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校对)第178部分在线阅读
这个人……是朱琦。
上次邱求来的时候还是和朱琦一起来的,两个人在南越国的时候就同朝为官而且都是禁军将军,私底下两个人的交情也不错,其实交朋友在这个所谓的上流圈子也讲究门当户对,邱求算是当初南越国国师阮柯的门生,而朱琦则是大将军呼兰盛夏的外甥。
此时此刻看到朱琦竟是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邱求如何能不惊不怒?
杨白衣在朱琦身边蹲下来,手指轻轻滑过朱琦的脑门:“看着天庭饱满的模样不像是个笨人,可做事愚蠢的让人没办法原谅……”
她手腕一翻,不知道怎么手里就多了一把匕首看起来寒光凛冽,那把匕首在朱琦的额头上划了一下,朱琦啊的叫了一声顿时精神起来,原来之前是被迷药之类的东西给迷倒了。
朱琦猛的坐起来,刚要说话却张开嘴吐了起来,天知道他吃了些什么,吐了一地看着真是恶心,杨白衣犹如一只蝴蝶般轻盈的避开,回到椅子那边坐下来翘起腿,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
“你们南越国还在的时候,户部国库里有个九品的小吏叫阮德对不对?”
她问。
听到这个名字,吐的七荤八素的朱琦立刻就瞪大了眼睛。
杨白衣坐在那端起茶杯:“人怎么能如此愚蠢……阮德这个人是当初给你们做账的,方便你们从国库里肆无忌惮的往外偷东西,白花花的银子的和大米都被你们偷出去,当然这个阮德也就能得到不少好处,南越国灭之后阮德藏了起来,却被你找到了。”
她看了朱琦一眼:“如果不是韩唤枝抓了这个人,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做过如此蠢事!”
杨白衣的语气骤然寒冷起来,朱琦挣扎着跪好不住磕头:“是我一时糊涂,只是一时糊涂,现在还有补救的办法求东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把这件事处理好。”
“你处理?”
杨白衣道:“你假借我们的名义去找阮德逼着他把当年得到的好处交给你,而你却并没有上交,这银子就落在你自己手里了,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可你不该不杀了阮德……更不该什么都不说,就因为这细微小事,现在韩唤枝能查到的已经足够让你们全都灰飞烟灭!”
“以韩唤枝的手段阮德在他手里还能藏得住什么秘密?”
朱琦只是一个劲儿的磕头:“东主,你听我说东主……阮德其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让他把当年吞进去的银子都吐了出来,他对我们的事完全不知情。”
“你觉得他需要知情吗?韩唤枝只需要问出来阮德当年都做了些什么,就能一个一个的把你们都翻出来,翻出来你们该知道什么也就都能知道了。”
杨白衣叹了口气:“现在弥补已经晚了,可终究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朱琦似乎是感觉到了死亡来临前的最后恐惧,忽然间拼尽力气站起来往外跑,他跑的跌跌撞撞可好歹当初也是将军出身武艺不俗,身体素质远比寻常人要好些,虽然这几年来荒废了不少可体力依然不可小觑,他冲到院子里的时候杨白衣摆了摆手,门口站着的那两个青衣仆随即追了出去。
朱琦拉开院门往外狂奔,青衣仆从追到了巷子里。
这一刻,邱求忽然间明白了杨白衣为什么选择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住下来,泰水巷太长了,又狭小,三百米的距离对于朱琦来说就是黄泉路。
两个青衣仆从追上去将朱琦按倒下,一个人抽出匕首将朱琦的咽喉割破,血很快就流了一地,朱琦连哀嚎声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咽了气,尸体被那两个人拖拽着脚踝拉回来,地上留下长长的血迹。
巷子口那几个看起来昏昏欲睡的老人不知道怎么就来了精神,纷纷起身回家里去,不多时一人拎着一个木桶出来,水泼洒出去,又扫又拖,很快巷子这青石板铺的地面就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然后那几个老人又回到巷子口,依然昏昏欲睡。
邱求只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他知道杨白衣若是想杀了朱琦有一百种更快更利索的手段,她就是故意做给自己的看的,让自己看清楚这小院这巷子还有那几个他厌恶的老人。
“坐下吧。”
杨白衣淡淡的说道:“朱琦该死是因为他蠢,他贪了阮德的银子这不足以致死,贪却不懂得如何善后如何处置干净留着他还有什么用?你和他不一样,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帮我。”
邱求木然的坐下来,手指关节都隐隐发白。
他坐在那看似呆若木鸡可心里却翻江倒海一样,他也不知道朱琦做了这般蠢事,如果朱琦早些告诉他的话他一定早就让人把阮德灭口了,又怎么会如此被动。
杨白衣说的没错,韩唤枝那样的人只要有一点点味道他就会猎狗一样循着味道扑过来,这条猎狗对别人来说就是狼,只有在大宁皇帝面前他才是一条听话的猎狗。
“我去想办法除掉阮德?”
