妇当中以你为第一,谁敢像以前那么随便?”田菁轻轻一笑,这才爱怜地在崔夙双肩上一压,“徐莹早就说过你会走太后的那条老路,我还一直说她是乌鸦嘴,如今看来,她果然比我看得透彻。唉,造化弄人,又岂是我们能够说得清楚的?”
  崔夙闻言顿时沉默了,继而便勉强一笑岔开了话题:“菁姨刚刚说外头有议论,都在说什么?”
  “还能说什么,如今人家能够嚼舌头的,自然只有一个话题而已。”田菁拉着崔夙坐下,随后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无非是母以子贵。”
  听到母以子贵四个字,崔夙心头立刻无比透亮.Wap,16K.更新最快.现如今新帝已经登基,那么。作为皇帝的生母,还是贵仪的豫如自然是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如果只是按照昔日情份来考量,她自然是不介意给一个名分。问题是,那可是皇太后而不是寻常太妃。倘若因此而有什么差池,反而是害了这个昔日的身边人。
  “你现在应当知道事情地严重性了吧?”田菁见崔夙面沉如水,便顺势提醒道,“我知道你念着昔日旧情,而太后想必也是考虑到日后的实际情形。所以不曾真正痛下决断。但即便如此,却也不能不咸不淡地把这件事吊着。说起来,若是杜皇后当日没有因为祁国公的事情而被废,事情反而容易一些,就是陈淑妃……”
  崔夙微微叹息了一声,面上露出了一丝怔忡。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杜皇后如果真地成了太后,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即便是陈淑妃正位中宫。陈家的声势一旦太盛,谁敢说日后就不会发生窃国之事?反倒是豫如原本出身卑微,不立皇太后虽然可能引起外边地议论。但总归比前面两种结果好。田菁勇则勇矣,说到机谋达变。毕竟还是稍逊一筹。
  “对了。菁姨,驻扎在各地的军队可曾有异动?”
  田菁的脸色倏然一沉。沉吟许久,她方才用一种很不确定的语气说道:“说是没有异动也行,但据我看来,只怕是明里风平浪静,暗中却是波涛汹涌。我先头都是微服在民间访查,很是听到了一些不好的风声,等到一亮明身份再查,又好似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觉得还是该重视一下军队,毕竟,我朝大将拥兵在手地并不在少数。对了,我听说秦达至今还没有回来?”
  崔夙这些天最感到心烦意乱的便是秦达和沉香,前者是曾经在太后遇刺一案中大放异彩的侍卫精英,后者则跟了她好些年,情份非比寻常。不过是让他们出京城去采买人使唤,却已经一年多没有下落,这实在不能不让她焦虑万分。偏偏秦达之父秦穆倒是豁达,几次信笺往来时都认为不会出事,倒是让她直心中担忧。
  “只希望吉人自有天相吧。”
  用这句话结束了此番商谈,崔夙便引着田菁去见太后,见太后仿佛有私话对田菁说,她便前往延福殿逗弄皇帝。李祯现如今还不到周岁,平素自然不可能一直裹着那龙袍,只是身边乳母却有足足好几个,此时一人正在用小虎头鞋逗弄孩子,一看到崔夙慌忙起身道安。崔夙微微颔首,坐到榻上方才看到孩子一直在看着自己,一时欢喜之下,便把孩子抱了起来,用葱葱玉指轻轻在他粉嫩的脸颊上掐了两下。而李祯一直瞪着滚圆的大眼睛,忽然咧开嘴咯吱咯吱地笑了起来,不由逗得她眉飞色舞。
  好容易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她便对旁边立着的一个乳母问道:“皇上如今可好?任贵仪可曾来探望过?”
  那乳母诚惶诚恐地屈膝回禀道:“公主,皇上每日都有太医来看,说是身康体健并无不妥。任贵仪还是老样子,每三天来看一回,坐上一阵子就走了,平常也没有派人来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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