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校对)第448部分在线阅读
后来鱼鳞镇里没有什么大难,孟长安爹死了,他家里造了大难。
老道人当时说,鱼鳞镇的人困龙在此,又如此折磨,若无大难才不对劲呢,后来孟长安想了想,鱼鳞镇的人待冷子其实都还好,那条街上跑生活的苦力,哪个没有帮过冷子?一个码头卖力气的人,哪个没给过冷子馒头?街坊四邻的大婶,总是会忍不住心疼这苦孩子,偷偷塞些吃的,或是自己孩子穿过的旧衣服。
于是只有他家造了难,因为只有他爹折磨了冷子。
所以孟长安想着那可能就是报应,以他的性子压着没去报仇,后来还逐渐接纳了沈先生接纳了沈茶颜,还不都是因为对冷子的愧疚。
客船飘飘荡荡,老道人没了酒,于是叼着烟斗吞云吐雾。
“我算过的,大宁江山最起码还能看到五百年太平盛世,不是说大宁只有五百年,而是我只能看到五百年,我厉害不?”
孟长安:“呵呵。”
老道人白了他一眼:“跟你说你也不懂,所以没道理啊……”
时至今日,孟长安也不知道老道人说的没道理是什么道理。
“他确实能给你挡煞,那般人物,岂会连你的命煞都挡不住?”
老道人吐出一口烟气:“你和他不分开,你们两个富贵不止一代,都是世世代代的富贵命,你和他若是背心离德,只怕命都不长久,我在你们那个屁大的村子里先看到了他,吓我一跳,然后看到了你,所以释然……你听没听过神话故事里,但凡提到什么天材地宝了不得的东西,旁边都会有灵兽守护?”
孟长安倒是听说过,镇子里的说书先生平日里也会说些神仙鬼怪故事,提到说什么万年灵芝千年雪莲之类的异宝,往往都会有厉害的灵兽守护,谁若是想去采摘,都会被灵兽所杀。
“你就是灵兽啊。”
老道人笑起来:“这就能解释的清了,你们俩,相伴相生,真好。”
当时孟长安只觉得他神神叨叨满嘴胡言乱语,并不如何在意,毕竟那时候确实年幼无知,等到现在回想起来,虽然觉得玄乎,可却发现老道人的话真有几分道理了。
也不知道闭目休息了多久,孟长安睁开眼睛,然后吓了一跳,大黑马居然在啃院子里的寒松,那东西也能吃?树干都被它啃出来一个豁,牙口真好,也不知道为什么,孟长安就觉得若是那大黑马啃出来的豁里塞一个枕头,特别契合。
“我去给你找些草料来。”
孟长安才醒悟过来大黑马怕是一路到北疆都没正经喂过,拄着拐杖起身拉着大黑马去马厩那边,才走了没多久,忽然感觉有些异样,回头看了看,发现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这一瞬间孟长安头皮发炸,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竟是毫无察觉,这可是瀚海城将军府,里里外外军卒无数,这人居然悄无声息的进了后院,刚才他睡着的时候若这人出手,自己已经死过不知道几次。
待看清楚那人背影,孟长安才长长舒了口气,俯身抱拳:“楚先生。”
“北疆之地,真是苦寒。”
依然只穿了一件灰布长衫的楚剑怜回头看了孟长安一眼:“本打算游历四方,多看看这天下万物万景,才到瀚海就听说你受了伤,于是过来看看。”
楚剑怜看了看孟长安的伤腿,手从袖口里伸出来,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玉瓶:“这伤药的配方怕是民间早已经失传,换药的时候别再用你们军中医官的药了,虽然也不是太差的东西,可恢复起来要慢许多。”
孟长安连忙过去双手接着玉瓶,俯身道谢。
“其实我来,还因为别的事。”
楚剑怜看了孟长安一眼:“初见你时,就觉得你看我徒儿眼神里有淡淡戾气,虽然你控制的很好可依然有些外泄,是她可曾对不起你?既然来了,我便问问,省得日后不放心。”
“没有。”
孟长安低头:“或许如禅宗说的,都是因果。”
“那就好。”
楚剑怜道:“你性子刚烈直率,说一是一,是我所敬重品质,我也知道你不善说谎……所以还有一事问你,你可知道,沈冷是否是宁皇之后?”
孟长安心里一震!
“我,不确定。”
“那便差不多是了。”
楚剑怜沉默一会儿后笑道:“你无需担心什么,我徒儿与他那般相好,我自然不会对他动杀念,况且我也喜欢那傻小子耿直,只是有些奇怪,我居然会与他俩有那么多纠缠,莫非这便是命?”
他举步往外走:“人间事人间人,太复杂,不如风景单纯,亦不如剑单纯。”
孟长安心说楚先生怕是快要得道成仙了,行事风格如此的难以捉摸。
楚剑怜迈步离开,走了几步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看孟长安:“可有人说过你面相不错?”
孟长安心里又是一震。
“有人说过。”
“唔。”
楚剑怜继续往外走:“你面相看,可有百多岁寿命,挺好。”
孟长安忍不住追问一句:“冷子呢?”
楚剑怜哼了一声:“李家的人,还用看?”
“先生要去何处?”