邱求试探着问了一句。
“没必要了,已经过了一天一夜,该说什么他早就已经都说的干干净净,活着死了都没了区别……你去处理别人吧,能想起来几个是几个,只要是和阮德接触过的又和我们接触过的,别留,不管是谁,不管和你是什么关系你都要处理干净,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所处的环境和我们要做的事,一旦有丝毫纰漏要死的可不就是你和我这么简单,我们动了根基……你在乎的人,你在乎的人在乎的人,都得死。”
她摆了摆手:“去吧,这些人还是你熟悉,不然的话我自己也能动手。”
邱求机械的站起来机械的往外走,看着院子里扔着的那具尸体,寒意从背脊一直冲到了脑袋里,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万年不化的冰窟里,冻的他瑟瑟发抖。
第一百七十章
甲
韩唤枝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棵已经开了花的梨树怔怔出神,想着平越道这边的气候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按照季节来算长安城那边还是冰天雪地吧,这边梨花都开了。
没几个人愿意在自己院子里种梨树,终究寓意不算好,这苏园原来的主人怕是个不信邪的,所以反而没什么好下场。
他伸手摘下来一朵梨花看了看,仔细看那花瓣纹理便觉得世上自然的东西最是巧夺天工,真的美。
千办耿珊大步从外面进来脸色有些难看,她是廷尉府八千办中唯一一个女人,可是性子要强对谁都不服气,唯独就服韩唤枝。
三十几岁的年纪瞧着也就是二十七八岁,脸上稍许有些岁月侵袭留下的痕迹,她的脸型稍显方正了些眉毛略微粗了些鼻子也大了一点点说什么都算不上一个美人,可英气十足,是那种越仔细看越有韵味的女人,最吸引人的便是她身上那种不服输的劲儿。
可是现在的她,看起来也有几分颓丧。
廷尉府的人做事向来势如破竹,只要盯住了一件事便能从头到尾一口气拿下来,这些年来多大的案子放在他们手里也不曾有过意外,然而这次在平越道却一次一次的受挫。
先是派出去抓人的两拨人都无功而返,从韩唤枝为都廷尉开始这是第一次黑骑出动却没把人抓回来,带队的人之一就是耿珊,昨日本就憋着一口气只想今日去拿人把这口气使劲出出,奈何今天去拿人又是无功而返。
“大人……”
耿珊叫了一声,低下头。
“朱琦死了?”
韩唤枝问。
耿珊点了点头:“死了……从尸体伤口和血迹来判断他不应该是死在自己家里,而是被人运回去的,院子里屋子里都很干净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伤口在脖子上一刀毙命手法很老练,扔回他自己家里的时候应该就在今天,比我们去他家早不了多少……”
她有一句话想说而没敢说,朱琦的尸体被人扔回去这就是在故意挑衅他们廷尉府,也是警告。
刚刚从阮德嘴里问出来朱琦这个人,赶过去朱琦就死了,尸体摆在那给廷尉府的人看就是下马威,你们想查就由着你们查,终究比你们快一步。
“技穷。”
韩唤枝却忽然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扬,这两天都没见他轻松过,此时眉宇之间的那种纠结都散开了不少,在耿珊看来这便是雨过天晴,韩大人那般自信那般骄傲的人都皱了眉的时候对她来说是阴云密布,此时云开见明月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就是这般莫名其妙。
“大人的意思是?”
“当他们靠杀人灭口来遮掩的时候其实已经是没别的法子了,这些人杀了与其说是给我们看还不如说是给他们自己看,是在警醒他们自己人,死了的人对我们来说是损失?自然不是,对他们来说才是,一个一个的杀掉看似干干净净,可却是在帮我们挖人。”
耿珊没懂:“大人,属下愚昧。”
韩唤枝微笑起来:“盯着吧,看看最近都谁死了,只要是死了的人必然就是他们的人,这么明显的帮我们把人物关系图绘制出来,我们得谢谢他们,朱琦死了有意义么?自然是有的可不是他们认为的那样,我其实反而盼着他们开始杀人,杀的越多这个关系图就越清晰。”
耿珊立刻明白过来:“属下懂了,谁死了就去查谁的交际关系,然后把死了的人联系起来看看有什么交集点是一致的,这样就能把幕后藏的更深的人挖出来。”
看到她笑起来韩唤枝眉眼间有了几分暖意:“你别那么大压力,女人在廷尉府这种地方做事本就吃亏些,你性子又好强逼着自己比别人更努力,这样对你不公平。”
耿珊摇头:“我不想让大人失望,当年大人提拔我为千办的时候那么多人反对,是大人强撑着把我留在这个位置,若我辜负……”
韩唤枝摆手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了:“你们不曾辜负过我,倒是我一直都在辜负你们,你们为大宁做了很多事我没为你们争取来更多该得的东西,是我的失职……前不久的时候和那个叫沈冷的小家伙聊天我颇有感悟,我问他为什么那么喜欢钱,他说要……对自己在乎的人好一些。”
沈冷当然不是那么说的,沈冷说的是泡妞。
可韩唤枝这般身份怎么可能在手下人面前说的出来这两个字,那太不庄重。
韩唤枝继续说道:“在乎的人就对她更好一些,尽最大的努力好一些,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相处最基本的道理,便是将心比心,而我却忘了,我只是从你们身上不断的索取,让你们去查案去破案去做这个那个,忽略了你们也应该有所得……回长安城之后我尽力去争取把你们的俸禄都提上去一些,最好给你们每个人都在长安城里置办一座房子,尤其是你,一个女人整日住在廷尉府里和汉子们朝夕相处多有不便,是我往日没在意,我向你道歉。”
耿珊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这般好强坚强的女人说哭就哭了,倒是把韩唤枝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也手足无措起来。
“你……怎么哭了。”
耿珊哭着哭着就笑了,抬起手很不文雅的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没啥,高兴。”
“去睡一会儿吧,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韩唤枝道:“不要理会其他的,睡醒了再说。”
耿珊肃立,啪的一声行了一个军礼,眼睛红红的转身而去。
与此同时,在水师临时营地中。
庄雍看了一眼沈冷:“伤的重不重?”
沈冷咧开嘴傻笑:“不重……呃,特别重,咱们水师应该发给我一些汤药钱和修养补助之类的,我觉得也不用太多,几十两银子就好……”
庄雍白了他一眼,指了指桌子上摆着的几个纸包:“有沈小松在你受多重的伤也没关系,他的医术是我见过最好的,这些不是治你伤势的药,若容和她娘亲这次也随军南下,到了施恩城后水土不服可是闹了好几天不舒服,若容便去请教了当地的郎中配了一些药,交代我也给你带一些来。”
沈冷楞了一下:“为什么还有我的?”
“她以为你是我很得力的手下,算是帮我笼络人心。”
沈冷:“将军这么直白不太好吧。”
“没什么,反正你也不是很重要。”