“黑武。”
楚剑怜人已经在院外,声音飘然而至。
孟长安这才想起来,先生背后缚了一柄长剑。
“先生北去小心些。”
孟长安喊了一声,也不知道楚先生是否听得到。
传闻,黑武国有大剑师三人,黑武国皇帝贴身护卫,三人之剑,可挡千人,称无敌之剑,楚剑怜一人一剑北上,说不得就是听到了鬼月大剑师的事,他倒是别无所求,唯剑一事,容不得中原之外的人称无敌,无关宁楚。
第四百三十四章
东南行
楚剑怜一剑向西北,除了孟长安外无人知其来,料来也不会有人知其归,又或者,那般决绝,那般骄傲,纵一去不回也无妨。
谁叫黑武人敢说,那三剑师剑道无敌?
无关宁楚,只关中原。
瘸腿的孟长安往东南,那边也有大海也有战船,不久之后也会有沈冷。
也不知道是自负还是不想牵连铁流黎,孟长安离开瀚海城的时候竟是没有告诉他,自然也就没带上那六枪将,也没有带上那一百二十大将军亲兵,铁流黎曾说,这一百二十六人,可破黑武两千。
一辆老车一匹老马,孟长安把大黑马拴在马车后边,自己坐在车前挥鞭,拉车的老马拖着旧车起行,有点优哉游哉的模样,它或许会羡慕后边那不用拉车的大黑马,不用拉车也就罢了,时不时还啃一口路边野树,若它有思维,多半会想着年轻马就嘚瑟?老了还不是一样牙口不好。
孟长安不敢怠慢自己,因为腿伤未愈,天知道在东疆会打几架。
马车里点了个暖炉,车后边拉了几包木炭,料来省着些可用一个月,一个月,差不多也可到东疆了,他不想走的太快,毕竟冷子到东疆要七月份,此时才五月末,走上一个月,恰好恰好。
马车没有车棚,是孟长安担心这老马会累,加了车厢太沉重,他当然也舍不得让大黑马去拉车,那家伙便是死怕也不肯低头套车。
车上有两床厚厚被子,还有一些干粮食物,旁边放着他一个包裹,里边有几千两银子的银票,还有一本沈冷托人带来的书册,在包裹里,铁流黎自然不会打开包裹看看其中有什么,若看到的话怕是会惊一下,那书册不厚,封面只两个字……禁绝。
沈先生穷数年之功所写的兵法,沈冷已经熟记,所以送予孟长安。
包裹旁边是一把黑线刀,比风雪还冷。
一路上孟长安走走停停,也不急,身上带着楚剑怜送他的伤药,每隔三天换一次,只需薄薄涂抹一层便可,那伤药抹上之后便觉清凉,甚至连疼痛都可消除,只是药效一过,疼痛还会卷土重来。
孟长安对疼痛已经习以为常,在北疆的日子,几乎没有一天身上不疼的,要么是伤要么是累,这种日子别人可能三天也受不得,他却不嫌苦累,甚至想着应该更苦更累,唯有更苦累才能换前程锦绣,他不觉得自己会败给武新宇,却败给了陛下觉得他年轻,想想有些无奈有些遗憾,一直绷着那股劲儿却还是不敢松开,求的便是手握重兵四个字。
唯有握重兵,才可保那傻小子平安。
过州县穿山河,孟长安走了七八天之后就到了赤水,赤水是大宁北方第一大河,顺赤水往东南乘船一路可到东疆,比自己赶车自然要舒服些,难得的,他怕人打扰自己,竟是舍得花银子自己包了一条船,船夫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把老马黑马一架旧车都装了上来,这船中等大小,船长二十几米,装下一辆马车倒也不显得太拥挤。
船夫只是觉得奇怪,明明船舱里风吹不到日晒不着,这年轻人却只是喜欢睡在他那辆马车上,孟长安没有亮明身份,用被子还压住了黑线刀将军甲,所以船夫哪里能知道他就是北疆赫赫有名的孟凶虎。
船行六日,到齐河口官补码头,船夫停船去买米面蔬菜肉食,孟长安一个人独坐在船头看兵法禁绝,竟是看的入迷,船夫走了他不知,船夫回来若不是与他说话,他依然不知。
“真奇怪。”
船夫拎着米面上船,把东西放好之后看了孟长安一眼,又嘱咐自己老婆准备生火做饭。
“今儿这官补码头真冷清,只有我一个人进去买东西,那算账的掌柜居然手生的很,这么简单的账目竟是算错了好几次,若非怕他受罚,我倒是真想占他便宜不提醒他。”
船夫自顾自的说了几句,也不知道是说给老婆听还是说给孟长安。
“我下去看看。”
孟长安将书册放下,想了想,用自己衣服包裹了黑线刀挂在背后,拄着拐下去,船夫连忙过来搀扶:“军爷你可小心点。”
孟长安一怔:“你倒是看出来了。”
船夫嘿嘿笑了笑:“第一天就看出来了,不然的话我怎么会答应军爷一人包船?军爷腿脚不利索,有什么想买的我帮你去买,别下去走动了。”
孟长安道谢后说道:“我也没有要紧的买,下去随便走走,已经五六日没有走动,身上也紧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